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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江清淮郁闷地坐在凉亭中,看着池中荷花败落,心下莫名不是个滋味。

这么些日子过去,他却什么事都没办成,几乎是处处遭堵。

纵火是大罪,但龚成在大理寺关了这么些天,居然生生挨了所有的刑罚,都不肯承认此事是他干的。

加上他平日结党甚多,朝中不少大臣纷纷上书为他求情,再三请求江清淮调查清楚,不要伤了公允,搞得江清淮居然只能等。

但纵火现场,钱家早就给烧了个精光,如今只能从人证上下手,但想要找到这个人证,又哪里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事。

一时间江清淮居然还不好直接罚他。

再来就是裴牧,这些日子,江清淮寸步不离地照顾他,办公地点也从金銮殿挪到了裴牧书房。

但裴牧不大会同他搭话,也不大看江清淮,更不乐意江清淮看他。

他总是一个人拿着那带血的荷包,静静地坐在床上,一坐就是整整一天。

饭也吃得愈发少。

夜里睡觉的时候,他又总把江清淮抱得很紧。

好几次江清淮梦里醒来,都是因为喘不上气,偏偏裴牧力气大,江清淮还推不动。

某天他实在忍不住告诉裴牧这件事,裴牧却神色怔愣,看了他一眼,低低来了一句:“我分不清。”

但很快他便摇起头,说着什么“不可能、假的、只是梦”这类的话,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他说:“那我们分开睡吧。”

江清淮却第一个不同意。

裴牧是病号啊,夜里没有他照顾,出了事怎么办?

于是这件事在江清淮的打哈哈和强烈反对之下,就这样不了了之。

他懒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着整日这样枯坐也不行,便站起身往凉亭栏边儿走去。

刚到了停栏边,便是眼前一亮。

江清淮扑通一声往池里跳时,林珏正好走进门来。

这段日子他常来,看裴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给江清淮送奏折。

一来二去次数多了,门都不用敲,都是直接进去的。

他也能感觉到陛下和裴牧两个人这段时间的心情并不美妙。

但是……

但是也不至于跳池吧!!!

“江公子!”林珏一进院,就见这么个场景,好险没给魂儿吓出来,他一把扔了手里的东西,快步冲上去想拉江清淮,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江清淮跳进荷花池,林珏又赶忙脱外衣,正解腰带呢,便见江清淮从一群荷叶丛中探出头来,清俊白皙的脸上沾了一点黑泥,却笑得明媚。

“林珏。”瞧见林珏站在不远处,江清淮抬起手中的白莲,“这朵可漂亮?”

林珏看他手中捧着白莲,不知怎么就想起裴牧生辰那晚,他那晚好悬没掉进这池中,当时余光一瞥,看到的正是这白莲。

但后来盛夏,荷叶冒得老高,他来过几次,却怎么都瞧不见那朵白莲。

此刻倒是又被小皇帝撞见了。

想来是因为被叶子挡了阳光,别的莲花早已落败,这朵却还娇艳。

娇艳却又清冷。

不过嘛……

林珏看着正朝这边游来的江清淮,小皇帝也是个清冷的模样,只是此刻浑身湿透,整个人像朦上一层水雾。

有几滴水珠顺着好看的鼻梁滑下,落入池中荡漾出片片涟漪。

比起那白莲,这位竟更像是莲花成精化出的妖精……

林珏心下闪过这个念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主屋,没瞧见裴牧,不免替兄弟可惜——

裴远之这小子是没福气了。

江清淮游上岸,先把白莲递给林珏,又小声道:“别告诉裴牧我摘了一朵,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方还替兄弟可惜,这下林珏脸塌了下来:“干嘛给他惊喜?”

江清淮正在拧身上的水,听见林珏问,却灵机一动,立刻正色来看林珏:“裴牧喜欢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啊?”林珏傻了,立刻压低声音,“陛下,这事可不能乱说,他哪敢喜欢别人啊。”

“哪敢喜欢别人?”江清淮琢磨出一点不对劲,“什么叫哪敢喜欢别人?他喜欢谁?”

林珏更傻了。

喜欢你呗,合着这么半天,你不知道啊???

“喜欢谁啊!”江清淮急走一步,逼问林珏。

林珏却吓得朝后退了半步,看江清淮这恼羞成怒的样子……

这事可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啊。

林珏把荷花放在桌上,拨腿就跑:“您自己问裴牧得了。”

“切。”江清淮看着他跑远,心下有点无语——

以为他没问过裴牧啊?

他早不知道问过多少遍了,裴牧就是不告诉他。

防兄弟跟防什么似得,他还能跟裴牧抢老婆不成?

不过这件事,江清淮也没多计较,他看着那朵长势极好的白莲花,甜甜笑了两声,又开始派遣RMB:“放到系统背包里面,有空我去一趟枕经寺。”

RMB却大叫:“宿主!你还没听懂林珏的意思吗???”

江清淮皱眉:“他有什么意思啊?”

RMB沉默半晌:“你是不是喜欢裴牧,故意跟我在这演呢。”

“你在说什么?”江清淮简直一头雾水,“你说的喜欢,不会是我理解的那种……我是直男啊,你有病啊,RMB???”

“你是直男??这段时间我可都看在眼里,你绝对不是直男。”RMB其实早就发现一点端倪了,毕竟谁家兄弟天天夜里钻一个被窝睡觉啊!!!!!

而且,夜里被兄弟抱得喘不过气……什么的。

唉,完了听见兄弟说分床睡又怎么都不同意,唉,这事,这事哪能是直男干出来的啊!

但还是那句话,江清淮不听它的意见。

哪怕RMB现在地位今时不同往日,但是!江清淮还是不会听它的意见。

不过RMB也有法子,反正现在积分都已经花光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它直接大手笔道:“你口说无凭,交给大家来判断。”

RMB话音一落,江清淮眼前便自动跳出系统界面。

但这次却不是以前系统商城或者任务界面,也不是他光秃秃的背包,而是一个论坛,名字就叫——

【陛下,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江清淮没动作,RMB就自动帮他打字,发了一个求问贴。

[标题] 感情询问帖,请大家帮我的宿主诊断诊断。

1L:如题,宿主自称铁直男,长相可爱,脾气暴躁;穿越第一天就叫了乱臣贼子哥哥,得知几日后敌军会降,竟不顾家国大业,留在乱臣贼子身边,只为护他周全。甚至还说出了“可是他人很好诶”这种话。

2L:系统任务的传送锚点,千叮咛万嘱咐要选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结果宿主二话不说绑在刚认识两天的乱臣贼子身上了。

3L:走剧情受了伤,明明该好好待在宫里休养,得知乱臣贼子要离开京城,竟拖着病体亲往相送。上一秒疼得龇牙咧嘴,下一秒就情意绵绵道“裴郎保重”。

4L:在京城推行户籍制度,得知乱臣贼子是黑户,人家要走,宿主哭着喊着求他别走,事后还专走后门,给乱臣贼子办了假户口。

5L:最近乱臣贼子受伤,宿主美其名曰“他离不得人照顾”,事实则是两个人每天晚上一个被窝睡觉。宿主嫌乱臣贼子夜里抱他太紧,提了几句意见,结果听见人家说分床睡,立刻又不干了……ps,这个我真忍不了。

6L:此楼介绍乱臣贼子情况。姓裴,23岁,身高190cm,性格沉稳,打架一流,沉默寡言,待宿主却十分温柔。生于前朝将门之家,因满门忠烈,誓死不降,被始皇诛灭九族,但皇帝念顾其年龄尚小,将其发配边疆。此后随起义军,一举打入京城。起义失败后,在某位傻白甜宿主帮助下,隐姓埋名落户京城。

江清淮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能这样说裴牧?笔给我,我来写。”

他抢过虚拟键盘。

7L:我兄弟只是背景黑了些,可从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那日去城南送他,他一眼就看出我腿上有伤,再急也要给我看伤,看我走路不大利索,还直接抱我去了医馆。事后上了药我催他离开,他却改变主意,说要留在京城护我。他身份敏感,但哪怕只住城南一处破茅草屋,也要留下陪我,这不是真兄弟是什么?

8L:上户口这事也怪我,一开始我推行户籍制度,根本没想到兄弟,还是夜里兄弟冒着危险来找我,说明了情况,我才得知兄弟已经被户籍困扰良久。他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我,我怎么能看着他被黑户,自然要想办法给他落户口啊。这都是兄弟该做的。

江清淮还准备继续输出,楼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9L:点进来之前没想过这么好笑。一开始看系统抱怨自家宿主,我只觉得有点奇怪,没想到正主直接按耐不住跑来澄清,笑死根本澄不清,就是一句话“陛下,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10L:挺9L,我就问一句,您不觉得被兄弟抱着送去医馆有什么不对吗?

11L:很喜欢一句话——这都是兄弟该做的。

12L:这都是兄弟该做的。

13L:这都是兄弟该做的。

14L:这都是兄弟该做的。

……

突然刷起屏来,RMB哈哈哈哈笑出声来,又抢过键盘开始输出。

35L:这题我来,他不仅没觉得不对,还感动地稀里哗啦。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了,人家【真兄弟】还一起骑马,睡一个被窝呢。

接着又是满屏“这都是兄弟该做的”。

江清淮看得要气死了,可偏偏楼里热度越来越高,所有人都说他和裴牧不清白。

他解释一句,那些人能回他十几句。

自从穿越来这个世界,除了钟山那样的傻大个,他都没吵赢过什么人!

郁闷地要死的江清淮直接关了界面,眼不见心不烦,老子身上还湿着呢,洗澡去!!!

江清淮却没想到,本来这论坛只是RMB开放一点权限给江清淮看,所以他哪怕关掉界面,RMB也能操作,看江清淮往正屋去,RMB立刻发帖。

256L:宿主要去找他老相好了,等我一会给你们直播。

*

本来摘了莲花能去帮裴牧求姻缘,江清淮心情很好。

结果被RMB的一个帖子搞得什么都不好了,搬柴火烧水的时候还不小心被砸了一下——

有点疼。

但更多的是烦。

江清淮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开始晒太阳。

裴牧好一会没见到他,拄着拐杖来院中找他,看见浑身是水的江清淮了无生机地躺在地上,吓得拐杖都不要了,他几乎手脚并用地朝江清淮冲来:“清淮……清淮!”

江清淮听见声音,慢吞吞睁开眼睛,刚坐起身就被裴牧抱在怀中。

裴牧的声音发着抖:“你怎么了?怎么身上全是水?”

“啊?”江清淮稀里糊涂应了一声,拍了拍裴牧,“我没事,你怎么了?怎么出来了?拐杖呢?怎么给扔了?”

裴牧摇摇头,长手一捞便又捡起了拐杖,却没回屋,而是径直走去了柴房:“我给你烧些热水,先洗个澡吧。”

看裴牧似乎并不想多说,江清淮虽然担心,却还是没有刨根问底。

等他洗过澡出来,没在主卧看到裴牧,便自觉往书房去。

RMB突然说:“你对裴牧的生活作息倒是了如指掌,活像同居了百八十年的小情侣。”

江清淮脚步一顿,这事还没完呢?

当然没完,不仅如此,RMB还又把帖子给江清淮放出来,帖子里的人皆一呼百应,全都在刷“磕到了”。

江清淮气呼呼往书房走,决心要去找裴牧告状。

但这事他不知道怎么说,何况又发现裴牧在看书,便叫了一声“裴牧”,然后就坐在旁边喝茶。

美人塌的位置是专门留给他的,裴牧一般都提前摆着茶。

今天是甜茶,江清淮喝了一口觉得不错,便暂且把生气放在一边,专心喝起茶来。

裴牧听见江清淮的声音,看书的动作却微微一顿。

在发觉江清淮格外安静后,便总忍不住偷看他。

人总是很奇怪。

他明知自己配不上清淮,明知自己此刻很丑,明明总是提醒自己会连累清淮,却又不可避免地想听见清淮的声音。

想听他说“你一点都不丑”……

想听他说“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自欺欺人,不过如此。

裴牧心下冷笑一声,带着对自己的轻蔑和鄙夷,坐到江清淮身边。

正巧江清淮喝完了茶,看见裴牧过来,就又叫了一声裴牧。

裴牧嗯了一声,端起茶壶给江清淮续了一杯,正暗讽自己现在也就这么点用处。

抬头却见江清淮红着眼圈,不由一愣:“怎么了?”

江清淮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RMB欺负他的事,便只含糊道:“有人欺负我。”

RMB忍不住在帖子骂街。

420L:我无语了,家人们,宿主直接跑去姓裴的那边告我状了,话都没说上一句,眼圈先红了。

421L:什么?诡计多端的0?

422L:系统你别怕,咱们开直播,我们帮你怼他。

423L:直播我不敢啊,虽然宿主已经好久不骂我了,但真开了直播爆出他和裴郎的情意绵绵,我岂不是要被直接拉黑。

424L:好家伙,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425L:裴郎摸了摸宿主脸,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

江清淮有点生无可恋。

但不等他回话,帖子倒是先炸了。

556L:还不是想被哄。

557L:还不是想被裴郎哄。

558L:还不是想被裴郎哄。

559L:还不是想被裴郎哄。

560L:还不是想被裴郎哄。

江清淮:“……”

真是够了!!!

第102章

就在江清淮跟RMB吵架的时候,林珏又回来了。

他刚才有点惊吓过度,浑浑噩噩到了家门口,才想起来他爹交代他找小皇帝,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请小皇帝到林府跟他一叙。

无奈,只能又折返回去。

他趁裴牧不在的时候单独将这件事告诉江清淮,和江清淮确认好时间。

又趁江清淮不在的时候,单独去问裴牧:“你知不知道龚成入狱了。”

裴牧正在厨房做饭,闻言点点头,却有些为难道:“清淮管得紧,不许我出门。”

林珏:“?”

裴牧兀自苦恼:“其实伤已经好全,脚早就不疼了,只是清淮怎么都不许我乱走,非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也不知道清淮从哪里学到的,真让我在床上躺一百天,骨头都要散架了。”

林珏急忙抬手打断:“行行行,我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你就说说你什么打算吧。”

他寻摸道:“我感觉,龚成这次大概是得不了好。当年的事情,约莫也就只有他还清楚,你若是没办法从他嘴里讨到好,只怕以后再想调查裴家的事,难如登天。”

裴牧沉了沉眸子:“我其实早有法子,只是这件事需要你配合。”

林珏:“我?”

*

片刻后,江清淮听见厨房传来一阵吵嚷,听起来像是林珏单方面发起脾气:“你不就仗着江清淮给你撑腰吗?一个大男人,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担当,呸,裴远之,老子瞧不起你。”

“怎么啦?”江清淮急急忙忙往厨房跑,看见裴牧手中拿着锅铲,林珏手中拿着篦子,两人手舞足蹈,竟是要干起来的架势。

“你们两个干嘛打架?”江清淮不解,“裴牧身上还有伤呢。”

“有个屁的伤!”林珏壮着胆子回了一句,第一次怼皇帝,心脏跳得可快,“这家伙明明就是在装病!他就是不想去大理寺领罚。”

“领什么罚啊?”江清淮蹙起眉,“裴牧为什么要去领罚?他做错什么了?”

林珏被怼了两句,一时有些心疼自己,小皇帝到底是真忘记了,还是压根就不想提起啊。

他眼神示意裴牧。

裴牧便轻咳一声,谨慎地拿着锅铲,走到江清淮面前:“清淮,他说的是那晚在傅府。”

“啥傅府?”江清淮还是没啥印象。

裴牧只好说得再详细一些。

这下江清淮想起来了,但还是很不乐意,他瞪着林珏:“你那伤不是早就好了?我还给你那么多伤药,你这人怎么这样斤斤计较,何况裴牧现在还有伤在身,你怎么就惦记着让他去大理寺挨鞭子啊?”

“你算哪门子的兄弟?”

林珏默默挨训,更加心疼自己。

应该问,裴牧算哪门子的兄弟吧。

他为兄弟两肋插刀,兄弟呢?现在这样和在他胸口插刀有什么区别呢?

林珏只能沉默,以沉默应对万变。

还是裴牧上前拉住江清淮:“清淮,你别跟他一般计较,这家伙从小军营长大,只记得军令如山四个字,当然没有你心思细腻。”

“那也不能这样啊。”虽然当时让裴牧自己去大理寺领罚是江清淮说的,但现在这时候,这时候裴牧能受得住吗?

他有点委屈,摆烂一般道:“我不管,你反正不能去。”

“可这件事早就禀明了陛下,你个小太监说的谁关心?”林珏突然来了一句,一个劲儿同江清淮使眼色。

江清淮冷下眸子。

这家伙还学会威胁了。

他才不吃这一套呢:“我在陛下面前还算有脸,这么点事,不算什么,我说一句便好。”

“清淮……”裴牧却蹙起眉头,倒不是抵触江清淮为小皇帝办事什么,而是担心小皇帝喜怒无常,毕竟伴君如伴虎。

今日恩宠加身,改日不得好了……可都是会化作利刃反伤的……

“那推几日再去行了吧。”眼看裴牧这就不靠谱了,林珏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等你家裴牧伤好全了,再让他去大理寺领罚。”

他强调了一句:“不单单是军令如山,帝王更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江清淮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又看向裴牧。

“这样也好。”裴牧朝他笑了笑,说起自己担心的事,“清淮也别老去皇帝面前凑,伴君如伴虎,万一……”

“啊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江清淮含糊应了一句,但又强调,“一定我说好全了才行。”

“行。”林珏满口答应,又看向裴牧,眼神暗示——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至于怎么哄这位祖宗让你早点去大理寺,你自己琢磨吧。

裴牧接收到他的目光,暗暗点了点头,林珏便一溜烟跑了。

剩江清淮一个人生闷气。

这一天天的,RMB是一个,林珏一个,就连裴牧,都让人来气!!!!

*

不过生气归生气,正事还是要办。

第二天一早,江清淮和裴牧吃过早饭,就往林府去。

他到的时候,府门打开,府内鸡飞狗跳,吵嚷一片。

江清淮正犹豫要不要迈门槛,却有一个满身是灰的士兵尖叫着跑了出来。

声音惨似被杀的猪:“你不要过来,我宁愿等死啊啊啊啊。”

那士兵过门槛时被绊了一下,脸直直朝地上砸,江清淮便上去扶了一把:“你没事吧?”

士兵抬头,瞧见个漂亮的小公子,一时不知作何反应,闷闷啊了一声。

江清淮朝他身后看,只见小五手中拿着针线,正一脸冷漠地站在不远处,淡淡地看着江清淮和那士兵。

“小五。”江清淮朝他打招呼,“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又长高了不少。”

小五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帮我抓住他。”

江清淮动作一顿。

那士兵便挣扎地推开江清淮,又哀嚎:“小公子,你饶了我吧,我今年才二十三,我还不想死啊。”

“怎么了?”江清淮困惑不已。

“小家伙想试试给活人缝伤口。”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林颂今来了,“只是我这府上的兵大多比较抵触。”

林颂今快步上前,先抢了小五手中的针线,才看向江清淮:“臣林颂今,叩见陛下。”

“陛下。”小五也跟着喊了一声。

倒是那方才鬼哭狼嚎的士兵,看着江清淮发呆。

江清淮摆摆手,示意林颂今起来,看向那士兵,安抚道:“只要做好消毒工作,不会有事的。”

“就算后期出现发炎的情况,开几副消炎去肿的方子就是了。这线也不会长进肉里,日后还能拆下来,你是哪里受了伤?方便让我看看吗?”

对上江清淮的目光,士兵更是愣神片刻,而后他说:“草民叩见陛下。”

“起来起来。”江清淮有点无奈。

小五却说:“他只是手臂划伤了,陛下,我带你看我缝的小兔子。林将军都说我缝的好。”

江清淮朝那士兵笑笑,走到小五身边,揉揉他的小脑袋,却问林颂今:“怎么想起让这孩子学医了?”

“是他偷看了您给犬子的书,自己琢磨着弄得。”林颂今也揉揉小五,“一会再让陛下看你的兔子,先说说你昨天告诉伯伯的事。”

小五点点头,看向江清淮:“陛下,我想去大理寺见龚成,他是我爹。”

“龚成?”江清淮当即看向林颂今。

林颂今便压低声音:“这孩子约莫是龚成的私生,陛下,他曾行刺您,又放火烧了从华殿,您不正愁没有罪名治那龚成吗?”

“可这样,对小五来说……”江清淮有点犹豫。

“陛下,放过他这一次,日后群臣只会更嚣张啊。”

“而且这孩子消失这么长时间,龚成也没有找一找的意思,想来也没什么父子情谊。”

他说这话时,小五就静静站在一边,拉着江清淮的袖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谈论的主角根本不是他。

江清淮却摇摇头,他蹲下身,问小五:“你想去见见你爹吗?我带你去好不好?”

小五摇头:“爹不喜欢我,他不想见我。”

“那你想见他吗?”江清淮继续问。

小五沉默下来,半晌,他点点头:“我想。”

江清淮便站起身,拉起小五的手:“朕去大理寺一趟,亲自问问龚成。”

林颂今只好安排。

马车上,江清淮问小五:“为什么你说爹不想见你?”

小五正扒着窗户看街景,闻言都不回头,只说:“爹不是爹。”

江清淮和林颂今对视一眼,大概明白了小五的情况。

一见到龚成,江清淮只开门见山:“小五是谁的孩子?”

“小五?”龚成在水牢,满身是伤,双手被一个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锁链吊起,整个人半浮在水面上,听见江清淮的声音,他有气无力地抬头看来,“不认识。”

“不认识?”江清淮半眯起眼睛,“你死期将至,还跟朕装起傻来了?”

龚成慢吞吞地转着浑浊的眼球,在江清淮身上看了一会,才看向他身后的小五,而后轻轻笑了一声:“裴小五啊,当然是江舒的孩子。”

“林大将军,您看他的样子,不觉有几分故人之姿吗?”

江舒是谁?

江清淮看向林颂今,只见他神色大变,震惊之余又是万分心痛。

“陛下大概不认得。”龚成又慢吞吞地笑了一声,“但想必裴大将军、裴叙的名讳还是听过的。”

江清淮仍旧一脸懵,但稍微有了些猜想,只是下意识觉得荒谬——

不会是在说裴牧他爹吧。

难道小五,是裴牧弟弟?

可是裴牧说弟弟不是早在流放的路上就……

龚成冷冷笑道:“先太后可真是把你养成了个不谙世事的疯子。”

“若她肯给你几分好,许你读上几年书,想来朝中也不会是如此景象。”

这到底是在骂他还是在夸他啊。

江清淮蹙起眉:“好好说话行不行啊?”

“陛下。”林颂今却已经回过神来,他轻轻喘了一口气,“裴叙是臣至交好友,裴家乃前朝将门之家,恕臣出言捷越,裴家满门忠烈,至死不降,不像臣……”

“至死不降?”龚成忽而大笑起来,“林颂今,你也不过是个笑话。”

“罢了,今日我心情好,告诉你当年之事也无妨,裴叙根本没死在战场,他不过是个大敌当前、畏畏缩缩的小人罢了。”

“城未破,他便背着你回京来了,当时他拉着江舒的手,腻腻歪歪,腻腻歪歪……”

“你丫的给我闭嘴。”江清淮直接跳下水牢,游过去给了龚成一巴掌。

龚成被打得一愣,林颂今也有点纳闷:“陛下……”

陛下生这么大气干啥?

“老子问你。”江清淮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默不出声的龚成,“你既然说裴叙回京了,为什么他会死?还有江舒,又是怎么回事?小五为什么还活着,你在其中又充当什么角色?”

“臣……”龚成晃了晃脑袋,“臣喜欢江舒。”

“臣爱她,像疯了一样地爱着她,臣不能没有她,不能没有她啊。”

江清淮又给他一拳,没好气道:“说重点。”

龚成挨了一拳,嘴角渗出血来,却还是笑着看向江清淮:“你在为谁打抱不平?那个叫裴牧的乱臣贼子?早听你们两个有一腿,看来做不得假啊,只可惜在傅府那天,他没能错手杀了你。”

“你的命可真大啊,我的陛下。”

“果然是你伤的齐时村。”这下想要的罪证也有了,江清淮平复下心情,转身走回岸边,“给我说说当年的事,朕还能留你们龚家一条生路。”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龚成的脸色一白。但他很快便接受了现状,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臣的一家老小对此事并不知情,请陛下留他们一条生路。尤其龚二,他年少轻狂,多不更事,家道中落必然对他打击颇大,还望陛下给臣带句话给他……”

“死到临头还提这提那。”江清淮骂骂咧咧,“说吧。”

“陛下是个明君,为父希望他能不计前嫌,好好辅佐陛下。”

“至于臣,臣这一辈子全然载在一个女人身上了,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认。”

江清淮又想下去给他一巴掌,想睡别人老婆,自己还有理了不成?

但林颂今眼疾手快拉住了他:“陛下,这水牢的寒彻入骨,您泡久了小心风寒啊。”

江清淮闷闷哦一声,只得作罢:“你赶紧睡吧。”

“没什么好说的。”龚成却好像没了力气,言简意赅起来,“臣伙同姜家,一早便买通了前朝贵族,控制上京后,臣绑走江舒,又给裴叙寄信威胁逼他回上京。”

“等他回来,臣把他堵在上京,派人追杀。那家伙的命跟您一样硬呢,陛下。臣手下足足五千人,杀他一个而已……居然都被他死战到天明。”

“不过后来江舒来了,该死的女人,也不知怎么跑了出来……”

“总之这两人死了。”

“殉情。”龚成冷笑一声,“他们死之前,管这叫殉情。真是令人作呕。”

“您看啊,陛下。”龚成突然指了指小五,“人死了,还不是什么都没了。他的儿子如今都管我叫爹,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杀了他。”

江清淮拉上小五,转身就走。

*

出了大理寺的门,一直默不作声小五才开口:“陛下,能去看兔子了吗?”

江清淮不由一愣。他看着小五,小五也看着他,那张精致漂亮的娃娃脸上仍旧淡漠。

他像是根本没听见刚才龚成说的一番话,又或者听见了也不在乎。

江清淮却忍不住笑了笑,把他抱进怀里,亲亲他额头:“我们这就去。”

林颂今紧随其后上了马车,神色落寞,一身颓然,江清淮便说:“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将军还是看开些。”

林颂今点点头,沉沉叹气:“只是没想到……当年竟是这样……我只当城破后世家们走投无路才会选择投奔,哪知道……哪知道竟是出了龚成这样的叛徒!”

“亏我这些年还当他心性纯良,当他……”

林颂今狠狠砸了一下马车,车身跟着晃了晃,弄得江清淮胆战心惊。

“不如,将军去抄龚成的家吧。顺便也帮朕去带话给龚二,不过他能不能想开……还是凭他自己吧。”

“抄家?”林颂今有些不解。

“是啊。”现在手头只有三百积分的江清淮,哪怕心情悲痛,也不忘努力赚钱,“抄了他的家,想来建集市的钱差不多就够了。”

“建集市?”话题跳跃太快,林颂今有些跟不上。

不过他也不多问,陛下新奇点子一向很多,他人老了,听陛下的吩咐便是。

林颂今领命去。

江清淮则陪小五去看了兔子,本来只是哄孩子,但等看到那细密的阵脚后,江清淮顿时来了兴趣,也开始跟着小五满林府抓伤员。

最先开始被抓那士兵这次倒是积极起来,第一个请小五试针。

江清淮在旁边看着,看小五淡定给他缝针,不由心生敬佩。

这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如此地步,也太有他哥的风采了。

他哥?

对啊,还得赶紧把小五的事告诉裴牧才行,他知道肯定很高兴。

至于他爹娘的事……要不还是别告诉裴牧了?

江清淮正犹豫,却不知裴牧已经去过大理寺,又从龚成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只是他比江清淮稍晚,加上他一届庶民,想去大理寺监牢探龚成这种原是一品大官的罪犯,还得有正当理由。

正当理由是不可能有的。

裴牧想的法子便是进去挨一顿鞭子,出来的时候趁人不备偷溜进去问个清楚。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裴牧便进来了。

龚成刚和江清淮说完当年之事,心绪未平,便见一个身着靛蓝云锦襕衫男子走了进来。

那人和裴叙长得极像极像,龚成不由瞪大双眼。

好半晌,他才回神:“你也来问我当年的真相?”

他懒得再娓娓道来,只说:“你的仇人便是我,杀了我,十年大仇得报。”

裴牧蹙起眉:“我娘的玉佩在哪?”

“你来的不巧。”龚成笑了笑,“陛下大概要抄我的家,那玉佩日后也只能在皇宫某处……”

“你快些赶去,兴许还能抢到。”

“就是不知道,那些抄家的御林军,会不会把你这乱臣贼子拿……”

裴牧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手指挥弹间,龚成的脖颈上便多了一个血窟窿。

他同样转身就走。

却并没有跟着去龚府。

玉佩只是身外之物罢了。

现在要紧的,是想想他一时兴起来了大理寺受罚,回去可怎么跟清淮交代。

第103章

江清淮正和小五琢磨缝伤口的事,大理寺派人前来禀告,说是龚成被人暗杀,已经死透了。

江清淮却不大意外:“行凶者可抓到了?”

“没有。”来传话的狱卒有些犹豫,“但今日确有个男人来过一趟大理寺,脸上有一道极深的疤痕,说是……您曾让他自去大理寺领罚三十鞭……”

是裴牧。

裴牧杀了龚成。

江清淮立刻反应过来,当即有点不高兴。

他也就出来一天,裴牧就背着他往大理寺跑!

但不等江清淮细问那狱卒,RMB先跳出来提醒道:“还记得上次你生气的后果吗?”

江清淮神色一顿。

而后他捏捏自己的脸,对那狱卒笑笑:“确有这件事情,不过此事和他无关,你回去告诉钟单仁,龚成死有应得,让他自己安排便是。”

狱卒领命离开,江清淮也立刻往家赶。

进了门也不说话,就悄咪咪往里面赶,听见主屋有动静,立刻放慢脚步,偷偷推开个门缝往里面瞄。

“清淮。”裴牧却好像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不等江清淮看见他在干嘛,裴牧便朝门边走来,“来了怎么不进?”

江清淮略显拘谨,不过瞧见裴牧裸着上身,他立刻紧张起来:“伤怎么样?我看看,上过药了吗?”

裴牧转过身给他看背上的鞭痕。

看来大理寺还是留着情面的,伤口甚至没有渗血,只是留下道道红痕,肿得厉害。

不等江清淮说话,裴牧先开口了:“能劳烦清淮帮我上药吗?”

他回过头看一眼江清淮,又立刻垂下眸子,语气诚恳道:“我够不到,它很痒……”

江清淮不由一噎,而后闷闷嗯了一声,转身去橱柜拿药。

裴牧便自觉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背对着江清淮,乖乖等他。

等江清淮开始给他上药,棉棒刚一碰到,便见裴牧脊背微微抖了抖。

江清淮不由一愣:“疼吗?”

裴牧头也不回,嗓音却发哑:“很痒。”

“是不是过敏,或者发炎了?”江清淮拿不准主意,也不敢再给裴牧上药,只能问RMB,“你看看这什么情况啊?”

“我看着没事,你先上药吧,晚上拿热水多泡一会,明天基本就好全了。”RMB无所谓地瞥了一眼,就给出反馈,而后咯咯咯笑出声来。

江清淮一头雾水:“笑什么?”

RMB却说没事,还催他赶紧给裴牧上药。

江清淮立刻正色起来,转述RMB的话给裴牧:“晚上泡个热水澡,就不痒了。”

裴牧却也笑了一声。

江清淮愈发不解:“有什么好笑的?”

但裴牧沉默了下来,江清淮心下又不高兴了,他现在可是强忍着生气在给裴牧上药诶!

裴牧这到底是什么态度,就不打算给他解释吗?

装哑巴很好玩吗?

他不高兴,但还是记着RMB的嘱咐,没有直接拍案而起跟裴牧大吵一架。

只是他这样沉默,在裴牧看来,也实在不对劲。

等裴牧后知后觉发现江清淮情绪不对,回头看他,便对上他委屈巴巴的目光。

江清淮眼尾发红,死死咬着唇,低着眸子帮裴牧上药,抬头便对上裴牧探究又心疼的目光,顿时一愣。

他没想到裴牧突然回头,心下懊恼不已,起身就想往外走,却被裴牧拉住衣角。

“清淮。”裴牧一把扯过江清淮的胳膊,将人捞进怀中紧紧抱住,“别哭,我错了,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

“发誓有什么用。”江清淮背对着裴牧,感受到他手臂上传来的热度,身体却僵硬地厉害。

天渐渐暗了下来,房内只有昏暗的烛火闪烁,传递出几分冷淡的幽光。

“清淮,有用的。”裴牧默了好久,才说,“龚成已经死了,我杀的。”

江清淮挣扎了一下,却被裴牧抱得更紧:“当年的事我已尽数了解,杀了他,对于裴家满门已故者,也算有了交代。”

“过往十年,我只为复仇,但如今……清淮,从今往后,我只为了你。”

“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好不好?”

江清淮瘪瘪嘴,不说话。

裴牧便把他身子转过来,强迫他直视自己:“我发毒誓,日后若是再让你……”

“行了行了。”江清淮不耐烦地打断裴牧,“你的意思是,现如今大仇得报,以后也不会再涉险了,还会乖乖听我的话?”

裴牧温柔地笑了笑:“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清淮便眯起眼睛,狡黠地笑了两声:“做什么都行?”

裴牧喉结微微一滚,仍旧笑得温柔:“当然。”

“那我要吃槐花糕。”江清淮倨傲地抬了抬下巴,“现在时节槐花都败了,你能做吗?”

“能做。”裴牧抱着江清淮的腰,让他往自己腿上坐了坐,含笑道,“槐花没败。”

……

虽然不知道裴牧怎么做到的,但吃过槐花糕的江清淮心满意足。

夜里,裴牧照例给江清淮念了几句诗,带着他练字。

等练完,裴牧去洗澡,江清淮则趴在桌子上画乌龟。

他心情明显好到没边,RMB却突然幽幽叹气,说了一句:“宿主,你可长点心吧。”

江清淮画乌龟的手一顿,皱眉:“说什么呢。”

RMB:“上次说你不是直男的事,你还记得不?”

江清淮当然记得,但他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至于那个让人糟心的帖子,眼不见为净,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嫉妒我和兄弟关系好,我却不是小气的人。”

“不。”RMB打断他,有点无语,但还是继续,“这不是我想说的,我给你看个东西。”

RMB又擅自打开系统界面,把一张高清□□的裴牧怼脸图投到江清淮眼前。

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裴牧,江清淮一时还有点不适应。

画面上的裴牧虽然脸上横亘着一道可怕的伤疤,但目光中的温柔有如实质。

江清淮几乎一下被定在原地,不自觉地嘟囔了一句:“原来眼尾的痣是红色的吗?”

而后他回神,不觉恼羞成怒:“你,你给我看什么呢,我才不会对兄弟的怼脸生图动…动心呢。”

裴牧脸上这么大一道疤,RMB当然没指望江清淮会心动。

不过听见江清淮的话,RMB冷哼一声:“不清白,太不清白了。”

“什么清不清白,不知道你说什么。”

江清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觉得脸热。

RMB无奈放出大招:“他这是在看你。”

江清淮:?

“这是他下午哄你的时候,我抓拍的,当时你被他抱在怀中,他在看你。”

江清淮觉得有点别扭,轻轻“哦”了一声。

RMB无语了,哦?

哦什么哦啊!!!

跟这傻子三句话真是说不清楚。

它索性摊牌:“他喜欢你。”

江清淮:?????

江清淮愣了好久,憋出一个“别闹”。

然后,他又趴桌子上画起乌龟,只是这次明显心不在焉。

RMB虽然有点无语,但看江清淮这迷迷糊糊的样子,想到“过犹不及”,还是沉默了下来。

等裴牧洗完澡出来,江清淮又莫名觉得紧张,尤其裴牧看他的时候,他心跳地好快,竟下意识别过头不敢去看裴牧。

裴牧却以为他不想洗澡,无奈地坐到他身边哄道:“清淮,去洗澡了。”

江清淮唔了一声,闻到裴牧身上淡淡的茶香还混着潮气,脸就开始热了。

“知,知道了。”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哑。

江清淮慌慌张张往浴室跑,却不小心被裴牧的脚绊了一下,直接往前摔去,然后被裴牧拉着腰拽了回来,顺势坐进了裴牧怀里。

裴牧身上的温度有些高,这让他脸瞬间也烫了起来,江清淮不敢抬头去看裴牧,只听见裴牧说:“小心点,看路。”

江清淮嗯嗯应好,起身往浴室跑了。

等到了浴室,坐进浴桶,缓了好一阵,才想起来问系统:“他真的喜欢我吗?”

RMB看他现在还不信邪,直接把刚才抓奸到的图怼到江清淮脸上:“你你你,你自己看。”

于是江清淮就看到自己坐在裴牧身上,看到裴牧一只手握着他的腰,一只手轻轻环在他胸前,眸子满是说不出的深意。

江清淮心乱了乱,不知说什么,便沉默着。

RMB却以为他还不死心,继续往后扒拉图片给他看。

下一张,裴牧微微低头贴在了他脖间,半垂的眸子含着笑,像是抱到了什么珍宝。

再下一张,是裴牧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江清淮突然有些恼:“……别,别看了,都什么玩意。”

他结结巴巴地,也不知道在劝谁:“他喜欢,喜欢我就喜欢我呗。有句话说得好,我喜欢你,与你无关。他没跟我告白,我就不知道,我们还是兄弟。”

RMB都惊了:“宿主你是不是有病啊!自欺欺人有什么好处?”

江清淮才不听RMB的,他心乱地厉害,又下意识想起方才坐在裴牧腿上时感受到的温度,怎么感觉比洗澡水还热……

妈的,脸又热起来了。

江清淮泡了好一会,等水都凉了大半,脸上的热度才完全下去。

等磨磨唧唧从浴桶里出来,才想起来今晚他还要和裴牧一起睡。

RMB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阴阳怪气地问:“你可别告诉我,你还要跟他一起睡觉啊。”

江清淮心说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在明知对方企图的情况下还继续做这种事情。

这可就不是兄弟,而是渣男了。

还是那种钓系渣男。

听他保证,RMB才放下心来,还好,还没被裴牧完全蒙蔽。

结果江清淮刚出了浴室门,裴牧就招呼他:“清淮,擦头发。”

江清淮也只是微微一愣,而后便乖乖坐在床边让他帮忙擦头发。

RMB:“不是,你真有病啊!”

江清淮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好,小心解释:“没办法,头发太长了,我每次都擦地很慢,还笨手笨脚。让我自己来弄,今晚就都别睡了。”

RMB:“累了,别说了。”

江清淮只好闭嘴。

只是到底已经知道了裴牧的心思,以前一直觉得很正常的举动,现在却不寻常起来。

感觉到裴牧的手轻轻撩过他的发丝,江清淮下意识抖了抖,心里痒得厉害,脸也红得过分。

他一直沉默着不敢看裴牧,又不自觉想起刚才RMB给他看的怼脸生图。

想到裴牧的眼神,江清淮忍不住蜷了蜷脚趾。

裴牧现在不会还在用那种眼神看他吧。

所以每次裴牧帮他擦头发是因为喜欢他,喜欢闻他的发香吗?那也太……太羞耻了。

话说他的头发是什么味儿啊,他自己都没留意过,不过裴牧的味道他倒挺喜欢的,像是茶,又有点像雪,带着点凉……

江清淮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想。

没留意身后的裴牧有些沉默。

看着今晚过分安静的小狐狸,裴牧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江清淮低着头,垂着眸,显然一副拒绝交流的意思。

裴牧眸子深邃,心下闪过一丝悲哀——

清淮如今都不愿同他说说话了。

他不自觉想起脸上的伤,眸光沉了沉。

果然,清淮还是在乎的,对吗?

以前他总躲着清淮,不想让清淮细看自己丑陋的样子,但今日实在是有些得意忘形……

他抱着清淮,还强迫清淮看着自己……

清淮先看到的,当然是他脸上的疤,那么丑,那么长,比尸体上慢慢蠕动的蛆虫还要令人作呕……

裴牧想得心头烦躁,几度开口却不知如何说起,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看着江清淮的眼神哀伤又隐忍。

一直紧张关注着裴牧的RMB一下就发现他的不对劲,贴心的它立刻收集罪证,第一时间给江清淮告状。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也太不清白了!”

RMB在江清淮脑中大喊,吓得正出神的江清淮身子一颤。

裴牧觉察到,立刻停了动作,凑到江清淮耳边轻声问:“弄疼你了?”

与此同时,RMB投屏的裴牧怼脸生图也呈现在江清淮眼前。

被两个裴牧双面夹击,江清淮只觉心头一热,一股火自内而外涌出,怎么也散不掉了。

他看着裴牧那三分不甘、三分落寞、四分哀伤的神色,又听到裴牧温温柔柔询问他的声音,感觉到略过耳垂的气流,一瞬间颇为恍惚,随即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便又涌现了出来。

他脑子乱作一团,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只看着那张怼脸生图,张了张嘴,叫一声“裴牧”。

回应他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仍是一句低低的“嗯”。

裴牧总这样回他,声音低,却好听地过分,无论他叫上几遍,都不厌其烦。

但江清淮却听出一丝不一样的感觉,也不知道是眼前的生图冲击力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江清淮只觉裴牧的声音有些哀伤,连带着他的心也不自觉抽了抽。

那一刻,江清淮甚至都想立刻回头告诉裴牧,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但知道了又如何?他能给出什么样的回应呢?江清淮想不到,他脑子乱糟糟的,甚至不知道他是想拒绝还是接受。

于是他清了清嗓:“擦好了,我们就……睡觉吧。”

裴牧又嗯了一声,与此同时,RMB也收了那巨大的怼脸生图,有些疑惑地问:“宿主,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这么红?”

江清淮一听RMB说自己脸红,都不敢转身让裴牧看见了,立刻滚到床内把自己埋进被子。

他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脑子却混沌,没办法将现在的事情理清。

于是等裴牧放下了床帘后,坐到了他身边,江清淮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说分开睡的事情。

RMB也有些气急败坏:“宿主,说好了不一起睡呢。”

江清淮心虚,底气不足地给自己找补:“裴牧不知道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知道他喜欢我,所以我要装作我不知道他喜欢我,还得跟他一起睡才行。”

RMB:“……”

这通乱七八糟的绕口令成功让RMB闭上了嘴,但江清淮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床上。

他以前怎么没觉得放下床帘后,密闭的空间居然会这么狭小,这么暧昧,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和裴牧两个人一样。

裴牧还离他很近,等等,……裴牧为什么靠过来了,他想干什么,该不会是打算亲下来吧,……凑……凑上来了……

江清淮感觉到裴牧呼吸间的热气微微洒在他面上,紧张地闭着眼睛不敢出气,他都没想过把人推开,只傻乎乎地把靠着闭眼来逃避,宛如掩耳盗铃的拙劣小偷。

但想象中的吻并没有落下,而是裴牧温柔地替他掖了掖被角,又顺了顺头发。

裴牧压着声音说了一句“清淮,小心别压到头发”,便拉远距离,躺了回去。

江清淮呆呆地躺在那里,好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恼羞成怒地背过身。

太可恶了,害他那么紧张!

*

江清淮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找了个借口,悄悄溜回宫去了。

他不好意思再见裴牧,更不知道日后怎么面对裴牧,只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商会的事情确实搁置了一段时间,手里的积分更是少得可怜,加上龚成昨天横死,如今吏部、礼部尚书之位空悬,江清淮确实也有一堆事情要忙。

看官员背景,选派任命。

和龚成私通结党的官员,外派。

上次被烧掉的商会信息倒是早就交给钱家了,只是江清淮扶持商户的计划可不单单只是针对那群大户,市井的小买卖也要出台相应政策扶持。

江清淮的打算就是建一个集市,小商户们聚集到一起,加上政府宣传工作,客流量变大,生意变好。

也方便集中化管理。

但这件事也是个大工程,哪怕有RMB这个得力助手,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是花了江清淮很长时间。

先要选址,地方不能太差,不能太小。

统一管理还需要规定摊位,摊位是政府定制还是私人准备?这又需要民意调查。

调查肯定还是要吏部出马,但现在龚成已经没了,新上任的官员江清淮还没敲定,只能请叶从南多费心。

江清淮第一次真得在御书房通宵。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他梦到了裴牧。

他梦到那天裴牧在客栈为他吸毒,他躺在床上,裴牧抬起他一只脚,脱掉他的袜子,微凉的唇瓣覆在他脚踝,不一会便沾了他的血。

江清淮当时窘迫害羞,但梦中的此刻,他只觉得心痒。

裴牧温热的口腔包裹着他的脚踝轻轻吸吮,江清淮想往回缩,却被裴牧拉住脚踝不许逃,只能忍下这份痒。

但梦里的他那么怕痒,竟被刺激得哭了出来。

他眼睛里含着泪,看裴牧不由分说,委屈地抓起床单,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叫裴牧慢点。

裴牧终于肯放开他的脚,将毒血吐了出来。

但随即他拉起江清淮的胳膊,一把将江清淮拉进了怀里。

江清淮还红着眼睛,被拉起来后吸了吸鼻子,问他“干什么”。

裴牧却不回话,一只手抚上他的背,轻轻地摩挲,另一只手则开始解他衣服。

江清淮被吓得抖了抖,他意识清醒了一下,却没法完全醒来,只能看着裴牧把他衣服解开,把他抱在怀里。

梦里的他很乖顺,像是完全知道裴牧的心思,也坦然接受他要做的一切一样。

这让江清淮心下有些乱。他想睁开眼,现实却是他在床上翻了个身。

好在梦里的场景变了。

变成了裴牧一条胳膊抱住他的腰,有些霸道地把他往怀里拉。

这次的江清淮还是没拒绝,只是不好意思地推了推裴牧:“你好大的。”

他红了耳朵,低下了头,却抓住了裴牧的手,撒娇一般晃了晃:“轻点……”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江清淮成功被吓醒了。

他弹跳起身,发现自己也起了反应,又崩溃栽倒在床上。

我有病!我真他妈有病!

但总不能不管,江清淮瞪着眼睛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伸出了手。

……

第104章

事毕,江清淮整个人恍惚地厉害。

三次。

好羞耻……

但偏偏今天他召集了大臣们金銮殿议事。

直到听见门外传来苏有道的声音,江清淮才想起这件事。

该死的春梦,害他不浅!

江清淮火急火燎下床,连早饭都顾不上,只忙着去金銮殿把昨晚加班肝出来的策划拿去给大臣们看。

但简单听过几位大臣们的意见后,江清淮就有点坐不住了。

做了坏事心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腿软。

明明最近也有好好打拳锻炼身体啊,怎么还是怎么弱????

江清淮心中满是对小皇帝体质的怨怼,等叶从南一众大臣们发表完意见,便忍不住道:“朕今日身子不适,你们在这基础上商讨修改,晚膳前把方案递上来给朕过目便是。”

交代完他便起身要走,都也没给大臣们反应时间。

奈何他腿软,加上起身太急,于是咔嚓一声……

靠!

熟悉的感觉传来,江清淮大脑一片空白。

好丢人啊!!!

叶从南最先发现他不对,连忙上前扶他,却被苏有道截胡。

苏有道看他生无可恋的样子,一个念头浮上心头:“陛下的脚……”

江清淮拍了拍他肩膀,无奈望天:“宣太医。”

听闻陛下又崴了脚,张阳德急急忙忙赶来,一把脉,却先发觉陛下纵欲过度,不由心慌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叶从南。

近来宫中多有传言,叶从南虽有状元之才,但一入官场便是丞相……

古往今来,哪个状元能有如此殊荣。

何况当今陛下好南风,叶状元又是一表人才……

若是皇恩、雨露双加身,被陛下如此信赖,倒是不足为奇了。

只是……再怎么想升官发财,也得考虑考虑陛下的身体吧!

床底之间,哪里能如此纵容陛下啊!!!

奈何此刻正是金銮殿上,加上叶状元和陛下的事暂且也只是传闻。

虽然张阳德心下已经完全信了,但此刻他为保皇家颜面,仍旧只能缄口。

反正是医脚,先医吧……

张阳德破罐子破摔地开了活血化瘀的药,又上了跌打损伤的酒,这就功成名退了。

苏有道帮着江清淮叫来轿子,由五六个小太监抬他回养心殿,路上,看江清淮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道:“陛下,可是那龙椅太高了?”

江清淮瘫着一方面是觉得糗,另一方面还是心虚,听见苏有道跟自己搭话,他语气慢吞吞:“可能是。”

“不如臣让内务府再新做一把?”苏有道试着提议。

“不用了。”

龙椅虽然坐得确实不舒服,但那玩意可是金子做的,再弄一把新的,得多贵啊!

江清淮果断拒绝:“这钱给建集市多好啊。”

虽然他现在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去见裴牧。

但江清淮觉得,等这件事情过去,日后他再去找裴牧玩,不用盖着棉被纯聊天了。

能再增加一些夜生活,多好。

不过这种想法,江清淮是不敢告诉RMB了。

因为RMB动不动就要问江清淮到底打算怎么办?

最近江清淮都不乐意跟RMB聊工作上的内容,反而每天都去金銮殿开朝会。

听听叶从南和守旧派的大臣们吵架,也挺好玩的。

他前脚刚到养心殿,后脚小福子便禀告说叶从南求见。

江清淮还当他有什么旁的疑问,点头让他进来,叶从南却犹犹豫豫站在门边看着他。

“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些日子两人一起工作,叶从南一直都大大方方的,既不会过分谄媚,也不会过分放肆,把握在一个不远不近刚刚好的尺寸。

让江清淮觉得跟他一起工作还是舒服的。

所以此刻见叶从南这般扭捏,江清淮不免纳闷,“为什么不进来说?”

叶从南看了一样旁边的小福子和苏有道,仍旧有些难以启齿。

方才他出了养心殿,却被张阳德拦下。

太医院院首将他拦下,叶从南第一念头当然是陛下有碍。

而实际上,陛下确实有碍,只是……

“叶相,你和陛下还年轻,一时情难自抑可以理解,但陛下今年不过才十八,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作为臣子,又长于陛下,一定要以身作则才是。”

“为了一时荣宠,拖累了陛下的身子,可是大大的得不偿失啊。”

叶从南细想片刻,神色严肃起来:“我刚入官场,能得陛下如此厚望,心下总是惴惴。”

“是才遇上陛下交代的任务,总想尽力做到最好,倒是忽略了陛下的身体,怪我。日后,我一定警醒自己,绝不会再为公务之事,久留宫中,反而耽误陛下休息……”

他愧疚地朝张阳德行了一礼:“陛下的身子还有劳张大人……”

“不是!”张阳德却涨红了脸,打断叶从南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行房事的时候……咳,节制些。”

“房事?”叶从南愣在原地,耳根也慢慢红了起来,下意识扯了扯嘴角,但随后意识到什么,表情瞬间凝固起来。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年轻火气大,这些老夫可以理解,一夜一次便好,若是多于三次,陛下身子肯定是……”

“多于三次?”叶从南的声音带了几分别扭,他僵着脖子看了一眼张阳德,而后拂袖便走。

一连走出好远后,张阳德才听见叶从南的声音:“我去见陛下,张大人先回吧。”

看着某人火急火燎的步伐,张阳德心下慢慢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但宫中秘辛,明明传的就是叶相和陛下啊……

听说那唸蓝颜写的也是这两人,从相遇、相识、相爱……

“张大人,叶从南急急忙忙跑去干啥?”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弄得张阳德浑身一激灵。

他回头看见是傅羡之,想到傅大人和叶状元乃同窗,两人关系甚好,立刻如找到主心骨一般,拉着傅羡之往宫墙边去:“傅大人,你可知道陛下和叶大人,如今是个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傅羡之有些惊讶,没想到张阳德一大把年纪还这么八卦。

不过他也没瞒着,这满朝文武基本都觉得叶从南是勾搭上陛下,才取得如今的成就。

难得有个人来问他,他当然要帮着将某人的苦水往外倒一倒:“君臣之情。”

他沉沉叹了口气:“不过对陛下思慕不已,只奈何求不得……”

“这就怪了。”张阳德摸了一把胡子,啧啧称奇。

“哪里怪了?”这下傅羡之好奇起来,“张大人,我对您可是知无不言啊,您不能话说一半,钓着晚生不放啊。”

张阳德看他一眼,却已经不敢再说。

方才口无遮拦已经得罪了一个思慕不得的叶大人,这下再告诉傅大人……

后面陛下得知,指不定怎么生气了。

他连连摆手,逃也似地跑了。

剩傅羡之一人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也不知道叶从南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张阳德干嘛这般神经兮兮。

*

养心殿中,叶从南斟酌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过问从张阳德那边得知的消息。

陛下那般喜欢那姓裴的,两人情难自抑,一夜不下……不下三次,也是正常。

他又不是太医,原不过一个穷书生,受恩于陛下,才有如今地位权势,为父母族人所傲,已是万幸中的万幸,何必苦求那不可能属于自己的明月呢?

叶从南在门口站在一炷香的时间,才道:“陛下保重身体,臣已经拟好了那集市的对联,请陛下过目。”

江清淮朝他笑了笑,让小福子去取笔墨。

叶从南给集市取了个典雅的名字,叫“长乐坊”。

对这个名字江清淮其实有点失望,总感觉在好多剧里见过,但等看到叶从南那一手好字之后,江清淮立刻原谅了这个名字。

他又请才华横溢的状元郎给这集市提对联,叶从南却说自己还需要想想。

如今不过才一天功夫,他居然就已经想好了。

江清淮腿脚不方便,等叶从南写罢,才能看见,但大眼一瞧,还是只能觉出好看来。

虽然平常跟着裴牧也有在读书习字,但到底文化人学的东西不一样。

他正打算让RMB给翻译,小福子又来禀告,说是林珏求见。

江清淮可还记得他斤斤计较,非让裴牧去大理寺领罚的事情,听见是林珏过来,脸上的表情甚至算得上挣扎。

叶从南看得不解:“陛下,不想见林小将军?”

“你和他关系很好?”江清淮看向叶从南,恍惚想起来他好像就是跟着林大将军一起进京的。

“算是朋友。”叶从南点点头,“林小将军性情直率,为人热情,对待朋友更是十分真诚。只是有些不拘小节,若是哪里得罪了陛下,容臣帮他说一句抱歉,还望陛下……”

“好了。”江清淮无奈地看了一眼叶从南,“你是不是想多了,朕也不至于那么小气,小福子让他进来吧。”

叶从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陛下当然不小气,林将军也常说陛下是他见过最大气的君王。”

江清淮挑挑眉:“他说的是军饷的事吧,哼,孰轻孰重朕当然还是知道的。”

“陛下好。”

一道少年音打断了江清淮的絮叨。

他抬眼望去,看见是小五,不由眼前一亮。

小五一张娃娃脸本就长得怪可爱,身世又那么可怜招人疼。

如今加上他是裴牧弟弟这一条,江清淮更是爱屋及乌得没边儿。

他忍不住朝小五招手:“过来给我抱抱。”

小五慢吞吞走到江清淮面前,伸手抱住江清淮的腰,又用小脸软乎乎地蹭了蹭。

他这般亲昵于江清淮,江清淮自己都惊讶,当即母爱泛滥地招呼小福子给他拿好吃的糕点来。

小福子笑着应下。

小五却问:“什么是糕点?”

江清淮不由一愣,而后迅速瞪了一眼林珏。

林珏心底一凉,欲哭无泪:“陛下,您要怪怪龚成那老头子去,臣日日忙着操练新军,还要替您办事,也没时间管小孩啊……”

“连糕点都不知道给孩子吃,你们府上的厨子是怎么做事的?”江清淮很生气。

不会做饭,比不上裴牧也就算了。

林府那么大一个,府上厨子难道也不会做糕点这种小玩意吗?

何况小五长得还这样可爱,谁看见都忍不住要投喂的吧!

定是林珏这家伙在府上对小孩不好。

那天喝醉酒,还让小五一个孩子扛着他回家,还醉醺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带坏小朋友。

“不行。”不等林珏为自己辩解,江清淮已经下定决心,“以后让小五住宫里好了,你们林府上上下下全是只会打仗的糙汉子,不会带孩子不说,小五也学不到东西。”

他看向小五:“你跟我留在宫里,日后和少瑜少云一起去国子监上学,好不好?”

小五手中捧着小福子递来的糕点,正慢吞吞地吃,听见江清淮的话,他偏了偏头:“国子监是什么?”

“就是学堂。”江清淮耐心地同他解释,又指了指旁边的叶从南,“这位大哥哥便是国子监的弟子,大哥哥出口成颂,七步成诗,非常厉害,小五想不想变成厉害的人?”

“想。”小五点点头,却压根没看叶从南。

“那就这么说定了。”江清淮看向林珏,“你没啥意见吧?”

林珏哪里敢有意见,但他来可不是挨训来的,而是有事汇报:“陛下,我爹在龚成府上找到江舒当年的贴身玉佩,此物……小五想要,所以……遣臣来问问你的意见。”

玉佩?

江清淮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却是想到了裴牧。

当时裴牧进宫,不就是说要找一枚刻着江字的玉佩吗?

他最近光惦记直男不直男,都忘记把小五还活着的消息告诉裴牧。

还有玉佩,裴牧要是见到他娘的玉佩,肯定会很高兴的!

“给小五呗。”

江清淮伸手问林珏要玉佩,看那红玉形状跟他手里那个刻着“裴”字的玉佩似乎对得上,立刻从怀中掏出来,迫不及待开始比划。

林珏看见自家陛下从怀中掏出那个刻着“裴”字的玉佩,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来之前还听他爹长吁短叹,说什么裴叙的玉佩不知所踪,可惜地要死要活。

这下不就知道在哪里了吗?

林珏忍不住问:“陛下,您这玉佩从哪里来的?”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还不就是裴牧送的。

但此刻他故意问出口,却也有打算在。

朝中多半在传叶从南和陛下之间不清白,叶从南什么态度,林珏不知道,但江清淮,他反正是没看出来对叶从南有意思。

不过他也怕叶从南多想,加上本来叶从南就跟裴牧不大对付,他作为朋友夹在中间还挺尴尬的,日后若是进一步发展到了情敌的地步,那岂不是要闹到“不死不休”?

他希望江清淮直白点说出来。

江清淮却瞪了他一眼,护宝贝一般又将玉佩藏了起来,他警惕地看着林珏:“这是我的!”

裴牧给他的!

林珏心下默默叹了口气。

陛下啊……

*

送走林珏和叶从南后,江清淮迫不及待要带小五去见裴牧。

顺便告诉裴牧,小五日后去国子监读书的好消息。

他想得开心不已,站起身时才想起来自己的脚崴了。

疼得龇牙咧嘴之后,又郁闷地坐回床上。

RMB看他这样,有点无语:“你还是让林珏或者林大将军带着小五去见裴牧吧,他们是故人,肯定有话说。”

“要是你去见,大概只会发展成——你们一家三口在床上睡觉。”

听它提到睡觉。

江清淮这次却沉默了下来。

RMB甚至有点惊讶:“宿主,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想听我说什么啊。”这次江清淮恼了,“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应这个问题,你能不能别老是逼着问我?”

“好。”RMB立刻老实,转移话题,“那你能不能接受一下我的建议呢?你去了也说不大清楚啊,林将军是位高权重,你不过是个小太监,撑死了是个皇帝的替身,你哪来那么大的权利,连这种前朝秘辛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有本事将小五带出去见见他哥啊?”

江清淮沉默下来,半晌,他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那让林大将军带小五去见裴牧吧。”

等小福子把林珏叫回来的功夫,江清淮忍不住问小五:“想去见哥哥吗?”

“为什么?”小五没说想不想,只是放下手中的糕点,认真看着江清淮。

“什么?”江清淮却一头雾水,他尴尬地笑了笑,“你不想见哥哥吗?哥哥很想你的。”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小五仍旧没什么情绪,只是客观陈述道,“是爹救了我。但他不喜欢我。你也救了我,你也不喜欢我?”

“我没有救你,小五,他也没有救你。”江清淮把他拉到身边让他坐下,“但我很喜欢你啊。”

他在小五额头轻轻亲了一下,看小五一脸懵懂,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反正我也离不开这上京。”

小五眨了眨眼睛,他从怀中掏出了江舒的玉佩,递到江清淮面前:“陛下,送给你。”

“送给我?”江清淮愣了愣,忍不住笑了一声。

裴小五和裴牧还真是兄弟没跑了。

怎么都喜欢把家传的玉佩送给他。

看江清淮兀自在那里笑,小五有些不解:“哥能送,我为什么不能?”

“可以啊。”江清淮含着笑意接过玉佩,“真给我了?”

见小五认真点头,江清淮也给了他一个玉环:“以后拿这个来找我,不会有人拦你,也不要再去打刘泽清,你打人你手不会疼吗?”

“不疼。”

江清淮忍俊不禁,正笑时,林珏跟着小福子回来了。

听完江清淮的打算,林珏也点头认可,谨慎是好的,但是:“陛下,您难道打算一辈子瞒着裴牧……”

“朕以后会告诉他的。”

江清淮也头疼不已,本来龚成已死,裴牧对朝廷的怨恨应当也会轻一些,他趁这个机会让裴牧试着进林家军,或者进新军,日后慢慢告诉裴牧便是了……

但偏偏因为RMB胡搅蛮缠,搞出个论坛,现在江清淮知道裴牧的心意了。

但又不知道怎么回应人家……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维持以前倒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

他居然做了兄弟的春梦!!!

这正常吗!!!!

“这事以后再说吧。”江清淮越想越烦躁,“你现在就带着小五去好了,顺便告诉裴牧一声,今晚我不去了。”

林珏哦了一声,招呼小五:“小孩,走吧。”

*

等他们两人走后,江清淮和姜少瑜、姜少云一起吃了晚膳,被问起崴脚的事情经过,又忍不住想起春梦……

妈的春梦啊。

江清淮找了个借口回寝殿,便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左翻右翻,裴牧裴牧……

满脑子想的都是裴牧!!!

江清淮猛然坐起身来:“RMB,你是不是有个什么隐私条款,就是我那个啥的时候,你会自动休眠?”

“啥的时候?”RMB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什么,尖叫道,“你和裴牧干什么坏事了吗?我说我今天早上怎么突然断线了一段时间,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去找裴牧???”

“没有!”江清淮羞红了脸,“你别大嗓门地喊,我没去找裴牧。”

“那你做什么少儿不宜的坏事了,为什么会问我屏蔽的事情?”RMB的语气满是不信任,“我还以为是你没睡好,情绪不稳定,又给我断线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知道RMB确实会回避,江清淮稍微冷静了一些。只要他不说,做兄弟春梦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醒来之后还干坏事这种事情,更不会有人知道。

对,只要没人知道,就是没发生过。

江清淮疯狂暗示自己。

终于勉强接受了今早发生的一切。

他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RMB有些纳闷:“宿主,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里?”

江清淮的动作慢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我去找裴牧。”

担心RMB反对,他语速飞快地解释了一遍:“看小五的样子,一时半会可能还接受不了裴牧,指不定会更亲近林珏。那等他们把话说清楚,裴牧不就只剩一个人了……”

“他难过怎么办?”

江清淮越说底气越足,“我不知道这事也就算了,但我大概已经知道小五的态度,怎么能让裴牧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明明他也是被流放的那个,明明他当年也只是个孩子啊,但短短十年,他便杀回了上京,他肯定受过很多苦,哪怕如今大仇得报……”

“行了行了。”RMB听他叽里呱啦一顿输出,有点无奈,“你想去就去吧,我只是问一下而已。”

江清淮不由一噎。

第105章

江清淮一瘸一拐地去找裴牧,刚到主屋门口,裴牧便推开了门。

像是早知道江清淮来了一般,裴牧看见他,丝毫不觉得意外:“清淮。”

但他神色落寞,语气低落。

“裴牧……”江清淮心下不由一沉,声音也放轻放软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裴牧上前,抬手想要抱江清淮,却先注意到他拄着拐杖,动作瞬间僵在原地。

他错愕地看着江清淮:“脚怎么了?”

“不小心崴倒了。”江清淮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崴了脚怎么还要过来?”裴牧一把将他横抱起,带着他往屋里去,“路途遥远,脚疼不疼?脱下来我看看。”

他把江清淮放到床上,单膝跪地,帮江清淮脱鞋。

这一幕实在像极了那天晚上他们在客栈。

也像极了江清淮的梦……

江清淮身子一震,一把推开了裴牧 ,侧过脸别扭道:“我没事,你别……别这样……”

裴牧不曾设防,被江清淮推倒在地,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江清淮的目光有些发愣:“清淮?”

江清淮听见他声音,才发觉自己方才力气大了些,忙弯腰去拉他:“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点……”

“你不高兴?”裴牧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子,却没有站起来。

他的语气有些闷闷不乐,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很丑,对吗?”

“什么?”江清淮没有听清楚,下意识反问。

裴牧却将头垂地更低:“没……”

他压低声音:“没什么。”

而后他站起身,背对着江清淮:“我带你去医馆,好不好?”

“这么晚了,那里还有什么医馆?”

何况江清淮的脚已经上好药了。

但裴牧却很坚持,同样也很沉默。

他半蹲在江清淮面前,将宽厚的肩膀袒露给江清淮:“我背你……”

这样,清淮就不会看到他的脸。

江清淮还想挣扎一下,但RMB提醒了一句:“宿主,你还是答应下来吧。刚才就已经很打击人了,你这下再拒绝,一会还要拒绝跟裴牧一起睡觉……”

“你不是来安慰人家的吗?这样算什么安慰……”

RMB的吐槽不无道理,江清淮立刻乖乖攀上裴牧的肩,双手环抱他的脖子,示好地叫了一声:“裴牧。”

裴牧闷闷应了一句,便沉默着带江清淮去医馆。

夜里医馆确实已经关门,但裴牧似乎和这家医馆的大夫关系不错,他只是敲敲门,说明来意,那大夫便利索地开了门,即便被打搅了好梦也不生气,甚至还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江清淮:“小兄弟,又是你啊。”

江清淮认得这大夫,几个月前,他崴脚,便是这位大夫给他看的。

当然,那个时候其实也上过药的。

江清淮不好意思地朝大夫笑了笑:“我其实已经上过药酒了……”

“我把一下脉。”那大夫却说,“看你脸色不大好看,像是肝火郁结……”

纵欲过度。

最后四个字,大夫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在慢吞吞把过脉,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叹了口气:“小兄弟,你还年轻,房事上可不能太过贪心,一日三次实在有些……”

“什么!”江清淮瞪大眼睛,耳朵猛然涨红,整个人就像即刻爆炸的樱桃炸弹:“别说了,就这一次!我就这一次。”

他泄气一般垂下眸子,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裴牧,见他脸色黑地好似平底锅底,更是微微胆寒。

这下好了,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

“脚呢?”裴牧却没有多问,只是说,“脚如何?”

“没什么大碍都上过药了。”那大夫笑眯眯看了一眼裴牧,表情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裴牧脸色仍旧不大好看,却仍旧没说什么,转身蹲到江清淮面前:“我们回家。”

江清淮正走神,听见他这句话,莫名有些瑟缩,总感觉回家后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啊……

但他总不能睡在人家医馆,最后壮着胆子,抱紧了裴牧。

路上,裴牧安静地过分。

江清淮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也安安静静的。

等两人到了家,裴牧将江清淮放到床上,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所以……”

“啊啊啊啊啊。”江清淮立刻绷不住了,他尴尬地往被子里面缩,语气飞快地解释,“我只是一时情难自抑,我这个年纪,会有感觉也很正常吧,这无关情爱,只是最简单的,最基本的生理上的冲动而已!!”

“对,只是冲动。”江清淮一锤定音。

裴牧却蹙了蹙眉,他上前,把江清淮从凌乱的被单中拯救出来,垂着眸子,继续无情地发问:“所以……”

对上江清淮可怜兮兮的目光,他稍微顿了顿,但还是快速说完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不是太监,对吗?清淮。”

江清淮身子一僵。

啊。

还有这回事呢……

“宫中可还有旁人知道?”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裴牧立刻想明白了一件事——

难怪清淮不肯答应和他离京。

一定是清淮不是太监这件事,被什么图谋不轨的人得知,以此要挟着清淮……

姜少瑜看起来会干这种事。

但是狗皇帝的可能性也不小。

听说狗皇帝是个断袖,清淮长得这样可人,难道被皇帝以此威胁,不得已做了皇帝暗中的男宠?

想到清淮细软的腰肢可能被狗皇帝那厮紧紧握着。

清淮性格温顺,只怕连哭都不敢大声,只能委屈地咬着牙…

他想起大夫说的“纵欲过度”,再看江清淮极力掩饰的模样……

只觉自己好像在嚼臭了三天的鳜鱼,明明已经被恶心地说不出话,却偏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脖颈,被迫一遍遍重温这恶心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狗皇帝……

狗皇帝!!

看裴牧眼圈都发红,江清淮难得有点害怕。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拉住裴牧的袖子,再一次相信RMB说的撒娇大法:“裴牧,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将自己放在弱势地位,垂着眸子,假情假意地抽噎了两声:“我真的没办法……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听他语无伦次的絮叨。

裴牧只觉那双扼住命运的大手又一次收紧了力道,他痛地几乎不能呼吸。

清淮……

裴牧想上手抱抱他,但想起清淮方才的抗拒,还是犹豫地放下了手:“清淮,这不是你的错。”

江清淮眼睛一亮,委屈巴巴地看过去:“真的吗?”

“当然。”裴牧放轻声音,“你那么好,又怎么会有错?”

江清淮更高兴了,一把上去抱住裴牧,忘乎所以:“你也好!”

“咳咳。”

脑中突然传来RMB的声音。

眼前也开始浮现四个大字——

“钓”

“系”

“渣”

“男”

江清淮的身子猛然一僵,他尴尬地收回抱着裴牧的手,摸摸鼻尖,又放下,不自觉地搅着被单:“我今晚想自己睡,我打地铺……行不行?”

“我打地铺吧。”裴牧意外地好说话,只是眸中闪着淡淡的担忧,“我睡在你旁边,可以吗?”

“若是晚上有事,随时可以叫我,我都在的。”

“我都在。”

他又认真地强调了一遍。

他的清淮永远是最好的。

至于那个狗皇帝……该死的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