第94章 令人吃惊的反应(1 / 2)

“妈我回来了!”

樊一诺一脚踏进自家小院子里,下一秒又下意识收回来,然后站门口踟蹰了一会儿,组织好了语言,才探头探脑走了进去。

“爸,啥时候回来的啊?”

樊一诺他爸樊建国坐在院子里擦他的老式摄影机,闻言抬头不咸不淡地看了儿子一眼。

“早上下的飞机。”

樊一诺哦哦了两声:“爸您怎么不在东京多待几天呐,尝尝当地的特色,什么北海道鱼刺身还有清酒什么的。”

樊建国呵了一声:“都尝过了,一个朋友请的。”

樊一诺道:“没听说过您还有日本的朋友啊,新认识的?”

没想到樊建国还真点了点头:“新认识的,你要不要也认识一下,反正他的名字我说出来你可能听过。”

“谁呀?”

“清久四郎。”

樊一诺一愣:“清久四郎?平川岛泽先生的御用摄影师?”

平川岛泽是日本电影界绝无仅有,至今未被超越的巅峰式人物,任何人只要学电影,就绕不开这位大师,他吸收了西方电影之精髓,又能融入东方的意象和本国特色,自成一派甚至还能反哺西片,是无可置疑也无可争议的亚洲第一导演。

平川岛泽甚至被誉为电影界的六边形战士,也就是任何方面没有短板,样样精通。从拍摄的电影题材来说,悬疑、武士、战争史诗各类题材电影都能驾驭且佳作频出。

从创作上说,他的剧作、视听、调度等等各方面都是领先时代的,甚至导演之外的音乐、美术等方面都极具贡献。

尤其在摄影上,比如他的黑白电影《鸦风》,就是摄影机出奇的客观沉静,只有演员移动的时候它才移动,也完全没有特写镜头,人物跟自然融入在一起。

比如《秋的贞操》这部电影,是历史上第一部摄影机直拍太阳的电影,摄影机直拍太阳会有什么后果,那就是镜头是中空的黑洞。

可就是这种黑洞,展现出了电影人物比黑洞还空虚的内心。

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摄影就是,多机位拍摄运动镜头,也就是用ABC三台摄影机拍摄画面,说起来似乎挺简单,其实拍摄起来很复杂,究竟应该把摄影机放在什么地方,镜头里其结果如何,这些都很难用画草图的办法来表达。

就算即使把画好的构图交给摄影师,普通的摄影师也不会理解。能理解平川岛泽的只有清久四郎这位摄影师。

清久四郎在岛国有个很有意思的称号,叫‘平川の贤妻’。

说的就是在平川岛泽这种近乎病态的控制欲导演的身后,有一位比较驯服的贤内助。

日本新闻报道过,平川岛泽电影现场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平川跑过来问:“怎么样?能行吗?”

清久就会低声道:“还得再等一会。”

“注意八个人要错落有致,焦点一定要放在最前面的演员身上。”

“是,没问题。”

“整个小镇都看得见吧?”

“有点看不清,毕竟是黄昏。”

“黄昏怎么了!黄昏就可以看不清楚了吗?黄昏之后便可以像个醉汉一样在町之奥上行走了吗?”

于是清久便摘下帽子低下头:“对不起。”

等到摄制组回到住处,就发现清久鞋也没脱,低头坐在门前暗自垂泪。

怎么说呢,可怜的清久常常因为满足不了平川变态的欲望,而暗自神伤。

当然日媒的报道只是反映了两人有趣关系的一面,事实上两个人的合作应该是灵魂上的相遇也就是天作之合,合作的影片也囊括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摄影十一项奥斯卡大奖。

……

没想到樊建国会在摄影师协会的大会上,遇到了这么知名的人物。

“清久四郎也是来看片的,这次的举办地点毕竟是东京。”

就听樊建国道:“在这次的大会上,一共展映了114部电影,包括8部纪录片,和12部短片,你知道最受关注的是哪部片子吗?”

樊一诺对上他老爹的目光,下意识有种心虚的感觉:“哪、哪部啊?”

就听樊建国语气不明地啧了一声:“就是你给你的那位导演拍的,泼猴大战外星人那部。”

樊一诺:“……”

樊一诺揣不准他老爹到底生没生气:“爸,这事儿我正要说呢,你走之前我不都给你交代好了吗,是你4号拷贝拿成了5号拷贝,也不看清楚就坐上飞机了,你让我追都追不及啊。”

樊一诺摇摇头:“这个孙悟空大战外星人这个电影,我知道很不着调,故事也不着调吧,表演也不着调,从上到下都不着调……但大家都是尝试着玩嘛,你看我尝试了一下倾斜摄影,剪辑师尝试了一下蒙太奇,我们导演也搞了一把默片,风格怪诞就怪诞吧,你就当是一种先锋摄影的尝试,一笑而过就行哈。”

樊建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呵呵道:“我这样告诉你吧,你这个不着调的电影,在大会上重复播放了七遍,你知道吗?”

樊建国还记得那天早上把拷贝交上去,等到下午播放的时候,他还专门找了个绝佳的观察位置,不仅能看到电影,还能观察到观影者的反应。

结果大屏幕上出来了烤电的猴子,纸做的飞机,奥特曼外形的外星人。

哇呀呀呀,战在了一起。

樊建国觉地那天下午他可能没睡醒,这怕不是他一场梦。

电影刚开始播放的时候整个大厅还有人走动,还有人讨论,等播放完的时候,整个容纳500人的大厅简直鸦雀无声,大概几十秒的目瞪口呆之后,才爆发了剧烈的喧哗。

樊建国亲耳听到他后排两个英国《卫报》的摄影师捂着嘴巴尖叫的声音。

“我的上帝!我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

“这绝对是一部,超乎所有人想像的电影……这个导演一定是一个,反电影语法的,惊世怪才!”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超新星爆发似的大讨论。

“这是一部科幻电影吗?我看到了超前的精神思考!”

“我能看出这电影反传统的倾向,是流浪汉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脑海中等待的戈多,具有浓郁的荒诞性特征!”

“电影是黑白的,而且没有一句声音,就像意识流小说的人物独白一样,那种虫子一般的窃窃私语只出现在人物内心意识的流动过程中,只有演员夸张的表演才能表现出特定角色的精神状态和思想情绪!”

人物怪诞,语言失真,运用夸张,元素强烈,构成了一部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耳目一新的,荒诞派电影。

樊建国在晕头转向之间,被激动的同侪们围堵上来,追问这部电影的来历,以及真实寓意。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都在这部电影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因为都是创作者的缘故,对艺术的理解越深,对这部电影的反应就越大,甚至一个波兰的著名摄影师对着上帝发誓,说这部电影使人们看到人作为社会存在的支柱,已经到了无法原谅的地步。

只有猴子才能拯救人类!

樊建国:“……”

樊建国也是第一次看这电影,他看到泼猴一棒子敲下来玩具飞机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去厕所洗把脸。

因为他再也不能骗自己了,这就是他儿子的摄影风格,他看得出来。

他都做好被质疑被谩骂的准备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观众的反应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激动,一个比一个兴奋是怎么回事。

樊建国虽然也看不太懂这个电影,而且颇觉这个电影惨不忍睹,不过好歹他是中国人,是中国人就知道电影里那泼猴是谁。

就是孙悟空啊。

樊建国就给外国人解释了一下孙悟空这个艺术形象对中国人的影响之类的。

看着外国人频频点头好像理解的样子,樊建国知道,其实他们还是不太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