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要了他了。(2 / 2)

难言之欲 白绛 3647 字 2天前

冰点空气里荡着新鲜的怒火,父亲盛怒的模样会牢牢刻在周道森的眼里,提醒着他,和虞贞相爱的事有多么浪漫,如果真爱必须经过考验,那他就可以信誓旦旦对虞贞说爱了。

“凡森,你听话些!”周母急切道,“我们培养你花了这么多心血,不要让我们失望,你迅速断了这些事,我们会当做一切没发生过,你的婚姻大事我和你爸不管,今后你找什么样的人都可以,不要再这么乱来了。”

可以吗?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吗?自欺欺人的本事周道森还修炼得不够到家,他想母亲和父亲也做不到的,为了他能斩断他们眼里的这份孽缘,母亲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周道森却丝毫没有动摇。

他冷静地说:“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只能有一个,你们接受他。”

周远山怒火攻心。

周道森说:“我没在说笑,也不想气你们,我现在非常清醒也足够冷静地在跟你们讨论解决的办法,虽然我完全不在乎你们的答案,但是爸妈,我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现在看着你们的态度,我想答案很清楚了,我不会得到你们的支持,没关系,我不该强求你们接受我的选择,那么我希望你们也别来干预我。”

周道森无比清醒地说:“我不爱干那些叛逆的事,可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讨论的可能,我选择坚持自己,你们是这么教我的,教我不该为了讨好别人而罔顾了自己的感受,我爱虞贞,不会因为任何事和他断了关系,我要了他了,妈,您说过的,那就该对别人一辈子负责的。”

“住嘴!”周远山无法听到他的儿子说爱这个字,尤其对着另一个男人,“周道森,你给我住嘴……”

周道森非常听训,将态度表明之后,不再有什么争辩。

父子争执不下,周母虽也不能接受儿子的恋人是个男人这件事,可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她在周道森的眼里看到了强势和不可语冰的态度,她选择了沉默。

周远山那天急火攻心,吐了血,却坚持着不去医院,他说自己活着还不如死了,如果早知自己的儿子是个畜生。

性取向这种事属于两种极端,接受的都较为开放,不接受的完全不允许,周远山和妻子年龄大了,早已适应不了新的社会和观念。周道森的家风很正,按理说他的性取向不该是男人,这东西有先天性吗?周远山不知道,他想来只觉得可耻。

周道森和父亲没有辩解出一个高下来,双方各执己见,各自坚定,谁也没有委曲求全,周道森不想气他的父亲,而这事是没有和平解决的办法的,他必须要父母看到他的态度。

沟通无效,风波暂止,由着父亲急火攻心吐了血而暂停了纷争,周远山离开的时候,周道森望着他的背影,是愧疚的,要他再来一次,他却还是会选择这么做,这么说。

母亲只对他摇头,别的没说,无可互通的思想,时间会抹去纷争的怒火,但不会得到正向的结果,父母的名声,大致要受到一些质疑了。

拖一家人下水是周道森不想看见的,他没有改变现状的办法,因为他就是周远山的儿子,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即使不在一个户口本了,炮火也会波及他的家人。

周道森为此感到惭愧,血缘是不可能斩断的,他只能祈祷着这件事带给周家的影响快速翻篇。

这件事之后,周道森没有追问是谁告的秘,因无论是谁,结果已经定了,他敢作敢当,得知这件事除了让对方难堪什么也不会有,现下他无心计较这些,首先能够排除的是他的妹妹。

周谈希得知父母和哥哥的争吵后,次日就来看了哥哥,周道森让她有空回趟家,现下大姐不在,自己的出现也只会让父母怒火攻心,唯有周谈希还能安抚一二,周谈希说那自然不必说,她这周就回去。

父亲病了,从上海回去之后,就住院了。

周家的人都来慰问,表达关心,然而什么答案也没得到,除了本家人,别人不知周教授为什么住院。

周谈希在电话里汇报父母的情况给哥哥,周道森偶尔能从电话里听到父亲的呵斥:“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周道森只叮嘱周谈希,好好照顾父亲,周谈希让他放心,妹妹的贴心至少可以弥补一些他带来的罪孽。

从和父母争执过之后,周道森的心头就始终有一抹阴霾没有散去,他日常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偶尔的发呆和频繁的电话,让虞贞忧心。

这天夜里,周道森坐在落地窗边,手边是刚刚通过电话的手机。

虞贞来到他面前,坐在他的腿上,静静地看着他。

周道森撑起一个笑容来,两人静坐无言,神色里却是千言万语。

虞贞抚摸着周道森的脸颊,他曾经还产生过扇周道森巴掌的冲动呢,可幸好他没有这么做,每次想来他都无比庆幸自己按住了那份冲动,他的恋人为他挨得这两巴掌,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再也不舍得打周道森了。

“要回去看看吗?”虞贞知他的忧虑,“你很担心。”

父亲回去后住院至今,周道森从周谈希那儿了解到父亲因急火攻心而引发了一系列的身体疾病,回朝海后就一病不起了,母亲挂心,没有再登过话剧的舞台。

“如果我的出现只会让他病情加重,我回去的意义是什么呢?”周道森扣住虞贞的腰,他的手心很热,隔着一层衣料贴着虞贞,“我不想跟他们作对,但是我爱你阿贞,想让身边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

虞贞捧起周道森的手,轻轻捏着他的手指,他的恋人为难痛苦,他亦不会好受:“周哥,我不需要这些证明的,即使你爸妈不认可我也是没关系的,我们能在一起就可以了,不要为了给我什么名义再去和家人纷争了,我非常满足,真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们当着你的面给我介绍别人,心里不会难受吗?”

“没有关系的,都没有关系的……”

“我有关系,”周道森抢断他的话,捧住虞贞的脸,“我们的路还长着呢,难道一辈子都偷偷摸摸吗?我不需要得到他们的祝福和支持,我只要他们知道你的存在,你对于我的意义,你和我的关系。”

周道森是个做了选择就会坚定不移的人,完全不会因为外界的因素而产生任何的动摇,这是他的优点,可有时这个优点会带来很大的冲突,是把双刃剑。

“不要因为我父母的态度产生别离的思想,我不允许,”周道森揽住虞贞的脑袋,命令道:“阿贞,你可以杀了我,但不能离开我,二十多年来,我未曾感到现在的满足和快乐,每一天都让我充满期待,和你相爱这件事令我血液沸腾,我对你始于皮囊之欲,肤浅下贱,你可以质疑我的起始动机,但你一定不能质疑我现在有多爱你。”

虞贞闷在周道森的肩颈,听他沉重的呼吸,一开始,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的情感会演变到如此深度。

他毁了周道森,他拉了他下水,自然没有抛弃他的资格,虞贞深深拥住他。

“不会离开你的,周道森,”虞贞向他承诺,“会永远待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任何事。阿贞也很爱你啊,很需要你,很不能离开你。”

周道森与父母争执之后,心情就摇摆不定,睡眠也出现了问题,虞贞知道他的为难和对父母的愧疚,说了许多抚慰他的话,那天夜里,周道森头一次比他先睡过去。

虞贞被他拥着,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稍微的扭身也会惊动周道森,他近期睡眠不好,虞贞尽管姿势久了不太舒服,也没有什么动作,他安静地被周道森拥着,在夜色里听他平稳的呼吸。

他也想是个女孩,那样至少难题能解一些,他也想是个家世学历都漂亮的女孩,那样一切都迎刃而解,但是造化弄人,哪有那么多刚刚好的恋爱,每一对走下去的情侣都不容易。

虞贞夜半湿了眼角,他难过,因为他感到无能为力,周道森为他对抗一切的态度令他难过,周道森被打了他难过,周道森的困境他也难过,他没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如果有,他一定会赴汤蹈火,他不想让周道森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他想分担。

可他能做什么呢?他能改变自己的性别吗?还是立刻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能抹去周家父母的记忆吗?能一切重新开始?即使他能破天荒地做到这些,周家父母也已经见到他了,得知这些事了。

他能做的很少,只有待在周道森的身边,让他安心罢了。

距离事情爆发过去了几个月后,周教授出院,那时,周道森才逐渐振作起来。虞贞这几个月飞往各大秀场也不忘记寻找能够解决难题的机会,他会询问身边的人,但那些意见都不足以用来对付周家的父母。

渐渐的,虞贞有些颓丧了。

九月十八日,立冬,上海进入冷风暴时期,好多年没有飘雪的城市,竟在立冬那天飘了一场诡异的雪,炸出了无数人的嚎啕,隔着高楼大厦,共享同一份天外之喜。

虞贞也很讶异,天气预报没说会飘雪,而且他在上海待过那么多年,终年难见一场雪,最高的记录连续六年未曾有一片雪花落下,冬至这天的雪来得突兀,看势头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

虞贞仰望上空,雪花落在手心里,人最难揣测的莫过于天意。

加美的公司大楼下,工作人员戴着手套更换立牌,如今他已不用来公司报道,加美首席男模的地位足以使他出入自由,然而他依然会定时地在周一出现在公司的大楼总部,锦上添花没得可贵,雪中送炭的情意才叫人铭记于心,虞贞时刻不忘,是谁拯救他于困境之中。

加美不好,但没有哪个公司是完美的,加美为他清扫障碍,力捧他回归舞台,他便心安理得做那棵盛放的摇钱树,互惠互利,与加美唇齿相依。

“虞贞?”忽地,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女音,在加美,没有人唤他的本名,虞贞微愣了愣,抬起眼眸,看清了面前一张锐利的容颜。

加美的公司大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撑伞的女人,那人脖颈里缠着围巾,穿着厚重的大衣和长靴,另一手提着根细支香烟,黑色的烟杆摩挲在女人的指尖,女人对他露出一张笑颜,勾唇说:“你好呀。”

虞贞错愕地说:“您好。”

女人抬步走上前来,她的笑容带着令人心虚的魅力,好似在她面前你无需耍什么花招,因为她都能看透,她明明在笑着,但虞贞阅人无数,他能感知到女人杀伐决断的魅力。

“很好奇我的身份对不对?”女人抬高伞把,换了一只手提烟,腾出的手递向虞贞,面带笑意地说:“我叫周婉如,是你爱人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