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算账。(2 / 2)

难言之欲 白绛 4248 字 2天前

虞贞很漂亮,很精致,陈清怀臣服给他的皮囊,跟孙致远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可他又自傲地认为孙致远不配跟自己比,至少他没对虞贞动手动脚,他的品格比孙致远高尚,也应该再比他高尚。

将爱慕之情转化为友谊的过程不容易,但陈清怀愿意挑战,虞贞身上有股韧劲他喜欢,或许他该欣赏虞贞其他的品格,而不只是沦陷于皮囊。

人生这条路要修行的课程很多,抵达何种境界,全靠自己的悟性,陈清怀从未觉得如此通透,当下里,他自己做了自己的老师,提拔自己,点拨自己,为悟到了某种高尚的东西而自满兴奋。

“那你就还住在这儿?”陈清怀看过去,墙上挂着一幅《日照金山》,金灿灿的烈日高悬上空,余晖尽洒,簇拥的山峰变成一块块刺目的金砖。

“我一直住在这儿。”虞贞找这个房子找了很久,他对房型的要求高,市面上大多房型他看不上眼,搬到这儿来以后,他就没想轻易再挪动地方。

陈清怀见他态度坚决,知道是劝不得了,他长叹一口气,作罢:“你既然决定了,那我也不说什么了,出去吃饭?”

虞贞看见陈清怀站了起来。

陈清怀比他年长,尊陈清怀一声哥,在年龄上,也在他的品性上,陈清怀是虞贞合作过的摄影师里,最安分守己的了。

虞贞挪了双腿,下了床,说:“好,我换件衣裳。”

陈清怀先一步走了出去,说道:“等你。”

他们是两个成年人,愿意沟通,就不存在问题。

饭后,虞贞重新拍摄了这两天耽搁的服饰,期间家里打了电话过来,这回是父亲接的,用的是命令的口吻,让虞贞去找李佑看看。

“没病,不看。”虞贞不顾忌父亲的身体,倔强得什么似的。

父亲说:“阿贞,别让我跟你妈操心,我都快死的人了,你不能让我省点心?”

“我没病看什么医生?”虞贞反驳:“晚上给您回电话,我这边忙着呢,挂了。”

陈清怀站在三脚架边看,看虞贞低声说话,声音听着不大高兴,他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虞贞捧着肩带,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扯了把长裙,说:“没事。”

他心里不大爽快,导火索是孙致远,但罪魁祸首是周道森。

虞贞来到拍摄区,脑海里盘着一个念头,出神的样子被镜头捕捉,陈清怀敲了敲机器,虞贞抬起头,勉强先把对周道森袖手旁观的火压下去。

他是没道理对周道森生气。

周道森也没道理解救他。

可他德行有亏,不想就这么咽下这口气,虞贞盘着盘着,邪念越来越坚定。

·

陆平威身边还是那个小嫩模。

新欢没得手之前,他不会轻易放人。

在他想要有什么动作的时候,周道森给他带了条新的消息,与其说是消息,不如说是警告,他说他那个邻居不是什么善茬,叫陆平威不要自讨苦吃。

“他能把我怎么着?”陆平威气势不减,“杀了我不成?”

“那倒不至于,”周道森开了手边的瓶盖,“不过他说了他不会对你心慈手软,你最好还是安分点,我不认为你是他的对手。”

陆平威眉头一拧,不快地说:“周哥,你这话我就不服了,怎么我就不是他的对手了?我出来混的时候他还在玩泥巴呢。”

周道森喝了口矿泉水,台上的人在做预备,今天没有拳击赛,是馆内的人自行切磋。

“轻视敌人倒大霉,在台下也是一样,”周道森提醒道:“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陆平威依然不在意:“这我知道,不过我还是对自己更有信心。”

吃一堑长一智,陆平威没湿过鞋,没碰见过对手,提醒是不会放在心里的。

周道森点到为止,喋喋不休不是他的风格,不要轻易篡改他人的命运,他安静地看台上的对峙了。

陆平威几秒后又说:“周哥,我只是比较在乎你,你真的确定了自己对他没意思吗?”

周道森握着水瓶,无动于衷。

陆平威看他一眼:“我是真希望你试试,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是不确定自己的取向吗?这有个很好的实验对象。”

虞贞看周道森的眼神,周道森勾勾手,怕是对方都要扑过去了,但陆平威没敢这么讲,周道森不喜欢轻浮的话。

“你再论这个,我就当没听见,别说我对你不礼貌。”周道森已然不爽。

陆平威嘿嘿一笑:“我明白,不问了,看不上,我知道的。”

段晨进来,问他们要不要下赌注,陆平威抢先买了一方,周道森不想跟他赌,段晨在中间起哄,三人赌了起来。

不时,陆平威抬头问:“段老板,虞贞加你了吗?”

段晨皱着眉头:“你怎么知道?”

陆平威说:“因为他现在是我的猎物。”

段晨脸色沉了下来,拿着手机指着陆平威警告:“姓陆的,他是我这儿的客户,别乱来啊,你已经吓跑我好几个老客户了,我都没跟你算账呢。”

“别转移话题啊,加没加啊,”陆平威下了赌,又不好好观看台上的局势,“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加倒是加了,不过你想从我这儿混他的联系方式,三个字送你,不可能。”段晨揣起口袋,“绝不让你再祸害我馆子里的人。”

陆平威说他别是想藏私,段晨踹了他一脚,说谁都跟你一样吗。

矿泉水很冷,贴着周道森的掌心,被迫下赌的局很快分出了胜负,蓝方被KO,他敷衍的局,理所应当地赌输了。

从搏击馆离开的时候,段晨追过来,问周道森,陆平威是不是认真的。

周道森说:“他自己要作死,由他去。”

段晨拧眉说:“也就是说他是认真的了?”

周道森没答话,段晨心里明了,骂了句这他妈算什么事。

“他加你了?”周道森问。

“加了,”段晨反应迅速,“不过我们也没聊什么,他就是让我发几个馆子里的活动给他,说以后馆内举办什么告诉他一声,我不加客户,姓陆的说他是你的朋友,我看这个面子加的。”

他完全没有必要辩解这一点。

“只是邻居而已。”周道森纠正,“没有任何关系。”

段晨摇摇头,烦恼地说:“不懂,你也不爱跟我们说这些,就是姓陆的撩走几个我们这儿的人了,新人不说了,老客户走了就不回来了,难办,他得给我赔点钱。”

周道森迎着风口,看外面的街景,说道:“你问他讨就是了,他最不差钱。”

航空公司老板的儿子,随手都能把馆子给买下来了,他怕什么讨债?

段晨说:“那我明天就向他讨。”

说完,段晨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那个程欣……她不是跟姓陆的一对么?上回她指名点姓就要找你,我还以为你……”

周道森扭头看过去,段晨抿抿唇,重新措辞说:“我知道周哥你是正经人,但我怕你一时擦枪走火嘛,万一没按捺住……”

“陆平威的东西,这辈子到不了我手里,”周道森说:“我跟他标准不一样,走了。”

他跨出步子去,从门口离开,段晨插着口袋在门口目送了会儿,他反正是弄不清楚周道森的标准,没见过周道森跟人暧昧,但也明白周道森的话。

陆平威比周道森有钱。

但不代表陆家的社会地位更高。

周道森的父亲是知名的政法系教授,参与过文献的编写,社会上许多精英人才是他的学生,听说祖上又有退役下来的,一家子都是根正苗红。

他不可能随心所欲,像陆平威那样放肆地玩,哪怕他想,他也不能。

那样的家境,他就是装,也得装出个清高的样。

周道森今天回来的较晚。

公寓楼道都已经开始点灯了。

拐角处放了一盆紫罗兰,不知是谁放的,还有一张书桌,没有人来认领,大概是哪间房里的住户挪出来的。

周道森越过拐角过去,就看见407的门口蹲着一个人。

虞贞迅速捕捉到了他的身影,站了起来,他刻意的等待没有被辜负,精准捕捉到今晚的猎物。

周道森和往常一样,不愿意搭理,亦没有多想,径直地走了过去。

十秒钟之后,他会为自己此刻的松懈后悔。

周道森刚把钥匙插进门锁里,耳边滚起一道声音来,虞贞喊了声:“周道森。”

他叫他的名字。

周道森应付性质地抬了下眼眸,没有任何防备,也不可能猜测出对方会做的举动,以至于那影子扑过来的时候,周道森没有及时阻止。

虞贞扑向了他的怀里,没有任何征兆,就连那句“周道森”仿佛都是为了此刻粗暴的举动做掩饰,喊得格外温柔,他一把抱住周道森的脖子,踮起脚,就这么咬上了男人的唇。

监控记录着荒唐的一幕,周道森的瞳孔在虞贞的眼睛里收缩,放大,冷如寒霜的眼眸刮过虞贞的脸颊,温热的唇瓣相贴,激流滚滚,在周道森的瞳孔里翻涌,他在精美玛丽猫的眼里读出浓浓的亵渎,报复,同归于尽。

周道森的大脑宕机了几秒钟。

他机械地站在那儿,一手还握着钥匙,那钥匙插进锁孔,被大力推压着,几乎要断在里头。

他没有过多地体验到唇瓣的柔软,就已经做出了分离,因为这个吻不是来自于欲念,而是来自于算计。

湿热,焦虑,躁动,愤怒,所有的负面情绪,一并向周道森的肺腑里滚去。

噼里啪啦,烧着神经,烧着思绪。

玛丽猫的眼睛神气得不行。

虞贞抱着他的脖颈,抚摸他的发尾,神色挑衅,顶着那将要烧死他的瞳孔中的邪火,不知所谓地跟男人算起了账:“你把我给你挑的蛋糕送人了。”

语气咬牙切齿,恨之不及,虞贞的指甲掐进周道森的皮肉里,却又用一双爱慕的眼眸仰望着对方:“周道森,我看见了。”

不要妄想从内部击溃一个高修养和原则的男人,他们的内心强大,不会成功。

但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的洁身自好的男人,一个吻就足以让他大发雷霆。

让他褪去冰冷的外衣,镇定自若的表面。

撕碎冷漠的最好方法就是拉他入水,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叶,最讨厌没有分寸的泥点。

你看,他眼里翻腾出了激狂的火。

他眼里起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