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泳池被这个称呼给叫出一些火气。(2 / 2)

十五个黄昏 殊娓 3120 字 1天前

阮熹已经站在冰淇淋车前,在看饮品和冰淇淋的餐牌。

从背影就能看出她在纠结。

程岱川盯着阮熹的背影看了足足两分钟,阮熹才忽然转身,高兴地对他挥手。

她举起的那只手比成OK的手势,同时用口型示意,说她已经选好了。

程岱川看见阮熹又转过身,对冰淇淋车里的工作人员指了指这边。

工作人员点点头,拿了个托盘给她。

她就端着盛满冰淇淋和冷饮的托盘,沿着泳池边沿,慢慢趟水过来。

程岱川走过去,接过托盘。

阮熹有种发现宝

藏的喜悦:“本来只给你点了冷饮的,但这会儿好热呀,冷饮看着不错,我给自己点了一杯不同口味的。哦对了,售货员说冰淇淋可以做成小猫的样子,我给你也点了,你看这个,可爱吧?像艾斯么?”

得,这还起什么火气?

程岱川看着身边笑盈盈的人,无奈道:“艾斯没这么萌。”

“艾斯很萌啊!”

阮熹趴在泳池边吃一口冰淇淋,浓郁的、水果的香甜在唇齿间爆开。

气氛似乎刚刚好?

她咬着买冰淇淋送的小木头勺:“程岱川,其实石超给我打过电话了,那个混......”

毕竟是程岱川的父亲,她叹着气改口,“那个人的事我早就听说过了。”

阮熹一直觉得,那些事提起来会让程岱川感到不舒服,“可是我不提,看你睡眠也还是不太好的样子......”

晕船药的副作用似乎只对阮熹有效。

每次她醒来时,程岱川都已经洗过澡,甚至做过许多其他的事情了。

今天没吃晕船药,那他还能睡着么?

阮熹的心理活动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程岱川说:“担心我?”

阮熹拧着眉:“当然担心啊,我陪你聊聊的话,你会好些么?”

程岱川看着阮熹郑重其事的严肃表情:“会吧。”

清澈的池水映着落日的橘色,黄昏的风柔柔地吹皱泳池,又柔柔地滑过他们,往一望无际的更远方拂去。

好像这个世界无比温柔明晰,没有龌龊。

其实不是的。

程岱川说,他读初中时,一家三口去看过一个新开发的楼盘。

那时候程岱川父亲的生意已经很赚钱了,打算换个房子住。

是商女士善解人意地劝说,新楼盘价格虚高,而且做生意也需要资金充裕,不如等一等再买。

程岱川记得那天,商女士在修理一束花型饱满的双色牡丹。

牡丹花没有心机,只是尽情绽放着。

商女士也是一样没有心机,笑容动人地劝:“再说,住久了也舍不得这里,离儿子学校近,我们也和邻居们相处得这么好。”

程岱川在夕阳光里眯了眯眼睛:“同年,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程光恺还是买了一套新楼盘的房子。”

程光恺应该是那个人的名字。

阮熹脑袋里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因为无法理解那个人的无耻,而瞪大眼睛:“该不会......”

程岱川扯了扯嘴角:“啊,他的情人很多。”

情人也分三六九等,需要长期接触的,可能会被带到新楼盘的房子。

一夜情缘的那种呢,就在酒店,免得找上门添麻烦。

阮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真的是忍了很久很久才勉强忍住难听的话。

她拿起已经融化的猫猫冰淇淋,猛挖一大块,往嘴里炫,恶狠狠地嚼碎里面的巧克力脆。

她竟然还劝过石超别冲动......

啊!后悔!!!

就应该让石超狠狠地揍那个人一顿,最好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

冰淇淋根本无法浇灭心头火,火苗越烧越烈,直冲天灵盖。

阮熹怒气值飙升,站在清凉的泳池里,几乎快要憋到自燃。

程岱川却在这个时候伸手过来。

他像是那天凌晨没睡醒时一样,温柔地揉了揉阮熹的头发:“想骂什么,骂就是了。”

“毕竟他......”

“不重要,你别憋坏了。”

阮熹看着程岱川眼底纵容的笑意,忽然什么都骂不出来。

冰淇淋已经化得不成样子,她张了张嘴,眼眶一酸,声音里带了点哭腔:“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商阿姨她......明明那么好的啊!”

程岱川说:“是啊。”

阮熹摇头:“我不能理解,拥有那么好的家庭为什么还要......”

反而是程岱川在开导阮熹:“别钻牛角尖,我们不需要去理解错误行为的动机。”

“可是程岱川,你别再为那种坏人伤害自己。”

“啊,我有么?”

“不好好睡觉是不行的。”

“这两天睡得还行。”

“那是因为吃了晕船药啊!”

阮熹叨叨了一堆从长辈们那里经常听到的、久而久之累积下来的睡眠不足的坏处,“尤其是睡前,还是不要总想这些吧。”

程岱川看起来挺平静:“没想,刚开始可能有点难以接受,现在......只是对商女士感到抱歉。”

阮熹有点发愣。

商阿姨不是说过幸好有程岱川在吗?不是说过程岱川一直在陪她,连开庭都陪着一起去了吗?

“为什么是你感到抱歉呢......”

程岱川时常感到抱歉。

在过去,程光恺总是以忙于工作的疲惫模样出现在家里。

连程岱川都忽略了,原来家庭里最辛苦的人,是商女士。

商女士做着园林设计师的工作,同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又总是笑容灿烂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高中时,商女士曾不慎烫伤了手臂,程岱川放学后,匆匆赶往社区医院——

商女士小臂布满烫伤水泡,又涂了油乎乎的烫伤膏,惨不忍睹,却举着手臂对程岱川笑:“快来看妈妈的花臂,酷不酷?”

想到这些场景,程岱川痛苦地闭了下眼睛。

本来只是不想让阮熹瞎担心,才把程光恺的事拎出来讲讲......

原来,还是会触动情绪啊。

为什么没有早些告诉商女士,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呢?

程岱川希望自己像商女士,爱笑,爱说话,乐观又包容,给被混蛋伤透了心的商女士更多安慰。

但......

程岱川皱眉:“不得不承认,我的性格遗传程光恺更多。”

“这瓶花的配色怎么样”、“这次妈妈的新发型美不美”、“哇,今天天气真不错,我们去吃烧烤怎么样”......

在商女士问这些问题时,他为什么没有给过她更积极些的回应呢?

程岱川自嘲地笑笑:“我真是混蛋啊。”

阮熹猛地摇摇头。

这不对,钻牛角尖的人是程岱川。

虽然接触得不多,但程岱川和那个人绝对不一样的。

阮熹脑海里闪现无数个画面——

程岱川假装忘带钥匙,坐在楼道里和她聊奶奶的桂花;

程岱川说,足球鞋先不买了,艾斯最近好像有些嗜睡,要带去宠物医院看看,需要的话,还得给艾斯买些补品;

程岱川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护在身后,去查看青皮椰子;

程岱川对石超说,踢球就不去了,商女士今天忙得很,估计没吃晚饭,得回家给商女士准备点夜宵;

程岱川在花园里挖坑,把流浪猫小小的尸体放进去,伸手摸摸它沾满干涸血污和泥土的脑袋,说希望它下次能拥有更好的一生......

这怎么会一样呢......

阮熹想起自己犯急性阑尾炎,疼到满头大汗,程岱川背着她,一路从石超家的十六楼跑下去......

怎么会一样呢?!

阮熹急切地想要告诉程岱川,他根本不是他自己评价的那个样子。

他们在水深1.5米的泳池区域,阮熹想要借助池水的浮力漂到离程岱川更近的地方。

她太急了,连扶着的泳圈都被她推出去,脚底下没有着落,一头栽进清透的池水里:“程......”

咕噜——

阮熹是被程岱川抱起来的。

她呛到两口水,被刺激得直咳嗽,像抓住一根浮木,紧紧扶着他的手臂,却顾不上肌肤相贴的暧昧,急着开口:“程岱川你不是那样的。”

她边咳边说,她记得有一次那个人回来,恰逢商阿姨的双色牡丹感染

虫害死掉了。

餐桌上,商阿姨和大家说这件事,为养了多年的植物难过。那个人只是淡淡地说,花草而已,再买一株就好了。

而程岱川在隔天放学后,戴着一只蓝牙耳机,趴在自行车把上,问阮熹和石超,有没有兴趣去一趟花卉市场......

阮熹说得太快,呛水的不适还没缓解,偏开头,又咳嗽起来。

脸都咳红了。

程岱川想拍拍阮熹的背,面对面前只穿泳装的阮熹,又无从下手。

只能等她缓解些,才叫她别着急。

“刚才来了点情绪,顺势自我检讨一下,有则改之,没有自暴自弃的意思。”

阮熹咳了这么久,激动的情绪也过了,不好意思地松开程岱川,抱住他递过来的泳圈。

程岱川在喝冷饮。

阮熹也举起冷饮杯,“叮”,和程岱川碰了一下杯。

他抬眼。

她笑着:“恭喜你呀程岱川,你以前的愿望达成了哦。”

“我什么愿望?”

“不是说过想变成程光恺那样的人嘛?在你带我和石超满世界寻找双色牡丹那天,就已经超越他太多太多了!”

程岱川愣了一下,然后笑笑:“是么。”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下来,泳池里的人也逐渐减少。

阮熹吸了一口冷饮,咽下去:“所以我不是说了,你就别总是想这些啦,我们要向前看,大步走。”

“说了没总想。”

“怎么没?我都看出你心事重重了。”

程岱川看了阮熹一眼:“我在想的,是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