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谨记先生教诲(2 / 2)

堂间唉声叹气,显然是还没有争论够。

顾昀川继续道:“今日功课,以任一观点切入,阐述’曾子该不该杀猪‘。”

一时间,哀鸿遍野——

“苍天啊,还要写功课啊。”

“先生呜呜呜……我还要抄《千字文》呢!”

“非要头悬梁锥刺股了。”

顾昀川又轻敲了敲惊堂木:“好了,散学。”

稀稀拉拉地挪椅子声,学生们站起身、正衣冠:“先生辛苦了。”

“诸位辛苦了。”

待顾昀川和郑虎收拾好出来时,天色已向晚,外面停了许多马车,挨挨挤挤地将本来还算宽敞的路口堵得严实。

丘子正在和不知谁家的马夫聊天,见人出来,忙挥了挥手,那手上,正套着今儿个晨时送与他的棉手衣。

*

行至粮铺门前,老牛很灵性地发出一声浑厚的低鸣。

不多会儿就听见嘎吱一声响,沈柳自铺子里探出了头,见是顾昀川,脸上浮起笑意,忙快走了几步。

顾昀川累了一日,晌午时批改了会儿功课,也没怎么休息,本来还昏昏沉沉的,可见着沈柳的那一瞬,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小哥儿跑过来扶他下车,伸手搓搓他的手心:“冷不冷啊?”

说着,他将个圆滚滚的物件塞进了顾昀川的手里。

有点烫,可手心都跟着暖和了起来,男人低头来瞧,就见是个黄澄澄的桔子。

这时节,正是吃桔子的时候。

后山树头挂满了黄皮果,沉甸甸的又酸又甜。

沈柳笑起来:“四爷给的,我没吃,借他温酒的小炉暖了暖,给你吃。”

小哥儿穿着小棉袄,笑得有些傻气,却让顾昀川觉得窝心。

他自知吹了一路风,身上冷,可还是忍不住伸长手臂将人抱紧了。

他虽废了一条腿,可却高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沈柳身上,还是挺沉的。

沈柳“哎哟”一声,忙把人抱住了,担心地皱起眉头:“腿疼了?”

“没有。”顾昀川埋在小哥儿的颈边,呼出的热气一团白,“就想抱会儿你。”

“人都看着呢。”

“天黑,瞧不清。”

边上的郑虎忙背过身去,一门心思地卷起褥子,塞进竹编的大筐子里,头都不抬。

沈柳闷声笑起来,抱了好一会儿,才将男人扶稳当了。

同丘子道过别,叫上虎子一道往家走。

冬日天黑得早,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烟火和着饭香味隔着老远就飘了过来。

才走了这一小段路,沈柳的脸颊已经冻得通红。

顾昀川看着心疼,他停下步子,将杖子夹在腋下,正想把头上的风帽拿给沈柳,却被小哥儿按住了手:“不成。”

沈柳忙拉住带子给他系紧了:“你戴了一路了,摘了容易寒着,再说也不多远了。”

顾昀川皱了皱眉,轻声说:“明儿个别出来接了,在家多歇歇。”

沈柳鼓了鼓脸:“我在家左右也没旁的事儿做,再说你不想一回巷子就瞧见我吗……下回我出门戴顶棉帽,成吗?”

一双眼睛黑漆漆的,顾昀川瞧得心口子满满胀胀的暖和,他是想见他。

他以前从不知道自己是个这般矫情的人,可有了沈柳之后,便也懂了那些只能说与耳朵听的酸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将沈柳的手握得紧紧的:“把铜壶也带上。”

沈柳想他哪那么金贵啊,以前做工的时候,连棉衣都没得穿,还不是挺过来了。可他知道顾昀川宝贝他,即便他是个哥儿,打小就是被糙养着长大的,他也宝贝他。

沈柳点点头:“好,我可听话。”

边上的郑虎实在忍不住了,偏着头咯咯咯的笑,被顾昀川隔着风帽揉了把圆脑瓜:“臭小子。”

推开大门,烛光透过灶房未关严实的木门,漏出一片温暖的黄。

俩人缓步走近,推开门,饭香味扑面而来。

赵春梅抬头看过去,关切地问:“回来了,冷不冷?”

“不冷,阿娘、宝妹。”顾昀川叫过人,“我先把书箱放了。”

顾知禧忙自灶火前抬起头:“今儿个吃丸子炖萝卜,玉米贴饼子,马上就好了。”

铁锅里,滚水沸腾,煮汤的声音咕嘟嘟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