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盛权问保姆。
保姆声音很低:“是啊。”
盛权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脾气倒是大了不少,养他这么久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也亏他是个Alpha,能博得贺经年喜欢,否则真不知道养他到底干什么。”
盛天赐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对啊爸,饿几天没什么的,你没看他最近吃胖了不少,肚子都鼓起来了,饿个三天也能让他稍微瘦一点。”
盛权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细致。”
盛洋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他的一生好像就是懦弱且无用的。
不论他怎么努力,命运好像都不打算放过他。
后天他就要订婚了。
盛洋知道,说是订婚,实际上就是找个借口把他送给贺经年。
之后他就彻底失去自由和人格了。
他的人生就像他一样可悲。
*
凌晨十二点,裴川刚刚结束工作准备到地下室开车回家时,盛天赐突然蹿了出来。
他这段时间跟老鼠一样,动不动就出现在裴川意想不到的地方。
裴川还是维持着勉勉强强地礼仪,他皱了皱眉准备绕道走,却被盛天赐拦住了。
他的脸上也失去笑意,反而直勾勾地看着裴川,这时他终于不想再装乖了。
他直言道:“盛洋大后天就要跟贺经年订婚了。”
裴川拿钥匙的手一顿,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然后呢?”
盛天赐说:“没有啊,就是来跟你说一声。”
他一步一步靠近裴川,语气轻快:“他就是这种烂人,不值得你去喜欢。他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招蜂引蝶的。”
裴川只想起盛洋那只有些错位的右手中指,想到盛洋考到喜欢学校时那双通红的双眼。
他都能看出盛洋是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力才考上的大学,却被人用一句轻飘飘的招蜂引蝶盖了过去。
他语气很冷,那双眸子仿佛没有任何温度:“所以呢?”
盛天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裴川会这么问他。
过了几秒,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裴川竟然在凶他,他为了盛洋凶他!
他语气也有了几分不满:“裴川,你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盛洋他就是个骗子!他不知道你去喜欢!”
裴川也终于正视他,那双墨黑色的眸子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语气冷漠:“闭嘴。”
盛天赐彻彻底底被伤害到了,他今晚就是得知盛洋终于要订婚,终于要踏入深渊而开心得不得了,谁知道裴川无动于衷。
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会觉得裴川不喜欢盛洋。
但是盛天赐知道不是这样的,裴川这种人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自从他发现盛洋住进了裴川家里的时,他就惴惴不安。
他得不到的东西,盛洋也不配得到。
“所以你还不懂吗?”
盛天赐说,“他成为贺经年的人了,还是说你跟贺经年那个变态一样喜欢人妻?”
盛天赐被娇宠了这么多年,向来都是口无遮拦的。
裴川彻底被惹怒了,他单手掐住了盛天赐的脖子。
Omega的脖颈细瘦而脆弱,盛天赐的脸骤然红了,他有些喘不上气,随后就被裴川像破布一样丢在了地上。
他还注意到裴川很嫌弃的用纸巾擦了擦手。
盛天赐只觉得自己的自尊都要碎掉了。
他脾气也上来了,红着眼怒声质问道:“为什么你从来都只能看得到盛洋,看不见我呢?”
明明他最先跟裴川认识。
明明他最先去讨好裴川。
明明他比盛洋更适合跟裴川在一起。
为什么裴川只能看得到后来者,却看不到他?
裴川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他跟盛天赐也没见过几次面。
但他眉头微皱。
什么叫从前?
他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盛天赐脸上惊惧不已,裴川怎么会不记得当年的事情?
难道他的记忆有损吗?
这样想着,盛天赐脸上的表情更委屈了:“你失踪那天他连你的生日都忘记了,我在学校里拿着蛋糕等了你整整一天回去还发了高烧被父亲骂了一顿,你就是这么忘记我的?”
果然,裴川听完后沉默了。
过了很久,裴川才说:“你说你拿着蛋糕在学校等我,还发了高烧?”
盛天赐顿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对啊。”
裴川冷笑了一声:“我的生日是几号?”
盛天赐眼睛不断乱转,声音有几分不确定:“9月21号。”
他的神情根本掩饰不住。
裴川的神情更冷了,他没有再理会地上的盛天赐,转身就上了车。
车速飙升到最快,裴川却好像没有任何感觉。
所有人都只知道他身份证上的生日,但那只是裴父篡改过的。
他真正的生日只有母亲她们知道。
裴川不是傻子,刚刚盛天赐心虚的神情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他在撒谎。
这样精明利己的人是不会在下雨天拿着蛋糕等人的。
会这样做的只有盛洋那种傻子。
盛洋。
短短两个字让裴川怔愣了片刻。
他之前只是认为盛洋是通过贺经年查到的,但贺经年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如果他之前的推测都是错误的,那按照盛天赐的说法,他跟盛洋在小时候就认识了,甚至关系亲密到他主动透露了自己的真实生日,那后来他失踪
如果,如果盛洋真的从一开始就喜欢他,一个人默默等了他这么多年,那这一切也能解释得通了。
裴川脑海里又回想起他们初见的第一天,少年的眼睛闪烁着希冀,声音带着试探:“我叫盛洋。”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不以为意,还认为盛洋是故意凑上来的,说了好多伤人的话,怪不得盛洋那时候眼睛红了。
裴川开车的手都在颤抖,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难道真的弄错了?
裴川思绪全乱,刚把车停在家门口就听到一道怒气冲冲地质问:“盛洋呢?”
裴川转头,发现是江书,盛洋的好朋友。
他此刻发丝凌乱,眼眶通红。
裴川皱了皱眉,立马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盛洋怎么了?”
第27章 解脱 盛洋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
“他——”
江书刚说出口就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闭嘴, 他绝对不能让裴川知道盛洋来了A市,不然万一他知道盛洋怀孕了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裴川在他心里的形象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所以就更不能告诉裴川了。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没事。”
裴川根本不相信,他紧紧抓住了江书的肩膀,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紧张:“告诉我, 盛洋怎么了?”
江书神色凝重,避重就轻道:“他这次回来有点事, 我让他在酒店等着我, 但是他下午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他怎么都找不到人,还动用了关系, 最终监控画面显示盛洋来到了裴川的小区,之后就没有任何信息了,所以江书才会冲动一下在裴川的门口蹲守。
他之所以确定这是在裴川家也是因为在飞机上他不慎瞥见了盛洋的手机屏幕,他正在看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一栋房子,但是盛洋却看得很认真。
江书能看到房子的外形, 而这个外形的房子A市只有一个小区有。再搭配上房子外面花园的一些细节, 他就笃定了这是裴川的房子。
裴川松开了他的手, 语气低沉:“知道了。”
他目光沉沉,先开了门让江书进去, 然后两人一起去了书房打开了监控录像。
但是录像带里没有盛洋的身影。
裴川脸色也不太好。
盛洋到底会去哪里?
他现在也有好多话想问他。
两人前前后后把监控翻了5遍还是颗粒无收。
江书捶了一下桌子, 一脸严肃地思索了片刻后突然呢喃道:“那只有一个地方了。”
裴川也瞬间懂了他的潜台词——盛家。
江书说:“他本来就是因为要逃婚才跑出来的, 现在已经快到他跟贺经年订婚的日子了,他肯定是被盛家带回去了。”
这下轮到裴川惊讶了, 那个猜测本来还只是幼苗,现在却慢慢在他心里疯涨。
“逃婚?”
江书没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讶异,很不甘道:“盛家太不是人了, 盛洋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们告诉盛洋要跟贺经年订婚,盛洋不肯,他就打了盛洋,看准了盛洋心软不敢反抗。”
裴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手死死攥住,努力控制着声音:“所以他不是贺经年的人?”
其实他已经从这句话里得知了很多消息,但是他需要刺激江书,让他说出更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江书听到他这么说后大声反驳:“怎么可能?”
他皱眉,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不会一直以为他是贺经年那个死变态的人吧?”
裴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问:“不是吗?”
“你——”
江书气道失声,他眼睛瞬间红了,“盛洋念了你那么多年,你呢?你一走了之了无音讯,现在你告诉我你一直以为他是贺经年的人?你怎么能这么侮辱他?”
他说到这里,裴川的心也渐渐凉了。
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
“我真后悔那天没让他住在我家,让他又遇见了你这个没有心的家伙,”
江书声线气到发颤:“你不喜欢他可以,但你为什么还要把他留在身边给他希望?更别说他现在还——”
裴川眉头微蹙:“他现在怎么了?”
他现在最关心的也是这个问题。
既然盛洋并不喜欢贺经年,想要逃婚,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匆忙回到了A市?
之前的重重异样都在裴川心里浮现。
盛洋只是爱哭,但并不是真的娇气,他存款紧张为什么要突然在外面租房子还要请一个月的假?
为什么要突然回A市?
他想做什么?
这些疑点在裴川的心里徘徊。
江书硬生生忍住了,他偏过头:“如果你跟他还有机会再见面,你会知道的。”
他语气很平淡:“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但我还是想跟你说,盛洋是个很单纯的人,因为家庭原因他会很敏感,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可以随意被你利用。”
“他以前过得很辛苦,以后你最好也不要再打扰他了。”
江书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剩裴川一人坐在原地,面沉如水。
这时,顾南的消息也发来了。
发现盛洋来了A市后就先去了贺经年的医院。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盛洋不得不去贺经年的医院?
裴川很快就联想到了贺氏最突出的两项技术。
一、更换腺体
二生产
裴川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盛洋是Alpha,怎么可能会怀孕?
但如果是更换腺体,那就更糟糕了。
他为什么要换腺体?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越来越多的杂念在裴川的心里盘旋,他再也无法安然坐在座位上,阴着脸上了车。
另一边,江书打车到了盛家,刚到门口就被堵住了。
他脸色很臭,毫不客气道:“滚开。”
“我当时是谁呢。”
盛天赐的声音响起,他笑着说,“在我家门口乱叫什么。”
江书冷笑了一声:“别装了,盛洋呢?”
“什么盛洋?”
盛天赐表情很懵懂,“他不是要死要活地逃婚去了吗?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别装了。”江书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我知道盛洋在里面。”
盛天赐所幸也不演戏了,他很无所谓地说:“对,盛洋是在家里,那又怎么了?他后天就要订婚了,留在家里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江书拳头紧握:“让我进去。”
盛天赐微微一笑:“不可能。”
江书狠狠瞪着他,盛天赐毫不畏惧地回视。
江书打量了一下周围,全是盛家的保镖,他的机会不大,只能先愤愤离开。
盛天赐这十几年总是吃哑巴亏,这次终于扬眉吐气了。
他还没笑出声就看到又有一辆车停在了门前。
黑车的门打开,裴川从车上下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黑色的西装,显得眉眼更为冷峻好看,盛天赐看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裴川你怎么来了?”
裴川看了他一眼,直言道:“盛总呢?”
盛天赐可不是什么傻白甜,他哼了一声:“别装了,你也是来问我盛洋下落的吧?”
裴川没有说话。
盛天赐继续说:“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盛洋不可能跟你走的,不妨告诉你,父亲明天就要把他送给贺经年了。”
说着后天是订婚宴,实际上只是走个形式。
裴川看着他,说:“让我进去。”
盛天赐刚想拒绝,可是又转念一想,这是他的地盘,裴川再怎么有能耐也不可能把盛洋从这里带走吧?
而且盛洋结婚之后,裴川总该断了念想了,让他进去也无妨。
盛天赐想了想,点头同意:“可以。”
“但是,”他说,“我有一个附加条件。”
裴川垂眸看着他:“说。”
“亲我一口。”盛天赐笑着说,“或者五百万。”
他知道裴川现在公司运转很困难,五百万对他来说已经有点压力了。
他本来都做好脸扬起来了,却听见裴川没什么情绪地说:“好,但要让我见到人。”
盛天赐可不傻,他说:“不行,只能隔着门对话。”
裴川没有异议:“好。”
他走进了盛家,看到了盛家金碧辉煌的装饰,简单点来说就像是暴发户的装修风格。
里面每个房间都很精致,直到他们停留在一间很朴素,比其他房间小了很多的门口,盛天赐很不耐烦地说:“盛洋,有人来看你了。”
在房间里的盛洋双目无神,他已经适应了黑暗,也放弃了抵抗。
他知道,自己除了被送去给贺经年联姻外别无他法。
除非他死。
他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这些天盛洋并不是没有压力,应该说是这些年。
没有人能在长期的校园暴力和言语辱骂中也保持着健康的心理,盛洋也是。
他其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那个念头了。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不幸,为什么他没有妈妈为什么他从小就要遭受这些?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要有更好的生活了却又被狠狠拽回了深渊?
“为什么呢?”
盛洋用气音问自己,满脸泪痕。
他从小就乖巧听话,成绩名列前茅,从来都不给家里添麻烦,家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反驳,也不反抗。
为什么还是得不得别人的哪怕一丁点的喜欢?
为什么他明明跟裴川相处了那么久,裴川还是忘记了他?
为什么他总是什么事都做不好?
他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盛洋以前伤心失落时也会想这些事,可是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激烈。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喘不上气,只想着解脱。
是不是死了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反正现在对他来说横竖都是一个死。
要么落在贺经年手里被他玩死,要么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个孩子如果被贺经年知道了,肯定也保不住。
但他一个人也生不下来。
盛洋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
他看向了一旁的碗筷,狠下心把它摔碎,然后捡起细碎的玻璃碎片准备狠狠往手腕处割下去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裴川的声音响起:“盛洋,能听见我说话吗?”
第28章 照片 听话,哥哥来接你
房间里面, 盛洋瞬间停止了动作。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幻听了。
等他又不自觉开始自嘲时,门口穿来了敲门声。
裴川的声音再次传来:“能听到吗?”
那刹那,盛洋的眼睛瞬间被眼泪充斥,他踉踉跄跄跑到了门前, 用力扭转、拉扯着门把手, 但是没有一点作用。
裴川让盛天赐命令那些保镖退下,一个人站在门口低声对盛洋说:“别动, 会伤到手。”
盛洋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哽咽:“哥哥,你怎么来了?”
明明裴川这段时间听到过很多人这么称呼他, 但是从盛洋口中说出来的却一点都不一样,本来孤寂无比的心脏在此刻仿佛要被猫爪轻轻按了按一般。
他声音很平淡,隔着门低声问了一个跟此刻的情境完全不符的问题:“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盛洋喉头一阵酸涩,他不知道裴川为什么在这些时候问他这些。
他趴在门上,忽视桌前已经冷掉的饭菜,违心地回答:“吃了。”
“嗯。”
裴川又问, “有喜欢吃的吗?”
盛洋瘪嘴, 差点要哭出来, 他哽咽着说:“没有。”
盛家的一切他都不喜欢,厌恶至极。
他想回家。
裴川仿佛能透过这扇门看到少年哭红的双眼, 他嗯了一声:“还想吃阿婆做的酸汤面吗?”
听到这句话, 盛洋已经泣不成声了, 他抽噎着说:“想。”
他刚说完这一个字就紧紧捂住嘴,不想让裴川听到他的哭声了。
门外, 在盛天赐看不到的位置,裴川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脸上面沉如水。
这是他动怒的征兆。
但他还是很温柔地说:“这几天好好吃饭, 听到了吗?”
盛洋已经哭到说不出来话了,他努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嗯。
他不明白裴川为什么这么说。
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要跟贺经年订婚了。
那他说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
盛洋脑海里又浮现出很多年前,他被人校园霸凌时也是裴川出现在了他身边,他看着帅气又充满朝气的大哥哥一脸凶恶的把那些人赶走又给他吃蛋糕,抱着他回家。
现在,他怀着裴川的被迫订婚去送给另一个人,裴川也是出现在了他身边。
裴川自然是听到了他的哭声,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中国是法治社会,要按照这里的规矩来。
他对盛洋说了最后一句话:“记得听话,哥哥会来接你。”
这是他第一次在盛洋面前自称哥哥。
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但却狠狠撞进了盛洋的心里,他闭着眼哭着嗯了一声。
*
“说完了?”
盛天赐双手环胸,一脸不爽地问。
刚刚裴川温柔的眼神简直让他的眼睛刺痛,盛天赐心里的妒火越来越旺盛。
“那报酬,”
他微微扬起了脸,“该给了吧。”
谁知裴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很熟练地拉开了衣服,拿出纸币填写好支票就放在了桌子上,径直离开。
盛天赐愣在原地,简直不可置信,他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心碎成渣了。
他是什么很恶心的人吗?
对裴川来说,给他一个吻竟然比500万还要不值得?
盛天赐气急败坏,他把那张支票扔在地上踩了又踩。
盛洋他到底有什么好?
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向他?
盛天赐眼神很怨毒,他冷笑了一声,反正盛洋马上就要被送去订婚了。
贺经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花样很多。
裴川一直都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他不可能喜欢脏东西。
这样想着,盛天赐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甚至觉得解气得很。
一想到盛洋要遭受什么,他就觉得快意。
他绝对不允许盛洋过得比他好。
绝对不允许。
他不配。
卧室里,盛洋靠着门哭了很久,眼睛都肿了。
刚刚裴川的声音还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盛洋都以为裴川彻底讨厌他了,不要他了。
可裴川竟然还回来找他。
盛家有多难进他是知道的。
可裴川还是找来了。
盛洋泣不成声,他本以为自己的离开是为了裴川好,但现在看来,他好像又给裴川惹麻烦了。
秋天的地下很凉,盛洋坐了很久,起身的时候感觉下半身都快什么知觉了。
今晚不知道为什么,盛天赐没有让人给他送饭。
但盛洋本来不想吃的,但想到裴川的话,他又坐了起来,走向了房间的一个小柜子里。
他以前也经常被饿,所以有了储蓄零食的小习惯。
高考结束的那段时间他储蓄得格外多。
虽然都是垃圾食品,但盛洋还是吃了几口。
刚刚把薯片放进嘴里,他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裴川的神情:“垃圾食品就那么好吃吗?”
裴川的语气他甚至都能幻想到。
盛洋笑了一下,随后更多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明明今晚已经哭了很多次了,盛洋又感觉眼睛热热的。
他哽咽着说:“哥哥”
“我好想你。”
或许是宝宝知道了今晚他的心情很不好,盛洋吃了垃圾食品也没闹腾。
盛洋吃完就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天渐渐黑了。
盛洋竟然睡了快20个小时,他微微讶异。
此时,盛天赐进来了,身后还跟着2个保姆。
他语气很嘲弄:“赶紧的,换上衣服吧。”
盛洋看过去,那是一套很露骨的服饰,后背和大腿都是镂空的。
盛洋摇了摇头:“我不要。”
在盛天赐面前,盛洋向来都是不敢反抗,哪怕不满意会勉强自己的人。
可这才过了多久,他就会拒绝盛天赐的要求了。
他火大得要命:“必须给我穿上。”
在他心里,盛洋最好以最低廉的方式被送走。
但盛洋抬起雪白的小脸,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要。”
盛天赐彻底火了,他对两个保姆说:“摁住他,给他换上!”
这时盛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雪白的瓷片,对准了自己的脖子,脸色很冷漠:“别靠近我。”
盛天赐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直到盛洋的脖子逐渐渗出血他才被迫喊停。
盛洋被送过去后盛家能得到贺氏很多的投资。
他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不能死。
“怎么还没好啊?”
盛权粗犷的声音响起,“又在闹什么?”
盛天赐去给他告状:“爸,他不愿意穿这套衣服。”
盛权瞥了一眼那套露骨的衣服,咳了一声:“不穿就不穿了。”
他再没有人性,也不想强迫自己的儿子穿上这些衣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盛洋不穿到时候贺经年有的是办法让他乖乖穿上。
盛权说:“把他带上,走。”
盛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瓷片,眼神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在盛天赐气急败坏离开之后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快两天没有吃饭了,整个人虚脱到快要失去力气。
刚刚的举动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的精力,盛洋脱力放下了刀,乖乖下了楼。
楼下的氛围很严肃,盛权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脖子上的血迹,冷笑了一声:“你现在倒是学会寻死觅活了。”
盛洋一脸淡然地移开视线。
他在盛权面前向来都是乖巧听话的,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如此不屑的神情。
盛权上位者当久了,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忍受。
但当他定睛一看时,却发现盛洋的肚子好像有点不同。
盛天赐说盛洋胖了时他也没有太在意。
可盛权到底是过来人,他一眼就看出盛洋的肚子哪是什么吃胖了,分明就是显怀了。
他到底也见过不少风霜,知道Alpha也是有可能怀孕的,所以也只是心里微微惊讶了片刻。
盛洋现在还怀着孕,今晚能不能熬过贺经年那一关还说不定。
但盛权转念一想,贺经年不正是有这些癖好吗?
盛洋送给他不是正好吗?
一时间盛权都忘记盛洋能不能活过这个今晚的问题了,只觉得后悔。
如果早知道盛洋能怀孕,早早把他送给贺经年是不是更好?
盛洋在努力吸着肚子,不让别人看出他的异样,还以为盛权没有观察到,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就被人带着蒙上了眼睛,带上了车。
车里的味道很是难闻,盛洋要吐不吐的。
等到了目的地,他又被人带着下了车,一步一步往未知的领域走。
直到扶着他的手都松开,他听到那些人缓缓离去的声音还有盛权谄媚的阿谀奉承。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大门被彻底关注。
另一道令他恶心的声音在盛洋的耳边响起:“哎呦,怎么脖子还受伤了?”
盛洋眼前的绸缎被撤掉,贺经年那张苍白的脸浮现在他面前,瞳孔里带着常人难以觉察的兴奋:“你看,兜兜转转,你还是我的。”
他说着还一步一步靠近,盛洋手速很快从衣服里掏出了瓷片想要割破贺经年的喉咙却被他紧紧抓住手腕。
盛洋内心很是震惊。
贺经年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贺经年笑着说:“别白费力气了,明天就是我们的订婚宴,不期待一下吗?”
盛洋死死瞪着他:“放我走。”
贺经年轻声:“不可能。”
他的视线逐渐往下移动,直到盛洋微微鼓起的肚子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还怀孕了?”
他声音带着埋怨,“怎么不告诉我,一个人偷偷去医院了?”
他说到这里,盛洋的情绪瞬间变得很激动:“你到底想干嘛?”
“嘘。”
贺经年说,“我不喜欢大吵大闹的孩子,劝你乖点,这样你今晚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盛洋摇着头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门,他才明白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贺经年慢条斯理地脱下了外套,盛洋努力转动门把手却一点用都没有。
与此同时,一股香味在房间里席卷。
盛洋瞳孔骤然收缩——不好!
贺经年竟然释放了他的信息素!
盛洋瞬间就有点失去理智了,他能感受到贺经年跟自己的信息素匹配度高了不知道多少。
“是不是很好闻?”
贺经年声音里带着蛊惑,“自己过来。”
盛洋死死贴着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头脑清醒。
他是个正常的Alpha,他也有信息素渴求,可如果那些人不是裴川,他宁愿不要。
盛洋偏过头,不肯去看他。
贺经年看着面前大着肚子的少年,脸颊泛着红,微微喘息的样子就更兴奋了。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乖点,来。”
盛洋还是不肯,贺经年眼神暗了暗,走上了前,蹲在了盛洋面前,单手掐着他的脸挑了挑眉:“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盛洋唇都咬出了血,还是一句话都没吭。
*
裴川忙到了清晨,刚结束了跟苏墨的电话他就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今天是盛洋跟贺经年订婚的日子,贺经年甚至还给他发了请柬,裴川沉着脸把它撕得粉碎。
这时他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封邮件。
他打开看时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照片里,白皙漂亮的小Alpha脸颊全是汗,衣服的扣子也被解开了两颗。
而占了屏幕大半的是他鼓起来的肚子。
第29章 抢婚 哥哥,我怀宝宝了
贺经年跟盛洋的订婚宴就在上午, 地点就在贺经年的别墅里。
穿着西装和礼裙的男男女女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容觥筹交错,而作为今天订婚宴的主角盛洋并没有登场,只有贺经年在大厅站着,身边围满了道贺的人。
所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问盛洋怎么没来, 而是旁敲侧击想让贺经年帮衬自己的公司。
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这哪儿是什么订婚宴,分明就是盛家向所有人宣布把盛洋送给贺经年的过场罢了。
至于盛洋会怎么样, 他们不关心, 也不在乎。
房间里,盛洋的手腕和脖子全是划痕, 他垂着眼靠在墙边气息奄奄。
他已经3天没有进食了,再加上这几天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的体力骤减,根本就没有力气去抗衡。
他能感觉到贺经年跟别的omega都不一样,他竟然能够不受任何Alpha信息素的干扰,仿佛已经产生了抗体般。
盛洋越是释放信息素想迫使他不要接近自己,他就越兴奋, 还不断用手机对着盛洋拍摄。
“滚开。”
盛洋狠狠把他推开, 但贺经年却纹丝不动。
“之前还没看出来, 性子这么烈啊?”
贺经年低声笑着说,“怪不得裴川把你当成个宝贝。”
提到裴川盛洋就像一只炸毛的猫。
他怒视着贺经年:“你到底想干嘛?”
贺经年歪了歪头, 似乎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还扑哧一声笑了:“我能干嘛?你就这么护着他?”
“你当初不是答应我只要离开他你就不会再对他做什么了吗?”
盛洋紧紧攥着他的领子, 恨不得掐死他。
贺经年很享受这种微微窒息的感觉,他笑着说:“很担心他?”
他脸微微凑了过去:“亲我一口, 我就一天不搞他。”
盛洋被他的不要脸震惊到了,他咬了咬牙:“你做梦。”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一味地忍让只会让别人变本加厉。
盛洋从小寄人篱下, 事事小心,受了委屈也只是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不论盛天赐提出了多么无理的要求,不论盛权他们怎么偏心怎么打他,他都选择忍耐。
他一直以为忍耐就是最好的办法,或许他听话了,他不反抗了,别人就会良心发现,就会对他好一点。
可是现在他知道不是这样的,世界不是这样的。
如果他的忍耐和退让有用,那盛权就不会不经过他同意修改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也不会不经过他同意就为了利益让他跟贺经年结婚,更不会在他不同意的情况下直接把他囚禁在屋子里。
如果他的忍耐和退让有用,贺经年也不会现在提出这么令人作呕的要求。
盛洋只觉得自己傻到不行。
为什么这么简单易懂的道理,他到现在才明白?
注意到盛洋反抗的力道逐渐变小,贺经年唇边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对,就是这个神情。
他喜欢看到这样的脆弱又迷茫的神情。
贺经年轻轻捧住了他的脸,慢慢靠近:“乖,就是这样。”
两个人的脸慢慢贴近,盛洋等到两人距离够近了时突然吐了出来。
贺经年的衬衫上全是不堪入目的呕吐物,他脸色一变瞬间把盛洋甩开站了起来。
盛洋干呕了几声,让贺经年彻底没了兴致,他神色凶狠:“真是好样的。”
盛洋就这么看着他离开了这间卧室。
他是很爱干净的,每天都要洗澡洗头。
可盛洋知道不能给贺经年机会,如果洗干净了,那个变态说不定会再回来。
他闻着空气中难闻的味道,微微皱了皱眉,头靠在墙壁上,轻轻喘着气。
哥哥接你回家。
裴川的声音还浮现在他耳边。
盛洋闭着眼流下了眼泪,他真的好想裴川。
他好想跟裴川道歉,都怪他喜欢胡思乱想,自作主张,最终又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他不想让裴川看到自己的这副狼狈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有宝宝了吗?
他会喜欢宝宝吗?
盛洋紧闭着眼,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看着身边干涸的痕迹,皱了皱眉,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单手扶着后腰去浴室用温水冲洗自己的脸颊、脖颈和被弄脏的衣服。
盛洋看着镜子里大着肚子,还满脸憔悴的自己,只觉得陌生和可怕。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裴川如果见到他会不会觉得他很丑很难看啊?
盛洋在胡思乱想着,突然贺经年进入了房间。
他一脸嫌弃地避开了呕吐物,脸色也不像昨晚那样好了,他的脸上还挂着异常虚伪的笑意:“昨晚倒是好手段。”
他慢慢走进,用拇指捏住了盛洋的下巴,声音森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就这么怕我碰你?”
他轻声问。
盛洋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我恶心你。”
他的反应放在贺经年眼里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雪白小猫,根本不造成任何威慑力。
他哼笑了一声:“昨晚的视频我已经发给裴川了。”
闻言,盛洋的脸一片惨白。
“宝贝,你猜他今天还会不会来?”
贺经年单手撩拨着他的头发。
而盛洋已经失去了任何反应能力,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你这个畜生。”
他红着眼骂道。
“嗯。”
贺经年说,“所以以后要乖乖听话,不然你这个孩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床上保住。”
贺经年说完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转身离开了房间。
到了门口,他对着两个保镖说:“看好他。”
盛洋看了看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窗户,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等门一关他就彻底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盛洋缓缓坐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裴川还会不会来。
但是贺经年不好惹,他不希望裴川因为他而冒险。
他只想让裴川平平安安的。
盛洋的视线看到了一旁的陶瓷碗,他狠下心摔碎,把碎片放在了手里。
只要贺经年敢来,他就跟贺经年同归于尽。
盛洋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上了,房间里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来此时是白天。
他躲在衣柜里,只要贺经年打开衣柜门,他就直接下死手。
盛洋攥着瓷片的手还带着颤抖。
*
大厅里歌舞升平,所有人都貌合神离。
圈内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他们中间很多人都听说了裴川也会来参加这次贺经年的订婚宴。
他们一边谈笑,一边不约而同讲目光瞥向了大门口。
这时,一个面容冷峻,气场强大,穿着得体黑色西装的年轻人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贺经年刚笑着跟人敬完酒,就听到周围突然一阵窃窃私语。
他眸光流转,视线甚至都没看向门口就知道知道裴川来了。
裴川脸上没什么表情,步伐平缓地走到了贺经年面前。
周围的人都默默远离了他们,谁都不想沾染上战火,但人人脸上都带着八卦的神情,谁都不想错过商业新贵和老油条之间的斗争。
只是裴川不论是年龄还是经验都远远比不上贺经年,那张年轻到过分的面孔透露着青涩,裴川甚至还没在场那些人的孩子年龄大。
即使他们之间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大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贺经年看着裴川,笑着问:“裴总看起来很疲惫,最近是不是有点应接不暇?”
裴川表情没什么变化,反唇相讥:“贺总要操心的可能更多。”
贺经年看着他那张年轻俊秀的脸,心里升起了一阵愠怒。
他埋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弄垮了裴家,想让这个大蛋糕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谁知道裴川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又把裴氏扶持起来了,并且对于他的打压也半点不退缩,直接进行反击,哪怕是要濒临破产也跟疯狗一样,跟眼前这个一脸沉静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知道,裴川这个人绝对不能多留。
偌大的大厅现在已经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见了,所有的目光都黏在针锋相对的两人身上。
裴川冷冽,贺经年圆滑。
贺经年浅浅笑了一下:“算了,今天就不聊那些了,咱们换个话题。”
他微微靠近裴川,声音很轻:“照片看到了吗?”
闻言,裴川的脸色微微变了一瞬。
观察到他神情的变化,贺经年更满意了,他感慨着说:“怀了孕感觉就是不一样,你怎么藏着这么一个宝贝也不分享分享?”
他俨然把盛洋当作了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物件。
裴川那份愤怒转瞬即逝,很快又被他掩藏起来了。
贺经年占了上风心里很是得意,他看了看空空的双手问:“今天好歹是我订婚,作为商业伙伴,不带点什么礼物是不是很失礼?”
说到这个,裴川反而微微勾唇:“自然是带了的。”
贺经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门口就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大厅里突然就乱了起来,谁也没想到会有警察来,少数几个人脸上还有些心虚。
大批警察走了进来,为首的警察对着贺经年说:“有人举报你私自拘禁,现在派我们来调查。”
贺经年的脸色一沉,下意识看向了裴川。
他倒是没想到裴川竟然会报警,竟然还是拘禁。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吗?
裴川看着他,语气平淡:“贺总,注意配合调查。”
贺经年冷冷一笑:“那是自然,能搜到是他们的本事。”
“倒是你。”
贺经年轻声问:“你就不怕彻底惹怒我吗?我能让裴氏翻台永远都起不来。”
裴川看着他,那张还略显青涩,没有被利益熏染的脸庞上带着无所畏和傲气:“那你试试看。”
贺经年还想说什么,就听到有警察呼喊:“地下室有人!”
大厅彻底陷入了混乱,靠地下室比较近的还发出了惊呼声,拿出手机不断地拍摄,贺经年声音低沉:“都给我住手。”
眼看乱成一锅粥了,裴川这才抬脚往二楼走去。
警察很快就搜查到了盛洋所在的房间,门口的保镖看到警察来了也不敢再守着,他们刚想打开房门就被裴川制止住了。
他轻声说:“我来,其他房间应该还有被关起来的人,你们去那边调查吧。”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裴川垂着眼,缓缓打开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他的视线还没适应,裴川皱着眉打开了灯。
屋内还有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味道,裴川看了看房间,静悄悄的。
难道盛洋不在?
裴川回想了一下刚刚只有这间房门口驻守了两个保镖,那说明盛洋一定在这里面。
他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衣柜里,缓缓走了过去。
盛洋觉察到房间的灯被人打开了。
他神色暗了暗,知道是贺经年来了。
只是现在贺经年的脚步似乎很沉重,走向衣柜的速度尤其缓慢。
盛洋知道这次的结果最好也是两败俱伤,贺经年绝对不会放过他,但是他不怕。
如果死之前能为裴川做一件事,他也心甘情愿。
裴川已经救了他很多次了,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脚步声彻底停在了衣柜门前。
盛洋闭了闭眼,捏紧了手中的瓷片。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一阵极其熟悉的声音:“盛洋。”
盛洋猝然挣开了双眼,一时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裴川耐心地重复:“在里面吗?”
盛洋的手顿时脱力,瓷片掉在了地上。
衣柜门缓缓被打开,盛洋也终于看到了裴川那张熟悉的脸。
裴川的脸色并不好。
明明前几天人还好好的,现在却瘦到不行,手臂和脖子上全是划痕,似乎还发炎了。
少年的眼睛还红肿着,大着肚子跟他对视,好不可怜。
裴川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他真的见到这一幕时,只觉得心好像被人捏碎了。
盛洋看到他,鼻子一酸,这些日子的所有害怕与难过都涌现了。
他整个人扑到了他怀里:“哥哥,我怀宝宝了。”
他哭着说:“我好害怕见不到你了。”
少年的身体微热又柔软,裴川被他撞得一个踉跄,却还是稳稳接住了他。
盛洋抽噎着跟他道歉:“哥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都怪他自作主张,都怪他胡思乱想,都怪他不告而别,全部都怪他。
裴川轻轻抱着他,感受到了少年鼓起的肚子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里满腔怒火,他绝对不轻饶贺经年。
可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盛洋的情绪,他刚想说什么时,却发现了不对劲——衣柜底下全是血。
他赶紧往下面看,只见盛洋白色的棉裤上已经被染红了,血顺着他的腿流在了地上。
裴川瞳孔骤然收缩。
与此同时盛洋的脸色也逐渐苍白。
“哥哥”
他嘴唇又干又白,“我肚子好像有点疼。”
刚说完这句话,盛洋就身体一软,彻底倒在了裴川的怀里。
第30章 醒来 宝宝是不是没有了?
盛洋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 他轻轻眨了眨眼睛才回忆起来晕倒前的事。
他好像肚子很疼,还流了血。
想到这个盛洋的心猛猛一跳。
他跟裴川的宝宝。
他刚刚想起身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医院里,鼻子里还插着输氧管。
盛洋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的宝宝是不是不在了。
盛洋从小就缺少家庭的关爱和呵护,这让他的内心其实无比渴求有一段和谐的婚姻还有可爱的宝宝。
可是他的宝宝不在了。
就在这时, 他感觉手边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动了动。
裴川的声音传来:“怎么哭了?”
盛洋往旁边看, 发现裴川的原本笔挺的西装此刻有几分皱,发丝也有点凌乱, 脸色很不好。
他神情十分关切, 轻声问:“是不是肚子疼?”
盛洋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他哽咽着轻声问:“哥哥,我们的宝宝是不是没有了?”
他的情绪太过于悲伤,整张脸哭到泛着粉。
裴川赶紧说:“还在,宝宝很健康。”
这时盛洋还以为他在骗自己,整个人情绪很低落,伤感地说:“可是我肚子好疼。”
裴川眉眼间满是无奈:“医生说你那些天没有好好吃东西, 再加上心情太压抑, 所以动了胎气。”
他的声音还是像往常那般不紧不慢, 盛洋睁开双眼,眼里还含着泪:“真的吗?”
裴川点了点头:“真的。”
说着, 他就轻轻牵起盛洋的手让他摸在肚子上, 还是鼓鼓的。
盛洋这才相信了。
这时他又觉得自己刚刚哭很丢人。
裴川没有说什么, 只是走进卫生间用温热的水打湿了柔软的毛巾后,轻轻帮盛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他的动作很轻, 就像是在擦什么宝贝一样。
盛洋被他照顾得很不好意思,尤其是这么近距离地看裴川,他有点不敢直视。
等一切都结束后,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待在一起。
盛洋很敏锐地觉察到到裴川的心情并不好,他酝酿了半天轻声说:“哥哥对不起。”
裴川转眸看他,只见少年雪白着一张憔悴的小脸,哽咽着说:“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好像一直都在麻烦裴川,不论是初见还是重逢。
裴川什么都没有说,纵使他现在还有很多的话要问,但盛洋到底还是身体太虚弱,需要好好静养。
于是他很平静地开口:“有什么事等你出院了再说。”
盛洋心里一酸,乖乖点了点头。
他这段时间身体和精神的消耗太大,再加上手术耗费了他所有的心力,又沉沉睡去。
等他睡了之后,裴川又起身给他掖了掖被子,又看了盛洋很久才起身离开。
他没有回公司,而是上了医院心理科的办公室,苏墨正在一脸严肃地跟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说什么。
“这个患者有点特殊,以我们现在的技术只能保住胎,但后续的生产还是会很困难。”
苏墨听着医生的话,沉着脸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
医生转身就离开,临走前还对着裴川点了点头。
苏墨靠在旋转椅上,仰头用手抚着额头,低声啧了一句:“难搞。”
裴川走了进来,坐在他对面:“什么难搞?”
苏墨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恢复了坐姿,不过神情很是纠结。
裴川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语气平静:“直说吧,不用骗我。”
苏墨啧了一声:“老裴,我实话跟你说,现在世界上Alpha的生子技术还不成熟,唯一能做的时候贺经年的那家私立医院,但是他那种老狐狸难讲会不会耍什么小手段。”
何止是耍小手段,他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整裴川。
上次抢婚报警已经是打草惊蛇了。
贺经年往后只会更加警惕。
苏墨知道后面的调查可能会加大难度,但是没有那个契机,盛洋很可能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那裴川恐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那天他们一起去了贺家,但苏墨开车作为接应就在车上等待着,江书也进不去宴会,只能在后座干着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墨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光是担心裴川和盛洋,也是在为裴川之后路途的艰难坎坷感到担心。
他也是今早才知道盛洋竟然怀孕了。
苏墨虽然不是产科专业的,但也知道Alpha生孩子跟去鬼门关走一遭没有区别。
本来Alpha能生孩子的概率就小,竟然被裴川他们碰上了。
就在江书有点坐不住的时候,就见裴川沉着脸出来了。
他怀里抱着盛洋,不过盛洋的身体都被西装外套遮盖住了,只露出了一颗头。
苏墨的视力很好,他猛然瞪大了双眼——只见裴川的鞋印上带着血迹。
而怀里的人脸色比纸还白。
裴川抱着他进了后座,对苏墨说:“去医院!”
苏墨就快速开着车去了自家的私立医院,一路上他听到裴川用很低很温柔的声音说:“盛洋,盛洋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可是盛洋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低声喊:“哥哥”
裴川额头全是冷汗,握着盛洋冰凉的手轻声说:“嗯,我在。”
江书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但是他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到盛洋。
到了医院后,盛洋被推去了抢救室。
裴川西装上全是血迹,他就这么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满脸颓然。
他回想起盛洋瘦到能摸到骨头的身体、满是伤痕的脖颈和手臂,眼神愈发冰冷。
苏墨看着裴川,他从来没有见过裴川情绪这么外露过。
他知道这次要是盛洋活不了,裴川肯定会不顾一切代价跟贺经年拼个鱼死网破。
同时他也也不解,明明那么喜欢对方当初又为什么要放他走?
所幸结果是好的,盛洋和孩子都被保住了。
等他被推到SVIP病房后,苏墨刚想来看看情况,他就透过门外的玻璃看到裴川满脸颓然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还大着肚子的少年。
看了很久很久。
对于苏墨的这句话,裴川早有预料。
他说:“我知道。”
盛洋昏迷了整整2天,他也守了两天,期间一直在问自己大学的同学有没有认识的人能做这项手术,但最终她们都表示很遗憾。
在那时裴川就知道这是一项极其艰难的事情。
到了最后,他甚至开始后悔盛洋跟自己遇见。
江书说得对,盛洋已经过得很辛苦了,现在还要因为他搭上自己的性命。
如果没有他,盛洋应该会安安静静读完大学,谈一个喜欢的omega,然后有自己的孩子幸福地过完一生。
眼看着裴川脸色更差劲了,苏墨又说:“别太着急,还有7个月,总会有办法的。”
他轻声对裴川说:“既然贺氏能掌握这项技术,不如让那个人反水?”
闻言,裴川猛然抬眸。
苏墨就这么直勾勾的跟他对视,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懂了对方的意思。
*
盛洋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边,发现江书正红着眼看他,发现他醒后江书显然很激动。
他眼泪夺眶而出,语气还是很轻柔:“洋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盛洋感受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好很多啦。”
江书看着他瘦到快要脱相的脸,难过的不再去跟他对视。
盛洋轻声安慰:“小书,别哭。”
江书擦了擦眼睛,倔强道:“我才没哭,沙子弄到眼睛里了。”
盛洋就这么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疑惑:“我为什么会被救活?”
江书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说:“因为裴川的朋友刚好是这方面的专家。”
“可是。”
盛洋皱起眉,“不是说只有贺经年的医院能做吗?”
江书勉强挂着笑说:“因为你福大命大,刚好遇到了这个医生,不要担心了,这段时间好好养身体,等生完孩子咱们一起回学校上学。”
盛洋没有听出江书声音里的哽咽,他也傻傻笑了起来,那双桃花眼带着神采:“好。”
盛洋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是怎么出来的?”
他问。
江书这件事没打算对他隐瞒,于是选择了实话实说:“裴川举报贺经年非法拘禁Alpha,整栋别墅都被警察包围了。”
盛洋又皱了皱眉:“我吗?”
江书沉重地说:“不止有你,警察还在地下室搜到了3名Alpha,他们的情况听说很糟糕,三个人好像都疯了还袭警。”
至于怎么疯的,他们都清楚。
能把Alpha折磨疯,那贺经年的手段该有多么可怕。
感受到盛洋身体在微微发抖,江书赶紧说:“没事洋洋,不怕,你已经出来了。”
盛洋只觉得很后怕,如果不是裴川,恐怕他也会被折磨疯的。
“还有洋洋,”
江书说,“我撤回之前对裴川的所有负面评价。”
盛洋疑惑地看他。
江书向来敢作敢当,他看着盛洋说:“我之前觉得他对你没有感情,但是他愿意在这种情况下为你做到这种程度,我很佩服他。”
江氏集团也是有权有势的家族了,但还是会避开贺家。
他裴川身后空无一人,竟然会为了救盛洋不惜跟贺经年撕破脸,这让江书很是震惊。
“而且”
江书抿了抿唇,“当时他抱着你坐在车上的时候,一边轻声喊你的名字想让你醒过来,一边给你暖手,我当时就感觉你要是醒不来,他估计会做出很可怕的事。”
盛洋听完也呆了几秒,他垂下了眼,心里的愧疚更浓了。
“可是,我感觉他还是有点生我……”
他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人打开了。
裴川把那沾染了血污的西装换掉,也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才来,他刚进来的时候似乎在想事情,表情很沉重,手里还提着一个白色的包,只是裴川刚转头就跟盛洋对视上了。
盛洋: 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