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戚香险些笑出声来,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凑巧的事。
这下成王的人可是真去了姚家了,连遮掩都不用。
她想笑,却又不能笑,冷着脸对李漓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说了,你最好乖乖伺候本王,等孟扶危来了,就让他好好看看……”
“可以。”姚戚香道,“去屋里,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不行。”
她答应得这么快,倒让李漓有些意外,不过仔细观察之下,他发现姚戚香的手竟然在抖,没想到这个女人表面上装得这么冷静,其实吓坏了吧?
也是,哪个女人能撑得住这样的场面?自然害怕。
“好啊。”李漓让开了身,“那咱们进去,好好说说话。”
到时候他再把她丢出去,那也是一样的。
姚戚香默着声往里面走,成王抬眼,眼神示意她后面那两人关门,然而就在此时,姚戚香距离成王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她猛然抬手,手中的薄刃飞快地划过李漓的脖子,她用尽了全力。
李漓只觉得颈间一凉,鲜血喷涌而出,他神色骤变,忙伸手按住自己的脖子。
“成王李漓,你对我爹姚振廷痛下杀手,今日我便报了这杀父之仇!”姚戚香大喊了一声,随着这一声落下,方才那两人即刻拦在了姚戚香面前,以防成王突然暴起,而外面,属于孟扶危的人纷纷拔刀,兵刃相见。
“什、什么!?”李漓嘶哑着嗓音,被一脚踹在了地上,几个字吐得尤为艰难。
成王带的这支队伍中,竟有一半都是孟扶危的人,两方缠斗在一起,而很快援兵已至,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姚戚香有理由怀疑,孟扶危早就在这附近等着了。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露面?难道……姚戚香看了眼李漓,难道他本来就是要让李漓来背杀死姚振廷的锅的?
就在这时,孟扶危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股血腥气,不算刺鼻,看见他的一瞬间,姚戚香只觉得整颗心都定了下来。
“杀这么快,成王派去的人还没回来。”孟扶危道。
姚戚香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真打算让我动手杀他?”
“倒也没有。”孟扶危道,“等姚振廷的事栽赃给他,他们两人会动手。”
这两人便指的是姚戚香身边的两人。
“那、那怎么办?”她问。
“无事,我让人去拦了,他的人回不来了。”孟扶危道。
眼看这二人竟自顾聊起来了,李漓张大了嘴,想问,却说不出话来,他的喉咙处,简直像是在漏风。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栽赃不栽赃的,嗯?”姚戚香笑眯眯上前,在成王耳边轻声道,“杀姚振廷的,是我呀。”
她目中透着深笑。
李漓目光一震,已然断了气。
“他闯入孟府,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姚戚香回身问道。
孟扶危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拿她冒险。
“有人告诉李漓,圣旨在我手上,他这才突然改道去孟府的,否则按孟府的位置,李漓根本不值得去一趟。”
逼宫之事就是要快,李漓不可能专门去一趟孟府兜圈子。
得知此事后,孟扶危着实捏了把汗,他在李漓身边布置了自己的人手,就是为了一个万一,没想到这个万一,真的发生了。
“有人?谁?孟檀吗?”姚戚香追问。
孟扶危却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李漓突然改道,是在杀去东宫的路上,他原本想挟持的人,是太子李清。
还能是什么人让他改了主意呢?谁人有这样的本事,又能让李漓对此深信不疑?
孟扶危摇头,姚戚香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
她没有再问,见孟扶危拉着她往外走,她又问:“去哪儿?”
孟扶危:“陪我去,杀个人。”
姚戚香一脸莫名。
李漓一死,叛军大势已去,京中剩余的残兵也被一一围剿。
在一片混乱之中,孟扶危竟带她回了孟府。
孟府里里外外已被孟扶危的人接管,姚戚香被他一路带着来到了云栖堂,她心中一怔,孟扶危要杀的人,不会在这里吧?
她到的时候,正有几人在屋子里泼油。
而那间屋子里,被关着的只有一个人,姚戚香看到了孟祁柏。
“夫人稍坐。”孟扶危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姚戚香神情古怪地坐下。
孟扶危要杀的人,真的是孟祁柏,他应当是知道了什么,她脑中想起李漓跟她卖关子的话,孟扶危应该也知道了,他并非孟祁柏的儿子。
“孽种。”孟祁柏盯着孟扶危冷笑。
孟扶危没什么情绪,只是淡然道:“我今夜才知,为何你总想要将我除去。横竖你不能如愿了,既然如此,我也礼尚往来一回。”
他手中拿了火把,似乎正在考虑先从哪里烧起。
“你这个孽种!你和你那水性杨花的娘一样,都是贱种!”孟祁柏大叫,“我一心栽培你,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血!到后来才知原来你不是我儿子,是杨溪背着我和别人生的!”
姚戚香微微睁大眼睛,她情不自禁想起孙月瑶来,一想到多年后,孟家可能还会上演这么一出戏,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夜色中,她的笑声格外突兀,惹得另外两人都朝她看来。
姚戚香忙摆了摆手,眼看孟祁柏就要死了,她就不说了,孟极无后,孙月瑶怀的是别人的儿子,孟檀早晚也是处死,眼看孟家的这点血脉就要没了。
她不说,孟扶危却是会意,他轻声:“看来孟家,要在我这个彻彻底底的外人身上传下去了。”
他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姚戚香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祁柏怔然看着,眼看就要被气死了,孟扶危终于落下手中的火把,引燃了房屋一角,火光窜起,可孟祁柏被牢牢捆在椅子上,全然无法挣扎。
等火烧起来,烧尽了他身上的绳子,那他便是意外而死。
一片火光中,姚戚香与孟扶危离开了云栖堂。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问:“那你究竟是你娘和谁生的?”
“不重要。”孟扶危道,“反正,我只要是她生的就好了。”
他其实略有印象,小时候,母亲和一个男人走得很近,他私下见过几回,但当时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他母亲出事,那人也不见了,他后来查了查,说是殉了主。
对这三个字,他从未多想过,直到今日才想明白,他殉的人,只怕就是他娘。
盛京太平了,似乎一切都回到正轨,唯有景成帝溘然病逝,驾崩前竟写下遗照,要封孟扶危为摄政王,此举荒谬,引起不少人不满,可威压之下,无人敢站出来说话。
不过摄政王积年无子,久而久之,倒也没什么人再有异议了。
“你就不怕,少帝跟你翻了脸,要夺权?”姚戚香问。
“他的性子最是仁善,等他下定决心,怕是还要再等个几十年。”孟扶危道,“就算他真的决定了,那也不怕。”
孟扶危运筹帷幄,这方面,姚戚香确实没什么好操心的。
“走吧。”孟扶危道。
“去哪儿?”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
姚戚香一怔,她第一次从孟扶危口中,听见回家这两个字。
旋即笑了笑,走在了孟扶危身侧。
是呀,天大地大,她终于有个安安稳稳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