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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随着大军前压,【童启重伤】的消息传回中原。

谢家、西夏、皇城司、伊川县、京都城内……顿时震动一片。

大家这才恍然发现,不知何时,华夏书院的影响力,竟已经达到了相当惊人的程度。

环县内,郭胜开联合西夏王室,率先对此事发表了声明。

他连着写了好几篇檄文,怒骂耶律隆绪的言而无信、凶残暴虐,不仅对其绑架西夏小王子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更对其造谣童启叛国投敌的言论与行为进行了极其详细的披露与谴责!

其中以《斥辽主无道诏》更是作为经典中的经典,成功留存后续教科书必背课文之一。

文中,他将耶律隆绪描绘成为达目的,什么都能做出的无耻小人,更对其继位不正,二十多岁仍旧屈居于母后阴影之下,难以亲政而感到可笑,形容其是“没有断奶的巨婴”,理应早些退位让贤,让萧太后以女帝之姿,登基治国才对。

那辞藻之华丽,情绪之饱满,引起无数文人大儒的欣赏与赞叹。

更带领着不少环县、西夏的百姓们,义愤填膺,愤怒不已!

华夏书院的学生们很快也随之躁动,沸腾起来,纷纷上书静坐,要求朝廷给个说法,严惩耶律隆绪,并撤回和谈的命令!

他们好端端的山长,连累都舍不得累着,这怎么去了一趟边疆,就重伤了?

我们可是文臣啊!

不是当成武将那么用的!

既然知道有可能和谈难以成功,那为什么还逼着去谈?

这不是虐待文人吗?

京都府、蓟州城、涿州城、瀛州城很快响应,连带着江南不少士子都站在了童启这一边,被辽国的态度所深深激怒。

他们此时此刻,战线空前的统一起来,皆想的是,打!

不愿和谈是吧?

那就打!打到对方彻底认输,愿意心甘情愿跪着赔礼道歉才行!

妈蛋,好声好气说话不听,非得让他们撕破脸了去说,简直就是个贱骨头嘛!

凭什么他们说停火就停火?

人犯我一尺,我就应该犯对方一丈!

侵略是吧?攻城是吧?屠杀老百姓是吧?我们为什么不能反过去也这么对他们呢?

“拿下上京,活捉萧太后!”

“拿下上京,活捉萧太后!”

不知道谁先提出的这个口号,很快的,这句话便随之风靡起来,逼迫的各方知府、县令不得不连番上书,禀告此事。

开封府内。

老皇帝正在徐常侍的帮助下,翻看着吴韧哭诉的折子,其中深情满满,声泪具下的阐述着自己远在广州偏僻之地,没办法代替师长受罪,辜负皇恩、师恩的内疚,更对朝廷与辽国的和谈决定而感到怀疑与不安。

其信中再三询问道,“此事真的是圣上的决定吗?如此保守克制,明明大胜却要上赶着与对方言和,难道不是将开疆拓土的功劳拱手相让吗?臣十分怀疑这乃是小人忌惮明君所行的挑拨之言,还请圣上千万擦亮眼睛,莫要被欺骗!”

那话语中,无条件维护着圣上的姿态,令老皇帝感到身心顺畅的同时,也不免心虚几分。

他不由反省是否是自己太过于胆小了,而对童山长逼迫过多,这才导致了和谈的失利。

朝堂内,华夏书院出来的汪启元、常仕进、刘卜温等新科进士,也在竭力争取着,希望圣上为此事而做出严厉谴责,收回和谈的要求。

不少老旧朝臣,皇亲国戚,尤其是徐将军六皇子一派,皆感到嫉妒而厌恶,口中嘲讽不断道。

“真是够了,不过受个伤而已,你们到底闹够了没有?是,他是为了和谈而受伤,可柏大将军不是已经大军前压,为他出气了吗?你们还想要如何,难不成真的要继续打下去?这场仗都已经打了快一年多了,耗费的银两、粮草不知凡几!如今又加上了火药,光是那木炭、硫磺,哪个不是妥妥的烧钱?国库已经空的可以跑马了,难不成就为了一个人所受的罪,就要把整个国家都赔上不成?”

“就是啊!不过一个书院的山长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知道你们是从他的书院里出来的了,可这是朝堂,不是小孩过家家!就因为你们关系亲近些,我们就必须重视吗?若因此而引发的朝堂不稳,那谁来负责?战争,是不能再打了,大不了换个大臣继续和谈就是!”

汪启元一步不退,情绪激动的上前质问道。

“王御史这话,未免太置身事外了一些?试问童山长是代表的谁前去和谈?礼部的事,朝臣的事,你不说感激,反倒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难道就不觉得无耻吗?而那辽国如此态度,分明就是在侮辱我大奉朝,今日,我们可以看着童山长受伤,不追究,那明日呢,我们便能够看着圣上受辱而视若无睹!王御史,你可以明哲保身,继续当缩头乌龟,可我们,不愿意!”

“你!”

胡丞相顿时咳嗽一声,警告性的瞪了汪启元一眼,制止了两人的继续争吵。

不是朝臣非要跟童启作对,而是大家站位不同,利益不同,自然思考的偏重也就不一样。

如今伐辽之战,明摆着就是童启的功劳最大。

柏将军、岳灼华等人次之。

文官集团早就眼红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而此刻童启受伤,自然就是他们绝佳的机会,当然会个个跃跃欲试,期待不已了。

毕竟,谁不想从这样重大的历史大事件中分一杯羹呢?

若继续战,那受益的人,不会有什么变动,可换了人参与和谈,却能够令不少文官,闪亮登场。

所以大家自然要贬低童启,抬高自己。

礼部尚书见状,顺势而为,上前道。

“汪大人此言也无不有理,和谈,本就应该是我礼部的事情,圣上,臣请旨率人前往边疆,修改和谈一事,务必会将童山长的冤屈一同表达给辽国,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刘卜温、常仕进站在末位处,看着朝臣们舔着脸开始提前抢功,对自家山长的后续安排置若罔闻,心中的怒火如同山林焚烧一般熊熊燃烧着。

汪启元好歹还能因为胡丞相女婿的身份,说上两句话,可他们却连开口,都难以做到。

因为,他们是所有官员里最末位的。

这一刻,两个人不约而同感受到了权力的重要性。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笏板,一点又一点,力道之大,几乎快将其没入骨髓之中般。

而胸中对于向上攀爬的欲望,也越发鲜明。

汪启元无力的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被胡丞相伸手拦了下来。

对方低声斥道,“够了,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一句话,如同一盆凉水,彻底泼醒了汪启元。

对啊,他现在是大皇子的人,理应为了文官集团而争斗,而不是为了山长继续辩驳。

再说下去,只会让两方都难以容忍。

皇帝也会彻底怀疑华夏书院的创办目的,觉得他们是在拉帮结派,所图甚大。

眼见着汪启元不再开口,胡丞相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道。

“圣上,臣认为此刻不是争论孰对孰错的时候,而是应尽快另派使臣,前往前线,主持大局才是。柏将军等人不知国库空虚,打起仗来,未免有些过于散漫,而童启此刻身受重伤,也无法再肩负和谈一职,三军不可无将,与辽国谈判或战争,都得有个大臣前去压阵才是。”

胡丞相的提议,立马得到大家的赞同。

尤其是三皇子和大皇子,更是暗暗较着一股劲儿。

他们皆想要将这个好差事,争取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老皇帝躺在龙椅上,冷眼望着。

因为前不久喝酒中风的后遗症,他如今半个身子皆已经不能动弹,平日里的吃喝拉撒,全靠徐常侍帮忙,可朝政大权,却依旧不愿放手,令胡丞相独自擅专。

手里的串珠摩梭在指尖之中,他沉默半晌后,轻声说了什么。

徐常侍俯身听令,传达给诸位朝臣。

“圣上问,胡丞相觉得谁适合作为新的使臣,前往黄龙府谈判呢?”

大家神色各异,顿时看向胡丞相的方向。

对方一滞,恭敬的回答道。

“臣认为,齐承胤齐大人乃是这一次和谈的不二人选。其前往过西夏,经验丰富,而作为辅助,可以再挑选两位年轻的朝臣,共同参与。若是皇子们有心历练,也可一同前往,一来,可以鼓舞士气,二来嘛,也能积累一些与辽国作战的经验……”

大皇子闻言,立马站出,自动请缨道,“儿臣愿往。”

三皇子本能的慌了一瞬,忙跟随着附和。

“儿臣也是!”

说完,他感觉气势稍有点不足,又立马补充道。

“大哥平日里就够劳累了,上前线这种小事,自然还是弟弟更适合!再加上,童山长本就与我亲近,素有旧交,交接起来嘛,也更容易一些。”

老皇帝的视线在两个儿子之间打着转,良久,才摆摆手,定下了三皇子与齐承胤。

而随行的年轻朝臣,则钦点了汪启元和另一个翰林学士,一同前往。

当事人听到后,本能的一愣,立马俯身应是。

他本就担忧山长的身体,想要亲自前往前线一趟,如今皇帝的命令,反倒是正中他下怀。

如此明晃晃的态度,自然令不少文人集团内的官员们,表情复杂。

他们看了眼胡丞相,又看了眼圣上,最后,还是沉默不语下来。

丞相府。

一下值,胡丞相便怒气冲冲的将汪启元叫到了自己的书房中,质问他早朝时,为何要那样说。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们失去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那王御史,本就是大皇子的人,说那么多,也是想要力推大皇子担任使臣,前往边疆,可你呢?却直接把这件事推到了三皇子那边?老实说,若不是圣上也将你一同派了过去,那这一次,我们就算是彻底一败涂地了,你知不知道?”

汪启元恭敬的站在书房内的空地上,任由他骂着,一言不发。

胡丞相看着他,长叹了口气,无力的捏了捏自己的眉骨。

“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若你后悔背叛师门,投靠了我们,那可以趁早说出来,我不会拦着你。”

试探性的话语,令汪启元心中一寒。

他明白,胡丞相对于自己是有容忍限度的。

虽爱惜人才,但更喜欢的,还是听话的人。

别看他现在已经是女婿了,但若实在是离心离德,难以调教,那也不是不会放弃。

反正,这世界上多的是让一个人无声无息死去的方法,大不了趁着女儿还未彻底沦陷,重新另找一个,也完全可以。

无声的压力,令汪启元缓缓垂下了脑袋。

他听见自己说道。

“不,我没有后悔,我只是……因为山长对我有恩,所以不想成为一个连他都毫不在乎,可以背弃的白眼狼罢了。”

这个理由,稍稍令胡丞相感觉好受了一些。

毕竟,他想要优秀的人才,但也不希望这个人才,完全的无情无义。

他语气稍缓了一些,道。

“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不要再让我重复你的站位了。”

“是。”

敲打的目的达到,严肃的氛围也稍稍退却了一些。

胡丞相这才想起了自家女儿,叮嘱道。

“这一次圣上派你出使边疆,估计没有几个月很难回来,薇薇那边,你别忘了耐心解释一番。我看她挺喜欢你的,如今正是新婚燕尔,你也应努努力,别成日只忙着差事,若能早日给我生下个孙子来,也是一大功绩之一,明白吗?”

汪启元本能的眉头微皱,应答下来。

“……是。”

外界如此纷纷扰扰,争权夺利。

可这一切,童启皆不知道。

自受了伤后,他便被送回了蓟州城修养。

连日以来,精神、身体的高度紧张伴随着松懈下来的疲惫,导致他一睡便睡了三日四之久,等彻底休足了精神,缓过来,整个军营里,便只剩下了王小花、童继本等人。

他环视两圈,没有见到想见的,不由问道。

“柏将军、岳将军呢?”

不是说好了等他养好身体,要一起细聊如何应对辽国的事情吗?

这怎么好几天了,都没见人过来?

王小花为难的看了看时间,道。

“他们……已经拿着书院里新研究出来的大炮去攻城了,算算时间的话,大概,两方现在已经开始打起来了?”

童启:???

第117章 第117章丹书铁券

要不怎么说惹谁都不能惹老实人。

因为老实人不怒则以,一怒惊人。

凭借着对于山长受伤的怒气,这一次的黄龙府攻城战,可以说空前的士气高涨,有着几门大炮的加入,再加上折继世等人不要命的报复性打法,还未等童启彻底苏醒过来,黄龙府城破的消息,便已经彻底传遍了整个北方。

这个时候,三皇子等人还未进入蓟州府……

女真、倭寇等国,也尚犹豫着要不要浑水摸鱼,趁机落井下石一番。

没想到,便直接大捷了。

众人:???

别说他们了,就是耶律隆旭本人,也很懵。

他是一贯知道柏弓良的打法的,对方素来谨慎,很少冲动行事,除非是有着百分百的把握,不然的话,不可能轻易下

决定。

因此,在他搜捕一空,没有寻到童启等人踪迹的时候,便迅速带领着族人将黄龙府所有可进入的地方全部修整了一番,力求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就连城门口,都设下了层层的陷阱与火药,只要对方敢攻城,那么,他便敢引爆,将那些大军全部留下。

你不是用火药吗?

嘿,巧了,我也用火药!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咱们是同等的武器工具了,站在同一个高度!

耶律隆绪自信,只要自己补足了火药的短板,那么,便不可能再有什么其他东西,能够弱势于大奉朝。他们契丹的儿郎们个个骁勇善战,难不成,还打不过那些中原矮脚的汉人不成?

况且那火药的特性,他也早已研究明白。

不过是个伤害性强,但却必须近距离点燃的东西。放在埋伏战上还可出其不意,但这种远距离攻城战,便稍显弱势了。

只要他好好的派人守好周围,不让大奉朝人有靠近的可能。

那么,即便他们有火药,也无济于事。

黄龙府易守难攻可是是出了名的,便是这城墙,也非人力可摧毁!

直到——

他看见对面架起了几个黑乎乎的铁疙瘩模样的东西,那方向像是对准了他们脚下的城门。

如同投石机一般的构造让他心里忐忑了些许,可望遍四周,却没有见到任何可供投射的滚石。

难不成……这便是童启藏起来的底牌吗?

耶律隆旭正兀自思索着。

可随着一声“开炮!”的呼喊。

轰隆一声巨震,如同地动山摇般,有什么血肉飞溅的破裂声响彻耳边,尚且看不清什么东西飞过,嗡鸣的大脑便已然站不稳,脚下的城门,不知何时,已经被炸了个粉碎……

这不是火药!

这绝对不是火药能达成的威力!

可到底怎么回事?前面连个风声也未曾听闻过,此时却突然冒出来?

那童启……不是从未离开过前线吗?

惶惶之下,紧跟着袭来的,是巨大的恐惧。

猩红的血眸中望着城下那被炸的粉身碎骨的兄弟们,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逃。

赶紧逃!

这不可能赢,绝不可能赢,完全就是以卵击石,拿血肉之躯去填!

此刻,他才认清楚了,大奉朝与辽国的差距。

根本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火药之差,而是近乎凌虐的碾压。

而对面大奉朝带队的,这一次也并非柏大将军。

乃其外甥女岳灼华。

比起自家舅舅的保守谨慎,岳灼华更擅长的是以少胜多,以小博大,闪电战、突击战,都算是她的拿手好戏。

她认为,兵贵神速,要的就是趁耶律隆旭还未反应过来,迅速出击。

能咬下多少算多少。

不然等对方理清思路,亦或者有人通风报信,得知了他们后续的行动,那便是真正的错失良机了。

于是,她带队先行,柏大将军殿后,先勘察了一圈附近,见到有火药布置的痕迹后,便知晓这场仗,只能靠炮火先攻。

果然,几炮下去,城墙被炸的粉碎,周围的路障和陷阱,也在巨大的震动之下,现了原型。

那么,还有什么可等的呢?

打就是了。

“所有人,随我冲锋!斩杀契丹十人者,升都虞侯,百人者,升指挥使!拿下辽王耶律隆旭,则封侯拜相!赏银万两!冲啊!”

在这声呼喊之中,所有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往前奔去。

就连折继世和李元昊都被这股热血所感染,拿着长枪,挑死了几个拦路的契丹人。

黄龙府内,一片混乱。

所有契丹人皆慌忙收拾着金银细软,打算往北逃。

耶律隆旭已令人开了北门,命令所有将领弃城离开,能拿的拿,不能拿的则砸碎、烧掉,争取不给大奉朝人留任何东西。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地点,在不到两年之中,再次上演。

只不过,这一次,被屠杀追逐的,则完全掉了个个。

北门门口,契丹军狼狈退离,尘土飞扬之中,耶律隆旭骑在马上,检查着所有亲信,转头见到四皇子还未上马,只拿着缰绳不断的扭头往南望,一副纠结犹豫之态,不由愤怒吼道。

“赵钦!你在看什么?还不快走?想留在这里找死不成?”

没想到四皇子却抿了抿唇,为难道。

“可是……我女儿……”

他只说了这五个字。

耶律隆旭便已然知晓了对方在想什么。

真是废物。

随便一个人说两句话,他便能信以为真,就这,还堂堂皇子呢?若不是他心心念念想着找孩子,那童启几人又怎么可能有机会那么轻易就逃离?

妈的,差一点就抓到童启了!

都怪这小子……若不是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自己也不会错失良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想着,耶律隆旭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狠厉,语气冰冷的问道,“所以,你要留下来吗?”

留下来?

四皇子满目纠结,尚未察觉到这句话后面的危险。

他脑中迅速思考着,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留下。

童启曾亲口说过的,他的孩子还活在这世上,为此,他甚至派了不少人前往伊川县调查,可皆没有找到什么所谓的两岁男孩,倒的确有一个从襁褓中就开始养的,但那是女孩子,据说,还是童启师门中所送过来的,和皇城压根搭不上任何关系。

他本以为,童启是在撒谎,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那只是他从齐承胤或者徐常侍口中听说了什么杜撰出来的。

可偏偏,对方又指着那被抓的其中一人说,那便是王妃所生的孩子!

这直接让他整个大脑宕机,不知该听信谁才对。

更关键的是,那分明就是个女孩啊?

自己的王妃生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是个女儿呢?

太医明明亲口说过的是男孩子,不可能误诊的啊?可仔细想,对方年龄、时间又都对得上,且童启那格外重视的态度……

赵天阙。

这名字,一听便意义非凡。

普通人家会给女孩子取这样的名字吗?

越想越觉得怀疑,真与假之间,赵钦简直被弄得发疯。

他一方面不希望那是自己的孩子,毕竟女孩无用,与皇位无缘,且他差一点就因为对方牙尖嘴利而打了过去。可另一方面,又希望那的确是。

毕竟,好歹算是活着。

这世界上,唯一属于自己的,血脉相连的东西。

思索间,四皇子终究还是下了决定。

“对,我要留下,不走了。”

他决定试一试。

哪怕希望渺茫,他也想赌一下,以父亲的名义再见那女孩一次。

耶律隆旭看着全然背对自己的人,眼神微眯,再次问道。

“你确认?童启他们可不会放过你。若是把你杀了……”

“他不敢,怎么,我也是皇子……唔。”

话音未落间,背后,已经有一把刀狠狠刺穿了他的整个胸口。

“噗嗤”一声,染血的刀刃被无情的拔了出来,连带着他整个人重重的倒在了地面上,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你……”

耶律隆绪垂眸看着他,藐视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垃圾一般,“既如此,那你便无用了呀。”

他略带残忍的声音,如同审判般,散漫在风沙中,微不可查。

而这句话,却让周围所有听清了的人,忍不住心底发颤。

本就是合作的关系,联盟,也只是利益相同,难不成,还以为有多么情比金坚吗?

耶律隆旭自认,已经忍了这蠢货许久了,整日婆婆妈妈,优柔寡断的,杀也不彻底杀绝,总想着留一个退路,笑话,自投靠了他们辽国,哪里还有的什么退路?

难不成以为知晓那么多事,自己还会放他安然回去,转投大奉朝,戴罪立功?

别天真了。

一刀杀了四皇子赵钦,就如同宰了一只普通的牛羊一般,耶律隆旭收了武器,便带着人一路北上而去。

而紧随

其后的岳灼华等人追上来后,却一眼注意到了身死的人。

“那是谁?”

“好像是……四皇子?”

底下的亲兵震惊的交头接耳道。

李元昊猛然看向了赵天阙的方向。

当日逃命,在场听到童山长那句话的人不少,除了童继本等亲卫,还有李元昊、崇晓林等人。

因着后续山长受伤,所以大家倒也没来得及追问真假。

可对于赵天阙就是四皇子亲生女儿的事情,基本上已经认定了不会是错。

队伍里几个人已经小心翼翼打量起赵天阙的脸色来,想从对方的视线中看出点什么,可她却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那尸体,似乎毫不在乎那是谁一般,骑着小马驹便直接从上面踏了过去,紧随岳灼华其后,一路出了北城,追逐契丹人而去。

有那亲兵领了命,上前急匆匆收敛尸体。

更多的,则与赵天阙一样,索性当做不认识,直接出了北门,跨过松花江,便进入了辽国的领地。

无人说退。

憋了大半年的火,好不容易没人制约了,武将们眼中的兴奋早已不加掩饰。

要打,索性就打个彻底。

中京大定府是吧?

看他们直接拿下!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一路直逼到上京临潢府去!把那萧太后的椅子夺过来坐一坐!

黄龙府内,一阵风般的先锋部队占领了城池,又一阵风似的直接离开,只剩下投降的俘虏们面面相觑,无人打理。

童山长还病着,借来的龙胜书院学子们,又忙的不可开交。

没办法,黄龙府便只得暂时交给了唯一的“文官”戚风言来管。

赶鸭子上架的他拿着账册和人丁图谱,一脸无语。

“不是,我还没科举呢?你们认真的?”

没想到只是来给山长送个东西罢了,竟然也能过一回知府的瘾,戚风言是既惊又惧。

可柏大将军不管,他耸耸肩,给对方留下了两千兵丁,便紧跟着岳灼华等人而去。

第一个知晓黄龙府拿下的,不是斥候,也不是皇帝。

而是童启。

随着脑海中叮的一声,任务提示的完成音,几乎耗时最久的项目,也终于在此刻画上了完美的句点。

童启坐在床头上,微愣的听着系统喋喋不休的转播,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王小花好奇的询问道,“山长?您在笑什么?”

“黄龙府大捷。城门已经被攻破了。”

他神色平静的阐述道。

周围的大夫与亲兵们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刚想问相隔如此远,你怎么会知道,外面已经传来了山海般的欢呼声。

“胜了!我们胜了!”

“大胜!大胜啊!”

……

百姓们雀跃的涌上街头肆意庆祝着胜利,酒馆内、饭店里,人满为患,众人满脸喜色大喊着宴客宴客,戏班子当场架起家伙事儿,吹响了最欢快的音符,整座城连带着整座城,如同鲜花盛开一般,一点点活了过来。

而营帐里,王常侍正慌乱的收拾着自己的包袱,准备离开。

谁也没想到,如此骁勇的契丹人竟然败了。

四皇子已死,等柏将军等人回过神来,便是众人清算之日。

他料想过自己会暴露,却没有想过竟然会暴露的这么快?

如花美眷,权倾一世,似乎都如同过眼云烟一般,丝毫没有留下,如今剩下的,只有一地狼藉。

金银珠宝、钱粮布匹,他慌不择路一味的往包袱里装。

只可惜,却已然来不及。

崇晓林带兵堵在了营帐外,咬牙切齿的喊道。

“王常侍,有人举报你私通卖国,擅自透露军中研发出的火药方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吓了一跳,手中的银锭洒了一地,疯狂后退。

“不……我没有,我不去,我不去!”

然而这并非他能决定的,王常侍整个人被拽着头发拖出了帐中,因为反抗激烈,顺带着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丢到了木笼子里。

反正,童山长说了,只要不折腾死就行。

后面,还有的他受罪的时候呢。

几乎是清醒后的第一天,童启便立刻明白过来,和谈失败是源于有了内奸。

不然的话,火药方子绝不可能暴露。

赵天阙和李元昊也不可能被抓。

而知道这些私密事的没几个,用排除法一排除,便很快能够锁定到底是谁。

他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涕泗横流的王常侍,摆摆手,令人带回去,等三皇子来了,再一起交给对方,共同处理。

这样的内奸,着实让人厌恶,只是单单砍头,都不足以发泄大家胸中的怒火。

明明利好的场面,差一点,就因为这个小人,彻底颠覆了整个国家的命运!好在岳灼华来得及时,支援到位,不然的话,现在被倾占的俨然不是中京,而是他们的京都。

可只有王常侍一个内奸吗?

他不信。

且不说王常侍的事情被送回后,圣上有多愤怒,只说皇城司因着这一人顺带着牵扯出了无数官员,朝中与契丹、女真相关的,清算了一大批人,而造成的状况则是,朝中一下子空了大半。

彻底没人了!

再加上战乱离散的、蓟州府、黄龙府等地被砍杀的基础官员们。

空缺实在是太多,不得已,圣上只得以大捷之名,提前开了恩科,说明明年三月份,要再补录一批进士,以填补官场之位。

这消息,顿时引起不少文坛书院跃跃欲试的声音-

视线回转到前线战局之上。

只说三皇子、汪启元等人快马加鞭,跑死了数匹马,好不容易才带着圣上的旨意,匆匆到达蓟州府。

可和谈之事,已经彻底发生了新的变动。

萧太后派人递上了和书,一反高傲之态,不仅愿意答应童启原先提出的所有条件,赔偿大奉朝此次所有的战争损耗,并成为附属国,归还所有俘虏及倾占的土地,还答应六十年不犯边,友好通商,献牛献羊!

为什么呢?

因为岳灼华等人顺着北一路打,快如闪电,半个月不到,已经彻底占领了辽国的中京大定府,剑指上京了!

再晚一秒,很可能辽国都要彻底改姓赵了!

好家伙,这一役,彻底让岳灼华摆脱了六皇子妃的身份,成为了大奉朝第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将军。

起码整个北方,无一不记得她的名字。

而三皇子等人一早准备好的所有拉锯说辞,也一下子没了用。

和谈变得空前容易。

不,或者说几乎算是迫不及待。

童启见朝中终于来了人,忙逃难般将这一大摊子事务直接交接给了汪启元等人。

而赐下的尚方宝剑等物,也顺利归还,终究没有用得上。

四皇子乃辽主所杀,文坛上不少保皇党因此义愤填膺,遗憾无比。

而童启则彻彻底底逃出了这个抉择困境,顺利成为了忠勇之士。

整个局面,童启非常满意,可他的学生们,却似乎并不这么想。

汪启元站在床边,心疼的看着自家山长受伤的样子,内疚不已。

“是学生无能,不能替师受过。”

他垂丧着脸,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童启无奈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这有什么可内疚的?本身我若早知晓,便干脆不去赴约了,变动嘛,谁也预想不到。别吓住了,这只是王小花包扎的过于夸张,实际上并没有伤到骨头,只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即可。”

“可那也是受伤啊!山长,您还是早些回书院修养吧,那里有齐全的医务条件,反正这边事情都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有我们在,您放心。”

“好好好,等继世、天阙他们回来,我便回程。”

他笑着答应下来,久不见自己的学生,此刻,就连这嘟囔声,都变得无比亲切。

三皇子掀帘而入,见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一脸的讶异。

“哎呦,可别怪我打扰了你们师徒叙旧,不必行礼了,童山长,我来,乃是有父皇的

旨意要宣读,您坐在床上接旨即可。”

童启忙在人搀扶之下,坐正了身体,抱拳躬身。

三皇子掏出圣旨,宣读着。

其实圣旨内容极为简单,不过是对此次童启个人在抗辽的事件中所作所为,做一个结算奖赏罢了。

寥寥数语。

可包含的内容信息,却令所有在场的人无一不惊。

“……今特授尔龙图阁大学士,参预枢密,赐正二品紫绶金章,许以宫门画戟昼开,闻鼓即入,不拘常例……”

听到这儿,大家觉得还正常,等于没参加科考,直接给了童启正二品衔,且允许他随时面见圣上,禀告朝政。

以对方的功绩来看,完全可以理解。

“……特赐丹书铁券,镌刻‘除十恶五逆外,余罪皆赦’,子孙可袭三世……”

从这里开始,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丹书铁券?那是什么东西!

自建国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啊!

况且什么叫做除谋反之类大罪,其他皆可赦,还允许子孙袭三世?这不就等于给了块免死金牌吗?

还是世袭的?

然而这还没完……

“……更允尔所创【华夏书院】每科特贡三人,径赴礼部会试,不拘文凭,但凭山长亲笔保书。文官不许盘诘,武臣不得染指,违者论罪!”

好家伙,连特招生通道都出来了?

直接免试一路进入会试科考?这让天下的其他士子们怎么做到心理平衡?

科举之难,很大程度上便是源于其三年一届的考试时间设定,如若没考中,那你别管是发挥失常还是什么,怎么也得再等三年再说。

即便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乖乖从童生开始考起来。

光是这一层层考上去,就得好多年。

可圣上呢,直接把华夏书院出身的,受到童启所推荐的学生免了前面的所有考试。

只要有才华,就可以直接参与会试,享举人待遇!

这也太逆天了一些?

别说其他人,就是三皇子读完,都是一脸的复杂之色。

他知道父皇信任童启,可从未想过,竟然会如此信任?

这三条,俨然比所有武将们抛头颅洒热血所得到的荣誉还要高!

简直是无上的殊荣!

绝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

童启同样震惊无比,他忐忑的接过那圣旨,抬眸看向几人,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伤受的值了!

若每一次都能有如此的结果,那这伤,也不是不能多受几次。

只要拼一人,便能幸所有学生。

只怕全天下的老师们,都会愿意的吧?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系统忙不迭欲凑那个双喜临门的运道,于是便将此次活动后的奖赏,也一并公示了出来。

跨时一年,这得到的奖励也非常无与伦比。

令童启眼睛一亮,开心不已。

【叮,恭喜宿主成功完成驱除鞑虏支线任务,奖励华夏书院分院建设面积1000平,可扩建,请任选大奉朝任意地点架设。】

终于!

他期待许久的分院校,姗姗来迟,顺利开启了!

天知道伊川县的沧澜山已经被物尽其用了多少地界,小小的平面,几乎挤满了建筑,可再怎么扩建,能收的,也就只有那么点学生,中部的倒是差不多都能来考,可最南边最西边最北边的学子们,却连听都极难听到华夏书院的名字。

这源于地理位置的不方便。

而有着这分校的权利,他便可以直接去罕见难开拓的地方,建书院了!

且用的,还不是自己的钱!

第118章 第118章起步回程

老实说,童启也曾偷偷尝试过,能不能用自己赚下的银两,休憩或者再建出一所学院来。

哪怕仍旧是在伊川县也行,算是给其他学生们一个喘息的空间。

毕竟沧澜山实在是太小了,几所建筑一架设,便是连养匹马都没有余地。

可当他约好了工匠们讨论时,权衡几遍,终究还是放弃了。

因为在这个年代,一切建筑物最高级的模式都尚处于青砖绿瓦时期,更别说能支撑的起上百人的四层小楼了。便是连二层楼都得用特殊的木梁来,砍伐用料,更是惊人的多,再加上费力烧制的瓦片、青砖,费用交叠起来,简直比他买的室内古董还要贵。就这,还不抗震!

但凡来个地震、洪水之类的,分分钟就能冲垮了。

后续的装潢修改更是麻烦,若他想要平整无灰的地面,首先要做的便是把水泥的配方给研究出来,或者派人去南方一块块搬运大理石……

其琐碎磨人程度,好比想吃糖人,从甘蔗开始做起一般。

等搞好了,学生们都不知道换了几届了。

他又不是银子没处花,何必废那番劲儿?

因此,买好的空地,索性被改成了跑马场。反正占地面积都差不多,还更符合学生们当下的需求。

系统此次的奖励,相当于瞌睡送枕头,恰好送到了童启的心坎上。

回头分院校一开,学生数量一扩建,声望值蹭蹭的遍布整个王朝,想必“桃李满天下”的最终目标也能更进一步。

而他日积月累存下来的中级抽奖券,也终于有了用处。

难怪他觉得奖池里还剩下好多建筑没抽完。

合着是在这儿等他啊!

许是童启喜气洋洋的情绪过于外露,三皇子等人皆纳罕不已,道。

“真是奇了,以往也不是没有世家官宦一流,愿奉上珠宝金银任童山长挑选,只为入学。可童山长却并不在意,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您露出如此欢喜的表情,想来,是对圣上的表彰格外满意了?”

“不不不,我并无拣择之意。雷霆雨露,具是君恩罢了。我高兴,只是源于对这场战争终于结束感到松心。至于那些奖赏……”

他骤然想到什么,表情微滞,犹豫的抬头看向三皇子的方向。

对方察觉到后,挑了挑眉,一副都是自己人的模样,道。

“童山长不必拘束,可随意问。”

童启深呼吸一口气,终究还是问出了声。

“我其实是想问,那丹书铁券,是单我一个人能用,还是赠给亲近的人也可呢?”

赠给亲近的人?

那可是世袭的保命符啊!

你要赠给谁?

众人愣了一下,三皇子颇有些意外的回答道,“当然是亲近的人也可,怎么,童山长难不成已经有了要用的人?”

别家有这玩意儿可都是恨不得传到祖宗三代的,欲保几世的繁华!

可他呢,刚收到,就要转赠?

什么人这么幸福啊?

“我想转赠给我的关门弟子,赵天阙。”

这名字一出,在场所有人皆顿时了悟了过来。就连三皇子,也是一脸复杂之色,却并没有多少惊奇。

他顺势坐到床沿边,安抚的拿过童启手里的书册,淡定说道。

“你若是担忧赵天阙身份的话,那大可不必。此事,父皇已经知晓了。放宽心,他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虽有些吃惊愤怒,可谅在你也是不知情的一方,且属于被动托付,还一手养大了皇家的血脉,所以……即便不用丹书铁券去抵,也可。”

实际上,远在四皇子派人前往伊川县调查的时候,皇城司便已经收到了风声。

谁也不傻,好端端的,对方突然派人去调查什么童启所接触过的两岁孩童。

除了疑心是自己所丢失的孩子,又能是什么呢?

圣上追本溯源,自然很快便查到了徐常侍与齐承胤的头上。

两人皆是皇帝亲信,没怎么反抗,便将整个事件和盘托出。

这其中的欺瞒等事,令皇上愤怒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大臣竟然会在这种事上,背叛于他?

可很快的,又释怀起来。

毕竟赵天阙只是个女孩,生或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中,纵使留着,也影响不了皇位的继承,掀不起什么大乱。

四皇子早晚都得死,留下一个后代,反倒向天下人彰显了自己的宽容大度,重情重义,也是一桩好事。

因此,便索性当作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处理算了。

而朝廷内外,阁老级别的大臣们,皆知晓此事。态度上,也与圣上基本一致,采用了冷处理、不理会的方法,视而不见。

可以说,只要童启和赵天阙等人不故意声张,那么,此事即便埋在棺材里,也不会有人知晓。

听到此,童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么久悬着的心,也终于彻底落在了实处。

解决了最核心的问题,赏赐也皆领了,童启整理着行囊,向前线递了信,召集所有学生们尽快回程,一同反乡。

至于三皇子、汪启元等大臣,则一一接过了蓟州府等四个州府的一应事务,等和谈结束后,再继续收尾后续的事宜。

什么通商的具体细节啊,这群大军打完之后,要如何安置啊,甚至包括岳灼华、柏弓良、徐将军等人的功绩,要如何计算啊,这几个城池又归谁管理,中京大定府要不要还回去啊之类等等细节……都需要他们共同去参与决策,等搞完估计都到明年中了。

这乃是正儿八经的朝事,童启才不想管。

他还没彻底入朝呢!

才不打多余的工!

就在他作为甩手掌柜安心养伤的这几日,折继世、李元昊、赵天阙等人也相继被送了回来。

别看这几个小孩子年纪小,可此次战事,他们的收获却并不弱。

不仅打边角杀了好几个契丹人,还劫掠回来了不少牛羊,救下了许多被困在那里的汉人奴隶。

即便如赵天阙,也拿着自己的小弓箭,射中了不少人,差点弹瞎了一位契丹高级将领的眼睛。

不可谓不厉害。

他们年纪轻轻,意气风发,满载而归,人还未入营帐,笑闹声便已经听的分明。

可临近通报进入,赵天阙却脚步犹豫了起来。

“那个,你们先进去吧,我还有事,要再等一等……”

“有事?什么事?那我陪着你一起等吧。”

李元昊茫然问道。

被折继世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无语的拽离。

两人径直进入营帐里,后知后觉,他才发现刚才的问话有多愚蠢。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后,他回头看了眼赵天阙,还是什么也没说。

此刻,童启正坐在桌边整理着自己来到边疆后,所制作出的书册等物。

其中不仅包含了蓟州府三州的人口统计数量,地理资源分布,还有着当地的豪门望族、仕宦商埠、民风习惯等,甚至连如今的困局、缺少的物资、今后的建设发展建议等都记录的十分完整。他打算将这些记录统一留一份,剩下的,则派人抄录,转呈给三皇子和圣上,作为此次的奖赏感谢。

见到折继世等人进来,他转身笑道。

“哎呦,看看这是谁,咱们华夏书院的小英雄们回来了?”

明显调侃的语气,令两人通红了脸,抱怨道。

“山长!”

“山长!”

“辛苦辛苦,风餐露宿,这一次收获如何啊?可还能适应的惯?”

两人听到询问,这才七嘴八舌,顿时将战场上所遇到的所有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童启耐心的听着,笑盈盈夸赞几番,等夸完,这才发现天阙不在。

他疑惑问道。

“咦?天阙呢?她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李元昊等人对视一眼,这才将方才对方走到营帐门口,又犹豫着停下脚步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童启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也不让人扶着,而是独自坐在了自己打造的轮椅上,径直推着,缓缓驶出了营帐外。

远处的沙地上,晴空万里,天边绵延着百姓们做饭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赵天阙低垂着脑袋,坐在沙袋旁,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泄气无力。

童启推着轮椅缓缓碾压过脚下的土砾,那细微的声音,让她立马抬起了头,见到是他,又茫然站起,瞬间转换为怯怯的恐慌。

心疼的放柔了语气,童启小声问道。

“天阙,怎么回来了,不来见我呢?”

“师父。”

略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只两个字,便让他彻底软了整个心房。

“傻丫头。”

他无奈的伸出手,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这小小的身躯抱入了怀中,轻声安抚着。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千万不要拿其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只需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童启的关门弟子,华夏书院最特殊的小师妹,这便够了。”

此句一出,赵天阙这些天以来所有紧绷着的心弦顿时坍塌。

她整个埋在了童启的怀中,抓紧了对方的衣衫,哇哇大哭起来。

活像是一个差点被父母所抛弃的小孩般,哭的肝肠寸断。

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有多么的恐惧。

连守在这里,等候童启清醒都做不到,急匆匆的便跑到了战场上去。

她在逃避,逃避对方那失望或者厌恶的表情。

什么公主,什么皇亲贵胄,她才不要!

她不想离开华夏书院,更不愿被送回所谓的皇宫。

从出生开始,她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童启,叫的第一个称呼,便是师父。

于心底来说,她早就把童启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

这个时候,你说她亲生父亲还活着?

凭什么,凭什么对方压根没有教养过她一日,她就得叫对方父亲?

凭什么那人屠戮了黄龙府那么多的百姓,令无数人怨声载道,却还能算是一个皇子?

什么四皇子,她压根不愿承认。

当黄龙府那被活埋的万人坑被挖出的时候,现场不知多少百姓天塌地陷,痛苦不已。她茫然的看着,听着他们日夜不间断的谩骂与诅咒,不敢抬头。

那样怯懦与残忍的人,竟会是自己的父亲吗?

她不想要。

她多怕师父也因那人而厌恶自己,再也不要自己了。

可好在,师父没有变,师父对她说,那不是她的错误。

明明是小小的幼童,肩膀上却承担了太多远超于这个年龄以外的东西,哭起来,更是绵绵不绝,像是要把这些天所有的泪水一股劲儿淌出来一般。

好在周围人耐心的哄着,劝了几劝,这才勉强哄住了。

不过至此,赵天阙的性格也浑然大改,变得沉稳了许多。

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无法无天,不顾后果的胡闹了,做什么事情,也懂得与人商议,乖巧听话。

反倒是书院里的师兄师姐们十分不适应,心疼不已。

连带着私下里对四皇子的抱怨也更多了一些。若不是他,天阙也不必早早长大懂事,反倒失去了本应有的一段美好的童年。

诸事皆毕。

直到最后,童启也没来得及再见到岳灼华和柏大将军。

前线粮草告急,他们不愿耗在这里,平添麻烦,更何况潘阆、柏老等人的书信一封又一封,催促不已,几人商议后,便决定带队先

回伊川。

那里气候温和,又有暖气,对于山长的腿,自然更方便治疗复建一些。

至于将军们,反正明年恩科会试,京都还有再见的机会。

于是,几人采购一番,将所有行李装了满满三大车,这才带着人慢悠悠,往家乡而回。

第119章 第119章后续计划

知晓童启要离开的人并不多。

前线忙乱,他打算低调来,低调去,因此特意没通知任何人。

可即便如此,不少蓟州府的乡老们,仍旧通过童继本等人大量采买当地特产的行为,隐隐猜到了几分。

晨风瑟瑟,正是出行的好时间。

童启启程当日,底下的亲卫们刚刚睡眼朦胧打开门,只一眼,便被整个震撼在了原地。

“山长!山长……您快来看啊!”

低声的惊呼之下,童启裹着厚重的狐裘,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真正体会到万人空巷的实际含义。

只见到大约半个州府的百姓们都来了。

城墙内外,除了主干道上,几乎比肩继踵挤满了人。

当上万张质朴的脸庞,穿着各异,用依依不舍的表情同时对望一个人时,那股头皮发麻之感,就连围观的龙胜书院的学子们、军营里留下的士兵们,刚刚来报道的基层官员、汪启元、三皇子等人,都忍不住被这份民心所震撼。

也就此时不是柳树生长的季节,不然光是送行,只怕一人薅一个枝条,都得给全部薅秃了。

“你们怎么……”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童启被人搀扶着踉跄走下,对着众人,长长久久的鞠了一个躬。

一切感激,尽在这不言之中。

蓟州府,乃是他仅次于河南府之外待得最久的城市,与河南府的青涩、中庸不同,这里冬日要更冷一些,许是如此,当地的百姓们也更加热情。

每每见到他或者身边的亲卫上街,光是打招呼便能喊上一路。

买菜或者买其他物品时,更是抢着付账,亦或强制免单。

光从声望值地图上来看,也能窥的一斑。

伊川县,他呆了三四年,才变成了通红之色,可这里与涿州、瀛洲、黄龙府三地,只半年,声望值便已经远胜其他州城,红的近乎发紫。

这代表了,几乎每一位百姓,哪怕三岁幼童,都知道他以及华夏书院的名字,且彻底融入了心底里。

视线一一划过每一位熟悉的脸庞,童启被缓缓推上了马车。

众人目送着,不知谁先喊了句。

“愿君事事安康,有机会,常回来看看!”

其他人便跟随着,朗声大喊起来,眼眶中含泪道。

“愿君事事安康,有机会,常回来看看!”

近几十万人的声音,声震万里,惊动了附近几乎所有的鸟兽。

哪怕最后面站着的百姓们压根见不到童启的影子,可依旧没有离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送着他远行。

童启的意义对于这座城是不一样的。

既不是官,也不是民,其形象更接近于父母家长,亦或者空降的神。

对方迎着刀枪,从炮火天罚中走来,见到他们衣衫褴褛,身无避雨之地,便手把手带着重建家园,抵御敌军,眼看着一点点谷稻丰收,名声安定了,再甩一甩衣袖,不带一片云彩,离开此地。

生的希望、站着的尊严,读书的意义,无一不让他们三观重塑。

对官员们应做到的认知,也变得广博与深刻。

一连数十里,直到跨了另一个城池,跟随送行着的百姓们,才渐渐少了起来。

马车内,头一次经历如此大的事情。

众人皆隐秘沉默的兴奋着,既期待回去之后师兄弟们的艳羡,又有着满满当当人生意义价值被满足的成就感。

童启同样难以心静,他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卷,脑子里却不断闪回着这半年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深呼吸几口气,勉强调整着自己的心态,他重新从手握三军的边疆大臣身份,转换为华夏书院的山长,恶补起这些日子缺少的功课与事务来。

一边补,还一边随机拉扯一位车上的学生,作为考察。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

折继世顿了一下,忙慌张回答,“九族既睦,平章百姓……”

他接着往后背了数十句,童启这才点点头,看向下一个。

“郑伯克段于鄢。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

戚风言不假思索往后背道,“称郑伯,讥失教也……”

两人答完,童启又抽查了李元昊与赵天阙的《论语》以及《诗经》选段。

就这么毫无规律的接连考下去,一日下来,几个学生顿时再无浮躁之气,只剩下忙不迭快速回答山长问题的本能,倒把丢失了许久的文章背诵,一同拾了起来,想起了书院里即将到达的期末考试之期。

“那个……山长,我们这次回去,不会还要参加今年的期末考试吧?”

“为什么不?”童启疑惑的问道。

李元昊顿时睁大了眼,一脸控诉。

“可我们都快大半年没复习了啊!”

“我难道没有每周给你们讲课,布置作业?只要那些你都认真做了,期末考试,根本不在话下。”

李元昊顿时一脸苦涩,正是因为他没做,所以才有此问啊!

啊啊啊啊期末考试!天杀的期末考试!

如今的华夏书院,期末成绩张榜不说,还会发送到每位家长的手中要求签字,若真拿下个倒数第一,那即便今年他上了战场,立了功,也照样丢人的紧!

因着这份危机,所有学生们不禁内心一凛,开始闷头复习起功课来。

路上的日子陡然变得有趣。

随行的亲卫们个个带笑,每日听着马车里郎朗的诵书声,不由有了几分远离边疆战场的切实感。

倒也有那沿路的官员,听闻了童启经过,想要前来拜见的,可统一被童继本以“修养”为由,拦在了外面。

童启的意思是,纵使龙图阁大学士乃二品官衔,但终究是有名无实。

他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上司,就一个教书的,有什么可臭显摆的呢?

所以也不用人拜见,耍官威,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就罢了。

晃悠悠半个月过去,越是接近河南府,几个人便越是心潮澎湃,竟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河南府界碑附近,一家茶棚内。

几个百姓正百无聊赖的看向官道处,见到远方三辆马车缓缓驶来,不由瞪大眼睛,大喊起来。

“来了来了,回来了!这一次,定然是童山长!”

如泉水陡然沸腾起来一般,这呼喊顿时引得不少人引颈而望,喧哗起身。

欢天喜地、敲锣打鼓的声音随着马车的接近,依次响起。

咋咋呼呼吓了童启等人一大跳。

他们日夜思念着家乡,而家乡里的百姓们,又何尝不在思念着童山长呢?

大半年只能从路人商旅的口中得知近况,浓浓的担忧,早已令他们寝食难安。

既担心对方受伤,又担心对方在蓟州府受到的拥戴太好,而乐不思蜀,不回来了,直到这重新见到人,才彻底放心下来。

三辆马车瞬间被人群所淹没。

七嘴八舌的慰问,令他们前行困难。

“童山长!好久不见啊!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我们流觞酒楼坐坐啊!”

“您听说了这次乡试的成绩了吗?你们书院里的王世昌又拿了第一嘞,恭喜恭喜啊!”

“山长,明年华夏书院还招生吗?今年不招,明年怎么也得翻倍了吧?我侄儿他们还等着呢!”

“听说前线大捷?童山长,您可真是给我们河南府涨脸了啊,了不得!”

……

扑面而来的各种询问、称赞,令童启等人目不暇接。

这便是锦衣归乡的待遇吗?

也太令人负担了一些?

就在他们担忧如此热情之下,何时才能离开的时候,华夏书院的潘阆先生带着一众学生们前来迎接了。

自收到书信后,他们早早便出发等候在了此地,可没想到附近的其他百姓听闻后,也纷纷要来一起迎接,随着一传十十传百的消息扩散,聚集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久而久之便成了这个模样。

童启听闻后,哭笑不得。

“大家放心,学院明年肯定是要招生的!至于招多少人,这要看后续的安排,届时我们会统一张榜公示。辛苦大家来迎接我,为我接风洗尘,但书院里孩子们还等着,我就不多留了,改日,改日有机会,咱们再细聊啊!!”

一边安抚着大家的情绪,一边被拽着马车,从人群中挣脱出来。

等童启和一众师生真正回到书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日。

他们站在沧澜山山脚下,深呼吸一口气,整个大脑都感觉放松了下来。

书院里一二年级的学生们皆走了出来,活像是迎接归巢的雄鹰一般,欢喜雀跃着。

“山长,山长你总算是回来了!”

年纪大的少年尚且抹不开面,可其他幼小的学生们却毫无顾忌,尤其沈亦、童庆安、柳三变等

人,仗着年纪小,直接就扑进了童启的怀中,各种腻歪着。

旁边的曹老见状忍不住斥道。

“胡闹,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回去读书?”

可眉眼,却也忍不住上扬。

童启伸出手,一个个摸过他们毛茸茸的脑袋瓜,并没有反对亲近的样子。

于是,即便稍显陌生的新生们,也敢大着胆子上前,蹭一蹭“金光”了。

校长办公楼,四面的窗扇全部被打开,整整齐齐的欢迎着主人的到来,底层水波轻漾,干净而清新。天井处投射着落幕的夕阳,美的简直不像话。

桌上物件一如走时模样,可摸过去,却没有任何灰尘。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童启率先便给随行的所有亲卫们放了个长假。

让他们带着奖金,各自回家陪陪亲人去。

而没有亲人的,则好好歇一歇,慰劳慰劳这大半年风雨奔波的身躯。

柏老、曹老拿着一大堆文件,过来和童启交接这半年书院发生的事情。

“章县令今年年中已经因为任期满了被调离,前往蓟州府担任知州去了,伊川县新来了个刘县令,据说是江南出身,至于怎么过来的尚不清楚,还在调查中,您可能需要多加注意一些。顾知府如今仍未走,八月份乡试结束,咱们书院里考上了八人,这是名单,我和潘先生商量之后,已经将他们统一调到了二年级以上的班级里。”

“目前书院一共有87位学生,加上医科的话,一共是152人。其中,冲刺班12名,皆已经拿到了秀才以上的功名,二年级26名,全是童生资质,一年级的话,分成了三个班,一个班15人,除了童庆安、童淳、李元昊、赵天阙,仍呆在学前班里打基础,其他人基本上都符合了明年县试的应考能力。”

童启点点头,接过那名单翻看着,又是一年过去,如今书院里的名次排名,咬的格外紧。

除了王世昌依旧是第一名外,剩下的学生基本上都已经重新排了序。

他一个个往下看,第三届的陆无双与冯晏春、王楚川等人皆已冒了头,不仅压过了戚风言、莫小川等人,竟然连程勤、全岸轩都不遑多让,可见基础打的不错。

看来,世家出身……起点确实比其他人要高些,追赶的话,速度也格外的快。

老实说,这世界上每一位老师,都是希望自己能够平等的对待手下的每一位学生的。

但真正能够做到公平公正,十个手指一般长的,很少。

就像是童启,他已经算是力求公正的了。

但对于第一届学生们,那是非常了解,即便一个眼神,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第二届的学生们,便有些稍弱了,像是王世昌、谢君仪、戚风言这种格外出挑、闹腾的还好,可那些老老实实,始终处于中游,不上不下的学生们,便要反应一会儿,才知道是谁。

而这种情况,到了第三届的学生里,便更加的变本加厉起来。

他刚收下没多久,还没教几堂课,就去了京城陪吴韧等人参与会试,然后紧接着又前往边疆大半年,别说他不了解学生了,想必学生们对他,也是知之甚少,如同空中楼阁一般,听闻远比相处多。

因此,为今之计,今年最紧要的,是和这些学生们打好关系,多多培养感情。

别说什么这不重要,上学只是上学之类的。

他年轻时也曾当过学生,普遍发现,一般学生对于老师的熟悉程度,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他们对这门课的掌握情况,这是呈正比的。

学生们心思极单纯。

通常喜欢这门课的任教老师,那么,即便是对这门课不感兴趣,成绩也不会太差。

但如果打心底里厌恶或者抵触某位师长,那么很好,这门课也不必上了,即便曾经成绩很好,也会瞬间下滑。

采取抵制情绪。

进而恶性循环。

他不求华夏书院出去的每一位学生都非常喜欢他,但起码,每个人都要对他有个基本了解,是那种面对面,自己体会到的感觉,而不是传闻中猜测的那种。若只是浑浑噩噩混过几年,便进了官场,那和其他私塾又有何不同呢?

短暂的发散了会儿思维,他绕过应考班,看向了医科学院。

相对比起来,这里的成绩就要稳定多了。

仍旧是王小花、郭虎妞、曹婉欣等,依次往下排。

动也未动。

他随口问道。

“郭虎妞这孩子你觉得怎么样,她好像是货郎家的出身?毫无基础,竟也能比曹婉欣还学的更快一些?”

张小娘子一脸欣慰的解释道,“这孩子非常勤奋,且自尊心极强,每日基本都熬到最晚,不仅将所有的中药相关药性赋都背了下来,还在外面找了个医馆的实习工作,休沐时免费看病,积攒病例,有不会的就回来问,所以进步的格外明显。”

童启点点头,并未干涉。

比起女孩子们格外珍惜医科的机会,如同抓住最后一棵稻草般的努力,男孩子们的医学成绩,相比起来就要逊色许多,除了有个叫做旬迁的勉强挤进去了前十,剩下的,基本都在十五名开外。

他今年不打算再补充医科的学生们了。

毕竟学医需要漫长的培养时间,又没有什么考试的局限。还是先毕业一届,之后再重新收,会比较统一,张小娘子与邢御医教学时,也能更加集中精神,保持专注。

心里一一捋过后续的计划,他想起圣上给的那三个免试的名额来。

又重新拿起科举班冲刺班的名单。

从上到下,依次是王世昌、陆无双、王禹偁、冯晏春、王楚川、程勤、全岸轩、莫小川、戚风言、谢君仪、刘晓春、沈亦。

小侯爷竟然也闯进来了?

童启有些意外。

当然,更令他意外的,是王世昌一个女孩子,竟然也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走到如此地步。

那么,要不要帮一把呢?

他想着,索性令人将王世昌叫了过来。

第120章 第120章(二更)一键换装……

见到许久未见的学生,童启先被对方所呈现出来的状态给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你这是去哪儿挖煤了?”

晒得黝黑不说,黑眼圈和眼袋,简直都快要垂到颧骨之下了!

怪不得白天没见到他下山迎接去,就这幅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学校里受欺负了呢?

谁想他刚问了一句,对方却直接整个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焦急的眼泪直流,求道。

“山长,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

你弟弟?

童启一头雾水,忙拄着拐上前搀扶起她。

“等等,等等,好好说话!这动不动就跪的,什么毛病?”

他无奈的将人托起,安抚着坐下,令人倒了杯水来,之后才追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世贞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泪

眼朦胧的讲述着。

原来,在童启离开的这段时间,王家发生了很多事,他的大伯因得罪了上司,意外丢了官职,家里的进出一下子变得拮据起来,大伯母畏惧于王世昌身负秀才之名,不敢再刁难与针对,可却因着两人成亲年龄渐近,而起了别的心,想要花高价,将王世贞嫁出去,用来贴补家用。顺带着把自己娘家的穷侄女带进门,转嫁给王世昌,图一个未来的稳妥与保障。

即便两人百般反对,可父母不在,长辈说了算,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伯母筛选合适的人家。

定了亲。

眼见着婚期将近,王世贞急的寝食难安,本想求助于师长,却不知该如何阐述自己的身份。

山长能接受的事情,其他的先生们未必能接受。

若知道她其实是女子,只怕会令这件事更加的火上浇油。

因此,她只能继续等。

一日日的,便这样消沉了下来。

童启整个人都听懵了。

什么王世昌、王世贞的,他勉强能够明白,王世贞女扮男装,应是借了自己双胞胎弟弟的身份,可婚事……这才多大啊,就开始说亲了?

圣上已经下了旨,明年就要开恩科补录进士,以王世贞的成绩,自然可以拼上一拼,可若是说了亲,那就相当于两人互换身份上学甚至科考的事情彻底暴露。

别说继续往上考了,不追究一个欺君之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婪,若不是当初我一心想试一试男孩子们的生活,赌气来参加书院的考试,也不会生了其他的心思,想要和男人们一样赚个功名回去,减轻家里的负担。山长,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弟弟是无辜的,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成全我!现在,他甚至还想牺牲自己,替我嫁人。我该怎么办?”

若没有见到过这世界的广大与精彩,那她还可以后退回那方寸的绣楼之中。

可当她见过了这世界上最好的山长与同窗后,她发现,自己真的不甘心再松开手,任由这一切溜走了。

她距离那个位置,如今只差一步,要就这么放弃吗?

那过往付出的泪水与汗水呢?

“我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藏书阁内的书,我已经把整个一二层全部看完了,每一科的先生们,都说我是最好的,可就因为我是女子,这一切,便都要拱手想让吗?山长,我不明白,这到底真的是我的错,还是这世道的错。我不想就这么嫁人,我也不想,让任何人为了我的行为去受伤,可山长,我不甘心呐,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望着王世贞泪眼之中勃勃的野心,童启怔愣了两秒,双眸垂了下来。

他很想说,这不叫贪婪,也不叫自私,这叫做,争取。

可涉及这个年代,涉及学生的家事,这些话,他也只能暂时咽了下去。

见到童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世贞忙擦了擦眼泪,强撑道。

“抱歉,我有点失态了。我不是说您一定要帮我的意思,其实,我也知道,这事情乃是死结,无人可解,我只是……”

只是想找一个真正能理解她身份的人,一吐胸中的不平罢了。

即便童山长也是这套框架中受益的人群,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莫名觉得,对方能够懂得她的不甘。

童启当然能懂得这份不甘。

曾经在现代山区支教时,他曾见过无数个想要走出大山的孩子,那些孩子们的表情,与此刻的王世贞,并没什么两样。

那种哪怕风雨飘摇,也要踩着绳索,走着崎岖的山道,冒着性命之忧,来读书的倔强。

不是为了学习改命,又是什么呢?

这绝没有错!

学生想上学,想走出命运的框架,想凭借努力走上高位,这就像是牛喝水、猫抓耗子一般,理所应当。

只是在这特定的时空下,遭到了打压与抑制罢了。

并并不叫做错。

“我想,我明白你的困难了。你先别急,短时间内,先不要离开书院,我会想办法,和你的伯父伯母们见上一面的。”

他只能先如此承诺道。

可即便如此,也已经让王世贞绝望的世界中,骤然亮起了一盏灯。

“山长……”

她怔愣道。

说归说,求归求,可她从没有想过,对方会真的支持她继续走这“不像话”的道路。

毕竟,这可是跟男人们争抢名额啊?

山长竟不觉得冒犯吗?

童启看着她瞬间茫然迟滞的表情,无奈的笑了笑,但也没有继续解释其他。

第二日,便请来了柏老、张小娘子等人,说要联合他们一起在华夏书院的校刊上,共同发表一篇文章来。

题目就叫做《论早婚早育对于男女的身体危害及寿命损伤》。

这篇文章,老实讲,童启自己一个人来写也可以,但加上柏老与张小娘子,显然会拥有更多的权威性与数据支撑。

两个人皆是一脸讶异,似没有想到童启会猛不丁讨论起这个话题来。

上一次的辩论赛,那些敏感的话题,便已经让不少大儒和权贵世家们对其颇有怨言,这一次若再搞出这么一个大新闻来,那无疑是让华夏书院再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值得吗?我们只是一家书院而已,即便真的有这样的危害,大不了以后约束本院校的学生们就是了,发布到校刊上,那可是无数人都会看的。”

更何况这里面还讲了一部分世家近亲结婚的危害。

这是要疯吧?

不是狂戳那些人的肺管子是什么?

就连张小娘子也有些为难,道,“山长提出这个论点,是有什么发现吗?这样的事情虽然听闻过很多,但大部分都会觉得是正常事件。”

毕竟小孩子夭折实在是太过正常。

妇人难产,也有着稳婆技术不佳,或者生育条件卫生情况太差之类的问题,只怪罪在生育的年龄身上,是不是有些以偏概全呢?

童启闻言,将蓟州府之前收集到的人丁图册递给了张小娘子。

“其实,此事我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讲,就像你们说的,此乃家事民风,即便说了也未必有人听。但蓟州府一行,我观察了一下当地的人口统计,顺带着做出了个数据表格分析来,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可怕一些。”

两人低下头,循着那图册一一翻看过去,越往后便越是心惊。

神情严肃之下,连带着后背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这……可为真?”

“确凿无疑。”

童启的话,令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在现代,早婚早育的危害,基本上人尽皆知。可在大奉朝,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开国皇帝本身就是男性,所以不管生育问题的原因,所以竟连提都没有提到过。大部分的百姓们,都认为成亲生孩子的最佳年龄处于13岁左右,某些地区甚至还讲究早婚是福,娃娃亲、童养媳等,十岁不到就开始准备孕育生命,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这一次蓟州府行,人口普查,他也是在统计之后,才发现了此事。

若没有王世贞的求助,他其实本身也在思考着要不要公开出来,总不能继续看着人口就这么折损下去吧?

而对方的困境,则算是彻底推动了他大范围传播的勇气。

张小娘子近乎震撼的一遍遍摩挲着那串数字。

身为女性医者,她愧疚于自己竟从未注意到这一点,还得靠山长的额外提醒,才能知晓,更觉惊恐的则是,千百年来,那么多的大夫,竟无一人提到过?大家皆默认十三岁便是成亲生育最佳的年纪,这背后,到底是不知道,还是说故意隐瞒?

细思之下,简直毛骨悚然。

十六岁以下的母亲,生产出来的新生儿,死亡率竟高达百分之六十九?而十岁以下,则还要再增高百分之五十?

这是多么可怕的数字?

相当于一百个孩子里面,只能活下来三十一个!

而孕妇更是受到骨盆过小、难产、后发病等困扰,光

是死在产房里的,一年便有三千多人。

天哪,她仿佛看到了无数性命前仆后继,向着火光而去。

心被猛的攥紧了。

至于下面更严重的近亲成亲数据,那就更是连看都没有看下去的勇气。

“发,必须得发。这种事情,我们若不说,那便更没有人说了。”

张小娘子沉重道,一旁的柏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下来,一起同意了此事。

谁家都有儿女。

此文章一出,无疑是颠覆了不少人的认知。

而其中数据详实,案例丰富,更是令人闻风丧胆,一下子便迅速引起了文坛震动。

牵连着圣上及不少老牌世家们都忍不住认真了起来。

不少人看清楚内容后,首先第一反应便是荒唐!

他们遵守了几千年的规矩,怎么可能不对呢?

从没听说过生孩子也能这么严重的。

可那明晃晃的数据不是作假,在铁证面前,有无数人顺着那些实例前往调查,可见到的却是畸形的婴儿、早夭的孩童,死亡的幼女……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让人颤栗沉默。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当然,也有不少名士为了扬名,咬死了牙说这乃是危言耸听,劝大家不要相信。

可更多的适龄家庭,一方面说着不信不信,一方面却开始拖延起成婚的日期来。

他们犹豫了。

那可是童启啊,年少成名,打赢了契丹,一手创办了华夏书院的童启啊!

对方说的,即便有误,应该也大差不差?

不得不说,童启对自己如今的声望还是没有太过具体的认知的。

如今华夏书刊的贩卖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十万本。

整个大奉朝识字的人一共才有多少啊?

这就导致了不少刚订好了亲,商量好良辰吉日的人家,顿时僵在了原地,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为难的是那些刚成婚的,前两日还在面临催生,如今,父母却开始劝起来,让他们保养身体了?

那怎么办……还要继续生吗?

就在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皇城里,圣上也见到了这篇文章。

他虽讶异这种事情童启竟然也会关注,但也不免被上面的数据搞得心中不适。

原本还想着给四公主选婿呢,此刻,也不由往后放了放。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皇族也不缺人,不在乎这一年两年。

而其他世家们观望着圣上的态度,自然也跟着迟缓了说亲。

风头一时间瞬间向着同一个方向所倾倒。

晚嫁的顿时都成了爱女儿的表现,而早婚的反倒要被戳着脊梁骨,议论是故意嗟磨人。

不少百姓听闻这论据,也是半信半疑,但河南府的人本身就习惯了童启的各种新鲜说法、行为处事,因此为着同乡的情谊,反倒是第一个用实际行动做出支持与响应的州府。

而蓟州、瀛洲、涿州、黄龙府等紧随其后。

京都、环县、广州因着有华夏的学生在治理,自是不必多说。

至于王世贞、王世昌家。

童启以家访学校优秀学生为由,亲自去了一趟。

话里话外暗示了一番他对王世昌明年恩科的期待与重视,连敲带打,直接把受宠若惊的王伯母、王伯父给说的不敢再有任何小动作了。

而且等人走后,他们仔细想了想,也觉得童山长这话并无不对之处。

“听闻王伯如今暂时停职在家?不妨事,等明年世昌一举得中,不仅您的差事有了,想必到时门楣兴旺,风光大盛,家里的姊妹也尽可沾光。我的文章您应该也看了?到时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能不叹一句,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呢?”

略带着蛊惑的声音,独属于少年的狡黠,一瞬间,便点醒了他们。

尤其是王伯母,更是整个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她自己也有女儿,若真的像童山长所说,王世昌对明年的状元有着一争之力,那到时候以世贞双胞胎的身份,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嫁到世家去?

届时,自己的女儿也就等于有了铺路的人,借着东风,还不是任由挑选,可远比现在的境况要好得多了?

一时间,她也不提什么联姻说亲之事了,不仅退了婚,还反倒对着王世贞劝,“你以后啊就好生的待在家,别去烦你弟弟,那婚事,倒也不急,就像是童山长说的那样,真把你早嫁出去,回头也是受罪,倒不如慢慢寻摸,反正有你弟弟在,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王世贞”听完,顿时长松一口气。

天知道,他已经快准备好以身代嫁了!连自己为什么是个男的理由都编好了!

好在世贞动作快,拦了下来,不然的话,他恐怕就只能在弑夫和胁迫这两个选项中任选一项进行。

到时候一大摊子事,只怕会更加难搞。

没有料到如此大的危机,竟然被童山长如此轻易的解决。

王世昌和王世贞皆感激不已。

他顺势询问起前几次科考,两个人是如何躲过搜身检查的疑惑来。

对方嗫嚅着讲道。

“其实,我是先托了关系,在考场内找了个看守恭厕的工作,然后让弟弟帮我应考搜身,等考场开考了,再假借上厕所,与其偷偷更换衣服。因着事前有伪装,所以倒也没有太大的差池……”

童启:……

好家伙,果然是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古代人。

他听完后,都不觉涨了见识,能有如此新奇的想法,还怕混不出来?

只怕没有自己帮忙,就凭着这急智,两人也迟早能想到解决之法吧。

“那你们想过明年的会试要如何解决吗?到时候考场森严,可远没有这么容易混进去。”

说好的考状元呢?

听到这,王世贞也觉得颇为棘手。

罢了,明年的事情,明年再想吧,焦虑太多也没什么用。

大不了到时候刷脸,再用圣上给的名额来试试浑水摸鱼。

童启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转而询问起两人是否知晓【轮值讲学】的事情来。

这是前两日,他在收到江南“求真书院”邀请函时,最新开出的系统任务。

传言说每四年,便要举行一次。

通常由声望最盛的四大书院轮值举办,邀请文坛各领域的名士前往参加,进行长达十日的公开讲学任务。

今年,正好轮到了求真书院,而他们书院的山长,则邀请了他作为讲师前往。

顺带着带一批学生过去,进行交流(比拼)。

潘阆、曹老、柏大人等都说是好事,劝他过去,可这求真书院,他并不了解,对于轮值讲学,也并无多大的热衷。

一时间,便卡在了这里。

王世贞听完后,想了想,也劝他前往。

“您不是说有开分院校的想法吗?那趁此机会去打探一下别的书院的经营方式,不也是一种很好的借鉴?”

对哦!

童启挑了挑眉,眼神微亮了起来。

既如此,那还是有参加的必要的,他点了冯宴春、陆无双、王禹偁、王楚川、程勤、全岸轩等数十名不太熟悉的学生,一起前往。

作为他们本学期的课外实践活动。

收到消息后,几个人都相当兴奋。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陪伴山长一起出外勤,且如此近距离的相处,想一想就觉得怦然心动。

而吴琦墨、吴齐豫两兄弟却满脸愁容,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从求真书院出来的啊!

实在是不想再回去一次了!

然而,还没开始动身准备,伊川县县令一个举动,直接打破了此次出行的计划。

不同于章县令等正儿八经通过科举考上来的官员。

刘新利,乃是趁着朝廷缺人,花了上万两银子,买过来的这个官职!

他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便被莫名其妙分派到了河南府伊川县。

一开始,他还不觉得满意,认为这地方穷乡僻壤,实在是没什么油水可刮。

可当到了实地之后,这才发现其实建设的还不错。不仅百姓们腰包鼓鼓,更令人惊喜的是,此地居然还有一个占地面积如此之大的书院!

虽不通笔墨,但他也知道书院有多赚钱!

听到乃是个乡下小子开的,那便更是无惧无畏了。

至于这乡下小子曾经干过什么,刚从哪里回来,在文坛上的地位又有多高,那统统不归他管,只要能钱生钱,那便是好东西。

谁先占住,便是谁的!

于是,还没等顾知府出手,他便先下手为强,以“聚众闹事”为由,直接将童启等人抓到了牢房中。

童启:……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回乡之后,是第几次露出这样茫然的表情了。

不愧是老家,果然是有很多惊喜。

俗话说越是无知无畏的人,胆子便越大。

当童启被打着镣铐二话不说关进牢房里的时候,别说他,就连所有的先生和学生们,都忍不住懵在了原地,还以为是在搞什么抽象的事情。

这玩儿啥呢?

什么欢迎play吗?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而面对众人的呆愣,刘县令也半点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令人将所有学生老师清场赶出来,之后便带领着一班衙役,将整个华夏书院层层包围了起来,以手撑腰大喊道。

“童启涉嫌聚众闹事,旗下的华夏书院,自然也应该按例收公,你们这些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等一切事情查明之后,再行开学。”

当然,那个时候,学费定然也会重新收。

而且将是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刘县令已经将一切都计划好了。

他准备把童启打一顿,以低于三十两的银子收购这家书院,若对方不同意,便随便寻个罪,将其流放到岭南去做苦役。

到时候,把牌匾一摘,以自己的名义重新请几个先生来,按照每人学费五十两……不,一百两的份例去收,肯定也会有学生来!

到时候一年收个三百的学生,两年便收个五百人。

瞬间,他买官的钱便能够得回来。

不仅如此,还收获了一个源源不断,始终累积财富的“聚宝盆”!

这天下,再没有如此美的事情了!

反正他们那地界,官老爷们都是这样找油水的,因此,有样学样,刘县令如此模仿,也颇为底气十足。

因着华夏书院尚处于休沐日,所以学校里,并没有多少人在,再加上安保队的童继本等人放了假,还未归来,所以只剩下几个小厮,压根不敢反抗。

刘县令带着一众衙役,大摇大摆便闯了进去。

当看到其内部的景色时,他们皆忍不住张大了嘴,叹为观止。

尤其是那精致的校长办公室,天圆地方,水井清澈,教学楼无灯自亮,分明寒天冬日,里面却温暖如春……

奢侈,这也太奢侈了吧?

确定这真的是书院,而不是什么世家后花园吗?

“捞到了,这一次还真的是让我捞对了!”

刘新利激动的抚掌大笑道。

他踩过软乎乎如真草地一般的操场,带着一班人进入食堂内部,仰头四望,欢喜不已。

且不说里面丰盛的食材与菜蔬,光是那传说中的售货机,透明的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东西,便让他们目不暇接,几乎挪不开眼来。

童启无语的站在牢房内部,看着摄像头下,那些人拿着刀斧,准备强行破开售货机的模样,忍不住调出系统,一建切换了所有的装修模版。

【叮,您已更改食堂内部装修,“爱死亡与机器人”正式上线中,请稍后。】

【叮,您已更改操场外部装修,“古罗马斗兽场”正在调配中,请稍后。】

尘封了多日都不敢使用的风格,这一次终于有了上场的机会。

只是眨眼的一瞬间,整个食堂的内部灯光便陡然闪烁了起来。

然后,顿时降低了十几个色度。

阴暗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各类蛛网,诡异的机械触手,扭曲缠绕着蜿蜒而下,宛如深海中潜伏的未知生物。墙面上,沾满了带着鲜血的粉红色海报,破破烂烂的机器人眼中闪烁着蓝光,一步步端着瓷盘,朝着几人缓缓驶来。

那盘中,始终跳动着的,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眼球的不明物体。

空气中炙热而潮湿,一切变得湿漉漉起来。

脚下水潭里倒印着他们的影子,滴滴答答。

远处“滋滋”电流声,伴随着吟唱,像是有人在随歌跳舞,又像是沉重的钟摆,在隐隐催促着什么。

刘新利等人僵在原地,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其中一位衙差更是大着胆子,忍不住触摸了一下那眼球。

然后,直接惊恐的大叫起来。

“啊——有鬼啊!”

这声音顿时惊醒了所有人,连滚带爬,往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