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让我给你舔。(2 / 2)

难言之欲 白绛 5724 字 2天前

看起来胸有成竹。

陈清怀也无话可说了。

上一回的矛盾就像没发生过,被两人轻易地揭了过去。

陈清怀盯着踮着脚的虞贞。

脑海里又再次联想起那一柜子的玩意儿。

虞贞在他的心里很割裂。

他看起来是不容亵渎的,如果跟他扯上一句没规矩的玩笑,他会对你有防备心,或许还会表达他的不满。

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会自己荒唐得没有章法。

他无法想象虞贞自给自足的样子。

光是拍摄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他更是无法理解虞贞不跟他好的决定。

无论是他想谈恋爱,还是只想找个炮友,他陈清怀都不失为一个合适的对象,他明知勾勾手自己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虞贞却从来没有对他使过手段,来媚过他。

是自己哪里不行?

还是虞贞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清怀不明白,他想要一个答案,他会联想虞贞自我亵玩的模样,那和素日里清冷疏离的他将截然不同,想想都要疯。

“阿贞……”

陈清怀不自觉地泄出了声。

“嗯?”虞贞回眸,他正高举着手臂,踮着脚,抬着腰,等着后话。

那姿势没哪里不得体。

龌龊的是陈清怀的大脑。

他走上前,握住窗纱一角,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气:“没。”

虞贞把纱帘摘了下来,柔粉换成奶紫色,他跨大步从地垫一头走到另一头,不追问不多思,公事公办地说:“陈哥,把塑胶给我。”

·

煎锅里烫出金黄的鸡蛋。

周道森将鸡蛋倒在盘子里,煎锅里放上水,置在一边,他把最后一片鸡蛋夹进了狗盆里。

苏牧戴着一圈口水巾,上面绣着小狗图案,煎蛋刚落进狗盆里,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刚煎出来的鸡蛋很烫,苏牧舌尖发麻,又丢回盘子里一点。

周道森的早餐营养简单,荤素搭配之余还有一杯姜黄奶,他更喜欢喝水,但今天时间充沛,他花了点心思在早餐上面。

餐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笔记本里播放着视频,一个教授正西装革履讲述着政法知识,男人的面相威严,口吻义正言辞,眉目毫不温和,岁月蹉跎之下也尽显英姿的五官,配上清朗有力的嗓音条件,每句话都如同法庭上对罪犯的审判,气势汹汹,不可置疑。

教授严肃地讲述着一个陈年旧案,杀人案实在不适配营养早餐,但视频里的教授是周道森的父亲,聆听父亲的教诲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周道森的父亲是大学教授,他和大多数家长是老师的学生不同,他不讨厌父亲的课,相反,他很欣赏父亲的职业,也欣赏父亲身为教授授人以渔的风采。

走上法学这条路也有父亲的影响,在别人眼里,他周道森就是大人嘴里标准的好孩子,没有叛逆期,从小就像个大人,周家亲近的几辈里,他最满足长辈的期待。

不过这一切都在他上大学之前。

他自从上了大学之后,身体里就像住了另一个人,倒是没做过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只是跟父母之间也有了隔阂,父母对他的评价也不再是一边倒的好。

这两年更是如此,从大学毕业以后,他歇了段时间,没有好好地去考试,没有按照父亲规划的那样一步步走进法学的领域,耽搁了很久,还与周教授有了口角之争。

他当然没有跟父亲大吵一架,他不会那样做,他只是反驳了父亲的几句话而已,那已经是他最大的叛逆。

昨晚母亲来电,要他回家去,周道森是可以回家了,他距离跟父亲发生争执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他一个月没有回家,他也打算今天回家看看。

母亲打电话来催时,周道森还在吃饭,母亲要司机来接他,周道森没同意,他自己有车,不需要别人接送。

周道森临走前将房门扣好,指纹与钥匙结合版,安全性更高,苏牧犬被他留在了公寓,他母亲狗毛过敏,带不回去。

出门时,楼道里的监控追着他的行踪,周道森往隔壁的房门看了一眼,那儿什么动静也没有。

走廊里静悄悄的,好像整栋公寓都没人。

周道森下了楼,开了车,他的车很普通,是一台大众,他的父亲是知名教授,全家都是一个思想,“低调做人稳妥做事”,是母亲从小就灌输给周家孩子的做人态度。

从公寓回家的路途不远,四十分钟足够抵达,周道森又开得慢,这一拖沓快到了中午饭点。

大众车缓缓驶进工艺大门,家政阿姨率先出来,周道森没把车开进车库里,停在了院子中。

他下车,跟着他母亲多年的阿姨来迎他,周道森说:“没东西拿,进去吧。”

王春兰欢喜地打量着周道森说:“一个月没见了,感觉你又不一样了。”

思念会模糊印象,其实他和一个月前没什么不一样。

“凡森!”门口传来一道呼喊,母亲站在阶梯之上,披着一条雾蓝色坎肩,迎着正午的太阳,眺望着院子里的身影。

周道森改过名字,在十岁那年。

阿姨提醒他过去,几步路中,打听着周道森这一个月的动向。

周道森应着,也没多说话,母亲笑眯眯地,迎上来问他:“路上堵吗?”

周道森说:“还好。”

母亲抬起手腕上的表盘:“那你开这么慢?快要一个小时了。”

母亲的时间观念强,迟到是打小就不被允许的事,周家的孩子从来没有人上学迟到过,早退过,误时过。

母亲说,态度决定一切,成败要从细节抓起。

“想着要不要给您带礼物,琢磨半天没下车,先欠着吧,我法考过了带您去实体店看。”周道森抬步上了阶梯,阿姨紧随其后。

一家人走进了屋子里。

周母说:“那敢情好,我看中了一条丝巾,等你买给我,希希也说给我买礼物,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跟你妹妹联系了吗?”

“联系了。”

“她怎么样?电话里跟我说的不多,我担心。”

周道森宽慰了母亲几句,母亲问他要法考的事准备的怎么样,周道森只说差不多了。

周母又道:“是了,我问你这个干什么,你就没有干不成的事,考试这种东西我更不需要过问了,希希都没考过你。”

说着,周母招招手,阿姨倒了两杯茶过来。

“周教授呢?”周道森坐下后问。

“又去教育人了,人来请了,他不去不行。”周母把茶杯推给他,“你是不是又壮了?”

周道森低头看了眼自己:“没有。”

周母拧眉:“还没有?你又跑去玩擂台了是不是?”

周道森喝水,没回应,爷爷的茶水最好,其次才是父亲的。

周母叹了口气:“你大了,想玩什么我也阻止不了,只是你爸不让你玩这个,我不完全阻止你,但你还是少去那地方,别惹他生气,一把年纪了。”

在他父亲眼里不正经的场所有很多,搏击馆俱乐部一类的是一棒子打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生怕乌烟瘴气的地方带歪了周道森的思想。

周道森放下茶杯,看了眼母亲,眼神比言语有力。

“大姐元宵回来么?”周道森轻而易举地转了话题。

周母说:“刚通过电话,说不一定,四月份要动身去智利。”

“那地方可不是一般的远。”

“所以啊,八成是不回来了,”周母道:“一家子聚在一起都难,一个比一个会整天南海北。”

分离是不可控的,每个人的生活航线不可能完全一致。

“正好,你回来了,”周母站起来,到一旁拿起一张请柬递给周道森,“你父亲不在,你陪我去吧。”

升学宴请帖,他舅舅的女儿高中省状元。

“报了哪个学校?”周道森翻看请帖,没在上头找到答案。

“华政,跟你一样。”周母满脸高兴。

周道森不解:“分数线能进中政了,干什么也往上海跑?”

“说是因为你在,希希也在。”周母说:“你不也没去北京?”

“我去华政是因为恒泰在上海,她也要进恒泰吗?”

“那谁知道呢。”周母说,“也说不定吧。”恒泰是顶尖事务所,法学专业的学子想往里钻的不少。

周道森把请帖放在了桌子上,时期不是今天,他不用急着给母亲答案。

中午,周道森陪母亲吃了饭。

母亲下午要去艺术展,周道森没陪同,他对艺术的事不感冒,和他父亲一样无趣,大姐倒是还能跟母亲论上个长短,可惜大姐不在。

周道森回来的消息传了出去,午饭过后,母亲前脚刚走,钟韦就联系他,问周教授在不在,他能不能来。

周道森回了个电话给他。

“周哥。”钟韦第一句话。

“周教授不在,但我也不打算出去。”周道森说:“你有事在电话里说。”

钟韦说:“电话里哪儿说得明白啊,周哥,你跟我见一面呗……”

“说不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

话没说完,电话只有嘟嘟声了。

周道森挂了电话。

他不会中途挂掉别人的电话,但钟韦是个例外。

王春兰在擦一盏青瓷,动作仿若那坐在柜子高处的青瓷是普度众生的大佛,她小心翼翼,生怕惊扰神明一般,在周道森出声以前,完全地投入,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

“王姨。”

“啊?!”王春兰猛然回神,老家政没有出现意外,青瓷被她稳稳地扶住,她两手高举,回眸瞧见周道森的目光一瞬间冷冽起来,刻薄起来。

“钟韦来过吗?”周道森说:“我不在的期间。”

王春兰回想着扭过身,仔细搜捕着过去的日子:“应该没有吧……”

“周豹呢?”

王春兰迟疑地说:“他不是被你二叔打得皮开肉绽了吗?”

“嗯,没事了。”周道森将请帖放回母亲拿取时的位置,方便下回寻找。

王春兰不知道周道森为什么问他这些事,但她也没等来答案。

这一家子无趣,不是她对周家的人有意见,是周家的人都太正经,太稳妥了,连笑声都很少听见。

周道森更是。

“您继续忙吧。”周道森上楼,“那个青瓷不用擦了,东青釉挖出来就是那个颜色。”

王春兰拿着抹布应:“哦,好。”

她抬头看了看,瓷器的颜色丰富漂亮,有一角却总显脏。

周道森一个月没有回来。

卧室里的一切仍旧保持着整洁。

有人会收拾他的房间,即使他离开,母亲也不会放任房间生灰起尘,周谈希和大姐的房间亦然

周道森给他二叔打了一个电话。

象征性地慰问了一下周豹。

二叔电话里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通周豹,说他丢周家的脸,周豹是姓周的这一群人里相较起来最不成器的那个,一个月前因为去gay吧的事情被抓个正着,被他亲爹打到住院。

“丢脸,真他妈丢脸。”

一个月过去了,他二叔依然没有消气。

周道森宽慰了他几句,二叔骂骂咧咧,恨得要跟周豹解除父子关系。

周豹丢脸的事还有很多。

去gay吧实在不算什么。

在这间房子里就能找到许多周豹的罪证。

“哥,喜欢你。”

“哥,想让你干我。”

“哥,你试过男人的滋味吗?”

“哥,让我给你舔。”

周道森在那天学会了抽烟。

在那天被周豹拉进了深渊。

拉进了一个他不应该接触的领域。

陆平威不是罪魁祸首,周豹才是。

二叔只抓住周豹出入gay吧就如此气急败坏,要是知道他儿子这番言辞岂不是要去跳江?

周道森倒不心疼周豹被打得皮开肉绽。

他只怕自己三言两语,整个周家就能彻底大乱。

于是在二叔问到他最近怎么样时,周道森只心平气和地道了两个字:“挺好。”

二叔说:“豹子跟你一点都不能比,可他打小就最听你的话,我是不想动手的,实在是劝不住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二叔不解,“有什么不妥吗?”

周道森抬起手指,抚了桌子死角上的一层薄灰,语气淡淡:“我怕他尿床。”

沉默,无人打破的沉默。

周道森没有叛逆期,但他干过叛逆的事。

被周豹“表白”的第二天,他抽了一晚上的烟,然后提起木棍,送周豹进了医院。

木棍将周豹的脑袋砸出了血。

周豹跪在他面前,抱着他求饶大喊:“哥,我再也不敢了!”

周道森被自己的亲堂弟拉进同性恋这个荒唐的领域,十九岁的他在一天内崩了世界观,道德观,伦理观,并爱上了他一向厌恶的肢体暴力。

周家乱不乱,他这张嘴巴一张一合,真就能说得算。

周豹被打得半残。

再没敢对他提起过那句悖德的喜欢。

可他也被拽进了未知领域,再不可能回到无知之前。

例如香烟,例如暴力,例如男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