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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完了,她好像真的有点见色起意了

姜桃靠在门板上, 惊魂未定,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漱口漱到一半,嘴上还沾着泡沫。

她连忙抬起手背胡乱抹了抹。

狗子蹲伏在拖鞋后面,尾巴匀速摇摆着, 脸上挂着讨好的神情, 姜桃看看拖鞋, 又看看狗子, 心里十分犹豫。

自己一个女孩子, 冒然留宿在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单身男人家里,着实有些不妥, 而且眼前这个黑发红衣的帅哥也没明确说“你留下来吧”, 她也不好仅凭狗子叼拖鞋的这个动作就妄下判断, 没准谁来它都叼拖鞋呢。

局促了几分钟,她还是决定回家将就一宿。反正再厉害的鬼都无法近她的身,充其量吓唬吓唬她,或者往她身上扔东西泄愤,钻进被窝里还是能将就一晚的。

“不好意思啊, 刚刚我有些失态了。”她小声说道,又抹了一把嘴角,“那……我就先回去了,打扰你休息了——”

说罢, 按下门把, 小心地将门推开一条缝, 谨慎地朝外面张望两眼。

走廊里安静如常,没有阴风, 温度和煦。

也许那个女鬼只是过来吓唬吓唬她的,没准已经走了。她自我安慰道, 扭头朝他抿唇笑笑,然后像跳水坑那样跳进走廊中。

“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陪你进屋看看吧。”帅哥抬手捏住正欲闭合的门框,不动声色地建议道。

他手指修长,骨节泛着青白的颜色,手背与手腕处青筋凸出而不突兀,呈现出一种暧昧的性感。

姜桃简直不敢多瞅,半移开目光,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好、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不必和我这么客气,桃……姜小姐。”帅哥笑笑,一脚踏进走廊。

“姜小姐”这个称呼有点别扭,即便在公司大家也不这么叫她,一般都叫“小姜”或者“那谁”。

但她现在没有心情纠正他,她的心跳陡然很快,一是因为他就立在她身后不到一块橡皮的距离,二则是她不知道此刻自家屋里的状况,比如一开门会不会被恶鬼贴脸突袭——

那恶鬼脖子是歪的,走路拖着脚,还穿着大红色的旗袍,身上一股陈年老尸的腐臭味,简直聚齐了所有恐怖要素,一想到很可能要跟她斡旋一整晚,姜桃胃里一阵恶寒。

刚刚逃得匆忙,门没关严,她深吸一口气,顺着门缝小心翼翼打开房门,灯光顿时倾泻而出,将他们罩住。

里面没有鬼,也没有阴冷的腐臭味,一切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姜桃挠挠鬓角,稍稍舒了一口气,但马上又想帅哥该不会误以为她真的精神不正常吧,连忙找补道:“可、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哈哈哈,虚惊一场,真是麻烦你了——”

帅哥默然看着她,将她那些可爱又青涩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唇角忍不住勾了勾:“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姜桃努力表现出乐观的样子。

人总是这样,一旦嗅不到恐惧,立刻又自我感觉良好起来。此时屋内温暖平静,完全没有鬼存在的迹象,她也就越发胆肥了起来。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他说道,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很快就洒脱地摆摆手,转身离开了,还轻轻带上房门。

他开、关自己家门时都是用踹的,以至于姜桃一度以为他脾气很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一离开,屋子里的安静立刻变了一层味道,变得深邃不详起来,仿佛某处正藏着一双眼睛,阴暗地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发动突袭——

姜桃咽咽口水,搓了搓胳膊,开始大步在客厅里走动,以此为自己壮胆。

“哗啦——”厨房里传来被子打翻在地的声音,吓得她“嗷”地尖叫了一声,刚刚那些乐观的打算瞬间烟消云散,她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

他竟然没有回屋,而是抱着手臂,靠在他们两家房门之间的墙壁上,修长紧致的身影分外有安全感,见她推开门,一点也不意外。

“我、我还是去你那儿吧……”她磕磕巴巴道,话说出口感觉不大对味,又换了个说法,“我是说,能、能让我在你家里借宿一夜吗,我睡客厅地板上就行——”

帅哥放下手臂,直起身,面朝向她,笑着说:“都说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家有两间卧室,你可以睡床上的,当然你若是想睡地上我也不拦你。”

他幽默地化解了尴尬,姜桃有些讪讪地垂了下脑袋,心里还是觉得不大好意思。

接着,她进屋拿了被子和枕头,又抓过手机,巡视一圈后,看见小蛇居然躺在客厅沙发上。

自己离开时不是把它放床上了吗,是受惊吓过度记错了?

她一把捞起小蛇,放在被子顶上,捧着来到他的客厅,被他引到左侧的那件卧房。

卧房不算大,比旁边那间小一大圈,但十分温馨,墙上还贴着卡通人物,有樱桃小丸子、乌萨奇等等,靠窗户那侧还挂着两张巨幅黄油小熊的海报。

怎么看都像是孩子的房间。哦,对,他也是刚搬进来的,可能是拎包即入,家具都是原先户主的。

她越发对他感到好奇。他的外形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甚至可能只有十七八岁,可由于气质过于沉稳老成,实在很难判断他的真实年龄。

他可能是个大学生,也可能和自己一样是个刚参加工作的菜鸟,甚至还可能是一个即将毕业的高中生。

姜桃从未见过如此难以辨别年龄的人。

不过老成倒是真的,至于稳重,总觉得有点像装的,比如会用脚踢门,拿卷发棒给狗烫刘海……

完了,他要是真只有十七八岁,自己算不算对未成年人犯了思想上的错误?

她刚过完25岁生日,无论怎么算都比他大,妥妥的年上,以后要是真的发展出点什么,岂不就是姐弟恋了?

她一瞬间YY了很多,脸蛋不由自主红了,心里直骂自己花痴。

可他长得真的好看诶。

他很绅士地接过她手中被褥,动作间他们手指碰在了一起,姜桃感到一股热流直窜心口,麻酥酥的,但特别舒服。

完了,她好像真的有点见色起意了。

色狼竟是我自己。

“谢谢你肯收留我。”姜桃让头发滑下来一绺,遮住微微泛红的面颊,“小……李先生。”

“叫我小李就好。”

“小李——”她有点难为情地唤了一声,还是觉得别扭,“不不,还是叫你李先生吧,你刚才不也叫我姜小姐嘛。”

“我觉得‘姜小姐’太生硬了。”他竟一本正经地跟她辩论道,“要不这样吧,你继续叫我‘小李’,我不叫你‘姜小姐’了,就叫你‘桃桃’怎么样?这回还别扭吗?”

双倍别扭了,感觉从一下子从都市剧,变成了乡村爱情剧……

桃桃。

还从来没人这么叫过她呢。诶,好像有人这样叫过,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人,是谁来着?

她试图拨开脑中迷雾,回想那个模糊的存在,可就像以前一样,每次她试图回忆小时候的事或者其他很久以前的事,脑袋就会又胀又痛,脑海里弥漫开一团白色的雾,阻止她继续探寻下去。

她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可能是某种神经抵御机制,问她小时候受没受过刺激,她用力点点头,医生于是下了诊断,告诉她没什么大碍,随着年纪增长也许会好转,她也就没再当回事。

“呃……那好吧。”她寄人篱下,不好拒绝,便勾着脑袋点了点头。

他露出极其满意的神情,略侧了一下身,指着客厅道:

“桃桃,外面那只狗虽然很吵,但很有本事,你不用再担惊受怕了,连只蚂蚁都进不来的。”

他立刻用上了新的称呼,语气也十分有安全感。

姜桃感动地抽了抽鼻子,冲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出去了,桃桃你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找我。”他说道,可身子却半天没动,眼睛隐隐含着某种期待。

“嗯。”姜桃拧了拧身子,微微感到了些许暧昧,但是——

“对了,桃桃,你饿不饿,用不用吃点东西?”

“桃桃,要不我带你参观一下洗手间,他家的抽水马桶不大好用——”

“桃桃,你要是想喝水,那里有矿泉水——”

暧昧感瞬间消退,姜桃一时间状如呆鹅,满脑子都飘着“桃桃”“桃桃”“桃桃”——

他的声音特别好听,清爽而矜贵,还带着一丝磁沉,但即便如此,这样密集地唤她的名字,也足以让她感到精神受到污染。

可他却好像乐此不疲,眼底偶尔划过一抹幼稚,与气场强大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

虽然只有一刹那,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她忽然心里一笑,既然他喜欢叫就叫吧,“桃桃”整个称呼挺好听的,像是个活泼又娇俏的少女,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呢。

更何况,他的声音还那么好听。

越听越觉得似曾相识。

第72章 那还是画我吧……

姜桃躺在床上, 半天睡不着。

别说睡着了,连困意都没有,心情也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她翻过来覆过去,最后望着薄薄的门板发起了呆。

客厅有乳白色灯光透进来, 表明他还在外面没有睡觉, 他在做什么呢?

看电视?客厅里确实有一台电视机, 但没有一丁点声音传进来, 应该不是。

那就是在刷手机。

她忽然愣了一下, 自己好像从来没看见他用过手机,甚至家里也没看到手机的存在。

这很反常, 现在的年轻人不说眼睛时时刻刻粘在手机上, 也大差不差, 可他好像真的一次也没掏出过手机,更别提看一眼了。

继而她想到了他白皙的皮肤,赤红的外套,连里面穿的卫衣也是红色的,他、他该不会是那个女鬼的同伴吧——

这个猜测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可他身上非但一点鬼气都没有,还有股正得发邪的气场,与妖魔鬼怪截然相反的那种气场,无论如何都不大可能是鬼。

她用力拍了下额头, 觉得自己真应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简直是草木皆兵嘛。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翻身面向窗户,手下意识地去爪小蛇, 却抓了个空。

起身四处翻找,小蛇并不在床上, 屋里也没有。

一定是落在客厅里了,方才搬被子枕头时将它顶在最顶上,确实有可能掉落在了哪里。

她整理了下衣服,轻手轻脚推开门,打算在客厅里找找小蛇,今晚没有它,她估计是睡不着了。

客厅里灯光柔和,他正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弓,面前的茶几摆着几个瓶瓶罐罐,还有几根毛笔、毛刷,黑漆漆的狗子正乖巧趴在电视机旁,如果忽略它嘴里叼着的小蛇,这将会是一副相当温情的画面。

小蛇被它当成了磨牙棒,一边拿爪子拨拉着,一边用牙慢慢撕咬,力道不大,就像是在玩,姜桃仿佛看见小蛇难受地拧了下身子。

她刚想开口,他就转过身来。

“桃桃?”

“那个,我的玩偶……”她有点尴尬地朝着狗子指了指。

他转过头去看了狗子一眼,狗子讪讪地站起来,颠颠走过来,将沾满它口水的小蛇放在她脚下。

呃……

一点也不想要了。

她两根手指拈起小蛇,嘴角抽了抽,狗子迈着猫步又折返回电视机旁边,打了个哈欠,趴在地上埋头睡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将小蛇夹在腋下,朝他尴尬地笑笑,目光扫过茶几。

“你这是……在做不倒翁?”她眸中腾起一抹惊喜,她以前在孤儿院里做过不倒翁,手艺还不错。

他点了点头,表情异常乖顺,眼光却始终盯着她:“在商场里看见有卖制作材料的,有些好奇,就买了回来,但好像完全不会做。你会做?”

姜桃用力点头:“以前给孤儿院里每个小朋友都做了一个,还算挺有经验的。”

“你在孤儿院长大?”

“嗯。”

“哦。那你还记得父母的样子吗?”

“不记得了,我好像一出生就被送到了那里。”

“抱歉,我不该问的,勾起你不好的回忆了。”

“没事,没事,我早就和自己和解了。反正烂命一条,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她乐观地说,眼睛忽闪忽闪的。

只是她并没有看见,他眸中闪过一抹阴翳,睫毛迅速往下垂了一下。

“那你能帮我做一个吗?我也顺便学习学习。”他迅速转移了话题,朝她笑着说。

姜桃本也毫无睡意,便痛快答应了,就当是对人家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答谢。

她绕过来坐到他身边,小心让膝盖与他膝头保持一定距离,拿起塑料壳与装谷粒的袋子,比对了一下后,开始了分装与填充。

他在一旁默默看着,只是目光并没有看向她的手,而是落在她专注又娴静的侧脸上。

他喉结微微滑动,蓦地移开了视线,手指在膝盖上猛地蜷了一下。

姜桃认真地制作着不倒翁,很快就完成了基本雏形,只差绘制图案与填色了。

“怎么样,学会了吗?”她扬起目光,满意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

“差不多,不过我总是把握不好填充物的量,经常头重脚轻,桃桃你能给我讲讲不倒翁的原理吗,也许我就能掌握判断标准了。”

他吐字变得又慢又轻,声音沙沙的,伴随着少年人特有的灼热吐息响在耳畔,令她心跳骤然加快了一拍。

他身上很热,干燥舒服的热,应该是那种天生体温就略高的人。他还有一股莲花似的淡淡清香,伴随着体温逸散出来,令人心旷神怡,忍不住想要靠近。

姜桃努力压住那些不矜持的想法,面颊微微泛红,连忙搜寻记忆,给他讲了不倒翁的原理,诸如重心高低等等,还拿茶几和竹竿做例子,他听得十分认真,眼神有一瞬间的飘远,像是沉浸在某段遥远的回忆里。

“绘画就交给你吧,我实在不擅长。”姜桃最后将不倒翁推给他,双手掌心贴在一起插进腿缝中,做出观望的姿态。

“那……我画你好不好?”他忽然扬唇一笑,笑容既狡猾又幼稚。

姜桃连忙将头摇成拨浪鼓:“不要画我呀,我可不想天天被推来推去的——”

诶,这对话怎么这么熟悉?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逗你呢,桃桃,就画它吧。”他朝睡得正香的狗子努努下巴,果断拿起毛笔蘸了油墨,画得飞快。

不一会儿,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复制粘贴过来的狗子跃然纸上,姜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触竟就在身边。

她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解说有点卖弄的嫌疑,悻悻地吐了吐舌头,眼睛却忍不住直往不倒翁上贴。

材料还剩很多,做个八九个都不成问题,姜桃暗搓搓地又做了几个模子,小心翼翼推到他手边,眼睛亮闪闪地:“能、能再画一只卡皮巴拉吗?”

“你喜欢水豚?”他专注地看向她,轻声问道。

“嗯,我小的时候有一只卡皮巴拉玩偶,特别可爱,头上还带着一顶绿色的小帽子,但后来不知怎么的找不到了。”

“它叫什么名字呀?”

“豚豚。”姜桃下意识回答道,话说出口顿觉奇怪,他为什么要问它的名字呀,感觉毫无必要嘛。

像是看出了她小小的疑惑,他笑笑,并没有解释,而是提起了毛笔,沾上浅棕色颜料,不到十分钟,一个带着草绿色小帽的胖胖水豚就鲜活地浮现在她眼前,与她记忆里的豚豚几乎一模一样。

好厉害。

“送你了。”他把水豚不倒翁轻轻放在她掌心上,“颜料还没干,小心蹭到。”

“谢、谢谢你。”姜桃开心地收下不倒翁,放在嘴边轻轻吹着气,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看上去比豚豚还可爱。

他们又一连气做了好几个,他看上去脾气特别好的样子,姜桃就越发大胆起来,图案全变成了自己指定的款式,什么樱桃小丸子,带着假发的loopy等等,等等。

最后就还剩一个了。

“画什么呢?”他微微侧歪着头,自言自语道。

“画……”姜桃也陷入了灵感枯竭,忽然她眼睛一亮,“画齐天大圣孙悟空吧。”

然而帅哥却脸上一黑,明显不大高兴了:“我不会画猴子。”

“哦。”姜桃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一股阴阳怪气,顿时不敢放肆了,认真想了想,又提出道,“那就画龙吧。”

中国人,人均龙性恋,这回总不至于踩坑吧。

然而帅哥的脸,比方才还黑了一个色度,手指险些将毛笔捏成两段:“我也不会画龙。像长虫一样的东西我都不会画。”

姜桃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就不高兴了,但她最怕冷场了,鼓着嘴巴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献祭自己。

“那还是画我吧……”她小心翼翼地提出道,睫毛忽闪了两下。

帅哥眯了下眼睛,倏地一笑:“你确定?不怕被天天推来推去了?”

“那你就画得别太像呗。”她转身正面对着他,挺直腰板,一脸仿佛即将上镜的严肃,“我准备好了,你画吧。”

帅哥黑眸微眯,盯着她看了片刻,一侧嘴角轻轻勾了勾,提起笔尖,每落一笔就认真端详她半晌,看得她都不太好意思了,后半程全程红着脸,好像一只火烈鸟。

这次画得比前面慢得多,以至于她都快绷不住表情了,而且他眸光每扫过来一次,她心跳就瞬间加速,整个人血压和心率都不大正常了。

最后总算完工,她迫不及待凑过去看,然而看见的不是自己的形象,而是一只气鼓鼓的扇着翅膀的小胖鸟,鹅黄色,脖子上还有一圈红,但神情与自己生气时简直一模一样。

可爱虽可爱,但是——

“你在耍我是不是?”她顿时升起一股羞赧,有种被戏弄了的感觉。

仿佛是小猫发了脾气,呼噜呼噜的,只在尾巴处炸了点毛。

而她一发起脾气,神情与不倒翁上的小鸟更酷似了,帅哥看看她,又看看不倒翁,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爽朗清脆,充满少年感,与先前的沉稳冷肃形成强烈反差。

笑起来的样子,也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看的。

“是你说的不要太像嘛——”

“不过桃桃,真的和你一模一样呢,哈哈哈哈——”

姜桃气急败坏,使劲剁了两下脚,结果除了把自己脚底板跺痛,什么作用也没起到。

她抄起近旁唯一一件趁手的工具——沾着狗子口水的小蛇玩偶,朝他脑袋砸了过去。

“不许笑,不许再笑了!”边砸边继续小猫般炸毛,“这个不倒翁不许给别人——”

“不给别人,我留着自用。”帅哥根本无视她的攻击,躲都不躲,还在她差点重心不稳向后栽倒时,好心拉了她一把。

“自用更不行!给我,这个我要了!”

她嘟起嘴巴,蛮横地要求道,不经意间两条跪在沙发上的腿,竟叉到了他膝盖上方,只要再稍稍不稳一丁点,整个人就跨坐在了他大腿上。

她顿时停住攻击,满面通红,迅速从他腿上移开。

“总、总之,不许给别人,更不许自用。”她嘟囔着,没敢看他的脸,双臂抱紧小蛇,人也像蛇一样腾地钻进了卧室,用力关上门。

第73章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姜桃一头栽进被窝里, 一手搂着小蛇,一手戳着那只可爱的卡皮巴拉不倒翁,脸蛋还是滚烫的。

自己刚刚是不是有些过火了,拿玩偶砸他, 他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吧?

可是是他先故意揶揄她的, 还画了只胖胖的小鸟取笑她——

可恶, 一定是这些天吃得太多变胖了, 明天开始她一定要减肥!

她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嘟起嘴巴碎碎念了一会儿,困意渐涌, 翻了个两个身, 被子一卷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虽然身处一个陌生男人的家中, 她却有一种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的深深的安全感,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更没有鬼敢来吓唬她。

只是今晚的某些画面,她隐隐觉得似曾相识,比如做不倒翁, 比如那只鹅黄色的鸟,好像就在不久前,她和什么人做过同样的事,但那个人的容貌, 她却无论无何都回忆不起来了。

她睡得很沉, 小蛇被压在腰下, 有些硌人,她毫无意识地蛄蛹了两下, 把小蛇蛄蛹出了被窝,又胳膊一伸, 怼到了地上。

小蛇原地扭了扭,一双卡通眼眨动了一下,身子渐渐变得灵活柔软,在地上慢慢蠕动,像是在适应可以自由活动的状态。

对面卧室里,哪吒坐在窗台上,慢慢吃着姜桃先前送来的山楂糕。他吃得非常非常慢,还一小口一小口的,仿佛想将每一口的味道,深深印在记忆中。

哮天犬蹲在床与墙壁之间的过道上,眼巴巴地看着,舌头都快垂到地上了,可惜主人一点也没有分享的打算,还炫耀似的瞄了它一眼。

“哈哈哈,馋狗,你也有今天。”

一道声音凭空在屋里响起,接着床上出现了一个猴里猴气的帅哥,浅浅的茶色头发,虽然变成了人的模样,但胳膊和手上还是毛茸茸的,与头发颜色一模一样。

哪吒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睛,嘴里叼着叉子:“好久不见了啊,斗战胜佛,想必你应该知道另一只臭猴子给我们添了多大的麻烦吧?你们猴子是不是都见不得人好,非要什么事都掺和一脚?”

“小哪吒,你的嘴还是这么不饶人。”孙悟空换了悠闲的侧躺姿势,一只手臂撑着脑袋,笑嘻嘻看向哪吒,“那只猴子是那只猴子,与我何干,要不是上面做事太绝,彻底毁坏他的肉身,他何至于此啊?我倒有些同情他了。”

“哼,现在你不必同情了,他已经按照在幻境里学来的方法重塑肉身了,你难道不想再找他比试一回吗?”哪吒语气挑衅,闭上一只眼睛,嘴角似笑非笑,“堂堂斗战胜佛,却始终都赢不了一个复制品,说出去多贬身价啊。”

六耳猕猴乃是它恶念的化形,与他本就是一身二心,就算打到天荒地老也是分不出胜负的。但六耳自化形开始,便与孙悟空分割开来,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此时的孙悟空已是斗战胜佛,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修成正果,它大约早已经不是对手了。

孙悟空不甚在意地一笑,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只大桃子,吧唧吧唧啃了起来,啃得床单上都是汁水。

“随它去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不过俺倒是很好奇,小哪吒,都到这种时候了,你为何还要与那丫头接近呢?为何不像以前一样趁她不注意,悄无声息地杀掉她,完成最后一次杀劫,何必非要卷入她所剩不多的生活呢?”

哪吒手中的叉子顿住,垂眸望着只剩下边边角角的山楂糕,半晌没有回答。

桃桃的每一次转世,都是由他亲手杀死的。

也只能由他杀死,否则她入不了轮回,只能像那六耳猕猴一样,千年万年游荡在阴冷荒芜又恐怖的幽冥之界。

从几千年前到现在,算上那三张抵命符,她一共转世了九十九次,他也杀了她九十九次,还差这最后一次,她就能彻底终结这个悲惨的命运,获得重生。

而他,也将完成一千七百九十九杀劫中的最后一劫。

他抬起眼睛,隔着两道门,望向对面房间里睡得面容嫣红,手脚不大老实的桃桃,心口一阵揪痛。

她本应该和以前的每一世一样,活不到25岁,而此时她却已经过完了25岁生日,那是他向师父求来的,师父又向天尊求助,也只求来了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

天道不可逆,这是谁也无法擅自更改的事实,否则天下就会大乱,世界将重新陷入混沌。这一个月已经是天尊的额外开恩了。

也就是说,还有不到20天,他就必须再次杀死她,完成她的最后一世轮回。

“她的灵魂随时有崩塌的风险,我必须近距离监控她,保证她顺利渡过这最后的时间。”哪吒收敛多余的情绪,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回答道。

只是他心底很清楚,这不过是最不重要的一环。作为天神,想要监控她,怎么都能做到,哪怕变出一盏台灯、一丝头发、一根睫毛,时刻附着在她身上,就能像眼睛一样看清她的一切,包括灵魂状态。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无论如何都想要与她好好地相处一回,在他神智健全、完完全全是自己的情况下——不是性情捉摸不定的幼儿,不是几天就突然窜大的少年,而是完整的自己,经过几千年历练,“守护”她轮回近百次的中坛元帅、三坛海会大神。

即便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去收割她的性命,他也忍不住化身为普通人,与她再次相识、相处,尽情而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她的笑容,她的一切。

这是几千年来,他唯一的一次机会。以往的每一世,为了规避风险,防止她灵魂过早崩坏,他根本就不敢与她产生过多交集,这次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安全期已过,一旦她出现灵魂分崩离析的迹象,他可以立刻杀死她,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一个月相当于天尊和师父“赏赐”给他的额外时光,他只希望能拖到最后一日。

孙悟空明显不相信他的这套说辞,他打了个哈欠,随后又老气横秋地叹息一声:“我说小哪吒啊,小桃子重生之后,是不是有很大概率会再也记不得你了?不光是你,就连你的前世灵珠子,灵珠子的前世、吸收日月精华而生的那块石头她也记不得了?”

此话正中哪吒心窝,他用力咬着牙床,手指不经意将碟子和不锈钢叉碾成碎末。

这正是他非要主动接近桃桃的最最最根本原因。

桃桃重生之后,很可能再也记不得他了。

他们的三生三世,一切因果,都只会成为他自己的单相思,新生的桃桃懵懂又纯粹,是个完完全全崭新的存在,她会有强大的法力,一部分源于她自身(她的第一世很强,是感受天地间第一缕清风、第一缕阳光而生的仙草),另一部分来源于百次轮回的修行,可是她很大概率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从来就没怕过什么,这是他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感到害怕。所以他拼命想要抓住他们之间仅存的这一个月的联系,就算她日后再也记不得他,他也能自欺欺人地稍感宽慰。

而且,也许这最后的“亲密”相处,能降低她“失忆”的可能性也说不定。从这方面看,他也要竭尽全力的接近她。

“哎呀,那这样的话,作为女娲补天剩下的石头,当初还和你们一起并排生活了很久的我,她应该也记不得了吧?哎呀呀,我还想她能再结出几只桃子给我呢,这下就算她恢复了力量,也不肯平白无故送桃子给我了吧……”

像是还没撒够盐,猴子又开始了叨叨咕咕,哪吒长眉一挑,嗖地飞出混天绫,将猴子缠成红色木乃伊,猴子也不躲,被绑得舒服着呢。

混天绫将他往窗口送:“隔壁有个恶鬼,你闲着也是闲着,把它渡了吧。”

“没那个必要了。”一道像是女孩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接着门被撬开一道缝,一条青绿色的小蛇蠕动进来,它身体已不再是玩偶模样,得意洋洋地竖立起来,若是有两只胳膊,此刻怕是已经叉起了腰,“我已经把它吃掉了。”

哪吒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不善,混天绫松开孙悟空,嗖地捆上小蛇,将它“啪叽”一声抛到哮天犬面前。

一直被忽略的狗子重获磨牙棒,兴奋得直摇尾巴,血盆大口一口咬住小六的尾巴。

“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恶犬!我可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上个被娘娘亲手捏的蛇还是腾蛇与白矖,快、快松开你的牙齿和爪子,我可是灵兽,是祥瑞,你、你不许咬我——”

小六扯着脖子叫嚷道,可哮天犬根本不怕,咬得更欢了。

“我才是拯救阿桃的大功臣,要不是我,阿桃免不了再转世一次。她将抵命符给了我,但我在她被你杀死后也自尽了,随她一同回到现在,让她免于再次进入轮回。我是女娲娘娘派来帮助你们的。哼,娘娘就知道你们会搞砸,阿桃就交给我来守护吧,我才是阿桃最好的朋友——”

哪吒脸色越来越黑:“哮天犬,给我使劲咬。臭蛇,若不是桃桃将抵命符给了你,白白浪费掉一次机会,还至于拖到现在吗?”

“要不是你一进入幻境就贪恋短暂的温存,见到阿桃后更是把自己大部分意识都强行分离出去,变成小孩子死乞白赖缠着阿桃,更不会拖到现在呢,也不会横生出那么多事端,以至于幻境都快维持不住,非得太乙真人闭关强行维持。说到底,都是你的错,要是没有我,看你们现在怎么办——”

哪吒一时语塞,怒视了它一阵,忽然想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放肆地接近桃桃,若是一切都在幻境里结束,他和桃桃的最后一次相处,完全就是一场悲剧,如此一想,突然就不生气了,朝哮天犬使了个眼色。

哮天犬不情不愿地松开牙齿和爪子。

“呵,不愧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就是抗咬。”虽然但是,仍然免不了阴阳怪气,谁让它胆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我才是阿桃最好的朋友”……

对于这点,他仍然来气。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还有这使命的?”他拖长音调,傲慢地、幼稚地质问道。

孙悟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离开了,只留下满床黏糊糊的桃子汁,哪吒依旧坐在窗台上,隔着一张大床与小六互相瞪着眼。

“就是在阿桃被你一箭射死的时候。那时候我仍然以为自己只是幻境中的虚幻角色,阿桃不在了我的世界也彻底终结了,但很快女娲娘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让我快自尽,我就照做了。为了阿桃,我做什么都行。等我在一堆毛绒玩具中苏醒来的时候,就知晓了自己的使命。我会守护好阿桃的,直到她重生。”

“哼,小小一只蛇妖,口气倒不小。”哪吒随手召唤出斩妖剑,威胁似的抽刀出鞘,剑光白冷锋锐,“能拯救桃桃的,只有我,你一边去。若是再敢捣乱,小心我把你砍成碎块。”

小蛇瑟缩了一下,气呼呼瞪了他几眼,没瞪嬴,讪讪地游回姜桃卧室,蜿蜒爬上她枕边,像在幻境中那样,轻轻熟练地缠上她手臂,一道睡过去。

翌日清晨,姜桃醒过来,伸了个懒腰,慢慢坐起身。

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不倒翁同款的小鸟,笨拙地飞在他手心之中,四周是山东的岩壁,阴冷潮湿,外面有海水翻涌的声音,浩大而沉闷。

真是个怪梦。

小蛇正安静地躺在她手边,可爱极了,她忍不住揉了揉,翻身下床。

一推开房门,看见那只小鸟不倒翁就在自己门口,距离刚刚好。

她弯身将它捡起来,捧在手心中戳了戳。

真好玩。

是特意留给她的吗?

对面卧室门敞开着,他没在里面。厨房客厅甚至洗手间都没有他的身影,她抱着不倒翁来到餐厅,桌子上摆着三菜一汤,还有牛奶和刚刚烤好的加了黄油的土司。

餐桌中央压着一张字条。

“桃桃,我去晨练了,这是早餐,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就趁热吃了吧。祝你今天工作顺利。”

呃,不说晨跑,而说晨练,语气好像一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头子……

虽然但是,她仍然美滋滋地吃了一顿难得丰盛的早餐,整个白天心情都十分美妙。

但同时问题也来了:今天晚上,她到底应该睡在哪里?

回自己家,还是继续“赖”在他那里?

第74章 对这一世的这个名为姜桃的女孩,太不公平了

姜桃的好心情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中午, 并在中午迎来了一个飞升。

同事彻底摆脱厉鬼,容光焕发,皮肤清透得好像刚刚做完十个玻尿酸面膜,她拿出一张高级餐厅的vip卡, 在姜桃眼前晃了晃。

“走, 请你吃大餐。”她豪爽地说道, 还没等姜桃予以反应, 就一把拽住她的手, 把她摁进自己的奔驰,风风火火开到目的地, 下车, 选座位, 点餐。

直到一盘盘精致餐点被端上来,姜桃才从恍惚中彻底回过神来,她望着一盘盘价格不菲的海物,吞了吞口水,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疯狂叫嚣。

“想吃什么随便点, 这些都是我认为好吃的,你可以尝尝看。”同事是个有钱人,对这点“小钱”根本不当回事,就连上班也是因为怕在家闲着脑子生锈, 不像她, 不上班就要饿死。

机会难得, 姜桃扭捏了一小会儿,立刻本性暴露, 吸溜着口水又追加了三道自己眼馋已久的海鲜,看见还有鹅肝, 偷偷瞅了眼同事,见她笑得一脸慈祥,才在上面指了指,让服务员记下。

“小桃,我昨天晚上没事在外面逛街,忽然想去那个道观看看,结果按照上次的路线居然没找到,这是怎么回事啊?”同事喝着可乐,若有所思地问道。

“哦,可能是他们布下结界了,不想让你找到。”姜桃用叉子插起一块鹅肝,满足地咬了一口。

“结界?又不是小说,哪来的那种东西。可能还是我记错路线了。”

“鬼都有了,还差结界吗?”姜桃淡定地说,“这个世上确实存在这些东西,我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也吓得不浅。”

同事好奇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有点想深入问问,但她天生不是爱追根究底的人,且鬼神之说本就隐秘,她无意深入,而且听姜桃的语气,小时候应该没少吃苦,于是想了想也就罢了。

“那小道士长得可真帅,我回去之后就念念不忘,本来寻思再见一面,看来是没这个缘分了。”她洒脱地耸了耸肩,又喝了口可乐,把可乐喝出了威士忌的架势。

果然如此,让一个年轻女士深更半夜蠢蠢欲动的,就唯有帅哥了。

她掩口轻笑道,忽然想起自己隔壁那个红衣墨发的少年,心口牵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道士的主意还是别打了。”她好心建议道,摸了摸滚热的面颊,低头吃了块三文鱼。

“知道了,知道了。”同事笑笑,“我都28了,人家看着也就20出头,我这头‘老牛’就不去吃‘嫩草’了。”

那自己算“老牛”吗?隔壁少年最多也是20出头的样子,自己至少比他大五岁,甚至六、七岁都有可能,这个年龄差是有些大了,哪怕两、三岁她还敢胡思乱想一下,五、六、七岁着实有些罪恶感。

正沮丧地思考着这件毫无意义的事,一股似曾相识的清香淡淡飘散过来,在记忆的深湖中激起涟漪,她猛地抬起头,小兽一样循着气息的来源望去。

那是一个相当好看的男子,年龄与她相仿,身形高挑笔直,气质清冷突出,容貌俊美到了极致,以至于都有了一种非人感。

姜桃觉得面熟,忍不住多盯了几眼。

“眼光不错嘛,一眼就看中了东海集团的三公子。”同事暗搓搓地笑道,在她耳边介绍着。

东海集团,是全国都能数上名号的大企业,其经营范围不仅涵盖海陆空,还种类丰富,从飞机到汽车、从热水器到电饭锅、从商业广场到娱乐影城,应有尽有,甚至最近还打算进军手机产业,很是为国家提供了很多就业岗位。

甚至姜桃之前还投过简历,只是她的专业属实坑爹,第一关就被筛了。

哦,对了,这家餐厅好像也是他们家的。

“没、没有啊,就是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姜桃红了脸收回目光,嘟囔了一句。

同事一拍桌子,表情夸张:“没准是小时候见过呢,比如小小的少爷因为母亲过世而伤心离家,晕倒在街头被你救了,你快回想回想,有没有这个记忆?”

姜桃扑哧笑了,声音有点大:“你到底刷了多少短剧啊,来得这般快?”

同事也笑了,两人前仰后合的,吸引来不少目光,其中就包括三公子。

这就导致姜桃再次扭头看去时,与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的目光微微发蓝,甚至眼眸也泛着淡淡的蓝色,但再仔细一看,却还是深邃如海一般的黑色,仿佛一切都只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姜桃吐吐舌头,讪讪移开视线,埋头吃着盘子里的山珍海味。

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落了挺久。

培训结束后,她趁晚高峰到来前坐地铁来到那家道观,想求一张放在家里驱鬼的符纸。道观里坐阵的还是那个英俊健气的小道士,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玩着植物大战僵尸。

小道士见了她分外热情,姜桃猜他肯定很少遇见同龄人,毕竟修道有成的大多都是老头子了,所以才对她表现出自来熟。

她说了自己的来意,小道士点点头,说没问题,抬手就现写了三张符纸,吹吹墨迹,塞到她手里。

这时,姜桃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犬吠声。

“你们也养狗了?”她好奇问了一句,小心折好纸符,塞进衣服口袋里。

“没、没有啊,可能是流浪狗误入了,附近流浪狗特别多,我们的结界呀,只防人不防狗,哈哈哈——”

姜桃“嗯”了一声,本也没当回事。小道士仍旧不要报酬,但是希望她能抽空读一读他送的那本书,如果能给他提提意见就是最好的报酬了。

姜桃讷讷点了点头,决定周末休息的时候拜读拜读,又道了一声谢,握着额外赠送的袖珍桃木剑转身离开了。

“人家走喽。”她前脚刚一离开,“小道士”沉香就撩开一旁的帘子,有点幸灾乐祸似的冲里面嚷道。

哪吒牵着哮天犬不紧不慢走出来,冷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喊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聋子。”

“呵呵,冲我发脾气也没用呀,小桃特意来求驱鬼符,这表明了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吧?”沉香跳上桌子,摇晃着手中的冰咖啡揶揄道。

哪吒脸色蓦地一沉,周遭气压骤降,压迫得花草都弯了枝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当然知道,这表明桃桃今晚,不想继续住在他家了。

桃桃她,想要逃开了。

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吗?

“我说你呀,跟女孩子交往要循序渐进,把啸天借给你也是这个目的,不然你第一天就能把小桃吓得搬家。”沉香颇有心得地建议道,“要我说,你得使点计谋,女孩子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毫无芥蒂地跟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同居于一室,你切不可强留她,让她心生畏惧,你应该先——”

“用不着你这个小鬼来教我,我自有分寸。”哪吒又抛出一枚白眼,拽着正兴奋地绕着沉香小腿转圈的哮天犬往外走。

正要跨出门槛,身后沉香又问道:“你不想让她记起幻境里发生的事,又想她能回忆起你们前生前世的缘分,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哪吒猛然顿住,身形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

“与你无关。”

“哦,我明白了,我们的中坛元帅大人是想在这一个月里,只体会爱情的美好,至于其他的,根本不在计划内。那万一小桃回想起了幻境中的一切,你又当如何呢?”沉香继续追问,神色微微严肃起来。

哪吒一只手手指轻蜷,用力咬了下唇,半晌抛下一句话:“在她回想起之前,我会杀了她。”

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沉香不认同地摇摇头。

“可怕的直男癌,和我舅舅有一拼了。”他翘起二郎腿,碎碎叨叨自语道,“可怜的小桃,在这最后的时光里,你可不要太敏感哦,不要回忆起不该回忆的东西,这样还能快乐地多活几日。”

至于她能不能想起她与哪吒早在开天辟地之时就发生了联系,他根本就不报任何希望,可元帅大人非要让他将那本书交给她,他也只好照办。

凡事都有个万一,试试也无妨。

但他是真心希望小桃能好过一些,毕竟他以人类的身份跟她做了四年的大学同学,还在同一个推理小说社团里,挺志同道合的,虽然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而他的舅舅和这位可怕的三坛海会大神,居然要以他为诱饵,来判断小桃是否恢复记忆,真是用心险恶。

果然“社畜”当久了,都会心理变态。

他在心里分别将两人吐槽了一遍。

不行,他还是要想办法帮小桃一把,不然小桃实在太可怜了,她虽然只是小仙草近百次转世中的一世,但她毕竟曾鲜活地活过,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带着虚假的记忆死去,对这一世的这个名为姜桃的女孩,太不公平了。

话又说回来,哪吒怎么能这样残忍呢,明明这个小桃,才是唯一一个好好跟他相处过的小桃嘛,即便那是在幻境里,可也真真切切相处过几个月,竟然说杀就杀,真不愧是杀神本神,有够冷酷的。

不过放心吧,小桃,有我在呢,我可不会让这些冷血的天神为所欲为。

他忽然义愤填膺起来,继而想起自己母亲被舅舅压在山下的一幕幕,斗志嗖地燃了起来。

哼,等着瞧吧,臭神仙们,别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将人类/半个人类玩弄于股掌之间,我们也是会反抗的。

第75章 李哪吒,计划通

出了地铁站, 姜桃就一直在想,如何跟邻家帅哥委婉地表明自己今夜打算回自己房间住,不在他家里叨饶了。

这本应该是件挺简单的事,但她就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毕竟白住了一宿不说, 还白嫖了人家一顿丰盛早餐, 如此迫不及待, 简直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 人家可能也希望她走,也同样不好意思下逐客令, 她没必要为此内耗, 直白说出就可以了。

她摸了摸心口, 想这些的时候心脏一直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头弥漫,牵起一阵阵悸动。

她还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昨夜与他相处的一些细节不受控制地反复浮现, 令她悸动加剧,面颊微烫。

明明是当时都没有过多留意的小细节,比如他光洁指甲的弧度,他手背上隐隐浮动的青色血管, 他俯身凑近她时温热干燥的吐息……此刻回想起来, 竟能激起惊涛骇浪, 后劲十足,让她久久难以平复。

甚至关上门, 与他隔着两道门、一段空间,她还能隐隐感受到他的热度, 像网一样将她罩住,无处遁逃。但她一点也没有想逃,反而很享受那种微微暧昧的氛围,甚至还没心没肺地很快睡着了。

她使劲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一定是见色起意了,若他长得普通一点,她可能根本就不会沦陷,甚而他若丑一点,她可能一开始就把他当作变态了,宁可露宿街头也不会胆肥地睡到他家里。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其实同样适合女性。

不行,不行,不能再放纵下去了,女孩子单身在外,一定得保持警惕,万一他真是个变态杀人狂呢——

她嘟着嘴巴胡思乱想着走进小区,不经意一抬眼,就看见他牵着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狼狗慢悠悠逛着,一手插在裤兜里,朝她的方向走着。

“哟,下班了?”他率先打招呼道,语气随和惬意。

姜桃顿时把一切念头都抛到耳后,矜持地点了点头,又想到早上接受的馈赠,连忙道:“谢谢你的早餐,真的很好吃。我一天都很有精神呢。”

李姓帅哥扬唇微笑,黄昏的阳光涂在他脸上,将他的眸子映得金灿灿的,仿佛燃着两簇安静的火焰:“那正好,我今天在超市买了很多菜,正愁吃不了,你留下来一起吃吧。”

姜桃下意识地想拒绝,可他淡淡垂下眼眸,轻声说出的一番话却堵住了她的话头:“我一直孤身在外漂泊,已经好久没和别人一起吃过饭了,还挺怀念大家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感觉呢。”

此言一出,简直如箭一般刺入姜桃柔软的小心脏,她立刻压下婉拒的话语,小猫似的点了点脑袋,扬起笑脸说,“好、好啊,那就有劳你了。”

还不忘同情地拍拍他手臂,乌黑的小鹿眼里波光潋滟。

他乜斜了下眼睛,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若有所思地咂摸了一瞬,渐渐有些上道了。

桃桃心软,容易同情心泛滥,那么他就……

他自信地点点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偷偷勾了勾嘴角。

顺其自然地,姜桃跟着他回到了他家,帮他洗菜打下手。

虽然独居了这么久,她其实不怎么会做饭,拿得出手的菜依旧是西红柿鸡蛋、西葫芦香肠、茄子炖土豆等,自己都吃腻了,根本不好意思做给别人吃。

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能随手做出糖醋排骨、红酒焗牛排、薄切生鱼片的大触。

看着他几乎把菜刀剁出了残影,她渐渐瞪圆眼睛,不知不觉就停在一旁观摩起来,过了好半天才喉管滚动一下,咽下一口口水。

太牛掰了,这刀功可以破吉尼斯记录了。

“桃桃,你最喜欢吃什么?”他把肉馅倒进汤碗里,开始撒面粉,准备炸茄盒。

“烤鱼。”她想都没想就回答道,“直接架在火堆上烤的那种。”

他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然后笑笑:“我很擅长烤鱼,下次烤给你吃。”

“真的吗,那就提前谢谢你了。”

忽然,他像是骤然想到了什么,转眸看向她,眸光蓦地深邃了一瞬:“桃桃,你以前这样烤过鱼吃?”

姜桃点点头:“嗯,小的时候在野外的山上烤过——”

她倏地顿住,表情呈现出茫然。

不对,好像是在某座荒废的寺庙里,不,不,还是在山上,奇怪,为什么深入一想反而更混乱了,甚至怀疑这事有没有发生过……

“是和朋友一起吧。”他轻飘飘问道。

“哦,嗯,时间太久了,有点记不清了,不过应该是别人烤,我只负责吃,哈哈哈。”她尬笑了两声,转头给自己找了点活干,把酱油瓶跟香油、耗油掉了个个儿,然后又无事可做了。

忽然,她一转身,朝客厅张望了一会儿。

“那个,狗……狗呢?”她猛地转向他,满脸惊恐。

帅哥也是一愣,然后撇了撇嘴:“哦,应该是忘楼下了。”

仔细一回想,坐电梯时狗子不在身边了,他竟毫无察觉,比她还后知后觉。

真的是亲狗吗,怎么这么随意啊——

菜已经做完了一大半,他关上煤气,让她在厅里好好休息,然后就不大情愿似的下楼找狗去了。

仿佛她不提,他这一晚上都懒得去寻找。

姜桃讪讪地退出厨房,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干坐着有些尴尬,玩手机又有些不好意思,便打开电视机,让眼睛和注意力有处可放。

她随便调了个本地的频道,遥控器还没放下,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另一张也有几分熟悉的脸的后面。

那张脸,是今天中午刚刚打过照面的东海集团三公子,而站在他前面,面对镜头的男人,容貌与他有些酷似,西装革履,身姿挺拔,年龄大约三十多,若不是有字幕,真有点难以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是父子,那男人是他的父亲,东海集团的总裁。

竟这么年轻,一点也不像有那么大孩子的人,更恐怖的是,那孩子只是老三,前面还有两个更大的。

有钱人保养的就是好,她撑着腮帮子盯着屏幕,欣赏着老帅哥和小帅哥,觉得眼睛得到滋养。

这时,门被一脚轻轻踹开,狗子耷拉着耳朵和尾巴先进来,样子委屈巴巴的,李姓帅哥紧随其后,表情若无其事,就像是下楼买了瓶酱油似的。

“桃——”他刚要开口,目光倏地一沉,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中遥控器,换了台。

姜桃被吓了一跳,诧异地仰头看向他,却被他凶巴巴的表情吓到了。

他使劲摁着遥控器,将频道固定在一个音乐台,然后遥控器一扔,什么都没说,大步走进开放式厨房,继续炒菜做饭。

姜桃呆呆地望着他忙碌起来的身影,好半天没都没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了?

唯一的解释是他不喜欢那对父子,姜桃想了想,觉得只有这一个解释了,毕竟仇富是这个社会的常态,她有的时候也会羡慕嫉妒那些有钱人,觉得他们的钱简直像大风刮来的,而且还是龙卷风。

她不敢再造次了,乖乖垫着手坐着,眼睛盯着屏幕里深情对唱的流行歌手,时不时往厨房里瞟一眼,观察他的反应。

他没什么反应,只一门心思做菜,而且速度极快,只过了十几分钟,六道菜就全都搞定,甚至还抽空做了个水果沙拉,仿佛有三头六臂似的。

“桃桃,来吃饭吧。”他招呼道,声音蓦地温柔,但仍透着一丝不悦。

姜桃原本雀跃的心情慢慢被紧张取代,她小心翼翼拉开椅子坐下,盯着满桌美味佳肴,却迟迟不敢动筷。

说实话,他表情还蒙着一层阴翳,虽然并不明显,但敏感如姜桃还是很轻易就察觉到了,而且他沉下气场的时候,真的很摄人,像是连空气都瞬间紧绷若弦,挤压着胸口,令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口。

他看着她,目光有些幽幽的:“桃桃,你怎么不吃啊?”

姜桃连忙小仓鼠般拿起筷子,窸窸窣窣分别加了几块肉,埋头嚼起来,腮帮子一抖一抖的。

她能感觉他正看着她,目光如同凝胶,在她露出桌面的每个部位慢慢拖拽、逶迤,全部涂上自己的印记。

她不大喜欢这种感觉,像是猎人在标记猎物,可她根本没有勇气抬起眼睛与他对视。不知为何,她隐隐有些怕他,这种怕好像是刻在记忆深处的,就像老鼠怕蛇,蛇怕老鹰似的。

其实初次见面时,她就隐隐约约有股类似的感觉,只是很轻微,外加他表现得非常温和有礼,她就将之当成了初见陌生人时下意识的不安,没做多想。她从小见鬼,时常容易不安,久而久之就对“不安”习以为常,失去了敏感度。

可是为什么昨晚,又在他的气息包围下,睡得如此安稳,甚至这辈子都没这样有安全感过?

还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了好久,莫非自己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拼命往自己嘴里塞菜,生怕他不乐意。

不过该说不说,这菜是真好吃,不亚于中午的高级餐厅。心里虽然害怕,嘴上却很诚实。

“桃桃,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又没逼你。”他突然开口道,但仍然没有动筷子。

姜桃拘谨地第一次抬起脑袋,嘴巴油汪汪的,眼神像小鹿一样湿润无辜,他歪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倾身上前,直接用拇指刮去她嘴角残留的油污。

姜桃简直羞愧,连忙用力抿了抿唇,四处搜寻纸巾。至今就在炉台边上,她伸手够了一把,轻轻擦了擦嘴角,冲他尴尬笑笑。

“你……怎么不吃呢?”她鼓起勇气问道,兴许是看他刚刚笑了,胆子便略微肥了起来。

“刚刚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桃桃?”他慢悠悠拈起筷子,随便夹了一块牛排,放在盘子里戳着,瓮声瓮气道,“对不起,我只是不大喜欢那对父子,让你见笑了。”

果然如此啊,姜桃抬起眼睛,睫毛眨了眨,想问问原因,但还是作罢了:“没事没事,你快吃呀,菜都凉了呢。你以前学过厨艺吧,这么会做?”

“没特意学过。”他说道,一侧唇角扬了扬,“我学什么都很快,可能顺手就记住了。”

还真不谦虚。姜桃偷偷吐了吐舌头,看见他似乎恢复了好情绪,也开始吃起来。

之后谁都没再开口,但气氛明显松弛了下来,不再紧绷如弦了,姜桃吃得肚子很撑,但还是努力吃了点水果沙拉,最后不得不放下筷子,不然裤腰带就要勒不住了。

她帮着刷了碗筷,之后又磨蹭了一会儿,见他还维持着不错的情绪,小心翼翼开口道:“那个,谢谢你的招待。今晚,嗯,今晚我还是回我那里住吧,总给你添麻烦怪过意不去的。”

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好”,还帮她搬了被子。

他离开后,姜桃将求来的符纸每个房间各贴一张。她绝对相信它的威力,那个鬼如果还在屋里,不到一秒就会被渡掉。

她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喝了一一大口可乐,越喝越渴,不一会儿一瓶就没了。

心虽然安稳了,可却开始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一块似的。

他在干什么呢?

她用力捶了下脑袋,将可乐瓶投进垃圾篓,坐起身来,去冲了个热水澡,然后穿着睡衣抱着小蛇舒舒服服钻进被窝。

不要再想他了,纵然他有一千般好,生气起来却太过摄人,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

不过自己为什么在那一瞬间,那么怕他呢?她虽然胆子不大,可也算不上胆小,不然都活不到这么大岁数,可在那一刻,她却怂了,甚至连抬眼看一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越想越委屈,脑袋一点点埋进被窝里。

这时,门上传来轻轻的叩击。她一激灵,本能的动作是去抓手机,手机抓在手里才慢慢下床,走到门口问是谁。

其实若非隔壁住着他,谁敲门她都不会去开的,直接假装屋里没人,以免中计被恶人闯入,可他在隔壁,让她无端生出很多安全感,她仿佛什么都不怕了。

这就很矛盾,明明前一秒还因为他脸色一沉而瑟瑟发抖,下一秒却又因为他而感受到无边无际的安全感,她实在难以理解这两种割裂的感觉是如何共存的。

“是我,隔壁。”门外传来他的声音,莫名嘶哑虚弱。

姜桃想也没想就打开门,看见他一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神情还有些扭曲。

“你、你这是怎么了?”

“胃有点疼,老毛病了。”他挤出一丝更苍白的笑,额角挂着细密汗珠,怎么看都不是“有点”疼,“我好像发烧了,你家有温度计吗,借我用用。”

“有,有,你等一下。”姜桃从柜子里翻出体温计,又跑回门口,见他已经难受地蹲在门槛上,身体佝偻着了,连忙弯身搀起他,“我扶你回去吧。”

帅哥“嗯”了一声,被她扶进了家门,安顿进卧室,嘴里塞了体温计。

狗子见他们进来,毫无反应,依旧委屈巴巴地趴在电视机旁,舔着自己的爪子。姜桃心急地等了一会儿,时间一到就抽出体温计,一看,差点吓晕了。

40度整。

再一摸他额头,滚烫得可以直接烤鱼了。

“我陪你去医院吧,体温实在太高了,这样烧下去容易出事——”

“不必了,我——天生体温就比旁人高些,可能就是胃肠感冒,睡一宿就好了。”他虚弱地说,躺在被窝里的样子像个孩子。

姜桃瞬间“母爱”泛滥,给他掖好被角,又烧上开水,回自己家里翻出一堆退烧药和退热贴,捧过来堆在他床边,比对着生产日期,挑出最新的一贴,轻轻贴在他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