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云盛和宋里都不管他，隐约地防备他，真不懂，他们不都在玩家吗？怎么云盛和宋里胳膊往外拐。
算了，等他把第四个副人格弄死，他就能一个人离开了。
楚凌和荀枫在门口停下来，挡住后面三个小时，云盛看到了躺在床上面色虚弱的尤清，确认身上无伤后松了一口气，宴知行在仔细地照顾他。
“尤清，你怎么生病了。”宋里发出一声惊呼，成功让尤清把视线放向门口。
“你们怎么来了。”尤清哑声说。
这一转头，成功让武流看到了第四个副人格的脸。
他突然记起来，这不就是楚凌曾经的残疾室友？太弱了，存在感也很低，他压根没想到这是第四个副人格。
可看三个副人格格外重视他的样子，武流的心怦怦砰跳动。
一定要跟他发生肢体接触啊。
大概是武流的呼喊太过强烈，尤清蹙眉，抿起泛白的唇，眼眸里不满很明显：“你们为什么要把他们拦在外面？”
“没事，我们可以不进去。”云盛主动说，“你怎么生病了？”
关于尤清的规则一出，他非常能理解其他副人格的警惕。
比方说他身后的玩家，谁知道他是不是心怀鬼胎？
宋里也不反驳，他看到尤清被照顾得还不错，那就行了。
“我也不知道。”尤清摇头。
宋里插着裤兜： “你让我们很担心，既然没事，那我们就放心了。”
心知肚明的检查只不过是一个见面的借口，看到了就可以了，宴知行微笑着挥挥手：“他的身体不太舒服，我就不送了。”
武流急了，怎么能不进去呢？
错过这个机会，他确定不会再有进入这一栋房子的可能性。
三个副人格虎视眈眈，如果没有云盛和宋里认识尤清的加成，他连这栋楼的大门都迈不进来。
“等等——”武流这一句话，成功让三个副人格和两个玩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审视的、警告的、冷淡的、面无表情的……
武流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硬着头皮道：“不是生病了。”
“他是被你们的力量压制住了，只要你们的实力越强，他就会有消失的一天。”
“你什么意思。”武流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脖子就被掐住了，他整个人被一只手臂摁在门口上，脸色涨红，脖子的越发收紧的力道证明动了杀意。
楚凌的出手猝不及防，他的脸色变得很淡，仿佛一瞬间卸下了人类的皮，以一种极为冰冷的非人感眼神看他。武流好像回到了逃窜的那一晚，楚凌也是如此，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脸色阴沉地捏断了玩家的脖子。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武流在所有副人格中最害怕他。
“我有办法。”武流断断续续地说。
“你要是杀了我，你们再也不可能让他活下来了。”
“信不信，你们心里清楚。”
尤清坐在床上看着这一幕，他垂下眼睫毛，宴知行坐在床边低头抚摸尤清的头：“不要听他乱说，我会治好你的，相信我，我是医生。”
“让他试一试。”尤清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神色显得那么平静，“他说的确实是真的，我的身体越来越弱了。”
楚凌猛地松手了。
他的脸上很难看，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还在死死压制不断攀升的冲动。
想拧断对面的脖子。
武流摔在地上疯狂咳嗽，劫后余生的喜悦与被紧盯的压迫感同时袭来，云盛开口了：“你说救他，怎么救？”
宋里站直了身体，以审视的姿态去看着他。
“我抽到了一个道具，可以以削弱其他人的方法延长他的生命，不信你可以看。”武流咳嗽了一声说，“这是我幸存下来的道具抽到的，你也知道进入域后的道具无法掉落，杀了我也没用。”
武流没有说谎，他确实有一个道具，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在看到尤清的那一刻他就一瞬间想到了。
不知道两个道具叠加会有什么效果，但武流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不会做什么，我也打不过你们，我只希望你们下次能放我一马。”
“我要触碰他才能使用道具，之后你们可以自从判断，我也跑不了。”
房间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过来吧。”尤清抬眼去看武流，眼看副人格依旧不太赞同，他说，“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终于，宴知行第一个妥协了。
“你过来吧。”他十分了解尤清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生命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尤清身上慢慢流逝。
荀枫走上前，防止武流做其他小动作。
被六双眼睛盯着，武流十分紧张，他让尤清伸出手，闭上眼睛在尤清手上轻轻碰了一下，心跳声几乎要跳出胸腔。
快成功了，就要碰到了。
两个道具同时选中，点击使用，武流睁开眼睛，低头说：“可以了。”
话落那一刻，楚凌晃动匕首插到腹部，他完全不知道疼痛一样，只是固执着盯着尤清的脸。
“如果在玩我，那你就完蛋了。”楚凌阴森地说。
武流战战兢兢地等待尤清的反应。
千万要有反应啊，别给叠加出问题了。
只要能离开这栋房子，武流一定会躲起来，慢慢等待这个副人格死亡。
十分钟、三十分钟，武流的脸色越来越差，好在尤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一点了，为了测试是不是巧合，荀枫眼睛不眨地直接割破了手腕。
血腥味弥漫，十分钟、三十分钟，尤清的脸色确实越来越好了。
“我没骗你们吧。”武流松了一口气。
话还没说完，他的腹部就被一个利器插进去了，武流瞪大了眼睛，低头去看流血的腹部，好多血，鲜红的血，他缓缓地抬起头，居然是云盛。
云盛为什么要杀他。
他明明表现得很好。
凭什么…他差点就要赢了。
武流死不瞑目。
云盛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知道武流的前科，罪不可恕，加上就算武流为了保命没伤害尤清，只要离开这栋楼，势必会给尤清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上嘴。
宋里完全没有意外，他好像理解了，尤清为什么说他只是想活下来。
尤清会被副人格削弱。
他好像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第167章 主动献吻
【倒计时三天， 请您做好准备。】
尤清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玩家上道。
“这里脏了，我给你换一个房间吧。”宴知行对尤清说。
荀枫捂着流血的手腕， 牵起嘴角：“你把他抱去二楼吧，其实二楼我也布置过了，就是二楼使用轮椅上下楼不太方便，就没有让他使用。”
宴知行了然，他伸手触摸尤清的额头， 依旧滚烫， 但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连呼吸都通畅多了。
“你们该回去了。”楚凌睨着站在门口的云盛和宋里，对着地上的尸体点头，“顺便清理一下你弄脏的地板。”
宋里不太高兴，楚凌这是把他当下人使用了？
“我后面还会回访的。”云盛面色如常，他好像从来不会因为他人的态度生气过，只是定定看了尤清一眼。
“我下次再来看你。”
云盛把武流给弄走了， 宋里也离开了， 房间里的血腥味太浓， 宴知行把尤清抱上了二楼。
荀枫和楚凌没有上楼。
第一天，尤清的身体时好时坏， 他整日睡得昏昏沉沉，一睡就是一天，连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宴知行是医生，照顾尤清的任务就落在他的身上。
尤清恍惚间记得， 楚凌和荀枫是来看过他的， 只是他不太有印象了，尤清总是在睡觉， 每次睡着的时候呼吸起伏不大，安安静静的，楚凌都要伸手去试探尤清的鼻息才安心。
自从那个死到不能再死的玩家说完后，后面几天就像应验了一样。尤清的身体就越来越差，如果他们不去削弱自身的力量，他可能一天都不会醒过来。
玩家快死光了，没有几个了，他们也知道，他们之间主人格的最终抉择就要出现了。
这个游戏，无非就是只留下一个副人格，成为主人格。
本该是保护尤清一致对外，到时候再各凭本事，私心里他们从没有把尤清当成副人格过，反正先把讨厌的解决了，再看看下一步怎么做。
尤清的情况却打破了默认的规则。
在晚上的时候，尤清勉强能喝得下粥了，面色也不是很差了，他寻思着问一下副人格的情况，实时跟进，熬过两天就结束了。
在宴知行让他吃药的时候，尤清问：“他们人呢？”
“杀人去了。”宴知行轻描淡写地说。
他没必要跟尤清遮遮掩掩了，反正尤清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能不能不喝，喝了也没用，我感觉我要死了。”尤清小声说话，抗拒宴知行给他的药片，坚决不吃。
尤清在睡衣衣领上的皮肤透明到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才短短几天，他好像变得越来越瘦了，像一只随时会飘走的蝴蝶，随时都有可能翩然离开。
宴知行知道，治标不治本，尤清的样子还是他压制了身上的力量才恢复一点的。
只要每天早上六点一更新，他们的力量自动恢复，而那个时候，尤清只会紧闭双眼睡在床上无法醒来。
只有其中的副人格对自己下狠手，尤清的情况才有可能好一点。
根据宴知行的观察，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这个规则在逼他们挑选出最后的主人格。
等玩家死光，他们的力量也会因为另一方的削弱而增强，势必会有人打破平衡，势必得有人死亡。
“我还不想死。”尤清因为不舒服难耐地蹙眉，一双眼眸含着生理性的水光，“坐轮椅我都活下来了，凭什么我要那么一直倒霉，都怪你们，害我要坐轮椅，还要死掉，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
尤清现在纯属无理取闹，但他不在乎逻辑，只想发脾气。
都怪副人格，都怪他们。
尤清把枕头扔下宴知行身上，实际上压根力气轻飘飘的，一点痛感都没有。宴知行安抚他的情绪：“等今晚把玩家杀光，我再跟他们讨论一下好不好？”
“什么讨论。”尤清不想听，语气尖锐，“反正我准备就要死了，除非你把他们弄死，要不然我是不会听的。”
反正快要死了，尤清完全不掩饰他对副人格散发的恶意。
本来他接近副人格就是要杀死副人格，可惜他实力太弱能力有限，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什么网恋，一定是骗他的。
【亲爱的小玫瑰，这一切未成定局，你怎么就自暴自弃了呢？】熟悉的声音从心底传来，尤清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说这样能对付他们，你看看我现在有多惨。”
【宝贝，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发展，你怎么确定他们不会为了你争斗，你成功当上主人格呢？】
尤清在心底冷哼一声：“你真的在异想天开，他们怎么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主人格。”
尤清在笑心底的声音，也在笑他自己。
果然是异想天开不自量力啊。
他和他们不过就网恋了一段时间，连真挚的恋爱都没有，就想要副人格其他付出全部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亲爱的。】那道声音并没有生气，轻言细语，消失了。
宴知行安抚不了尤清，因为尤清已经把脸转过另一边，背对着宴知行，不愿意搭理宴知行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走了。”宴知行站起身来说。
等宴知行一走，尤清就开始闭着眼睛问001了：【他们在干什么，还剩几个玩家？】倒计时两天了，他不想有意外发生。
001：【楚凌和荀枫在紧咬玩家，因为受伤了还不能立刻结束，还有五位玩家……不，现在只剩四位了，云盛和宋里还活着。】
云盛和宋里能挺到最后，就是怎么也是尤清死在他们前面。
他得帮云盛和宋里说说话才行。
不管怎么说，云盛帮了他很多忙，还个人情不过分吧。虽说尤清也没有那么大能力，只能给他们拖延一点时间。
什么玩家复活只是一个幌子，压根不会有人能复活。
尤清爬起来，想要洗澡。就算再难受，他也要干干净净的。轮椅已经被搬上来了，尤清唇色很白，用尽全力坐在轮椅上，很慢很慢地前往卫生间。
“你怎么出来了？”楚凌的声音从楼梯拐角传来，尤清看到楚凌衣服上大量的血迹，唯独脸上一尘不染，分不清是楚凌的还是玩家的血。
尤清闷闷地说：“我要洗澡。”
“怎么突然想洗澡了。”楚凌笑着走上楼，惊觉身上的血迹过于浓厚，不动声色地与尤清保持一定距离，“你在外面等我，我把椅子拿来。”
楚凌把黑色椅子放在卫生间，顺便把热水打开了，他开玩笑道：“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洗，正好我身上也不干净，也算是节省水资源了。”
尤清无语，楚凌把想占他便宜说得那么好听。
“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楚凌感受到尤清的视线，忍不住笑了，朝尤清挑了挑眉。
“滚。”尤清面无表情， “你身上脏死了，我不想闻到血腥味。”
说完，尤清把门关上了，楚凌站在原地发笑，意料之中地被嫌弃了啊。不过想到尤清的情况，他的表情慢慢冷淡下来。
如果不是他们受伤了，可能尤清连跟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麻烦。
怎么尤清偏偏是副人格呢。
这是最糟糕的消息了。
如果尤清不是副人格，他把楚凌和宴知行弄死，就可以更长时间地单独逗尤清了，而不是像现在，连见面都得轮流。
关键是尤清的身体情况也没有完全好转。
无法好转。
除非……
楚凌换掉衣服，擦干净身体，喷了香水，等嗅到身上没有血腥味，他才回到尤清的房间。
尤清已经洗好澡出来了，刚洗完澡雾气飘出来，尤清的头发湿漉漉的，衣领过大露出白皙的锁骨，抬起眼睛的时候配合头发像被雨淋湿的猫。
和他养的黑猫好像。
脾气都不怎么好。
但楚凌就想逗他。
“今晚我照顾你。”楚凌把尤清推回房间，他耐心地询问尤清，“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下厨。”
“没胃口。”尤清神色恹恹地说。
“那等你饿了，我再给你做饭。”楚凌也不强求，他坐在尤清床边，大有一种随时等尤清开口的意思。
“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管我。”尤清不解，“让我自生自灭不行吗？要不然你让我痛快一点离开好了。”
“你还没有还完债呢，怎么有这么好的事情。”
尤清不理他：“人死债消，懂不懂。”
“不懂。”楚凌把吹风机找来，给尤清吹头发，尤清一动不动，方便楚凌去玩弄尤清的头发。
“你招惹我了，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下地狱我要掘出来。”
尤清反驳： “我才不会下地狱。”
“好，那我下地狱，你上天堂，我去找你好不好。”楚凌笑着说，他还真思考起这个可能性。
“你在天堂如果是个天使一定很好看，有白色的翅膀，我要想方设法把你拐下来。”
尤清闭上眼睛，不搭理楚凌。
楚凌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主动亲我，说不定我就愿意帮你了。”
尤清依旧不吭声。
楚凌继续说：“给我撒个娇也行，我考虑一下让你活下来，怎么样？”
尤清不信，就当楚凌胡言乱语。
“我是认真的。”楚凌把尤清的头发揉乱，怎么尤清的头发那么顺滑，他的头发比较粗糙，很少摸过这么软的头发，一时间玩起了劲。
尤清不搭理他： “我要睡觉了。”
尤清连饭都没有吃，可看在尤清实在没胃口的份上，楚凌也不想逼迫尤清吃。
反正宴知行的药也没用，早就不给尤清吃了，除了吃苦就是图个心理安慰，还不如别吃了。
尤清其实睡不着，晚上这段时间是尤清精力最为充沛的时候，从昨天下午到今晚，他只需要再熬一个晚上就好了。
楚凌看出尤清装睡，一直在跟尤清聊天，拿出游戏机和尤清一起玩，楚凌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
凌晨的时候，尤清饿了，终于有吃东西的欲望了，让楚凌去给他煮面条。
在房间里待太久不好，楚凌把尤清抱到一楼的客厅，把煮好的面条端出来，热气腾腾的，尤清难得有胃口了。
窗外漆黑一片，不知道荀枫和宴知行怎么样了。
“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情。”尤清认真地说。
第一次收到尤清如此正经的求助，楚凌直起身来，放下筷子，聆听尤清的求助，只见尤清说。
“你能不能别对云盛和宋里出手啊。”
楚凌的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来。
“你求我就是为了那两个男人？”他似笑非笑地说。
“我可以亲你。”尤清试图跟楚凌讲条件，“你刚刚说了的，难道你在骗我？”
“那我答应了，宴知行和荀枫不答应怎么办？”
楚凌睨着看尤清，咬紧牙关，语气加重：“你也要给他们亲一遍？”
“反正你别管。”尤清含糊不清，“你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楚凌重新拿起筷子，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男朋友第一次说愿意亲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尤清自顾自低头吃面条，慢慢地，不说话了。
“等吃完饭刷牙再说吧。”
楚凌嘴角扯出一个半笑不笑的弧度：“很好，可以。”
尤清吃得不算很多，但在这几天中算是胃口比较好的了。
楚凌三两下吃完了面条，撑着下巴看尤清吃面条。
真有意思，怪不得荀枫和云盛这么喜欢投喂尤清，看尤清吃饭还蛮有成就感的。
吃完消食了好一会儿，楚凌去刷牙了，刷完牙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尤清，就等尤清主动了。
“我还没刷。”尤清不满。
楚凌接了水，拆开了新的牙刷，连杯子一起递给他，盯着尤清认认真真地刷牙。他看一眼牙膏，“薄荷味的。”
什么癖好，还要看牙膏口味。
尤清无语，刷完牙后理直气壮地把杯子递给他，漱好口后说：“我要洗脸，你给我擦脸。”
“这么爱干净啊。”楚凌失笑。
他拿出湿巾仔仔细细地擦过尤清的脸，明明都那么干净了，眼睫毛怎么这么长，皮肤很白，现在这个状态就很好，白天的时候尤清的皮肤太苍白了。
“好了。”
“先回房间。”尤清指导道。
楚凌没有什么不答应的：“行。”
等尤清坐好在床上，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看着他：“你低下头。”
楚凌终于要忍耐不住了。
楚凌单膝跪地，抬起下巴，一切都刚刚好，只需要尤清再低头一点就能亲到了。
终于没有那么有压迫感了，天知道楚凌长那么高，他还要坐轮椅，在卫生间里压迫感多强。
明明卫生间不小的。
肯定是楚凌凑太近了，视角问题。
现在就很好。
尤清注视太久了，楚凌喉咙艰难地上下滑动，心想要不要掌握主动权，又不甘心失去尤清主动的机会。
“你是不是在玩我……”话还没说完，楚凌的嘴巴就被尤清的唇贴上了。
软软的，像花瓣，又像棉花糖，生疏地亲着他，连舌吻都不会。
一点都不会亲。
跟这么多男人谈恋爱还没学会接吻吗？
不得不说，楚凌确实是被取悦到了。
楚凌体验够了尤清的主动，伸手扣住尤清的后脑勺，趁尤清怒气含他的唇瓣时撬开尤清的牙齿，长驱直入，掠夺城池。
突如其来的亲吻如狂风暴雨，让尤清猝不及防。尤清的呼吸不稳，想说话控诉楚凌必须听他的，可惜完全说不出话来。
明明他在尤清上方低头看楚凌，楚凌在他之下，他确实被掌控节奏的那一个。
水声滋滋作响，尤清连扇楚凌脸的力气都没了。
疯子。
尤清的舌根都泛疼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清的脸终于能挪开了，他的眼睛水雾弥漫，脸上一片绯红，还在不停喘息着。
他没什么威慑力地瞪着楚凌：“我没有让你亲这么久。”
第168章 任务完成
楚凌担心尤清为了云盛和宋里跟其他副人格亲嘴的事情没有发生。
因为尤清第二天一睡不起， 玩家只剩下云盛和宋里了。
宴知行和荀枫回来了。
尤清躺下床上闭着双眼，眼睫毛长且黑，平时性格就够安静了， 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他不说话，也不瞪人了。
楚凌喜欢尤清有活人味的样子。
“怎么越睡越多了。”宴知行把一套昂贵的设备搬到这专门测试尤清的情况，哪怕他是医生，遇到非科学的事情他也不能肯定判断正确。
能确定的是，尤清睡得越来越深了， 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有我们在， 他的情况当然不好了。”楚凌双手交叉意味不明地说。
荀枫看着尤清， 头也不回道：“轮到你们了。”
“知道了。”
楚凌走出房间，迅速地给自己一刀，脸上完全没有感受到疼痛的样子，很快若无其事地回来了。
如果忽略血腥味的话，楚凌确实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宴知行很快身上弥漫起了血腥味，可直到下午， 尤清都没有醒过来。
云盛和宋里找上门了。
“你们居然敢上门？真的不怕被弄死？”楚凌站在门口诧异地说。
宋里往常乖张的脸一反常态， 严肃地说：“我们有正事。”
云盛补充说：“我们获得了一个道具， 可以测试身上的能量值，根据我们的测试， 10以下很危险，尤清的情况不太对，我们想给尤清评估一下。”
他们当然没有忘记那天武流说的话。
其他副人格越强，尤清就会越弱。
这原本是拿来用在对付副人格身上的， 等他们虚弱的时候也许可以给予致命一击， 宋里却想到了尤清。
宋里活太久了，他没有在意的人， 回不回去对他来说无所谓。
他一向随心所欲，想给尤清用就来了。
“你们进来吧。”宴知行在不远处不知道听了多久。
楚凌让路了，祈祷最好是有点用。
坐在仪器前观察的荀枫听到这个消息，没什么犹豫就让他们评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担心云盛和宋里会对尤清出手。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判断，荀枫相信他自己。
“数值在10以下，大概是……7。”宋里面色难看，语气很沉，这无疑是最坏的消息。
宋里的评估结果回响在每一个人耳旁，莫名的氛围在房间里蔓延。
“7？”楚凌盯着尤清的脸自言自语，“难道是我还不够用力？”
荀枫面色严肃：“再测试一下。”
这个白天，副人格和仅剩的玩家没有针锋相对你死我活，而是在不停地测试、测试、测试。
“你们的数值降到30左右，他的数值只回升到20，随着时间的流逝，尤清的数值会越降越快。”
到时候，就算有副人格拖延也无济于事。
这个世界最后只能有一个副人格存在。
“你随时监控他的情况。”宴知行沉思片刻后说。
“也许我们该好好比一场了，对吗？”他对楚凌和荀枫说。
宋里提出了一个无人愿意提及的话题：“你们打完了，就要轮到尤清了？”
意义在哪里呢？
副人格为什么要比一场都不愿意先让尤清离开？
为什么副人格宁愿受伤都不让尤清消散？
可以说，尤清现在还活着，就是因为副人格在小心翼翼地控制能量。
那副人格为什么这么做呢？
他们心照不宣，没有提及，仿佛成了默认的事情。
是啊，等他们争夺出一个高低，尤清又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他说是我们欠他的，谁让我们太强挤压了他的生存空间，双腿无法使用也是这个原因，我还不想让他死。”楚凌声音凉凉道。
“他快要醒了，等他醒来再说吧。”云盛看着数值说。
云盛和宋里在逼他们做抉择。
云盛这时候说话了：“其实这个道具还有另外一个使用方法。”
*
比昨天醒来的时间短了两个小时，将近下午六点，尤清才睁开眼睛。
荀枫就坐在尤清的床旁边，听到尤清的动静后转过头来，他戴着金丝框眼镜询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不舒服。”尤清闷闷地说，他压根不想坐起来。
“他们人呢。”
宴知行和楚凌刚好从门外走进来，尤清瞬间改口：“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见你们，就随便问一句。”
荀枫笑得很温柔，尤清总觉得怪怪的，为什么三个副人格今天下午都在？
尤清刚说完两句话，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脸颊因为咳嗽从苍白到泛红，又因为虚弱很快消退，荀枫替尤清拭去眼角边的生理性泪水。
“尤清，你很想活下来吗？”
荀枫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成功让尤清警惕起来。
什么意思？
明尧表示他非常想死，还剩最后一天了，他们可别整出什么幺蛾子。
可尤清不能这么说。
“你为什么这么问？”尤清警惕地问，宴知行和楚凌也一副在听他说话的样子。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楚凌弯起眼睫，挑眉道。
“你们又在开玩笑。”尤清把头扭过一边，平静地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说完，尤清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好久都没有停止，荀枫顺着轻轻拍尤清的背，直到尤清把捂着嘴的手拿开，一抹刺眼的血迹赫然出现在掌心中。
尤清愣在原地。
荀枫沉默了，宴知行去观测仪器的数据，情况不好。
楚凌的眼睛漆黑一片，站在原地看尤清，不知道在想什么。
荀枫用湿巾为尤清仔仔细细擦拭每一根手指，直到湿巾晕染成浅淡的红色，他一言不发。
只有尤清在说话，他像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你们不要再管我了，去做你们的事情，争夺主人格也好，什么都行，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尤清最讨厌这样狼狈的样子了，无论是坐轮椅还是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他都不需要照顾。
“这怎么行。”宴知行头也不回道。
“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尤清的眼神太平静了，“你们不就是被我骗的几个倒霉蛋吗？我接近你们的意图不是很明显吗？把我送到这里来还在照顾我，为什么？你们真的喜欢上我了？”
尤清勾唇笑了：“这也太有意思了，还是你们想报复我，看着我死掉才放心？”
“尤清……”荀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尤清打断了。
“出去。”
尤清冷声说
“这么久以来我够狼狈了，临死的时候我不想看到你们。”尤清面无表情。
“我讨厌你们，听到了没有？”
三个副人格沉默了好一会儿，安抚了尤清的情绪，才陆陆续续离开，宴知行离开房间前说：“有事就叫我们。”
等他们离开后，尤清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太害怕这个世界崩了。
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尤清都想着怎么在不崩人设的前提下让副人格和玩家来一刀了。
好在当晚非常顺利，副人格真的没有来找他，尤清都有点惴惴不安了。
副人格没来，云盛和宋里倒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尤清连掀起眼皮看他们的情绪都没有。
宋里吊儿郎当说：“来看看你。”
“你们怎么进来的？”
“他们去打架了，打得可凶了，外面一片废墟，看着要决一死战。”宋里把椅子拉出来，坐在尤清床边，捧着下巴对尤清说话，“你猜谁才是胜出者？”
“是谁都跟我没关系。”尤清神色恹恹，兴趣不大。
宋里悄悄测了尤清的数值，跌倒5了，那群副人格打那么凶居然一点用都没有了，他说不出心底什么情绪，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怎么跟你没关系，也许你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云盛则是把水递给尤清：“还难受？”
尤清的皮肤肉眼可见地苍白，这是一种透明到随时会消逝的白，唇部很干，他却摇了摇头，不想喝水。
“就凭我这个样子？”尤清嘲讽道，“随便一个人都能捏死我，可能都不需要动手，我也撑不到多久。”
“好了，我要睡觉了。”尤清轰走他们，“你们有这闲心，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你们的情况也不比我好。”
尤清拒绝沟通，云盛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宋里怎么逗尤清都无法让他笑出来，看得出尤清已经很疲倦了。
“要不然你们提前结束我的痛苦，送我一程？”尤清甚至半开玩笑说。
云盛一脸黑地摇头。
宋里和云盛只是离开了房间，并没有离开房子。
房间里一片安静，明尧去问001：“副人格中谁的胜算比较大，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动真格了，现在看楚凌比较占优势。】
明尧了然。
不过他相信不会那么快有结果，副人格哪有那么好杀的。
脱离任务世界近在咫尺，明尧第一次那么希望赶快入睡，快一点到第二天。
“别打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宴知行站在轰然倒塌的废墟上说。
“成为主人格这么无聊么？还不如回去跟尤清聊天。既然结局都一样，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荀枫脸上沾上血迹，他丝毫不顾，三个人的情况不算好，但是打得心不在焉，楚凌收手，停下脚步。
“我也想回去了，太无聊了。”
曾经期待无比的争夺主人格大战现在索然无味，楚凌分不清到底是时间改变了一切，还是找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他无比想陪在尤清身边。
主人格？
楚凌曾经以为他是一个无比自私的人，绝对不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
现在，他居然心甘情愿。
*
尤清这一觉睡得很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四肢沉重，头脑昏沉，尤清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他盯着钻进房间的阳光发呆。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天看到阳光了。
今天醒得要比昨天早，他中午就醒了。
尤清今天的心情很好，任务要完成了，心情能不好吗？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用尽全部力气坐在轮椅上，他的呼吸急促疲软，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动轮椅出去。
等来到楼梯时，尤清停下来了。
他走不动。
煤球像是嗅到了尤清的味道，一下子从楼梯下串了上来。
它的动作太快，把荀枫一下子吸引到楼梯下了，他走上楼梯，就看到安安静静坐在黑色轮椅上的尤清。
“醒了？”
尤清一脸诧异，荀枫怎么回来了？
“你想下楼？”荀枫眉心一跳，走上楼梯问。
尤清点头。
荀枫把轮椅拉开，与楼梯形成安全距离，尤清靠楼梯太近了。
他张开手：“我抱你下来。”
尤清没有反抗，今天太乖了，伸出手主动让荀枫抱他下去。
等荀枫把尤清抱到客厅的沙发上，荀枫转身上楼把轮椅拿上来。
尤清惊讶地发现，一楼突然来了好多人。
怎么宴知行、楚凌、云盛和宋里都来了？
三个副人格不是昨晚还打得不可开交？今天就握手言和了？
“你怎么醒了？”楚凌伸出手把尤清怀里的煤球还拿，煤球挣扎着不肯离开，一个劲挠楚凌，又因为害怕不敢挠太过分，只把楚凌的手挠了几道印子。
尤清按住楚凌的手，让他对煤球温柔一点：“睡不着了。”
楚凌恨恨地看着躺在尤清怀里嚣张的猫，只能坐在尤清旁边羡慕。
尤清看清宴知行一行人手里的东西时，他诧异了。 ”你们买菜回来干什么？”
“给你做饭。”楚凌变魔术一样掏出新鲜捕捉的小鱼引诱煤球，煤球看了楚凌好多次，十分有骨气地不吃。
楚凌还是笑眯眯地喂到煤球嘴巴，煤球舔了一会儿，确认没有毒才嚼干净。煤球嚼得血水四溅，尤清十分嫌弃，把煤球从怀里放下来。
煤球意识到中了楚凌的诡计，一边生气一边吃着香喷喷的小鱼，时不时盯着楚凌。
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不会真的给他做饭送他一程吧，尤清有点想笑。
既然他们没有妨碍到任务，尤清也就不发表评价了。
没过太久，一桌子的饭就做好了。
尤清觉得，这是很诡异的一个场面。
副人格和玩家配合，就是为了做一桌菜，他们也不吃，乐衷于投喂尤清吃饭，是不是太无聊，他们只能来这么消磨时间了？
诡异，实在是诡异。
“你觉得哪道菜最好吃？”荀枫温声问。
难道一道菜定生死？尤清眼神警惕，拒绝回答。
“肯定是我炖的汤最好喝。”宋里自信十足，结果尤清盯着颜色诡异微微泛黑的汤陷入沉默。
宋里据理力争：“它只是看着不好喝，我刚刚尝了，很好喝的。”
尤清不语，只是一味地嫌弃。
他们真的是在随心投喂他，没有尤清想象中藏着阴谋诡计和深意。
更怪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尤清终于忍不住问了。
“我已经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别吃了。”云盛开口说。
宴知行笑着解释说：“我们有点无聊，就想陪陪你。”
尤清无语了。
这也太无聊了吧，他们怎么不去打架。
吃完饭，尤清玩了一会儿游戏，又跟煤球好好地玩闹一通，他们居然真的那么无聊，就一直在看他玩游戏。
毛骨悚然，尤清撑了几个小时，眼皮越来越困了。
“我要出去晒太阳。”尤清挣扎着说。
楚凌把尤清抱上轮椅，把他推出去，在尤清看不到的地方，荀枫和宴知行的笑意逐渐消失了。
树荫下的阳光很好，几缕阳光从树叶中穿过，抬起头绿意盎然，氧气感扑面而来，尤清呼吸了好一会儿的新鲜空气，他感觉越来越困了。
煤球躺在尤清的轮椅下方不肯离开。
任务终于要完成了。
没有血腥，没有纷扰，像一个美梦。
明尧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困意将他拽入幽森的黑暗森林中。他听见好几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从远方传来。
“老婆，我总觉得，我们还会再见的，我相信我的直觉。”
这个人是楚凌。
“你知不知道，你总在偷看我，很明显。我以为你胆子很小，没想到居然敢跟我网恋，我第一次那么在意一个人。”
他想做什么？尤清恍惚地想，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
“小清活下来的意义比我更大，其实我每次看到肆意潇洒的学生，就一直想看到健康明媚的小清。”
尤清看不到荀枫的表情，所以看不到荀枫的表情有多温柔。
“我是心甘情愿的，小清。”
荀枫他想做什么？尤清只怕任务会失败，他们一个个讲话是什么意思？
他活下来？
不，不需要为他牺牲。
尤清听到最后一道声音，那是宴知行潇洒随性的声音，他漫不经心道：“以前没为你治好的病，我现在还是能帮一点忙的，只要你别把我忘记了就好。”
尤清已经无法考虑了，他的意识汇集成浅浅地一个点。
慢慢消失。
直到消失不见。
尤清的手放在黑色轮椅的扶手上，一阵风吹来，吹乱尤清的发丝，他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在树荫下，在阳光里，像一幅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恭喜主人，任务全部完成。”
“是否使用道具，请确定。”
“是。”
第169章 我要成为主神
“任务完成了？”
“为什么我又活下来了？”两个疑惑在明尧脑海里交替， 他的意识沉浮，宛如在池子里漂流。
明尧看距离小世界越来越远，小世界慢慢变成一个点， 他却不知道顺着意识的河流通往哪里，询问001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们肯定做了什么，恰好明尧的任务也完成了。
在原文中，主角成神后会去往神秘的地方，副人格把机会让给他了？明尧有些难以置信， 对待未知更多的是从容。
好…还是不好呢？
看看就知道了。
明尧在一扇大门面前停下脚步。
这是一扇具有星纹的简约冷淡风大门， 明尧低头去看他身上的样子， 黑色的长头发回来了，白衬衫黑裤子有些熟悉，门中的菱形玻璃反照出明尧的样子，黑色的睫毛清晰可见，不说话的时候安安静静地，那是一种神秘与美丽糅合的气质。
这是要打开大门的意思？
明尧试探地伸出手， 推开了门。
推开门口的力度不重， 也不需要其他繁琐的打开方式， 明尧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打开大门后，明尧就被突然开阔壮观的场面给刺到了。这是一座航行在繁星点点的宇宙中的偌大空间站， 像是人类世界描述的诺亚方舟，周身流转着似有若无的能量，明尧站在中央大厅中——为什么是中央大厅？因为这里有无数数据流动，数不清的画面转载， 许多像萤火虫一样发亮的球状生物在飞来飞去， 无比忙碌。
明尧像是路过此地的旅人，没有一个智慧生物注意到他为他停留。
这里有数不清的门， 不知道通往哪里，距离明尧最近的一扇门在闪烁，明尧试探性地推开那扇门，巨大的光亮让他闭上了眼睛，明尧缓缓地走了进去。
明尧似乎被传送到了很远的地方，足足一分钟，明尧才睁开眼睛。
“你终于来了。”柔和的机械女声响起，明尧睁开眼睛，这是一个巨大且复杂的操作室，像一个精密的仪器控制室，晶莹粗壮的数据比中央大厅的要纯净许多，缠绕在每一个按钮上，还有几条蔚蓝色的数据电流扭成S形交缠在一起从地上到天花板，壮观，奇异，还带着冰冷的科技感。
“这是哪里？”明尧开口问。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我只能回答你三个问题，一定要想清楚哦。】机械女声没有正面回答，似乎开始了固定的流程，等待明尧的询问。
明尧意识到，既然这个探索未知的机会来之不易，他必须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比如系统、比如为什么找上他、目的是为什么，完成任务后真的可以留在原世界，还是有其他选择。
他扮演的又是什么身份，工具人？
“为什么我死掉了还成为主人格了？”明尧谨慎地选择上个小世界的问题，他要试探能回答的度和真实性。
机械女声无比流畅地回答道： “他们利用道具自愿让你成为主人格，把能量全给你了，在你丧失意识死亡时同时主动消散，卡住bug让你既完成了任务，又完成了主人格。你重新活过来并成为伪神，来到了这里。我们无从考究他们的用意，只看结果。”
怪不得他完成任务后他来到了这里，明尧心里了然。
看来它的回答还是很详细的，不会打哑谜，明尧放心问了。
“我碰到的主角，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明尧直接询问他比较关心的问题，看能不能套出来。
同一个人……明尧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哪怕容貌改变，身份改变，性格改变，明尧已经能从无数次的轮回中锻炼出敏锐的嗅觉，这种嗅觉给他带来无比的熟悉感。
再加上那个人给予的提示，诡异的蝴蝶印记和浅淡的玫瑰花香时不时出现，暗示也太明显了。
明尧想知道，他是谁，在以前他们认识？
机械女声卡壳了好一会儿的：【很抱歉，您遇到的主角无法检测出真实身份，我未有权限查询。】
它像是卡顿了一样：【很抱歉，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主角就是主角，他们的真实身份就是主角。】
它像听不懂问题的ai，明尧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我能重新问一个问题？”
【不好意思，第二个问题已使用，您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它绝情地说。
明尧没有失望，这个消息未免不是另一个反馈。
无法查询，等级必然较高。
机械女声还不是最上级的存在，明尧要了解最神秘的东西。
明尧的眼眸微动，他直视着流转的数据，轻声问：“既然我现在是伪神，怎么才能成为真正的神？”
这一个问题口气也许很大，明尧只需要得到答案。
机械女声卡壳的时间更久了，它的电流声有一瞬间的急促，回答才变得流畅：【成为主神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精神力和能量不可或缺，上万的任务者可能都无法产生一位主神，这还要与任务者之前的经历、天赋挂钩。】
【鉴于您曾经是一位觉醒而来的npc，与历任神明的经历相似，成功率很大，我建议你向上级提出申请，经过考验。】
明尧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消化了这段话的意思。
看来这个体系并非把他当成工具人？起码还有晋升的希望，明尧想到这，便觉得好笑了。这个体系还蛮人性化的。
三个问题问完，机械女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明尧眼前的场景瞬间转变，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再一眨眼，明尧就听到了001的声音。
【主人，主人，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你怎么睡着了？】001急切的声音传来。
明尧回到了曾经的任务领取地，他躺在床上，刚刚的三个问题像是一场格外不真实的梦境，梦幻且奇异。
明尧坚信，那不是梦。
“我没事。”明尧垂眸说，他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闪。
“我的任务全部完成了？”
001：【对的，现在为你结算。】
【此副本完成，基础任务2w积分，加上完成了小世界原主的执念，成为主人格，奖励积分5k，检测到额外升级的难度（未知原因），补贴1k积分，前三个世界的积分为7w5，现总计10.1w积分，扣除你赠送给分送的500积分，现有10.05w积分。】
001的声音激动起来：【主人，您的所有任务完成了，您的愿望也能实现了。任务后可以选择喜欢的世界养老，还有花不完的财产，开不开心？！】
明尧的嘴角勾了起来，听上去真的很美好。
如果没有接触过更神秘的存在，明尧也许就认了。
明尧当初想要这个愿望，是因为他真的没招了，当炮灰来来回回死了太多次，次数多到他已经麻木了。
明尧从不抵抗向上爬。
他能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活下来，就是因为他不甘愿。
明明他不比任何一个主角差，他那么努力学习，却总是因为意外被甩在身后，默默地在台下注视着那些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一遍遍重复这样的生活。
换作其他人，在无数的轮回中可能要精神崩溃和轻生了，明尧却没有，只是学会了在任务中摸鱼，他等待着属于他的时机到来。
只有活着，就有希望。
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明尧想。
在001找到他后，明尧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还不够。
回去还不够。
“我能换个愿望吗？”明尧轻声说。
001愣住了，它第一次带人，也没有遇到过宿主最后想更改愿望的经验，但还是说：【主人你想换成什么愿望啊？我可以试一试。】
它有些苦恼，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001就是一个小小的系统，上级还总是没有反应，卡顿，肯定不能及时处理。
“我想成为主神。”明尧站在虚拟的空间中，如宇宙中兀自沉默缓缓流动的溪水，时间在这一刻凝结，他的声音很轻。
【主神？】001的声音结巴起来。
【我不一定做得到，我给你申请好不好。】
上级也没说不能改愿望，更没说不能当主神，让主人试试怎么了？！001理直气壮地想。主人也很厉害啊。
可是001从没有接触过主神，也不知道有没有主神，它还是立刻去询问上级了。
【您等一下。】
在长达一分钟的嘈杂电流声中，明尧静默地站立，很快听到了一道沙哑的机械男声似乎从高处降临，如X光般前前后后审视着明尧的全部。
最后，它说。
【想成为主神需要经过试验，您确定要尝试么？】
明尧点头，丝毫没有犹豫：“我确定。”
【这场测试需要你自行领悟，就连我也是没办法帮忙的哦。】它强调说。
【你会直面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没问题。”明尧垂眸，脊背挺直如松柏，“我不会后悔我做的决定。”
【很好，闭上眼睛吧。】它说。
【祝您测验愉快。】
第170章 曾经的曾经
“你今天怎么回事？！家里的碗还没洗， 垃圾没有扔，晚上也没有去接两个弟弟回家，你知道他们等了你多久？别以为你上高中就能拿来当借口了！”
女人从进入家门那一刻便叉着腰破口大骂， 她脸色难看，各种难听的词汇从嘴巴里飙出来，肆意散发怒气。正如大部分在外过得不如意的中年人一样，在家里她会对所有小事苛责谩骂。
两个容貌相似的双胞胎弟弟站在他身后，眼睛通红， 一言不发， 瑟瑟发抖。
“赔钱货一个， 你爹都出去潇洒了，你不帮忙是等着我给你擦屁股？家里全部的事情都等着我去处理？”
“闷葫芦，一声不吭，跟个哑巴一样，为什么这么不省心。”
明尧站在狭小的出租房中，沉默地把垃圾收起来， 她堵在门口指着他大骂， 持续了三十分钟。
明尧没想到， 他会来到这里。
他的原生世界，也就是第一个觉醒意识的世界。
他审视着墙体泛白掉落的出租屋， 昏暗的灯光照在陈旧的家具上，窗外喧嚣吵闹，透过窗口，每一家一户都是一部巨大的家庭纪实小说。
最后， 明尧的目光落在这位名义上的母亲上， 生活的风霜让她歇斯底里，也许这不是她的错， 丈夫的不作为和三个孩子的重担压在她身上，辱骂成为她唯一的宣泄口，但这确实是曾经明尧的噩梦。
他审视着她，也审视着曾经的自己。
曾经18岁的少年心事。
如果在之前，明尧会愧疚不已，如同木讷的树一样沉默地任由她辱骂，可这只会让她越来越生气。
明尧在这个世界中，没有学会去处理一段亲密关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撒娇去索取关照，比不上他的双胞胎弟弟，他只知道不断地做家务、学习，循环反复，像一个麻木的空心人。
明尧直视着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淡淡地说：“我现在就去扔垃圾。”
习惯性弯曲和低下的头已然消失，明尧直起腰，阮凤才恍惚发觉明尧已经那么高了，已经成年了。
厨房很小，门也很小，可明尧如今太瘦了，轻而易举越过她，默默地提着垃圾就往楼下走。
阮凤看着大儿子挺直的脊背、冷淡的眼神，很快气不打一处来。
真的是反了。
读了点书，成绩不错，翅膀就硬了。
明尧越过双胞胎弟弟，身后传来她越来越恼怒的声音：“你真是反了天了，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我，今晚别回来了，滚出去睡大街好了。”
明尧还是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门口传来巨大的“彭”的一声，门关了。
明尧不太在意。
这个家庭本来就四分五裂了，不久之后她再也受不了不着家的丈夫选择离婚，因为生活的压力只带走两位较小的双胞胎弟弟，把成年的大儿子留给丈夫，失望地离开家庭。
离婚不久之后，整日因为事业下滑自暴自弃酗酒成性的父亲会猝死在一家赌坊。
自此明尧成为一个人，学会谋生。
明尧并没有去挽救和修补这段岌岌可危的家庭关系。
因为，这位名义上的母亲离开了伥鬼丈夫改嫁后确实过得很好。明尧没必要在已经做好决定的时间段，再掺一脚，图惹她烦恼和不定。
今天的争吵，只是一个不满和宣告抛弃的导火线。
不过去了太多小世界，明尧的亲缘关系已经看得很淡了。
他们的出租屋在城中村，建筑紧密，间距狭小，人员的流动性很大，垃圾堆堆成一座小山，蚊虫滋生，老鼠逃窜，污水横流，环境很差。
明尧把垃圾扔了，没回去。
她正在气头上，回去了也不会开门。
贫穷太可怕了，足以从一点小事引发一场风暴。
只会让他在门外等待，直到凌晨才大发慈悲开门。
明尧走到小卖部门口，走进这个狭小拥挤的老式小卖部，经营小卖部的老板是一个慈祥的爷爷，他偶然下来帮忙买烟或者生活用品，明尧跟他很熟。
“哟，小鬼，要买点什么。”
明尧站在柜台面前，轻轻敲了敲桌子： “借个手机给我打电话。”
老爷爷平常八卦，别看他穿着平平无奇，实际上他就是附近一栋栋建筑物的房东。附近租客的情况他基本了解，平常发生了什么总能第一时间知道。
“打给你爸？”他大方掏出了老年手机，从贴着不知真假的红爷爷玻璃柜上递过来，还不忘问一嘴。
“不是。”明尧言简意赅。
“打给我的班主任。”
老爷爷头也不抬继续看电视，播的是本地频道，劝阻道：“有什么急事？没事别去麻烦人家，天都黑了。”
明尧以往就算硬抗，也不会去麻烦别人。
后来，明尧知道，学会及时向人求助，未免不是一件坏事。
明尧的高中是一所重点高中，他千辛万苦免学杂费考进去的，班主任很关心学生，他确信会比回家要好很多。
还能解决住宿的问题，顺理成章地去申请学校的住宿名额。
*
莫茜担任实验班的班主任，她性格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开车到明尧所说的地点。如果是经常惹麻烦的学生，她一定是非常不耐的，毕竟已经下班了。
在了解明尧的情况后，她觉得身为班主任，有来一趟的必要。
明尧在班里一向是名列前茅，自尊心强，很懂事，明尧的父母很少与她联系，她只知道一些基本的情况。
她说过，无论是谁，只要遇到困难都可以向她求助，她会竭尽所能去帮忙。她一个人解决不了可以找学校，学校解决不了可以面向公众，不需要害怕。
如果明尧都迫不得已给她打电话，那么一定是遇到困难了。
所以莫茜来了。
她本来还有上门家访沟通调解矛盾的想法，在询问明尧的想法后，他说暂时不想回家，想住校。
一向要强的学生吐露柔弱和心事，莫茜总归是心软了。明尧也不是一个劲哭诉，越是冷静越是让莫茜担心。
明尧冷静地说明情况，想暂时离开家在外面住一晚，提出他想住宿的请求。
莫茜选择尊重学生的想法，打电话告知明尧的妈妈，明尧暂时会住在她家里一晚上，过段时间她会回访。
阮凤哪成想屁大点事情居然麻烦上班主任，一时间惶恐又生气，惶恐的是班主任温和但强势的态度，生气的是明尧居然敢去打电话了。
最后她晕乎乎地被莫茜温和的语气绕了进去，伸手不打笑人脸，她只能忍着怒气表示知道了。
明尧暂住在班主任家一晚上。
莫茜住的地方是一个距离学校很近的学区房，她有一个三岁的儿子，他正坐在客厅的毯子上玩玩具，看到明尧后睁着大大的眼睛问：“妈妈，他是谁啊？”
“这是妈妈班里的学生，快叫哥哥好，给哥哥倒一杯水，明尧你先在客厅坐坐，我去给你收拾一下客房，不用拘谨。”
“不用了。”明尧话还没说完，小男孩就蹬着小短腿去接水了，把水递给明尧，脆生生地说，“哥哥喝水！”
“谢谢。”明尧接过水，道谢。
“哥哥，你也遇到麻烦了吗？”小男孩坐在毯子上玩玩具。
明尧摸着温热的杯子问：“为什么这么说。”
小男孩举着飞机说，“妈妈经常会带一些哥哥姐姐回来暂住，她说你们暂时遇到麻烦了，需要帮助你们。”
他仔仔细细看明尧的眼神，发现明尧没有跟其他哥哥姐姐一样哭，就有些不确定了。
明尧甚至笑了，点头，：“是遇到一些麻烦。”
“好了，莫枞你说什么呢？”莫茜听到天真无邪的儿子去戳别人的痛处，刚想教育一下他，没想到明尧态度平静，并没有什么不适。
“明尧没吃晚饭吧，吃完饭我们再聊聊。”莫茜让儿子收拾玩具，先去吃饭。
莫茜开始在饭桌上仔细询问明尧的情况，当得知明尧的家庭关系较为糟糕时，她心底叹了一口气。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怪不得明尧平时沉默寡言，自尊心强。在莫茜看来，明尧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学习劲头很足，偶尔能拿下全校第一，问问题还勤快，莫茜没法做太多，只是跟明尧谈心，并同意了明尧的住校申请。
明尧的家庭经济条件并不好，她知道，明尧申请有贫困生补助。看明尧这孩子都十八岁了，瘦得跟竹竿一样，衣服洗到发白，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套衣服，手指上有厚厚的茧，就知道家人平常对他的关注不够。
明尧这么优秀了，得到的关注却远远不够，莫茜知道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些家庭，习惯成忽视最懂事的孩子，他们习惯了，所以压根不知道明尧在学校里有多么出色。
莫茜温和地说：“你和我们班里的人一起住，他们会欢迎你的，还有，现在要好好学习，老师很看好你，你完全有能力去冲最好的大学，老师相信你。”
明尧没有说话，只是挂起了浅浅的笑。
他还记得，无论他多么努力，总是考不过横出的天才主角攻受，考试时意外频发，省一的称号被收入他们囊中。
明尧一直以为，这些都不是什么了。
直到再次来到这个世界。
原来他一直没有忘记。
第一个世界的影响总是很大的，他想。
所以这个测试，是想测试他什么呢？明尧好像明白了，却又不太明白。
不知道班主任是怎么跟阮凤沟通的，明尧第二天回到家，阮凤的态度已经平和很多了，只是冷淡地说：“既然要住宿，就赶紧收拾东西回校吧。”
“知道了。”明尧把他为数不多的行李带走了，其实就几套校服和书籍，还有一部父亲用剩下的二手手机。
他离开了这个记忆中潮湿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