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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群英录 狂傲姐 20744 字 2天前

“前面就是全州码头,要下船的就麻溜地下去,我的船只在码头停靠半刻钟。没及时下船的就自己游上岸,我可不管。”

宝顺船的船主也就是黑山堡的大当家蟠龙,她攀在高达百尺的桅杆上,洪亮的声音传遍整艘宝顺船。

然而需要下船的只有四人,明笑天、阎婆和燕淼燕焱,她就是说给她们听的。

蟠龙站在百尺高的地方,脚下是纤细的木杆,仿佛伸手就能摸到天穹,朝阳在她身后释放着刺眼的光芒,所有人都难以直视她。

阎婆眯起眼睛看清桅杆上的蟠龙后,笑道:“摔下来就老实了。”

蟠龙似乎听到了阎婆说的话,她望向阎婆并潇洒地在纤细的桅杆上翻了个跟斗:“年轻真好啊,不仅腿脚利索,身子骨还硬朗,想摔都摔不下来!再者说,我这个年纪也不怕摔。”

阎婆年将五十已是半百老人,蟠龙才三十出头正值壮年,她单手攀在桅杆上悠闲地转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响亮,船上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嘲讽阎婆。

面对蟠龙的挑衅,阎婆提脚踩在燕淼刚才掉落的匕首一端上,匕首从地上弹起,她用力一踢,匕首化作银色电光刺向高空中的蟠龙。

蟠龙拔出腰间的雁翅刀,金色的宽大刀背在空中划出一片闪烁的金光,背上有七个小孔,穿有七枚铜环。

铜环随着蟠龙挥刀的动作连连作响,声似雁鸣。

雁翅刀击落匕首,二当家独眼虎站在桅杆下接住掉下来的匕首,以免刀刃毁坏她们宝顺船的甲板。

意料之中的结果,阎婆收回目光转对燕淼说:“你要去哪?”

“边南。”燕淼答道。

“那里有你要杀的人。”阎婆的语气几乎是肯定的。

燕淼点头,阎婆说了声好:“你杀你的人,我杀我的人,我们就此别过。”

距离全州码头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码头热闹的声音,燕淼躬身行礼:“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告辞。”

燕淼转身走向船头,阎婆纵身一跃,蜻蜓点水般踏过宽阔的河流,从码头北侧的小土坡上岸,那里没人。

燕淼看着阎婆钻入林中消失不见,无奈地压下心底的不甘和渴望。她没有选择的余地,边南福州府的玄门未除,大仇未报,她不能去做别的事情。

哪怕她出言挽留阎婆,说出自己要跟着她习武的想法,阎婆也不会答应。她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不会为对方让步。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你和阎婆很合得来。”明笑天走到燕淼身边,将独眼虎给她的匕首还给燕淼。

燕淼接过匕首轻声道谢,回道:“我们都喜欢清净。”

明笑天闻言笑而不语,要和阎婆合得来可不是都喜欢清净就行的。

这两日她一直在教导燕淼燕焱学习武功心法,发现这两姐妹人如其名。

燕焱热情温暖,已经逐渐放下满是杀戮的过去,喜欢广交朋友,专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会照顾她人的情绪。

而且燕焱习武不带有一丝功利心,也毫无目的,只是因为燕淼在学,所以她也跟着学。

燕淼似水,却不是奔腾不息、包容万物的活水,而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死水。燕淼不愿与人交往,大多时候随心而为,不看利弊。哪怕她明知道和黑山堡的两位当家的交好是很有利的事情,她也不愿去做。从上船的那一刻起,燕淼就没和几个人说过话。

燕淼在修习内功心法的时候比起燕焱更认真,但她的心思也不在习武上,而是与阎婆一样一门心思想着杀人。她迫切地想要变强,这样下去很容易走火入魔。

就像现在的阎婆……

“燕淼,你和燕焱要去哪里?需要帮忙吗?”

明笑天语气温和,像一位关心家中小辈的慈蔼长辈。

从遇见明笑天开始,明笑天就一直在向燕淼燕焱释放善意,燕淼并不习惯这种善意,她避开明笑天和蔼的目光。

“我们去边南福州府……办一件事,不劳前辈操心,我们两个会处理好的。”

燕淼拒绝了明笑天的帮助,明笑天又问:“那办完福州府的事情后你们打算去哪?”

如果是陌生人如此打破砂锅问到底,燕淼早就扭头走人了,偏偏问这话的是明笑天明盟主,燕淼承了对方许多恩情,不能如此无礼。

“去秘罗古寨。”燕淼答道。

“秘罗古寨可不好进。”明笑天记得秘罗古寨的那群蛊师不欢迎外人进寨,燕淼燕焱估计连寨子外面的那层螙瘴都穿不过去。

燕淼这时倒是敢直视明笑天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些许请求:“您有办法进去,对吗?或者您能将我们引荐给寨中的某位蛊师前辈吗?”

明笑天和骆兰英不同,燕淼燕焱只与骆兰英见过几面,所以当初骆兰英问她们找秘罗古寨的蛊师有何目的时,她们拒绝把事情告诉她。

然而这两日明笑天手柄手教她们运转内功心法,她们已在不知不觉中将明笑天划为可信之人。

“秘罗古寨不许外人进入,你们是进不去的。若是你们想要结交秘罗古寨的蛊师,这个我倒是帮的上忙。”

明笑天问道:“你们找蛊师做什麽?”

这次的武林盛会,秘罗古寨派出来比武的人是梁丘天谕,由她的姥姥金蝎陪同。她可以将燕淼燕焱介绍给金蝎和梁丘天谕,但她必须知道燕淼燕焱认识她们的目的是什麽。

“我们有个朋友中了蛇蛊,医者无法解蛊,只有蛊师能够解蛊。”燕淼只将话说了一半,并未说出自己和燕焱身中蛊螙的事情。

她们的当务之急是去边南福州府灭了玄门,如果把自己中螙的事情告诉明盟主,明盟主出于关心一定会让她们先解螙再去边南,可她们不能这麽做,又要想办法解释。

这些事情全部解释起来太麻烦了,燕淼干脆选择不说。

“原来如此。”明笑天若有所思地说道。

燕淼她们既然决定先去边南处理事情,然后再去秘罗古寨,想必解蛊一事并不着急。

她善解人意道:“等你们处理完事情从边南回来,只管带着中蛊的朋友来齐山剑派找我,我带你们去找蛊师解蛊。”

“多谢前辈!”燕淼的心头大患得以解决,她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

宝顺船靠岸,蟠龙站在船头冲两人说道:“明盟主,燕少侠,全州到了。”

“蟠龙堡主,我的这两位小友要去边南,你顺路再带她们一程吧。”

黑山堡在南边信州城外的群山里,蟠龙的宝顺船一路南下便是要返回黑山堡。正好可以继续载燕淼燕焱一程,就将两人放在信州城的码头即可。

两人从信州城出发,改走陆路的话大约一月左右就能抵达福州府。

“没问题。”蟠龙一口答应,重载两个人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

燕焱正在和船上的土匪姐姐们依依不舍地道别,听到明盟主和蟠龙堡主的对话,她高兴得手舞足蹈。

“姐姐们,我不用走了!多谢明前辈,多谢蟠龙堡主!”

燕淼将明笑天送下船,两人站在码头前,明笑天拦住她:“就送到这里吧,蟠龙堡主说一不二,待会儿船开走了,你就得游上船了。”

“前辈保重。”燕淼已经和明笑天说了无数遍谢谢,她知道自己无论说多少遍谢谢,都无法报答明笑天对她们姐妹俩的恩情。

明笑天嗯了一声,她看了看燕淼终究没将那些话说出口,改口道:“八极经心法的后七层只能慢慢领悟,欲速则不达。”

“晚辈明白。”燕淼目送明笑天离开,直到明笑天消失在人群里,她才返回宝顺船上。

第67章 城东的河西客栈

宝顺船与全州码头之间的甲板被收起,蟠龙准备开船驶离码头,此时一只白鹰从空中飞过来,慢慢收起翅膀落在船舵上。

“看来得再停一阵子。”蟠龙见到白鹰,对身后的人说道:“去拿点肉干过来,这只白鹰的嘴可挑了。”

蟠龙伸手想要拿到白鹰脚上的信筒,白鹰猛地用喙啄了一下蟠龙,蟠龙及时抽开手。

心道真是什麽样的人养什麽样的鹰,完颜习的海东青飞枭目中无人且高傲,觉得旁人不配触碰它。

陆怀的白鹰叫破空,这只鸟的性子和陆怀一样,陆怀是见钱眼开,她的鹰是见肉干眼开,想从白鹰那里拿到信筒,必须先让白鹰的肚子满意。

“大当家,肉干拿来了。”

蟠龙接过肉干喂给白鹰,白鹰忙着吃肉干,顾不上去啄蟠龙,蟠龙这才顺利取到信筒。

信筒里只塞了一张极小的纸条,纸条里仅有短短一句话:

[诸君且于此暂留几日,容吾尽地主之谊。在此期间,诸君一应花费皆由吾承之。]

“陆坊主盛情邀请,我等却之不恭。”蟠龙看完纸条上的内容笑了一下。

陆怀说话倒是好听,想尽地主之谊宴请她们是假,有求于她们才是真。

她将纸条递给二当家独眼虎,独眼虎迅速扫了眼内容,说道:“那两位燕少侠怎麽办?”

蟠龙和独眼虎同时望向燕淼燕焱,燕焱站在一群人中间,燕淼刚上船孤零零地站在船舷边。

小纸条上的内容没什麽不能看的,蟠龙把纸条丢给燕淼,燕焱见状立马凑到燕淼身边,两人一起看纸条。

“你们着急南下吗?”独眼虎问两人。

燕淼燕焱看向彼此,她们只需要在六月底之前抵达边南福州府,灭掉那里的玄门即可。从全州出发走水路去边南只需要一月时间,只要在六月之前出发就来得及。

燕焱问道:“暂留几日大概是多久?”

独眼虎想了想答道:“十天半个月。”

“燕淼,我觉得我们可以在全州逗留一阵子。”燕焱想跟着黑山堡的宝顺船南下,不想换别的船去边南。

因为南下的船只里不论是货船还是商船,大部分都是男人的船。船上的气味不好闻,而且和那些男人挤在一起让她很不舒服。

更何况她们还要在船上待一月之久,燕焱不想再遇见一条充满酸臭味的货船了。

燕淼的想法和燕焱一样,宝顺船上都是燕焱认识的人,黑山堡的两位当家也待她们很好。况且燕焱晕船,在宝顺船上她能和喜欢的土匪姐妹们待在一起,这会让她好受得多。

“好。”燕淼点头答应。

燕淼燕焱决定和黑山堡的姐妹们一起在全州暂留几日,到时候再一起乘船南下。

蟠龙命人将宝顺船停放在附近的船坞里,剩下的人都在码头下船。

她们刚下船,便有一位青年走到蟠龙面前,恭敬道:“蟠龙堡主,我家坊主在河西客栈为诸位姐妹准备了房间,诸位请随我来。”

青年名叫陆真,是长乐坊陆怀的人,被安排来此接待黑山堡的众人。

蟠龙说了声不必:“在船上待了个把月,好不容易下船,大家都想先去城里转转。天黑前我们自己会找到客栈住下,就不劳你带路了。”

“既如此我就不打扰各位了。”陆真低声对蟠龙说,“蟠龙堡主,我家坊主邀您今夜子时于长乐坊一会。”

“我知道了。”蟠龙点头。

陆真将话带到后安心离开,蟠龙对着身后的土匪姐妹们挥挥手,众人瞬间散开往城里去了。

燕淼燕焱打算先去客栈里住下,可是两人第一次来全州,不知道河西客栈在哪里。

“河西客栈肯定在西边,我们往西走。”燕焱指着往西的街道说道。

燕淼觉得燕焱说的有道理,两人自信满满地向西走,听到两人对话的蟠龙及时叫住她们。

“河西客栈在城东,你们走反了。”

望着姐妹俩一模一样的疑惑表情,蟠龙笑着解释道:“全州城就只有一家河西客栈,客栈在城东,但名字叫河西客栈。”

“那为什麽不叫城东客栈?”燕焱拉着燕淼调转方向,跟在蟠龙身后往东走。

“可能河西客栈的掌柜就喜欢和人反着来吧,住在东边非要叫河西客栈,本是个拿枪的好手却非要改拿算盘。”

蟠龙的前半句话燕淼燕焱还能听懂,后半句话却听不明白了。

全州上接京城,下通边南,拥有夏池国最大的一条运河。水上运输必然要经过此处,来往商人货物也都会在全州稍作停留,故而全州与京城是不相上下的热闹繁华。

蟠龙来过全州,周围的景致对她而言没什麽变化。但对初次来到全州的燕淼燕焱二人来说,全州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新奇。

全州远离皇城,城中的百姓相对京城的百姓过得更加自在。来往的行人中不仅有普通商贩百姓,还有带着刀剑武器的江湖人,以及忙于生意的商贾。

两人跟在蟠龙身后走得飞快,但这并不影响两人将路上所见所闻都记在心中。

街道两旁都有什麽店铺?店铺前是否有商贩?商贩买卖的货物是什麽?从她们身边路过的人都长什麽样子?路人们都在谈论什麽?

但凡是两人路过的街道,她们都不由自主地去记住街道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景。她们暂时还无法摆脱在玄门做杀手时养成的习惯。

从全州码头到河西客栈并不远,穿过三条街道后过桥,然后一直直走,在路的尽头右转再行五百步就到了河西客栈。

这短短的一段路,燕淼燕焱却感觉走过了好多人的一生。

三人站在河西客栈门前,蟠龙指着客栈前面高高竖起的招幌:“喏,河西客栈。”

燕淼燕焱仰起头,招幌随风飘扬,勉强可以看清招幌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狗爬出来的字。

燕焱这几日跟着刚加入黑山堡的穆飞姐姐学认字,已经能识得几个字,她皱着眉艰难地辨认出招幌上的字。

“这字写得真丑。”

蟠龙嘘了一声:“小点声,要是被掌柜的听到,你今晚就睡大街吧。”

全州城如此繁华,客栈多如牛毛,怎麽会没有住的地方?

燕焱正想反驳,忽然想起刚才在街上听到路人的对话,说是过不久十大商帮的人会来全州召开商会。各大客栈的房间都被商人们提前定下了,目前全州城内几乎没有空房。

要是得罪了河西客栈的掌柜,她可能真的会露宿街头。

燕焱捂住嘴,心道招幌上的字写得真的很丑。

客栈内,明笑天和客栈掌柜坐在大堂东侧的位置,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信。

“少山寺的释行和尚,元真派的虚道子,丐帮的黄杆,我就知道这夥男人凑在一起憋不出什麽好屁。”

河西客栈的掌柜在全州开了近十年的客栈,来往行人都会在她的客栈落脚,她的消息甚是灵通。

她知道释行和尚、虚道子和黄杆在一月前就离开了各自的门派,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敢越过招摇山,还抓了骆兰英等人,并想借此威胁明笑天交出归藏真经。

明笑天将信封收进袖中,说道:“他们坐不住了。”

“可笑,这才过去十年!区区十年他们便坐不住了,那种日子我们可是过了不知多少年。”

掌柜握着茶杯,茶杯里的水荡起一圈圈涟漪。片刻后她松开茶杯,杯中漂在水面上和沉在杯底的嫩绿茶叶瞬间化为粉末,溶入水中消失不见。

“他们龟缩在南方继续称王称霸,这样的日子他们还不满足!竟敢把手伸到北武林,真该把他们的手剁下来喂猪。”掌柜的将茶水一饮而尽,还是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明笑天给掌柜的添茶:“紫衣也这麽说,不过她比你更狠些。你只想剁手,而她想要命。”

听明笑天提起紫衣客,掌柜不禁想起自己和紫衣客的一些往事,她露出笑容:“幸好紫衣及时出现救下了兰英她们,不然我定要提枪将南武林杀个干净!”

“南武林率先出招,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决定将计划提前。”明笑天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掌柜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她激动地搓手:“什麽时候?”

“四月中旬。”明笑天取出一封英雌帖,“在桐昌坨的武林盛会是由兰英的名义发出英雌帖,邀请北武林侠士前往桐昌坨切磋比武。我想将这场北武林的盛会改成整个武林的武林大会,地点改为全州。”

“以谁的名义?”掌柜的问道。

“以武林盟主明笑天的名义。”

明笑天抬眸与掌柜对视,两人视线交汇,蓬勃的野心与澎湃的战意在空中碰撞。

武林盟主明笑天,北武林盟主明笑天,这两个词称呼只有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

十年前整个武林一分为二,北武林的盟主的确是明笑天,然而南武林以三大门派为首,至今没有盟主。

明笑天不仅要在招摇山以南,属于南武林地界的全州召开武林大会,还要光明正大地向全武林宣告她明笑天是武林盟主的事实。

此举定会招来南武林众多男侠士的不满,但他们又能怎麽样呢?

“他们把手伸向桐昌坨,那我们就直接将全州拿走。”明笑天拍板定案。

掌柜大喝一声“好”,伸手与明笑天击掌。

“好什麽?”蟠龙带着燕淼燕焱走进客栈,一进门就听见客栈掌柜豁亮的一声叫好。

掌柜回头看见三人,当即热情地迎了上去:“好在终于来客了,三位客官里面请,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第68章 此乃不世之仇,非报不可!

“这才多久不见,鹤掌柜便认不出我了?”蟠龙熟稔地拍了下掌柜的肩膀,“就算忘了我,陆怀给你送的钱总还记得吧。”

掌柜笑着拂开她的手:“蟠龙堡主里边儿请,陆坊主交代得清清楚楚,要黑山堡的姐妹们住上房,最好的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出来了。”

蟠龙大步走到明笑天身边,连道几声“好巧”,她们才刚在宝顺船上分开,如今又在河西客栈相聚了。

“你们不南下了?”明笑天在和蟠龙说话,眼神却落在门前的燕淼燕焱两人身上。

“是啊,决定在全州城歇一阵子,歇够了再走。”蟠龙答道。

燕淼燕焱同时向明笑天抱拳:“明前辈。”

掌柜不住地打量燕淼燕焱两人,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啧啧感叹道:“没见过的生脸,你们俩打哪来的?叫什麽名字?谁家门下的徒儿?江湖里又出新人咯!你们叫我鹤掌柜就行,来了河西客栈咱们就是一家人。”

鹤掌柜热络地把两人迎到明笑天旁边的位置请两人坐下,命跑堂的上茶来。

燕淼燕焱都不理解鹤掌柜为何对她们如此热情,面对她的一连串问题,燕焱对答如流:

“我是燕焱,她是燕淼。我们姐妹俩从京城来,无门无派,只学了点杂七杂八的功夫。”

北武林才存在十年,在江湖里闯荡的侠士都是认识多年的老家夥,好不容易看见两张新鲜面孔,还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人,鹤掌柜的话难免多了些。

看见两位少年,鹤掌柜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也是在这个年纪离家,单枪匹马地就闯入纷乱的江湖里。

一眨眼都过去这麽多年了,新一辈的英雌少年也都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她温柔地看着两人,问道:“银子可带够了?我的河西客栈里有三文钱一晚的下等房间,也有五两银子一晚的上等房间,你们打算住哪个房间?”

陆怀付的银子只够黑山堡的姐妹们居住,可没给这两位少年准备房间。鹤掌柜稀罕这两个年轻小辈是一回事,开店做生意则是另一回事。

“五两银子!”燕焱倒吸一口凉气,一间上房的价格竟如此昂贵,她和燕淼在玉门的月钱也只有十两。

还好当初在京城给无双小姐办事时,她给赏钱格外大方,两人身上还是小有积蓄的。

燕淼一言不发地从怀中取出一堆形状怪异,好像被火熔过的金子放在桌面上,说道:“我们要两间上房,蟠龙堡主住多久,我们就住多久。”

“好嘞,我这就命人给两位燕少侠收拾房间。”鹤掌柜收了金子转身上楼去了。

燕焱问燕淼:“哪来的金子?”

“采菊苑被烧后,我去那里捡的。”燕淼淡定地回答。

采菊苑里的闝客们个个都腰缠万贯,他们的尸骨被火烧得不成样子,身上的金银首饰虽然被大火烧得变了形状,但金子银子无论长成什麽样子都是能用的钱。

“原来如此,有这种好事你竟然不叫我一起?”燕焱佯怒道。

燕淼解释道:“你那晚睡得早,我不想打扰你睡觉。”

说到睡觉,燕焱觉得有点困了。这些天在船上颠簸,现在终于踩在平稳的大地上,燕焱伸了个懒腰,心想自己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她没什麽胃口,打算直接去房里睡一觉,睡醒后自己再出去找饭吃。

等客栈的杂役收拾好房间,燕焱就决定上楼休息,她走上楼梯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燕淼竟没有跟上来。

燕淼不善言辞,更不喜欢与人交流,她一个人待在大堂里没问题吗?

燕焱问道:“燕淼,你不上来吗?”

燕淼无声地冲她摇摇头,燕焱心中奇怪却没说什麽,独自到房间里睡下了。

“你们在和北延国人来往?”明笑天和蟠龙对坐,她语气不满。

蟠龙知道此事瞒不过明笑天,她抚摸着腰间雁翅刀上的红绫:“一点小生意而已。”

“江湖与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从不插手对方的事情,你和陆怀逾矩了。”

明笑天和一众武林侠士都认为江湖事应由她们武林人士处理,朝廷无权干涉她们。同样的,她们也不会干涉朝廷局势的变化。

蟠龙和陆怀在京城里做的事情不仅牵扯到夏池国朝廷,还和北延国的皇室有关。

单论夏池国自己的朝政就足够乱了,再加上北延国细作的挑拨,不难想象夏池国在不久后会变成什麽样子。

其实这件事本与明笑天无关,与武林人士也无关。然而十年时间足够北武林养精蓄锐,六大门派精心筹谋了十年的计划将会在这几年内慢慢实施。

她们想要彻底吞并南武林,一来要用武力震慑南武林,二来要将南武林里不服她们的门派及男侠士通通除去。

实施这个计划的前提是世道太平,如今朝廷上干事的虽然都是一群臭鱼烂虾,但好在天下太平,百姓生活安乐。

倘若国家动乱,江湖又岂能独善其身?战火一起,所有人都要努力在乱世中活下来,哪有力气去攻占南武林?

蟠龙和陆怀为北延国的皇室办事,到时候两国交战,北武林十年的谋划只能被迫搁置。谁也不知道战乱结束后的武林会是何种情况,她们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北武林会不会因此败落?

面对明笑天的指责,蟠龙一笑而过:“明盟主,江湖规矩我当然了解,但此事恕难从命。”

大堂里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坐在一旁的燕淼听到两位前辈争吵,尴尬地挺直脊背,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

她留下是想问明盟主一点事情,没想到会听见明盟主和蟠龙堡主的对话,现在的情况她留在这里似乎不太好。

燕淼站起来决定离开,蟠龙跟着站起来走到燕淼身边,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明笑天也朝她笑了笑,两人都允许燕淼在这旁听。

蟠龙接着前面的话继续说:“十年前明盟主率领众人打下北武林,在江湖中为女子开辟了一片净土,对此我一直很敬佩您。您心系北武林,想要守护北武林的安宁我能理解。”

“但我们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您知道我们的出身。我们曾在青楼那种腌臜地里生不如死地活着,后来我忍无可忍带着姐妹们逃出青楼,在黑山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刚成为土匪的那段时间,我们成日都在担心官府会派男兵会来剿匪,把我们一窝端了,但我们想着大不了死路一条,总比在青楼苟活着强。”

“但官府没来,他们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根本看不上我们这一群小土匪。于是我们开始打劫过路商贩,刚开始还用骗的,让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主动跳进陷阱里。后来发现这些男人没有我们想象的可怕,锄头、柴刀、烧火棍都能轻易地打倒他们。”

“我们的身手越来越好,打劫了一支官商的车队后,我们所有人都换上了锋利的长刀。黑山堡逐渐壮大,等到官府反应过来想要灭了我们时,我们连男官兵都不怕了,来一个杀一个。有几次险些被端了,最后还是让我们拼命杀出来了。”

蟠龙谈起往事就停不下来了,她不喜欢回忆自己在青楼里的苦难日子,便将这一段一笔带过。

说到自己与姐妹们占据黑山当土匪的时候,燕淼和明笑天都能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她们当时的快乐和自由。

“这些年里,我们从饥一顿饱一顿变成一日三餐吃饱喝足。人一旦吃饱了就想做点什麽,我们确实成功逃出了青楼,可我们在青楼吃过的苦、受过 的罪都还留在身上留在心里,此乃不世之仇!此仇一日不报,我们便一日无法安寝。”

“只有让这些伤害了我们的地方彻底消失,我们的恨才会消散。”

沉重的恨意让周围的气氛更加凝重,燕淼理解蟠龙的恨意,蟠龙痛恨青楼正如燕淼憎恶玄门,她感同身受。

蟠龙回到位置上坐下,对明笑天说:“青楼是朝廷开设的,我们要复仇,当然要插手朝廷事。不但要插手,还要亲手灭了夏池国。明盟主,您明白吗?”

明笑天何尝不能理解蟠龙的心情呢?她们的经历不同,遇到的困境却是相似的。

“我要在全州召开武林大会,南武林蹦跶了十年也该下地府歇歇了。”

明笑天望向蟠龙,直言道:“你们可以给北武林留上三年时间吗?”

明笑天主动退了一步,蟠龙听了明笑天的话瞬间明白了明笑天需要这三年时间做什麽,她想直接答应明笑天,可惜这件事不是她说了算。

“明日我会告诉你答案。”蟠龙道。

两人对视一眼,明笑天微微颔首,蟠龙转身走出客栈。

明笑天知道这件事蟠龙做不了主,北延国对夏池国虎视眈眈,只要时机合适,她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战。

怎麽会在乎她们这群江湖人的纷争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余光扫到身边的燕淼,她露出一个笑容:“你可是有事想要问我?”

“嗯。”燕淼点了点头。

“问吧。”明笑天暂时放下那些令人心烦的事情,两国交战不是她能够改变的。与其操心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大事,不如先把身边小辈的事情解决了。

燕淼年纪轻,心中不藏事,有什麽问题都挂在脸上,明笑天早就注意到她犹犹豫豫的目光了。

燕淼抿了抿唇,轻声道:“明前辈可以和我说说阎婆的事情吗?”

第69章 玉面郎君爆改青紫面郎君

春夏交际之时雨水增多,湛蓝的晴空被乌墨染成浓重的黑色,银色花针钻出黑墨扎向大地,银针落在街道屋脊上为其蒙上一层湿润的水光。

路上行人撑着油纸伞顺着街边的屋檐朝前走,也有些许江湖侠士潇洒地冒雨前行。

燕淼戴上斗笠踏入雨中,风吹雨斜,银丝洇湿她的衣袍,冰凉地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十三年前,阎婆灭了藏剑山庄满门。众人皆说她是为了争夺‘吞八荒’和‘定坤干’,但这麽多年过去并未有人见过阎婆使用这两样兵器,想来其中缘由只有阎婆自己知晓。你若想了解阎婆,只能亲自问她。”

明盟主与她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燕淼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穿行,脑海里不停地在想阎婆。

藏剑山庄这个名字听起来并不陌生,明盟主赠给她们的八极经正是藏剑山庄第七代庄主施槐自创的内功心法。

在宝顺船上时,穆飞给她和燕焱讲过藏剑山庄,但并未详说十三年前藏剑山庄被灭门的惨案,她只提到藏剑山庄在被灭门之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门派之一。

藏剑山庄以举世无双的铸剑绝技闻名天下,山庄的历代庄主都是当时江湖中最厉害的铸剑师,没有之一。

十六年前藏剑山庄的第二十代庄主施冷梅铸造了两件神兵,一件是长刀“吞八荒”,另一件是利剑“定坤干”。

据说这两件神兵出世的时候天生异象、白虹贯日。藏剑山庄声称这两件神兵是有史以来最锋利的刀剑。

这两样神兵的名字特殊,再加上藏剑山庄有意为这两件神兵造势,所以这两把武器在江湖上载着传着就变成了“天下第一剑”和“天下第一刀”,更有甚者说只要同时得到这两样神兵就能成为天下共主。

一时间藏剑山庄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无数人觊觎着两件神兵,意图盗取神兵者不知几何。藏剑山庄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无论日夜都有贼光顾山庄,施庄主的丈夫就不幸地被盗贼错手杀死。

三年过去,没人能成功盗走这两件神兵,直到阎婆出现,她孤身一人灭了藏剑山庄满门。

灭门惨案一出,江湖变得动荡不安,阎婆被无数人盯上,有太多人想从她手中抢夺两件神兵。然而阎婆在灭了藏剑山庄后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何处。

两年后她重现江湖,众人却没在她手中看到任何一件神兵,打得过阎婆的人不需要所谓的神兵,打不过阎婆的人再眼红神兵也不敢挑衅阎婆。

之后的数年中阎婆一直在江湖中行走,她用着戟刀,并未使用“吞八荒”或是“定坤干”,久而久之,大家便认为两件神兵并不在阎婆手中。

两件神兵的下落至今是江湖的未解之谜。

吞八荒、定坤干,一刀一剑可夺天下。

两件武器就能把江湖搅得血雨腥风,到现在仍有无数人相信只要拥有这两件武器,就能得到天下。

穆飞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燕淼对此嗤之以鼻。可当她和阎婆短暂接触后,她认为“得神兵者得天下”的传闻未必全然不可信。

阎婆为何要灭藏剑山庄?吞八荒和定坤干是否在她手里?她一直在追杀的蔡固究竟是何许人也?

阎婆又是怎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燕淼全神贯注地思考这些问题,她习惯性地避开热闹的街巷,为了远离人群她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

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耳边是雨水坠落砸在青石板的声响,忽然她脚步一顿,右手指尖银光闪烁,随着她利落地转身,斗笠上积攒的雨珠骤然如花绽放。

“铮——”

燕尾镖坠落在地上,燕淼昂起头,露出斗笠下冷若冰霜的双眼。

“姑娘手下留情,在下玉面郎君,这厢有礼了。”

击落燕淼暗器的男人穿着单薄的轻纱,盈盈一握的腰间系着一根红丝带,衬得他身形窈窕。

他长着一副尚且不错的皮囊,这样的相貌自称玉面郎君倒是不突兀。

玉面郎君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望向燕淼,彬彬有礼地向燕淼拱了拱手:“姑娘瞧着面生,应是第一次来全州吧?”

燕淼没有搭理他,他便自顾自地说道:“如姑娘所见,在下皮相尚可,江湖人称玉面采花贼。说是贼,实际上城中无论女男老少但凡见了我,都会主动献身,拜倒在我的倾城容颜之下。”

这段话总算引起了燕淼的注意,燕淼的目光落在玉面郎君的脸上,仔细打量玉面郎君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脸庞。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轻蔑的笑意。

“你笑什麽?”燕淼的讥讽一笑让玉面郎君勃然大怒,他抖动宽大的袖子,一把软剑握在手中。

燕淼离开京城后遇见了许多江湖人,混江湖的男子倒是没见过几个,乡间小路上碰到的臭乞丐算第一个,眼前的玉面郎君算第二个。

全州在招摇山以南,属于南武林地界,蟠龙堡主下船后特意叮嘱过燕淼和燕焱,让她们在全州保持警惕。

南武林的男侠士虽然大多武功不济,但他们惯会用下三滥路子害人,还是小心为上。

燕淼看着玉面郎君,伸手摸向刀鞘,从出生起她就意识到自己是个不幸的人,坏事总会在第一时间找上她,哪怕她身边有无数人,灾祸也会准确地降临在她身上。

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刀身,燕淼触电似地收回了手,她回答玉面郎君的问题:“我笑你自称玉面郎君,用的却是别人的脸。”

玉面郎君脸色一变,惊慌失措地摸向自己的脸,确认自己的易容没有错漏后,他疑惑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燕淼朝他勾了勾手,玉面郎君看她年纪不大,谅她也没本事伤了他,于是他收剑背在身后走到燕淼面前。

他刚站定,燕淼便不由分说地向他出招,燕淼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先后卸掉对方两条胳膊,然后用暗器扎在他的四肢脉门上。

双脚离地,被燕淼掐着脖子举起来被迫悬空的时候,玉面郎君后悔自己轻敌,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

脖子上逐渐收紧的手令他呼吸困难,趁着还有进气,他断断续续地求饶:“你……你为,为什麽……这,麽……”

玉面郎君不甘地瞪着燕淼,他喉咙里火辣辣的,眼睛充血,眼前阵阵发黑,头戴斗笠身穿玄衣的少年在他眼中是站在猩红鲜血里的恶鬼。

可惜他双臂已断,无法挣脱燕淼的控制,他只能用眼神和泪水向燕淼求饶,好歹让他死个明白。

就算不说杀他的原因,也至少告诉他,她是怎麽看出他的伪装的?

燕淼无暇顾及玉面郎君眼神里的暗示,她听不到周围的雨声,感受不到冰冷的雨水。

偏僻的小巷里,她唯独感受得到杀人的快感,耳中是玉面郎君从喉咙里艰难发出来的细弱咯咯声,手掌感触着对方的脖子逐渐断裂。

玉面郎君的眼珠不受控制地往上翻,嘴巴尽可能张开试图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燕淼在玄门杀了十多年的人,每一次都速战速决,这是她第一次想要活生生掐死一个人,也是初次亲眼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手中消逝。

玉面郎君的头软塌塌地歪了下来,燕淼松开手将他丢在地上,她捡起玉面郎君的软剑在他脸上轻轻一划。

玉面郎君脸上的人皮面具裂成两半从他脸上滑落,露出那张美丽玉面下的青紫色面孔。

青紫面郎君就这麽死了,燕淼立在尸体旁边,说道:“你用的这张脸我在京城的采菊苑见过,四皇男为了刺杀邕亲王萧牧舟,专程打听对方喜好找来的细腰小郎和软软小郎就和你用的脸长相相似。”

男反贼萧牧舟逃出京城,在阳崇涧码头被抓,又被其“同党”救出。按时间推算,此刻萧牧舟应该就在全州。

打听萧牧舟的喜好不是难事,玉面郎君换上这张脸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燕淼蹲下来撕开青紫面郎君的袖子,其左臂上的蛇纹刺青直接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青紫面郎君是玄门的男杀手。

真可笑,京城玄门的女玄卫处处受限,被螙药控制,不许私藏银钱,没有任务的情况下不能离开京城半步。

而其它地方的男玄卫不受螙药限制就罢了,竟然还可以混江湖做淫贼。

四皇男和三皇男已死,四大玄门都重新回到男丞相手中。玄一管理的京城玄门已悄悄脱离玄门,改为北延国的完颜习效力。

所以男丞相手里还有三大玄门:北疆云昆城,边南福州府,西域井招郡。

青紫面郎君的蛇纹刺青上有个南字,他是边南福州府玄门的男杀手。

“他们抓萧牧舟的办法竟然还是美男计,派了你这麽个蠢货来更是雪上加霜。”燕淼一脚踢在尸体身上。

她若有所思地低头望向自己的左臂,和青紫面郎君一样,她的手臂上也有一个玄门的刺青。

在进入玄门的第一天燕淼的身上就被打上了烙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燕淼,她只是玄门的虏隶。一个任劳任怨,任由他们操控玩弄的卑贱下人。

她讨厌这个刺青,有什麽办法能将这个印记除去呢?

用刀直接割下这块肉,或者用火将这块刺青烧成一块伤疤遮住它。燕淼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我可以帮你无痛消除左臂上的刺青,只要你救出被困长乐坊的萧牧舟。】

又来了,每当她遇见困难,系统就会出现,试图说服她用一个男人来解决她遇到的麻烦。

燕淼一改之前不屑的态度,答应道:“好,我会救出萧牧舟。”

第70章 真“贼喊抓贼”

*

雷声将燕焱从梦中惊醒,她从床上坐起来抬眼看向床边挂着的环首刀。

窗外雷声阵阵,瓢泼大雨猛烈地砸向大地,狂风扑向紧闭的窗户发出诡异的嚎叫声。

下雨了?

燕焱记得自己入睡前外面还是晴空万里,她推开窗,狂风拂面,雨水把她的瞌睡洗了个干净。

望着漆黑一片的客栈内院,她意识到自己这一觉睡得真是够久的。

暴雷每怒吼一次,天际就短暂地明亮一次,战鼓般的雷声与燕焱狂跳的心脏共鸣。

她合上窗户,随手抹了把脸,快步走出房间,然后敲响了隔壁燕淼住着的房间房门。

敲门无人回应,燕焱推门进去,空荡荡的房间里什麽都没有,床铺干净整洁,好似燕淼从未进过这间房。

燕淼去了哪里?

燕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拿着刀走到楼下大堂,站在大堂里环顾四周,猛然发现整座客栈只有大堂和她的房间里亮着烛火。

燕焱确定客栈里除了她没有别人,这里安静得仿佛无人之境。

按理说黑山堡的姐妹们都被安排在河西客栈住下,现在外面大雨倾盆,她们难不成还在外面逗留?

“燕少侠睡得可好?”鹤掌柜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燕焱身后。

燕焱下意识点头,又摇摇头:“鹤掌柜,现在什麽时辰了?其余人呢?我是说随我一起的燕淼,还有明前辈和黑山堡的姐妹们,她们都去哪里了?”

鹤掌柜走到柜台看了眼漏壶,说道:“子时二刻。燕淼少侠在午时左右就离开了客栈,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至于明笑天和蟠龙她们……”

鹤掌柜从桌面下抽出一把油纸伞递给燕焱:“她们可不会向我汇报自己的行踪。”

“多谢鹤掌柜。”燕焱接过油纸伞转身走到门前,她撑开伞走进雨中。

身后传来鹤掌柜的声音:“全州很乱,小心有贼。”

燕焱停下来,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冷意从脚底钻入身体里,她回头冲鹤掌柜点头道谢。

然后一边往前走,一边按照明前辈教导的呼吸吐纳之法让身体迅速暖和起来。

全州没有宵禁,往日的夜里城中热闹非凡,今夜的大雨冲散了喧嚣的人群,整座城市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醒来时的那股心慌尚未消失,燕焱茫然地站在街道中央。

偌大的全州城,她该去哪里找燕淼?

她握紧伞柄,燕淼喜欢清净的地方,一定会避开人多的地方,专往僻静的地方钻。

鞋面被雨水沾湿,水花在燕焱脚下绽放,她凭直觉走上今日来时的路,眼前空荡的街巷逐渐被记忆里喧闹的街道覆盖。

午时左右的街巷与她们来时应该没有太大变化,燕焱假装自己现在不是在走夜路,而是走在白日的街巷里,且按照燕淼的习惯往前走。

绕开人群熙攘的主街,燕焱走进一条偏僻黑暗的小巷,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却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打开火折子吹了吹,一点明黄色的火光为这条偏巷带来了一丝光亮。

燕焱跨过水洼往前走,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一具尸体,尸体在雨里泡了大半天,遗容有些不堪入目。

她俯下身将火折子凑近尸体,尸体脖子上的掐痕很重,想来这个男人是被活活掐死的。

火折子向下移动,尸体裸露在外的左臂引起燕焱的注意,那条手臂上有蛇纹刺青,他是边南福州府玄门的男玄卫。

燕焱继续往下看,尸体的手腕脚腕被划破,鲜血不断从这四处地方流出,又被雨水稀释,巷子很深,血水流出巷子时已经浅得看不出是血水了。

因此血腥味很淡,难以被旁人发现。

这个男玄卫会是燕淼杀的吗?

小巷里凉风阵阵,燕焱眼中的那抹烛火摇摆不定,最后彻底熄灭。

“谁!”

火折子从手中掉落,环首刀出鞘抵在身前,燕焱只觉有一阵风从自己身旁掠过,她迅速出刀,可风看不见也砍不断。

腰间一轻,燕焱眉心一跳,全州城里还真有贼,她的钱袋!

没等她破口大骂,一只手探上她的右手,眨眼间就卸了她的力道,把她手里的环首刀也偷走了。

燕焱丢了武器,只好握紧手里的油纸伞飞快跑出小巷,街边两旁的房屋屋檐下有灯笼勉强可以照明。

燕焱看了眼自己,丢了钱袋丢了刀,只剩下一把鹤掌柜送的油纸伞。

她盯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敢怒不敢言,那人悄无声息地就偷走了她手里的刀,轻功和内力都在她之上。

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得罪对方,再把对方惹急了,可能连小命都要丢在此处。她可不想和那具尸体死在同一个地方。

“可恶。”燕焱只能低声哀叹自己时运不济。

好在她还没心痛得忘记自己此次出门的目的,她用力地一脚踩在水坑里,水花四溅,然后揣着一肚子怒火继续查找燕淼。

雨夜里只有燕焱一步步踩在水洼里的脚步声,紧接着在她身后时不时出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每当燕焱回头查看时,脚步声就会凭空消失,身后也空无一人。燕焱便继续往前走,没走多久,那道多出来的脚步声又跟在她的身后哒哒哒地靠近她。

燕焱咬着后槽牙,心想她再忍最后一段路,等走出这条街她就甩掉背后的人。

她加快步伐,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快,最后那阵风吹在她的耳畔,脚步声就贴在她身后消失。

“……阁下偷了我的钱和刀就罢了,还想做什麽?”

燕焱忍无可忍,扭头摆臂欲要攻向跟踪自己的盗贼,可身后没有人。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右肩,装神弄鬼道:“千万不要回头,否则会见鬼。”

燕焱果断回头,她从不怕鬼,只怕人。

映入眼帘的并非面目可憎的恶鬼,而是一个剑眉星目、气度不凡的青年,她既没穿戴斗笠蓑衣,也没打伞,身上却没有雨水沾湿的痕迹。

“好大的雨,借你的伞一用。”青年抓住燕焱的手往上一抬,自己钻到伞下和燕焱共用一把伞。

青年比燕焱高,燕焱需要把手举得更高,才能给青年罩在伞下。

燕焱不满地瞪着她,直接把伞塞到青年手中,然后松开手:“伞也给你,我还要找人,恕不奉陪。”

燕焱恨自己实力不济,钱和刀被偷了不敢吱声就算了,现在还要窝囊地把伞也拱手让人。

青年抓着燕焱的衣领把燕焱拉到自己身边,她揽住燕焱的肩膀,两人共用一把油纸伞挡雨。

燕焱挣脱不开,便从身上摸出暗器偷袭青年,青年似乎早有预料,击落她的暗器后拽着她往前走。

“说说看,你要找谁?”青年始终笑眯眯的,燕焱的小花招都被她挡了回去。

做过杀手的燕焱察觉到青年对她并无杀意,自己又打不过对方,只好配合道:“找一个和我同样穿着打扮的少年,玄衣皂靴,腰佩环首刀,当时下雨她可能还戴着斗笠。”

青年沉吟片刻,似乎在回忆:“唔……她是不是长着一张圆脸?”

“嗯!你见过她!在哪里见到的?”燕焱没想到她死马当做活马医竟然真的有效果。

“就在那个巷子,我亲眼看见你的圆脸好友杀了臭名昭著的玉面郎君。”青年指着两人身后的巷子。

燕焱呼出一口气,这个结果并不令她意外。

青年带着她继续朝前走,燕焱看向她:“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我见那圆脸出手狠辣,便好奇地跟了她一段路,最后看着她进了长乐坊。”

青年说话的时候,燕焱忽然开口打断她:“阁下可是盗圣九死生?”

穆飞曾经说过江湖上有十大高手,其中有一位妙手神偷,人称盗圣的九死生前辈,九死生前辈正是而立之年,神采英拔、气宇轩昂,其脾气温和很好相处。

眼前偷了她东西还强迫她一起赶路的青年,似乎和穆飞描述的盗圣九死生对上了。

“正是。”九死生见她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便把刀和钱袋都还给了燕焱。

燕焱欢喜地拿回自己的东西,心想穆飞姐姐说得对,盗圣的确很好相处!

她问道:“多谢前辈,再然后呢?我的朋友进了长乐坊之后有再去别的地方吗?”

九死生听到燕焱对她的新称呼,心中感慨少年果真识时务,不知她身份时喊她“阁下”和“你”,知道她身份后就是“前辈”了。

她遗憾地回答:“不知道。我上次在长乐坊拿了点东西,不小心得罪了陆坊主,陆坊主不许我再进长乐坊,我就没跟进去。”

“劳烦前辈带路,我要去长乐坊。”燕焱决定去长乐坊找一找,也许燕淼现在还在长乐坊里。

“带路没问题,只是你知道长乐坊是什麽地方吗?”九死生问道。

燕焱摇头,她只知长乐坊的坊主陆怀也是十大高手之一,穆飞姐姐并未告诉她长乐坊是什麽地方。也许刚加入黑山堡的穆飞姐姐也没去过长乐坊,故而没办法告诉她们那是什麽地方。

九死生为两人撑伞,引着燕焱拐过这条街道:“长乐坊是赌坊,你的好友为什麽会去赌坊?她是赌徒吗?”

“不,她不是赌徒。”燕焱知道长乐坊是赌坊后,不由得更加担心燕淼的安危。

她和燕淼都不认识长乐坊的陆坊主,燕淼也从不赌钱,那她去赌坊做什麽?总不会是去闹事的吧?

陆怀能成为十大高手之一,决不是等闲之辈。若是与陆怀起冲突,燕淼又有几条命能抵给对方?

“这就是长乐坊,要不我陪你进去?”

两人站在灯火通明的长乐坊前,燕焱昂起头看着这座赌坊,站在门前都能听见里面赌徒们疯狂的叫喊声。

“前辈得罪了陆坊主还能进去吗?”燕焱道。

“一码归一码,她昨天不让我进,又没说今天也不让我进。子时已经过了。”

九死生笑了笑,子时已过,昨日已如东流水一去不回,今日是崭新的一天。大不了这次把上次偷的东西还给陆怀不就好了。

长乐坊里亮如白昼,每张赌桌前都围满了人,大多是男人,他们激动地趴在赌桌上,双眼布满红血丝,嘴里不停地喊着:“大!大!一定要是大!”

和他押注相反的则不停地喊着:“小,一定是小!这一局我肯定会赚回来!”

庄家打开骰盅,逐一念出点数,赢了钱的抱着钱立马开始赌下一轮,输了钱的哭天喊地,求庄家再借他一点钱。庄家冷漠地示意站在一旁的打手将男人轰了出去。

燕焱喜欢热闹,却不喜欢这种热闹,她灵活地穿过一张张赌桌,并未看见燕淼。

“她不在这里。”燕焱找不到燕淼,决定离开这里。

九死生拦住她:“这里可大了,既然你的朋友不赌钱,就不可能出现在赌场。她更有可能在长乐坊的后院,或者陆坊主的客房里,也说不定在陆坊主的地牢里。”

“陆坊主还有地牢?”燕焱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赌坊经常有人闹事,比如不长眼的江湖人,或是欠钱不还的赌徒,这些人都会被陆坊主关进地牢。”

九死生带着燕焱走到一张人稍微少点的赌桌。

她拿出一块碎银随便放在写着“大”字的地方下注,催促燕焱:“你也下个注?”

“前辈,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赌钱的。”燕焱拿出银子和九死生放在同一个地方,她出言提醒九死生,希望前辈没有忘记她是来陪她找人的。

燕焱不想惹九死生不快,便顺着她的心意下注,九死生见状满意地点头,让她放心:“我知道。”

站在赌桌前的庄主看见九死生,她握着骰盅的手颤了颤,心道这副骰子是保不住了。

骰盅在她手里上下翻飞,里面的骰子撞击着筒壁发出乱而有序的声音,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她手里的骰盅,仔细地倾听骰子翻滚的声音,试图从骰子的声音判断出骰子会落在哪一面。

在别人盯着骰盅的时候,燕焱在观察桌边的所有人,如果靠听就能猜到骰子的点数,那就不只要用骰盅装着骰子遮住大家的视线,还要捂住所有人的耳朵了。

只有答案不确定的事情才需要赌,所以赌赢了的人才会格外兴奋。因为赌徒知道凭自己的本事赚不到那麽多钱,只有靠赌才能得到本不属于自己的巨额财富。

她的视线逐一扫过桌边的每一个人,赌徒们的表情大同小异,而庄主警惕地望着九死生,九死生则玩味地看着庄主手里的骰盅。

不一会儿,庄主终于停止晃动骰盅,她用力地将骰盅拍在赌桌上。

几十只眼睛都死死盯着庄主手里的骰盅,既期待骰子点数的结果,也是为了防止庄主趁机做手脚。

庄主用手指敲了敲骰盅,只轻微抬起一个极小的幅度,她已经看到骰盅里的结果,骰子都被九死生的内力震碎了,铁块全部暴露出来。

她不动声色地转了下骰盅的底盘,六个全新的骰子出现在骰盅里,她打开骰盅宣布:“五、六、六,十七点,大!”

有人欢喜有人愁,燕焱把赢来的钱装进钱袋,九死生把她的钱也给了燕焱:“拿去花吧。”

“多谢前辈!”燕焱惊喜地接过钱。

庄主放下骰盅,走到燕焱和九死生中间低声道:“前辈不如带着同伴去找我们坊主玩些大的?”

“陆坊主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我们?”九死生不答应。

庄主深吸一口气:“来人,将这两位贵客请到楼上雅间,告知坊主有人要见她。”

陆坊主今日事务缠身,的确没时间接见旁人,尤其是盗圣前辈。可坊主也说过她的生意更重要,盗圣前辈要是继续留在赌场捣乱会让坊主亏一大笔钱,到时候坊主怪罪下来,她可担待不起。

燕焱和九死生被人带到二楼的一间房里,带她们来的打手说道:“两位贵客稍等片刻,坊主马上就来。”

打手关上门离去,燕焱站在这间满是珍贵瓷器摆件的房间里有些忐忑不安。

九死生走到书桌后面坐下,完全把自己当作此处的主人,一会儿拿起一只白玉套青金石螭龙纹毛笔把玩,一会举起桌上的斗彩三秋杯抛起来玩。

那些价值千金的脆弱物件在九死生手里命悬一线,燕焱生怕九死生手一抖摔了哪个东西。届时陆坊主出现不好教训九死生,只能拿她这个小辈撒气。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怀愠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把贼请到我书房里,是想让贼乐死吗!”

被训了一通的打手打开门,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陆怀的衣角刚出现在门口,九死生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

陆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书房里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摆在原地,并未少什麽东西,而盗圣惯偷九死生就和一个年轻小辈乖乖地站在书桌前。

看见自己珍爱的摆件都完好无损,陆怀脸上的怒气散了点,她走到书桌后坐下。

“盗圣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和盗圣九死生同为江湖十大高手之一的长乐坊坊主陆怀穿着一身宽松肥大的衣裳,她的两只袖子高高地挽在大臂上,露出精壮且布满疤痕的肌肉。

她说话时喜欢摆动自己的手臂,连带着手臂上的肌肉也缓缓舞动,那些突兀的疤痕好似一条条活起来的长龙。

燕焱身上也有疤痕,但她的伤疤都在背上腿上,手臂上没什麽伤疤,只有……一道刺青。

陆坊主是经历过什麽,才会在手臂上留下这麽多伤疤?

九死生和她说笑:“来给陆坊主还东西,昨日从您这借走了一只白玉杯,玩够了就拿来还给您。”

她从怀中掏出一只莹润洁白的白玉杯放在书桌上,陆怀端起白玉杯检查白玉杯是否完好。

“你倒是有借有还,该不会还想从我这‘借’走点什麽吧?”陆怀把“借”字咬得极重。

九死生耸耸肩,走到她面前坐下,陆怀冷笑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给你一千两到别的地方玩去,最近别来烦我。”

陆怀能在全州将一家赌坊开得这麽红火,不仅在江湖里有些人脉,官场里她也会花钱打点上下。

赌坊常有闹事的人,九死生就算一个,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陆怀一般用银子来解决这些问题。

她并未把银票递给九死生,而是直接翻过桌面把九死生屁股下面的椅子抽走,然后一拳打向九死生。

九死生的内功比不过陆怀,面对重拳她连连后退,陆怀捏着银票将这两张轻薄的纸当作暗器掷向九死生。

内力裹着银票从手中飞出去,带着万钧之力刺向九死生,九死生没有伸手去接,任由一千两银票扎进她身后的墙里。

“陆坊主厉害,不过在下今日寻你不是为了要钱。”九死生走到墙边拔出银票塞进自己怀里。

作为盗圣,九死生的轻功身法毋庸置疑,但面对拔山盖世的陆怀,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正面应对。陆怀的拳头打人可疼得要命,硬接陆怀的银票也会让她的手痛上好半天。

陆怀闻言瞥了眼面生的燕焱:“和这位少侠有关?”

九死生应道:“不错,她是来……”

“晚辈燕焱见过陆前辈,晚辈初入江湖听说陆前辈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对您崇拜不已,正巧来了全州就想亲自见一见您。”

燕焱抢过话头,没让九死生把话说完。

她不知道燕淼到底在不在这里,如果燕淼真的在这里,最坏的结果就是燕淼得罪了陆坊主并被关进地牢。

她想打听燕淼的消息,绝不能如此直白地向陆坊主打探,一不小心会把自己给赔进去。

“见我?”陆怀看向九死生。

九死生不知道燕焱为何来这麽一出,但燕焱改了主意选择隐瞒自己来此的真实目的,她也懒得多嘴。

她对着陆怀点头:“陆坊主威名远扬,有小辈揣着一颗仰慕之心想要见您,我当然要成人之美了。”

九死生一口一个“陆坊主”和“您”,听得陆怀极不舒服,她白了一眼九死生,又取出五百两银票亲手递给燕焱。

“这是见面礼,见过了就走吧。”

陆怀还有一桩麻烦事没有处理完,没时间招待自己的仰慕者。

燕焱将银票收好:“多谢前辈,晚辈便不打扰您了,告辞。”

燕焱转身走向大门,九死生问陆怀:“这麽着急,你有客人?”

陆怀不语,九死生继续说:“今日可有不少人都进了你的长乐坊,其中还有朝廷的人。陆怀,你想做什麽?”

燕焱生怕自己听到什麽不该听的,冲向大门想要尽快离开。

“与你无关。”陆怀不耐地让九死生赶紧走。

“你在与虎谋皮,便是赚了几座金山银山,你还能有命花吗?”九死生说完跑到门口拉住燕焱,带着她从窗户一跃而下。

两人刚落地,头顶传来陆怀愤怒的声音:“九死生,把我的牛角扳指还回来!”

陆怀心中纳闷,牛角扳指一直戴在她的手上,是什麽时候被九死生摸走的?

九死生把扳指戴在自己手上,向陆怀炫耀道:“玩够了再还你。”

九死生和燕焱都站在漆黑的巷子里,陆怀望着巷子里的燕焱,她站在暗处看不清面容,不禁让陆怀想起了一个人。

燕焱身着玄衣皂靴,腰佩环首刀,穿着身形都和不久前闯入她长乐坊闹事的少年一样。

加之刚才燕焱无礼地打断九死生说话,陆怀敏锐地意识到不对,燕焱和那个少年是一夥的!

“站住!”

话音未落,陆怀跳出窗户。燕焱心道大事不妙,拔腿就跑,陆怀略过九死生去抓燕焱。

九死生还在状况外,真贼喊抓贼道:“贼在这啊!陆怀,你抓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