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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疑惑,现在的SA流行这样服务了吗?

对方面带抱歉的笑了笑。

或许是品牌调性比较年轻, SA也活泼一点, 说话不怎么含蓄就是了:“半小时后有富少要来。”意思是闭店清场了。

“原来如此。”

钟元懒得为鞋跑十公里以外的悦来广场, 也没有嚷嚷我先来我就不走, 你们得在我和富少之间二选一的话。

没有意义且浪费时间。

她眼睛迅速一扫,照着自己的码子迅速挑了几双, 刷卡,“送到这里。”

SA一看住址,星辰里啊。

眼睛顿时一亮。

态度从热情直接升级到热情plus, 送钟元出门时没想到富少提前到了。

竟是个老熟人。

“钟小姐,又见面了。”竟是方明哲,半年不见他还是一样的轻佻油腻。

钟元挑眉,轻飘飘瞥他一眼,没搭理。

被忽视的方明哲笑容敛起。

跟蛇眼相似的三角眼微微一眯,“好歹是邻居,你眼睛长头顶上怕是不好吧?我爸最近跟你爸吃饭,他们似乎要谈生意,你这个态度就不怕我把合作搅黄吗?”

钟元听笑了。

威胁谁呢,她会管钟建华的生意?

她做了个“鼓励”的手势:“那你一定要搅黄,千万别手软。哦,好狗不挡道,让让。”

方明哲表情阴沉。

竟忍住了,没跟钟元魔法对轰,远比上次动不动伸爪子轻薄人收敛得多,钟元猜他应该被家里告诫过。

“方少,你不让吗?”

方明哲手不自觉用力,被牵着的女生瞬间吃痛,“嘤咛”一声。

钟元闻声看去。

女生戴着最普通的银边框眼镜,穿着打扮都很素,略低着头,局促不自在的样子。

这个素不是清纯丁香勾人怜爱刻意营造的素。

而是从打扮就能看出女生不太自信。

成长环境大概也相对简单,一眼能看出她是第一次逛奢侈品店。

钟元从她身上看到了上辈子犹豫又好奇,想逛又怕被柜哥柜姐白眼的自己。

本来不欲挑事。

联想到方明哲的恶劣行为,就忍不住怀疑他包场带女孩消费的动机,对这种人她总是会往“坏”的方向揣测。

便多了句嘴:“你女朋友被你捏痛了,啧,细节见人品,看来上回我真没打错人。”

说罢。

钟元又看了眼女生,先一步走了。

旁边脸都快笑僵了的柜姐轻轻舒了口气。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敢揍方大少还没被报复,家里应当不会比林氏家具差。不过说真的,都是有钱人素质却天差地别。

方少脾气就很大。

想到方才自己委婉送客的情形。

柜姐忙道好险。

幸好对方通情达理,不骄横刁蛮,否则……得跟店长说一声,安排人送货时得更周到些。

“方少,店里准备好了。”SA调整好脸上笑容,轻声提醒阴沉着脸的男人。

“方明哲,我,我们还是别进去了。”

女生被他的变脸吓了一跳。急切想离开这个让她感到别扭不舒服的环境,“我到别的地方买就好。”

她越退缩,方明哲反倒越坚定。

大掌牵着女生,半拉半拽进店,开口便是让柜姐把最新的几款鞋拿给身旁女生试穿。

或许是在钟元那儿落了下风,方明哲大方得离谱。

问柜姐钟元买了哪些,也不管那几双鞋适合的场合,鞋子风格跟女朋友搭不搭,甚至不管女生的意愿,强行拿下强行送。

他装完逼,倒是心情舒畅了。

可惜因为遇到钟元受了刺激提前暴露本性,跟狐朋狗友打赌玩弄纯情书呆子的戏码失败便成了后话。

东西送到别墅由蔡阿姨收拾。

房子暂时不能住人,但衣帽间已经渐渐填充了三分之一,花园和通风得时常有人去打理,家里就又多了一个会开车的阿姨,和定期打理花园的花园管家,钟元让游芝给配了辆日常出入的车。

回公司路上,钟元想到隔壁住了垃圾就一阵烦。

虽说这两年自个儿不太可能搬过去长住,但她难得这么讨厌一个人。

方明哲给她的感觉特别不好。

不是危险性高,而是总觉得身上透着犯罪气息,很奇怪的感觉。

或许是第一回听到他名字他就在犯罪边缘,所以形成刻板印象了。

于是她又联系了麻振。

听到调查纨绔子弟……

麻振接受良好,大概是记着过年时钟元多付了钱,这次他甚至没谈价。

一口应下:“钟小姐,这个我就安排下面的人去盯了。能拍到东西就联系你,拍不到这回不要你付钱,算是老客大馈赠!”

钟元噗嗤笑了一声。

“听你口气能做主的样子,不在报社干了?”

麻振:“不干了。”

工作几年工资就涨了两百,连楼下面馆都从两块涨到三块五了。

“我五一结了婚,得开始挣奶粉钱咯。嗐,一个人时怎么样都能凑合,但一结婚,养家压力就越来越大,我干脆辞了报社的工作,现在跟我师兄一块干,我们专门拍明星的事,那个赚钱。”

钟元眼眸动了动,拍明星……

上一波为了彻底把青苹果传媒打下去,至美粉丝多,影响力的账号都出动了。一些号肯定成了业内重点观测目标,说不定被那些境外势力控制的媒体盯得死死的。

他们生怕她搞事。

但从本质上讲,至美不是专门走输出时政观点赛道的媒体。

钟元也不打算以后经常搞。

上回若不是牵涉到大舅,她大概还想不到借拉踩他们起飞,都是临时起意。

毕竟谈政策、谈意识形态这些太敏感。

一不留神容易玩火自焚。

如今既秀完肌肉,就该低调点沉入水底才能让人摸不出深浅,继续保持威慑优势。

麻振提醒了她一点——

很快,流量时代要来了!

正好趁机淡化至美对着青苹果、M·E等同行拳打脚踢的恶霸形象。

“拍明星啊,要不要跟我们至美合作?”

至美?

等等,至美!

麻振心神一震,旋即困惑:“……怎么合作?”

“你们拍到的东西是联系明星经纪人买吗?那得是有爆点的大料,追踪这种大料时应该会顺手拍到一些别的吧?那些对你们来说换不了钱的边角料,要不要打包给至美?当然,如果你们想卖大料,如果合适,我们公司也可以接手。”

钟元语气缓慢。

澄清明亮的眸子幽幽泛着波光,隐约冒出一簇火焰,那是扑不灭的欲望。

麻振脑子里关于钟元的资料还停留在零六年。

过年那遭倒是意识到钟元不简单,不过他跟樊集默契地没有多事去主动挖钟元的底,所以提到至美,麻振立刻想起前几天闹得轰轰烈烈的“政治避难事件”。

郑锦君是他们亲自查的。新闻一上,两人也是吓了一跳,特别后怕。

自然分外关注。

这一关注就注意到其中一家公司反其道而行,打了个逆风局,坚持替詹巡澄清。

只当时没想到这家公司是钟元的。

至于为什么不查?

谁没事查公司负责人啊,又没钱拿。再说,国安那次确实把他们镇住了,心里再好奇都不想惹一身骚。

现在听到钟元的提议,麻振心里不可抑制地荡漾起波澜。

他们的团队拍,再让钟小姐的公司去爆,比直接跟明星团队对上的风险小得多。

天降的大腿怎么着都得抱稳咯。

“钟小姐,你给我点时间,我跟我师兄商量商量。”

钟元:“当然没问题,具体的可以到公司坐下好好聊。”

麻振一秒没耽搁,见到樊集的第一时间就提了。

哥俩面对面演了会儿哑剧,随后不约而同拍大腿,兴奋搓手:“干,必须干!”

就凭钟小姐能把好几家媒体干趴窝的眼光和实力,跟她混有前途,准没错。

从提议到麻振回电话确认,“商量过程”没超过一个小时,可见急切。

钟元跟他们约了明天上午办公室见。

约完跟游芝确认了一下行程。

游芝:“钟总,八月六日有个以‘和谐社会·媒体责任’为主题的传媒大会在万宜酒店举行,由国内几家知名高校的新闻学院联合举办,主办方给咱们发了邀请函,您去还是让滕总去?”

“让她去吧。”

这种会都是这个局、那个部、各个学院的院长、副院长。

被邀请的传媒公司CEO也全是老江湖,谈来谈去都是官话套话。

她现在顶多算小荷才露尖尖角。又是后辈,去了也是当背景板,钟元觉得没必要过早冲到他们面前刷存在感。

“还有钟总,楼上的元丰科技搬走了,五楼空出了一半出来。我想逐浪的办公点不如暂时设在五楼,您觉得怎么样?”

“挺好,交给你办我很放心。”

自从游芝成了她的助理,她需要操心的事骤然减少了七成,只要安排下去的任务游芝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搞定。

钟元都有点离不开她了。

这工作能力比钟建华的董大秘还要强,唯一略逊一筹的大概是人情世故。

但也就是95和85的区别,不算什么。

两人在办公室里商讨下个季度的工作计划。

突然——

门外就传来微弱的吵闹声。

钟元微微抬头,下巴随意地点了下。

游芝会意。

起身拉开门看外面出了什么情况。

门一拉开,那点可被忽略的喧嚣声宛若瞬间装上高音大喇叭,像极了被掐的鸡,咯咯咯咯尖叫不停。

“我找钟元,你们让她出来。”

“拦我做什么,预约什么预约,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她爸的老婆,是她后妈!”

“她办公室在哪,她人呢?”

“……”

嚷嚷中夹杂着前台也越来越高亢的音量:“你没预约,钟总没空见你。”

“不管是亲妈还是后妈,公司规定了见钟总都得预约,女士,女士你赶紧出去,我已经叫保安了。”

“……”

许媚如冲进来的第一时间,前台试图阻拦没拦住,就立刻给保安室去了电话。

许媚如见状直愣愣往里冲。

看见像办公室的地方就去拉门,保安还没来,前台只能一路追着拦她,其他人一看她脖子上的项链,手上闪瞎人眼的大钻戒都不敢上前扒拉,就怕拦人不成被碰瓷。

就在许媚如冲向会议室时,钟元从办公室缓缓走出来。

目光锐利如刃,气场凌厉,“许媚如,你来找我发什么癫?”

她嘴角半勾。

言语中没有一丝面对后妈的尊重,而是漠然冷冽地扫了眼闹腾的人一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周围好奇打量的人听到这话隐隐兴奋起来。

打起来,打起来!

老板的瓜,可遇不可求啊。

有人不小心跟钟元对了个眼神,顿感一身寒意。‘咻’地一下,下意识收回目光。

同时——

公司的办公群飞快刷新着聊天记录。

[我刚偷看被钟总发现了,吓死我了,心脏都停了几秒]

[后妈好年轻啊。]

[钟总的爸爸艳福不浅……]

[老男人和小娇妻,有钱人的世界真乱,钟总多少岁来着?十九还是二十?她爸怎么样都得四十好几吧,后妈看着比钟总大不了几岁。]

[说真的,后妈长得也漂亮,就是审美好差好暴发户,跟钟总站一块太明显了,气质颜值都被碾压]

[钟总真好看,插手翻白眼的表情好冷艳好杀我]

[世纪大楼A座最好看的老板绝对是我们钟总]

[谦虚了,让钟总去参加全国选美,说不定也能进前十。]

眼看话题越来越歪。

群里开始沉迷钟元的美颜吹彩虹屁,终于有人把话题扭了回来。

[后妈到底来找钟总做什么的,想听。希望不要进办公室吵。]

[+1]

[+11111]

[+∞……]

许媚如很生气。

发现钟元见到自己不仅没心虚,还一脸看傻子的嫌弃表情就更破防了。

“我是你爸的老婆,是你后妈,你说我发癫?钟元,你就不怕我同你爸说?”

钟元轻轻掀起眼皮,“那你去,是不认识华亨的路吗?要不要我安排车送你到华亨?”

神经病,跑来装什么长辈?

“好啊,好。”

“我就知道你是冷血不要脸的东西,你妈跟你爸离婚时他们的财产都分割好了,该给你的都给了,你还要回头跟弟弟妹妹抢,钟元,你真够贪心的。”

“你这种贪婪自私的人活着被人唾弃,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你怎么好意思找你爸要地皮的?”

“你爸过年前给你发的红包都是六位数,去年买车又是几十万,你妈是离了不是死了,你怎么不去找你妈?”

“亏你弟弟姐姐长姐姐短,你居然好意思从你爸手里骗地皮,你考虑过你弟弟妹妹半点吗?真是冷心冷肺没一点良心。”

许媚如就站在办公区吵。

一逮着机会,登时化身机关枪,火力全开,直接突突。

她就要闹到继女手底下的饿员工都知道她是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不要脸的东西。

别说进办公室再谈。

她恨不得手边有扩音器,吼得整栋楼都知道钟元的丑恶嘴脸才好。

钟元不慌不忙。

双手环胸倚在办公室门框,似笑非笑听着她骂,听到后半截脸上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说完了?”

许媚如:“……”

听到这事不关己的语气没,实在可恶,她差点又心肌梗塞。

“你说完了,那轮到我了,我说完你就得滚了。”

钟元下巴微微抬着,眉宇间自是无动于衷,波澜不惊。只那双灿亮的眼眸化为了深不见底的潭,平静,但充满了力量,危险,彷佛有只猛兽时不时往外探爪。

事实上许媚如找她闹的确是最错误的决定。

钟元压根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概念,在她心里,她跟许媚如、钟建华从来都不是一家人。

他们丢人被议论关她什么事?

所以一开口话比许媚如说的难听多了。

许媚如当场后悔,但晚了。

“奎达区的地我想拿就拿,你不愿意也没辙,谁让我跟钟建华是实打实的父女,别说什么红包什么车,他当爸的给我天经地义,你想管?你有自己的资产吗?你去找钟建华问问,你能不能管他的钱,不许他给我这个亲女儿?”

“说那块地就更有意思了,还骗?哈哈,我是正大光明要的,生气吗?气就对了,说不定哪天华亨也得到我手里。你怕吗?很怕对不对?”

“怕也对了。”

“蠢货,是不是当小姐上岸太容易,钟建华又太宠你这个小娇妻,你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才狂到我跟前?”

“许媚如,洗掉风尘味儿前也给脑子里灌灌洗涤剂,洗一洗里面的垃圾。看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爬一个大你十几二十岁的老男人的床,爬成功揣娃上位当钟太太那是钟建华不嫌埋汰,他就爱吃这口,外人懒得说什么,我更没那闲工夫找你麻烦。”

“但你若觉得自己有资格跑我这儿摆后妈威风那就大错特错,我连爸都未必认,还会认风月场里出来的贱人当妈,哦,后妈?”

“呵。”

这个“呵”配合钟元冷淡不屑的眼神,宛若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许媚如头晕目眩。

这些话像是一颗颗敏感的地雷。

任何一个偷偷听八卦的,都仿佛触及到了电流般的刺激。几十名员工齐刷刷地,迅速坐得笔直笔直。

双眼一动不动。

完全凝在电脑屏幕上,彷佛心无旁骛,什么都没听到,而是全身心进入工作状态,连刷屏的工作群一时间都没了动静。

哪怕有人打字也把动作放得很轻。

跟新手的一指禅差不多,生怕发出一点点动静引发更大更微妙的尴尬,若再被钟总发现来个对视,就太吓人了。

略显安静的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味道。大概除了钟元闲适自如,其他人都感到窒息。

时间似乎停滞了。

每一秒钟都如同漫长的一年,让人难以忍受。

许媚如身体绷得僵直。

脸色胀红,眼神飘忽躲闪,大脑陷入空白。她感觉四面八方有无数道目光在看向她。

感觉全身血液倒流汇聚到脑袋,说不出的难堪裹挟着她,手在限量款包包上拧来拧去,反复在找一个不存在的按钮,好结束眼前让她无地自容的一切。

心乱如麻加一着急,彷佛抓住救命稻草:“我听见了。”

“你说你不会认老钟当爸。”

“从他手中拿走地皮你不仅不感恩,还想抢走华亨,你爸肯定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你给我等着。”

“老钟不会原谅你的。”

钟元闻言。

轻蔑地笑了:“嗯我说的,你尽管跟钟建华告状去,我等着你。”

说罢,她扭头跟杵在旁边,尽可能缩小存在感的前台说:“催一催保安。”

“就在四楼,我都跟人吵完一架了他们还没来,怎么回事?回头找物业管理员投诉一下。”

吐槽完保安太慢,钟元看着许媚如两秒。

还是觉得她太碍眼了。

想了想,她亲自把人给拎了出去。

她比许媚如高一个头,时常锻炼力量保持得不错,许媚如毫无反抗之力,就这样被钟元给扔出了公司。

好在整个四楼除了至美美购,就剩一家律所,没有更多人见识她的丢人时刻。

“下次再跑到我面前撒野,我就全程录像,再去本地电视台买两个时段,好让咱们茗城人都见识见识华亨老板娘的风采,没准还有老客人认出你,到时候你一炮而红,多好!”

许媚如当真被吓到了。

一分钟前头脑一热以为抓到把柄的自鸣得意、自欺欺人霎时被冰冻住碎了个干净。

她在遇到钟建华前,尽管没陪别的客人做到最后一步,但搂搂抱抱上下其手揩个油,说说情话是常有的事。

如果……

许媚如脸上如丧考妣,惨白惨白的,嘴唇颤动着,艰难地咽下口水。

对上钟元戏谑冷淡的眼神,她知道,她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

这一刻,丈夫跟她说过的钟元厉害不好惹的话瞬间从犄角旮旯重新钻回了大脑,她后悔正面跟钟元对上了。

她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胎。

居然一点不担心老钟会因此被嘲笑。她怎么能,怎么敢!

许媚如又怕又慌,拔腿逃离世纪大楼,回到家她还是心绪不宁,但总归不甘心。

于是到了晚上。

等钟建华回家,她精心打扮一番,趁着两人正热乎时便不经意地提起今天一时冲动到钟元公司找她的事。

钟建华一听,兴致全无。

搂着她的手倏地收回去,翻了个身拿过床头柜的睡前书籍,不打算问,也不打算听。

许媚如意识到他不悦。

但还是忍不了下午那口气,蹭过去抱着钟建华的手臂,他手臂靠在胸前两团丰腴上。

用软软的语调试探道:“老公,钟元她根本不尊重你。”

“她说她是你女儿,你给她什么都是应该的,地也是应该的,她不会感恩,还说,还说……”

“说什么。”

许媚如怯怯的眼神试探性瞄过去,见钟建华表情严肃,彷佛多了勇气,道:“她还说,以后华亨也得落她手里。”

她预想中,钟建华会勃然大怒。

甚至嘴角已经不知不觉上翘了。

没想到钟建华淡淡“嗯”了声,彷佛根本不在意般反问:“如果钟方比他姐姐差太多,华亨为什么不可以给钟元?”

说完,他顿了片刻。

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一天华亨到了钟元手里,那是钟方不中用,也是我不中用了。”

那么——

被女儿吞掉,总好过被外人吞。

第57章

钟建华其实并没向着钟元。

在他的规划里, 未来会好好培养钟方。只要钟方的能力在合格线之上,华亨毫无意外会顺利交到他手里。

他自忖不老。

四十多正是男人精力最旺盛,最适合开拓事业的阶段, 再干上二十年都没问题。

其实从头到尾他就没想过把华亨给大女儿。在他看来该给钟元的早就给了, 什么地皮、车子纯粹是自己这个爸爸给女儿的零花。

他的产业分配里, 没有钟元这个选项。

但如果大女儿起了心思, 甚至真的有本事抢过去, 钟建华心理上接受起来也没障碍。

成王败寇, 他认!

说这话的前提是自己和钟方都不行。至于更小的双胞胎, 钟建华就没太多期待了。

许媚如护犊子厉害。

因为他不许她对钟方说一些抱怨钟元的话,也不想她插手大儿子的教育,她便将双胞胎看得很重。

而他也没那么多精力一下子接管三个孩子, 他甚至能预想到双胞胎未来是什么样子。

当然, 如果跟老大一样突然哪天变异成长也未尝不可能, 那就到时候再说。

他能接受钟元抢走华亨。

如果双胞胎有本事, 他照样能接受。

钟建华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明了, 可惜许媚如没听懂,只有最表面的那句“为什么不能给钟元”入了她的心。

她顿时就慌神了。

华亨竟然不是一定由她儿子继承吗?不管是哪个儿子,但绝对不会是女儿才对呀。

别说钟元, 她甚至没往小女儿身上想过。

结果一波上眼药试探, 竟听老钟说公司给钟元?!!!

那自己的三个孩子呢, 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都是他的儿女老钟未免也太偏心了。

这个揣测对许媚如来讲无异于天塌了。

她心里这样想,嘴上也就这么说了:“那怎么行?”

“咱们有钟方, 还有子蕊子瑞呢。你什么都给钟元,依她对我的厌恶她绝对不会放过弟弟妹妹。”

“到时候把我们赶出门怎么办?”

“她如何能赶你们?”

钟建华浓眉紧皱,“你不去惹她, 她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

大女儿的性格他不能说绝对了解,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她没把媚如放眼里。

如同大象懒得跟蚂蚁计较一样。

只要这只蚂蚁不要试图在大象脸上跳来跳去,大象有很多事要忙,根本不会把精力放在一个抬手就能掐死的存在上面。

妻子柔弱依赖他很受用,玩心眼也可以。生活里蠢蠢的心眼就当生活情趣。工作已经很耗费精力了,回到家看她犯傻也挺有意思。

但人得有自知之明,什么本事就做什么事。

把笨笨的、自以为聪明的小机灵用到公司,狭隘地理解为争家产进而影响到他的安排,钟建华就有点不耐烦了。

发现妻子依然没听懂,他语气渐渐冷下来:“你没事就到外面报个班,别总是把注意力放在公司和钟元身上。”

“之前说要找点事做,想去财务室上班,我支持也允许了,但待了大半年你待出什么成效了吗?还是什么都看不懂。看不懂又不想学,那也行。带带孩子逛逛街,做点让你自己轻松的事,媚如,别挑战自己的智商。”

说完,钟建华看书的兴致也没了。

轻轻掸开许媚如抱着他的手臂,把书扔回柜子,翻个身背对许媚如睡了。

许媚如或许听不懂钟建华的一些话,也时常抓不住重点,但她很会琢磨他的情绪。知道他这会儿已经烦自己了,试探的小触角瞬间便缩了回去。

她一边忐忑一边安慰自己。

没关系,先把孩子好好养大,老钟就四个孩子,其中三个都是自己生的。等他们长大,三个孩子的份量难道还会拼不过一个钟元吗?

她现在该做的就是忍。

不要去惹老钟不高兴,否则——他在外面有了新的解语花怎么办?

想到这儿,许媚如打了个寒颤,终于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以为生完双胞胎就万事大吉。

以为彻底坐稳了钟太太的宝座,但她忽略了一点,她能坐别人也能坐。

老钟当初为什么要跟前妻离婚?

就是因为那个“家”没有家的感觉,无法让他感到轻松,太消耗他的精力,而自己竟不知不觉朝那个方向发展,若再不改……

许媚如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寒意。

迅速传至四肢百骸,脑子瞬间清醒了好多。

第二天,钟建华就发现妻子变回了一开始的样子,他很满意地出门了。

只是一等他出门。

许媚如脸上柔柔婉婉的笑容立马原地消失,随手放下勺子,“王阿姨,你来喂他。”

坐在专属小椅子的钟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去抱弟弟妹妹的妈妈,表情困惑。

王阿姨见状,默默叹气,接过勺子。小孩儿却摇摇头:“窝寄几来,窝会~~~~”

他还小。

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今天要喂他吃饭,为什么喂到一半又不喂了。小孩子思考不了太多事,依然是开开心心到托班玩的一天。

***

因跟麻振和樊集约好,钟元九点就到公司了,刚到,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钟建华的电话。

钟元微微挑眉,接通。

电话里开口就训斥的语气:“要地的时候喊爸喊得震天响,地一到手就说不认爸爸……”

“这就不能怪我了。”轻飘飘的语气里夹带着挖苦的话,“谁让你眼光不太好呢。”

“她冲到我公司当着我手底下的人对我大放厥词。为了我这个老板的形象,我只能跟草包的她和临老入花丛的您切割了。”

钟建华一噎。

脸上的随意、轻松收了收,方才没生气现在是真不高兴了。不过不高兴的对象不是钟元,而是老婆。

昨晚许媚如可没说是跑公司当着一大堆人面吵的。

他打电话也没有真训斥钟元的意思。只是既然吵了,双方心知肚明媚如会跟自己告状,那他多少就得给个反应。

作为爸爸,听到女儿不认自己总该表现得生气一下,否则不闻不问岂不真成纯粹的合作关系了?

那不好。

哪晓得大闺女是真不给面子,照着心窝子就戳。

“咳、好了元元,我昨天已经说过她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爸爸给你的就是你的,你放心拿,外人谁都不能对着你指手画脚。”

钟元拨动着笔盖。

唇边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只笑意未达眼底:“我当然放心的。爸你这生意越做越大,自我形象也管理得不错,是不是也该管管她?”

“跑我这儿犯蠢还好,我知道她蠢在表面嘛,但放出去就不好看了。”

蠢坏都在明面上。

想占据道德高地给她扣帽子却只能翻来覆去说几句不痛不痒套话的钟太太很不错。

钟元很满意。

换个更精明更会演的说不定真能给自己找麻烦,她可没太多精力跟人扯头花。

左右目前钟建华不会跟她翻脸,钟元也不想跟他彻底闹翻,闹翻了对谁都没好处。

钟元没乘胜追击。

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好了好了,爸我先不跟你说了,我约了人谈事儿。”

“嗯,你忙。”

挂掉电话,她嗤了一声。丝毫不意外钟建华的反应。

他当然是爱许媚如的,也可以包容她的缺点和不足,比如缺乏内涵、爱耍心机什么的。

但前提是这些缺点不影响大局,可以很好的控制在某个区间。一旦超过,无法再给他提供情绪价值,他翻脸比谁都快。

不过,这些跟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

“叩叩。”

“进来。”

“钟总,雷神调查咨询公司的两位先生到了。”

“我马上过去。”

麻振和樊集在小会客室,两人透过磨砂玻璃打量完外面,麻振就敲了敲桌子,摸了摸旁边的摆件。

“有钱。”

“一个会客的小办公室都整得这么高端大气,钟小姐有钱呐。”

正说着,钟元推开门进来了。

她笑盈盈的跟麻振二人打招呼:“好久不见,两位。”

“坐啊,别拘束。”

麻振和樊集顺势坐回去,麻振好奇:“钟小姐,我还以为这点小事你会让其他人跟我们谈呢。”

“我们是老熟人,当然由我亲自跟你们聊。”

钟元言笑晏晏,直奔主题:“既然是熟人,我就有话直说,不绕弯子。”

麻振跟樊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麻振:“钟小姐痛快。”

他也不爱弯弯绕绕来回试探,直接聊,能不能聊下去很快就有结论是最好的。

“麻记者……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

钟元轻拍脑门。

懊恼地摇摇头,道:“这样,您二位比我大,前两次咱们的合作也很愉快,我以后就叫你们麻哥,樊哥。”

“这……”

被金主爸爸喊哥,麻振觉得瘆得慌。

“嗯?是冒犯到两位了吗?那我喊麻先生——”

“怎么会?不冒犯,不冒犯。”麻振手肘拐了樊集一下,樊集也出声附和,“对,钟小姐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钟元眉眼弯了弯。

高兴地点点头:“那麻哥樊哥,我可以了解一下你们之前都拍到了哪些明星,后续如何操作的吗?”

“我在报社有很多同行,娱乐周刊也有认识的朋友,一般拍到一些料会发一部分给同行,在娱乐版块刊登一下,就等着明星的经纪公司主动联系我们,目前就拍了俩。”

樊集接话:“陶青三天夜会四个帅哥,徐震群出轨家暴。”

陶青是目前很红的女演员,被调侃为惯三专业户。

而徐震群则是退役运动员,脸经常出现在各大超市食用油和奶粉的包装袋上。

两人都有一定国民度。

“这两段都只等经纪公司看到,主动联系你们把素材买走,就完了?”

麻振瞪大眼,点头,不然呢?

钟元大概清楚了雷神调查的运作模式。

很原始很粗暴,半年才拍到两个料,这么快就把牌打出去了,属实浪费。

“没关系,跟至美合作雷神一定攀上高峰。”

钟元笑容自信张扬,将自己的构想说给两人听。她的话语清晰有力,每一个字都给了二人思考的时间,让人感到气场无比强大,也无比安心。

麻振和樊集不知不觉听入心。

时而蹙眉思索,时而点头附和,听到后面二人竟热血沸腾。

什么?

拍料做狗仔也能打造个人IP?

不仅赚钱,还能赚名声,还能规避法律的漏洞?还能这样……那样?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两人豁然开朗。

还是眼界窄了啊,光想着拍大的卖大料,赚明星团队的公关费和平台的独家费。

谁想到还有眼球经济、注意力经济这么一说。

虽然从前没听过这个概念。

但钟元一举例,两人瞬间意会,毕竟门户网站是靠大量广告支撑他们是清楚的。有的料看似不重要,可只要找准目标群体,对信息进行不同角度的铺陈,也能盆满钵满。

“咱们不属于劳动关系,所以不需要签合同,雷神是自由的,至美只是帮忙打造雷神这个IP。”

传媒和狗仔团队属于心照不宣的合作。

纸面合同就算了,到了外面,当然是没关系最好。

“当然,我希望至美拥有雷神所拍到爆点的优先竞价权,如何?”

麻振看向樊集。

樊集思考片刻轻轻点头:“可以。”

“那……合作愉快,后续我让秘书继续跟进。”钟元起身,没太正式地跟他们握手,而是很随性的问道:“麻哥樊哥,你俩都喜欢吃什么菜,中午我请客。”

麻振适应良好,爽快道:“大碗顶饱就行。”

“成,写字楼对面就有一家地道的东北菜,老板铁岭人,份量扎实,保管吃撑你们。”

“那挺好。”

“钟小姐,你说的那个富二代我们已经安排人盯了,相信很快……”

钟元没太关注方明哲。

找麻振盯他纯粹是看他不爽,他的存在让她觉得不舒坦,就想看看有没有把柄可抓,然后偷偷把他从隔壁弄走。

反正不花几个钱,有枣没枣都挥一杆呗。

她没怎么上心,没想到雷神事务所还真拍到了不得了的东西,里面有一段删掉后又被恢复的监控视频。

看完钟元傻了。

“钟小姐,这视频现在怎么办?”麻振搓手抖腿,有点想骂爹了。

踏马的拍纨绔富二代多简单的事啊。

他以为简简单单,顶多拍到他私生活混乱人品不行的一面,再坏一点就拉帮结派欺负人,这属于顶格了。

没想到这人恶劣至极。

回国这一年,方明哲换了五个女朋友。

各个都家庭条件一般但相貌美丽学习优异,有念大学的也有高中生。

他似乎热衷玩富二代拯救贫困少女的游戏。

喜欢跟一众狐朋狗友打赌,他们赌多长时间让女生沦陷,赌对方会不会被物欲改变,变得拜金。

他用各种盛大的,扎眼的手段去追求表白。

譬如在女生宿舍摆花墙,豪车带对方兜风,到各大奢侈品店消费。一旦女孩子因“开了眼界”变得虚荣,习惯追求物质,他就用最恶毒的话去贬低对方,攻击对方,想尽办法摧毁对方的人格和意志力。

那些送出去的奢侈品当然也被他追回。

四月份他的其中一任前女友跳楼自杀。

自杀前几天跟着方明哲到酒吧玩,一群男男女女对她进行了言语侮辱、行为暴力,灌酒,往她内衣塞钞票……

便是这段监控被抹掉了。

钟元懵了半分钟。

四月份前女友自杀,前几天自己去购物又撞见他故技重施,这才三个多月,他居然没一点内疚忏悔的意思,而是接着玩!

等回过神,钟元眉毛拧得死紧。

目光不受控制的露出难以掩饰的憎恶,只觉得空气都变得浑浊了。

她端起水,闷头喝了两口,嘴角抿成直线。

放下水杯的拳头下意识紧握。

同时心里也有些后怕。

这就是大舅妈给大表姐看好的对象,也太变态了。

如果当时没发现大舅妈不对,大舅没跟大舅妈离婚,真让她跟方太太继续往来,最后撮合两人交往结婚,那大表姐就完了。

钟元越想越火大,满面怒容:“……能怎么办?交给警察咯。”

麻振默了默。

提醒:“钟小姐,偷拍违法,到时候怎么解释这些,更别说拿钱买通酒吧的人弄了这段监控视频。”

“最要紧的是,她是自杀的。”

“另外几个女孩被分手后也有失落抑郁的症状,可明面上根本找不到方明哲迫害她们的证据,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跟她们谈了恋爱,最后分手了,报警能解决吗?”

钟元顿时无语。

一口气梗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也觉得棘手,“那你别管了,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等送走麻振,她便在电脑上搜索“言语暴力导致人自杀属于犯法吗?”

搜索结果让钟元灰心。

——语言暴力导致对方自杀不构成故意杀人罪,只可能构成侮辱罪。

注意了,是可能。

真实案例里只要没有明确的撺掇自杀的话,很大概率不构成违法。

钟元捏着这玩意儿也有些烫手。

如果用媒体手段曝光他,在点出方明哲这个变态人渣的同时也会把另外几个同样被玩弄过的女孩子牵扯进来。

舆论是刀子。

就算加以引导让更多人知道她们是受害者,是被愚弄的人,年轻人面对有心人刻意营造的物质陷阱没能把持也很正常,她们并没有犯法,大家应该客观看待去指责方明哲这个渣滓。

但总会有一小拨人会说:

“人家给你你就收,不就是拜金?”

“送你那么贵的东西都不动脑子想想有没有陷阱吗?说来说去还是根子不正,如果够坚定,还会被玩弄吗?”

“这次不被玩弄,下次也会。”

“……”

对当事人来说,或许只要一两句不认可的话被她们看见,听到,就能轻易摧毁她们好不容易建立的防御机制。

那到底是帮她们出气,还是害她们呢?

钟元把认识的人都捋了一遍,最后觉得问钟建华比较合适。他认识的人里三教九流的多,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钟建华也不行,那她就找大舅。

大舅总会有周全的安排。

她心里没觉得钟建华能给出建设性提议,此时问他,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有道是人有人道,鼠有鼠道,万一他能给出好建议呢?

可转念一想,方明哲之前讲他最近在跟林氏家具谈合作,钟元又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态度。

犹犹豫豫半天,她还是问了。

没想到老狐狸看完视频和登在报纸的自杀消息,居然把事情揽过去了。

太出乎钟元意料,她表情错愕:“……爸,你,你就这么拿走了?”

“你跟我露个底,不会把这些东西给方明哲的爸好跟他达成合作吧?”

说完,她表情凝重不屑。

“我先把丑话说前头,你若是这么干我就真的不认你的。”

钟建华拿起资料往她头上一拍:“说的什么浑话。”

“我是那样的人吗?”

钟元才不会随便被他几句话打动,一把夺回资料和U盘,不让他拿走:“那你先跟我说清楚你到底要怎么办?”

“嘿,还怀疑上你老子?”

钟建华指着钟元半晌。

被她执拗的眼神定定注视着,无奈,叹了口气说:“之前还夸你聪明,这会儿脑袋怎么就转不过弯了?”

钟元小小翻了个白眼:“你直接说,别趁机踩我。”

钟建华曲指又想敲她,钟元往后一仰躲开。

“……”

钟建华瞪大女儿,伸手,她还是不给,最后他只能透露一两句:“林氏家具在茗城家具行业排第一,甚至在附近几个省都有名,但做生意的谁没有几个对家?”

“你这个视频和资料报警是没用的,就算爆出去也就是让方明哲名声变坏,碍不着林氏家具的事。只要林氏家具一天不垮,方明哲就永远有后台,世界各地随他逍遥。”

钟元眼睛眨巴眨巴,恍然大悟。

“所以你的解决办法就是借刀杀人?拿这些东西让林氏的同行打击林氏?”

“可是你也说了,这份资料顶多让方明哲名声变坏,没办法让林氏伤筋动骨,怎么就能起那么大的作用?”

钟元思路清晰。

没被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打动,反倒进一步质疑:“我是想让方明哲付出代价,要他身败名裂未来日子都不好过,但不希望被他伤害的那几个女孩再次受伤,如果能争取到补偿那是最好的。”

“爸,你的回答我不满意,所以这些我不能给你。”

第58章

“说你脑子转不过弯你还犟。”

钟元不给, 钟建华倒也不生气,转身走向沙发坐下。他伸手指指对面沙发,示意女儿坐下聊。

“谁说只有这点东西有用?”

“这是钓鱼的饵, 咱们先用饵把想参与分配林氏份额的集团引过来, 再在里面一倒腾, 把方明哲在国外的事一查……”

钟建华意味深长的看向钟元。

开始传授经验:“一个人如果用迂回的手段能够花几个月时间制造陷阱, 为的是摧残别人, 把对方玩弄于鼓掌间, 那么他享受的是创造再毁灭的过程, 他心理上是把自己放在最顶端的,简单的讲,他把自己当成了上帝。”

“而挑选的对象又十分统一, 整个创造毁灭的过程几乎没有越过法律意义上的过界。”

“说明什么?”

钟元:“说明没钱没势好欺负, 不怕被报复。”

钟建华不置可否, 继续道:“你想想, 他把线踩得这么精准, 不能是第一次干吧?就跟连环凶手差不多,前两回总是这里露馅那里没处理干净,一开始或许是简单的身体上的玩弄, 到后面逐渐升级, 寻求更深层次的刺激, 比如在社交平台叫嚣要去扫荡学校, 这是一种升级,尝到教训回国后换成挖坑, 引诱,摧毁,这是一种被逼无奈但精心设计过的玩法。”

“你说, 他曾经有没有可能干过更过分的事?有没有出现过纰漏但被方弘深摆平的?”

说罢。

钟建华端起杯子,得意地喝了口水:“女儿,你还是太年轻。”

“你现在拿着这东西跟烫手山芋差不多,爸知道你的至美发展得不错,你也有获取消息的渠道。”

“可你一个新起之秀跟地头蛇林氏家具对上,那是没有一点赢面的。”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觉得被玩弄的女孩儿可怜无辜,觉得方明哲无耻可恨。但你想过没有,你自己爆料也好找律师无偿帮助她们也罢,事情一旦挑明,方弘深必定会越过你联系上那几个女孩,给她们许诺钱,许诺房子,然后会怎么样?”

“爸爸敢说,不需要几百万,只需要几十万往里一砸,就有人坐不住,自个儿先不追究了。”

钟元:“……”好吧。

“你别翻白眼,爸说的是现实。”

“从法律上讲她们本来就追究不出结果。不过是遇到坏男人而已,那世界上感情犯错的男人多了,有的人甚至会觉得方明哲只是一个没长大还喜欢恶作剧的男孩子。过三五年等他要进入林氏家具,或是要跟哪家门当户对的千金联姻,还能猫哭耗子的拿这段去给自己造势,说自己浪子回头金不换,终于懂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尊重。”

“而且伤害已经造成,不选补偿争口气的人有骨气,她没错,但选择补偿想让生活更轻松一点也没错,不是吗?”

钟元表情变了变。

从一开始的“我听你忽悠”的嘲讽脸逐渐变得认真思考。

钟建华见状,接着说:“你的两个诉求,一是让方明哲身败名裂,二给几个女孩争取补偿,爸用名誉保证这两点都能达成。”

钟元定定看着他。

仿佛在确认话里的水分。半晌,她撇了下嘴,故意激他:“你不就是想联合另外几家咬掉林氏家具吗?”

“说得好像在帮我一样。”

钟建华点头,振振有词:“嘿,你老子就是个生意人,费了功夫总得图什么吧,那不然呢?”

“这件事于咱们都有利,你满足了惩罚坏人、替天行道的心理,纾解了心里的郁闷。爸没你热血正义,但老实说我也不是坏人吧,我争取把华亨公司改为华亨集团,有什么不对?”

“吃哑巴亏的几个女孩不用暴露、不用被别人指指点点,咱们可以用奖学金或是抽奖等方式悄无声息补偿到她们头上,如果有人有勇气愿意跟大众说出自己的经历,给其他小姑娘提个醒,你公司也能发挥作用,多好的安排,一箭多雕。”

钟元明白了。

钟建华是想抓住方明哲违反犯罪,方弘深包庇亲子践踏法律的证据,先把林氏家具弄倒。

等林氏一倒,再处理方明哲。

到那时候,他留学时一切被金钱掩埋的“经历”就能翻出来,变成最好的武器。

还能淡化掉国内被坑的另外几人,甚至能给四个月份自杀的女孩正名,证明方明哲不是爱情渣男,就是纯坏种,他是故技重施。

在女孩的自杀上绝对负有责任。

没有了林氏家具保驾护航的方大少就是过街老鼠。

但还有一点钟元不明白,“万一方弘深弃车保帅呢。”

有钱男人繁殖癌不少。

并不把孩子看得特别重要,反正能随时开小号,譬如她爹钟建华,就很典型。

钟建华嘴角噙笑,摇摇头。

“方弘深跟现任老婆结婚没多久就遭人套了麻袋,生育功能严重受损,他这辈子都只有方明哲一个儿子。”

钟元先是若有所思地点头。

旋即瞪大眼睛,猛地抬头:“不对吧,现任方太太不是还给他生了女儿吗?”

而且是两个。

之前发现大舅妈突然要跟富太太们交际,她让麻振盯着,麻振给的资料里就有方家一家五口的照片。

两个女孩跟方明哲脸型非常相似。

只看照片绝对不会让人怀疑他们不是一个爹。

“方家又不只有方弘深。”

钟元惊讶地张开嘴巴,“这么隐秘的事,爸你怎么知道的?”

“爸现在教你一招,跟任何人合作,首要任务就是摸对方的底,用不用得上暂且不提,但底牌不能没有。”

意思是之前就查了,憋着没提。

钟元:“……”

“所以他不知道?”

“方弘深起初不知道。”钟建华道,“郭雪萍生二胎时大出血,医生说她未来怀孕艰难。她怀不上,方弘深丧失生育能力的秘密就没必要继续瞒,于是联合方弘辉做了个局让方弘深以为自己的生育能力是两个女儿出生后才没的。”

钟元目瞪口呆,直呼厉害。

“那……?”

钟建华眉宇间尽是得意。

对着亲儿女他倒是不虚头巴脑,算倾囊相授了:“想知道我从哪儿查到的?这是爸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没有谁是孤立存在的,也没有真正的秘密,做过,必然有痕迹。”

“不起眼的邻居、亲戚说不准就知道点什么,方弘深挨打不能生这事除了送他住院更改检查报告的方弘辉和郭雪萍知道,还有奔着这目的去的林家亲戚知道。”

“只是林家被吃了绝户,干这事的是林如许的表哥,对方出手是为了给难产过世的表妹和刚出生的外甥出气,但干完多少感到后怕,后面发现方弘深不知情就渐渐把秘密埋藏在心里,这消息花了你爸足足六十万。”

钟元听完,这会儿心情就很复杂了。

姜确实是老的辣!

她只是提了个话头,从打电话到钟建华来公司不过两个小时的功夫,他已经盘算好了如何草船借箭趁机吞掉林氏。

钟元以为自己考虑得够周到。

很为几个姑娘着想,也尽力了,但钟建华提醒的“人性”和“趋利避害性”又给了她一闷棍。

确实,他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到时候捅这事的自己就里外不是人了。

但能怪人家吗?

也不能,既然本意是希望对方更好,那她们做了更实在的选择,她只能尝试理解。

跟钟建华一比,自己确实太弱了。

此刻钟元甚至有点庆幸没有在一开始彻底跟他闹翻,否则不是两败俱伤的效果,而是伤敌一百自损一千!

“行,监控视频我给你就是了。”

“爸,咱们说好了,那几个女孩……”

钟建华接过U盘,让她安心:“爸爸明确答应过你的事哪件没办到?”

如果办不了他干脆就不应。

没必要为点小事在父女之间埋下裂痕。再者,几个小姑娘而已,其实没那么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修复好的这段监控,如果需要有人出来揭穿方明哲的手段,跟他打赌且参与言语侮辱的那群狐朋狗友不也可以吗?

当然——

这也是钟建华清楚钟元的性格,她并不是一个纯粹正义上头的鲁莽青年。从她找自己拿主意而不是找警察找律师找她大舅就能看出来,她并不想牵扯进去,也知道这个事别人不方便办。

这就很好。

有多大能力吃多大碗饭。

人最怕的是只有热血只有愤怒没有脑子,高估自己的能力后以为以卵击石就是英雄。

钟建华刚在心里夸完有自知之明的女儿,下一秒,她就惦记着吃他碗里的饭了。

“爸,如果你这次能把林氏吞掉,我要两成。”

确定钟建华没糊弄她,钟元卸下包袱后便开始算自己那份:“我提供了你用得上的情报,而且你后面肯定还得用到我,至美不仅在互联网上可以发声,在报社和电视台我们也是有人的。”

后半截纯属夸大。

不过麻振确实认识很多传统媒体的人,现在大家是合作关系,四舍五入也算她有人。

钟建华没一口否决,但摇摇头:“一成。”

“太少。”

“一成半,多了不行。”

他道:“林氏我一个人吃不下必然得联合别人,你只提供一个契机就能分一成半绝对不少。”

钱是其次。

关键是有没有人捣乱不让吃独食。最好还是拉一张大网把感兴趣的几个大头都网罗起来共同对林氏出手。

所以能给出一成半,他已经很大方了。

钟元见好就收,“成交,一成半就一成半。”

“行,成交。”

父女俩无缝切换,都没觉得瞬间跨到分肉喝汤环节有哪里不对,谈完,两人都很满意。

等钟建华离开。

钟元拉开抽屉拿出另一个U盘,这是麻振搞到手的那份,给钟建华的那个U盘是重新拷贝的。

她想了想,把U盘放进另一个上锁的抽屉,又把法务部的周律师叫来问了情况。

周律师说:“有第三方在场确实构成侮辱罪,但这是亲告罪,简单讲就是民不告官不究。”

“目前被害人已经死亡,自杀是否跟视频存在因果关系,有没有别的因素,比如心理问题,比如其他方面是否受到冲击。情况复杂,必须多方衡量。如果确定存在因果关联,主谋面临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好一会儿后,钟元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钟元找人联系死去女生的父母,想说如果要告她可以提供援助,不曾想没找到人。

周围邻居讲搬走了,具体搬哪不清楚。

她只能把这事先放下。

很快到了蓝田置业向大小姐的接风宴。

向董住的自家开发的别墅盘——天润别墅。环境不如银杏湾,但天润别墅开发得早,就在茗城中心地带,各有优势。

宴会果然是电视剧中的高危场合。

钟元刚跟在钟建华屁股后面向蓝田置业的向董、另一块地的持有者吴丹萍吴董拜了码头,花园里就吵吵嚷嚷,好像出了什么状况。

她好奇地跑去凑热闹——原来花房正在上演修罗场。

本该宣布订婚的向大小姐向明岚跟原定驸马,伊岭茶业大少爷同母异父的弟弟真情流露,相拥诉衷肠。

不知道第一个发现的是谁。

反正钟元到现场围观时旁边已经挤满人了,原驸马爷蒙文乐也在现场,脸那叫一个黑唷。

不仅他表情难看。

前一秒还跟钟建华互炫女儿的向董、跟人谈笑风生的蒙总更是一个赛一个的生气。

但大家素质还满在线的,居然没听到嗡嗡的议论声,顶多是眼神交流。

而向蒙两家默契地粉饰太平,共同把“宣布订婚”这个环节先含糊掉。

毕竟男小三说是蒙文乐的同母弟弟。

但两人的地位完全没得比。

蓝田置业要的是跟伊岭茶业联姻,就在钟元以为订婚环节没了之际,开完小会的两家人再次达成了统一。

于是钟元眼睁睁见证了两家联姻的对象从向明岚更改成了二小姐向明月。

两家都高高兴兴。

二小姐向明月始终面带微笑,蒙文乐板着脸,但瞧着也还好,他绅士地邀请二小姐开舞,似乎对未婚妻换人这事接受良好。

反而是摆脱了订婚的大小姐一脸不高兴地提前上楼了。

宾客们见怪不怪。

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自然无比地给刚出炉的未婚夫妻送上诚挚的祝福。

钟元咂舌。

深觉豪门高效率的同时又有点不适应。她想,应该是自己还没进化完成吧??!

算了,进不进化无所谓。

怪没趣儿的。

跟两家老总打完照面,奎达区那块地皮正式进入动工流程,这个项目属于私人建筑,并不需要强制招投标。

钟元便没多此一举,而是给三舅打了电话。

直接从茗建集团调来了建筑设计师和施工团队,她对造型没特殊要求,只提了一点:“地面不能超过六层。”

设计师诧异。

钟元也很无奈。

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向董昨日恍若无意般提起他那块地规划的楼高不超过八层,还意有所指地讲,风水师交代了,东南角那一小块是什么什么位,高度不能超过他,否则于双方都不利,不聚财。

呵,东南角不就她那一块吗?

估计是对钟建华没把地卖给他们任何一方,而交到自己手里感到不爽。

但大家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为这点事计较显得心胸狭窄,于是就想在楼层高度压一头。

自己这个晚辈服气照办一切好说,若不受教,以后夹在中间他们能找的麻烦事就多了。

钟元当时特别想仰天比个中指。

冲这一男一女两个老登咆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理智让她选择保持微笑。

真是活该向大小姐让他丢脸噜。

而在奎达区大楼动工时,五楼的踏浪基地雏形初显,开发团队里的几十号人全是游芝挖的,钟元索性让游芝管理踏浪去。

“招两个秘书调教一下,等合格就让他们接手你的工作,以后你就是踏浪的游总。”

游芝脸上掩不住的欣喜,难得激动:“钟总,真的吗?”

“嗯。”钟元点头:“踏浪由你负责我很放心。”

“钟总,我一定不负所托!”游芝激动得脸颊通红,抱着文件的手略微颤抖。

一开始她是为高薪打动来做特助。

深陷桃色风波又被同行排挤,游芝对信任她能力且愿意开高价码的钟元便抱着一种感激的心态。

她自诩千里马,那钟元就是伯乐。

所以她事事用心,交到她手里的每个任务都办得极为漂亮,她思考过自己在至美的发展前景,猜过钟总以后肯定重用自己,但没料到升职来得如此快。

踏浪各项手续是她办理的。

逐光和《天命》的重要性她最清楚,知道这个板块潜力巨大,没想到钟总竟让她接管。

面对钟总的信任,此时此刻游芝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钟元失笑,拍拍她肩膀:“加油。”

“对了,出去时让小梁来一趟。”

游芝恭敬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创作部小梁来了。

钟元将蓝田置业接风宴的事一说,小梁瞬间明白,“钟总,博客那边新推出了一个社交平台,叫微博。我们第一批号已经入驻,我看很多明星也入驻了,我想这个新平台肯定很快就能热起来,我可不可以用这件事给时尚穿搭的号引流?”

钟元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孺子可教。

“大家对时尚、对富豪生活、对奢侈品存在好奇、有窥探的欲望,你们可以往这个方向垂直细分开发。”

富豪圈那些奇葩的爱恨情仇,都是吸睛利器。

小梁这几年早历练出来了,很快,微博就出现了“惊,某富豪千金狂恋未婚夫弟弟,未婚夫变妹夫”的话题。

信息含糊,从头到尾没有提蓝田置业。但下面评论区有当天参加过接风宴的宾客出没,纷纷猜测博主是宾客中的哪一位。

随后几天同一个号开始发奢侈品,豪车,夹杂着雷神事务所拍到的一些明星边角料。

不到一个月。

一个“富家千金”号就养成形了。

而此时的钟元即将开学,离开茗城前跟宴修元签了投资协议,刚签完,第一年的资金八千万很快到账了。

两人见得急,走得也急。

分别前,宴修元表情遗憾:“我还没来得及一雪前耻,你就又要走了。”

“……哈?”

什么一雪前耻,钟元大眼茫然。

宴修元剑眉微挑。

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我的拍照技术大有长进,正等着一雪前耻了。”

钟元愣了愣。

长睫毛眨巴眨巴,失笑道:“那我期待上了,下回需要拍照时你得把我拍好看点,别那么鬼斧神工了。”

宴修元眉眼轻轻弯了下:“一定没问题。”

拍照这事一晃三年都没成。

两人都太忙了,几乎只在网上、电话聊一聊。

宴修元在大学任教。

想象中大学老师很轻松,其实寒暑假都有各种项目论文研讨会,他倒是想联系钟元,只是每次聊不到一会儿她就有别的事要忙。

除非聊项目进展,那钟元就滔滔不绝。

可这又是变相给她增加工作量。

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让宴修元意识到对方的时间很紧张,压力不小,于是感情的小萌芽被刻意压制回去。

他想——

喜欢欣赏一个人或许应该以不影响她本身节奏为前提,她既忙,那自己还是不要给她增加负担了。

不过仅仅几次电话聊天他也有不少的收获:他发现每次电话那头阿姨喊吃饭,钟元就应得飞快。

钟元就更别提了。

大二开始选了双学位,周一到周五第一学位的课,周六周日哲学专业课,她忙得跟陀螺一样。

但凡有长假还要飞去英国跟陆黎沟通游戏研发方向,每次飞过去就免不了一顿嘴仗。

她跟陆黎吵,陆黎跟另外几名合伙人吵,然后就是中英文夹杂,间歇还夹着几句德语,所有人吵得昏天黑地,一段剧情线的设置都能吵出原子弹爆炸的感觉,但结果是好的,《天命》的研发进展非常顺利。

这三年里发生的事特别多。

一零年林氏开始走下坡路,丑闻频发。方明哲被爆在国外猥亵性侵过多名女孩,挑选的基本是亚裔,都拿钱摆平了。

而类似用钱用名牌砸人,把对方哄到手就开始贬低,再让狐朋狗友去“拯救”低谷中的女孩这一出戏码,他在国外就玩过。

玩得还简单粗暴。

其中一个女孩被他们带到另一名共犯的私人庄园,被当成逃跑的猎物猎杀了,尸体就埋在庄园马厩下面。

跨国侦探查了快一年才查出来。

境外杀人,加上联系到了自杀女生的父母,方明哲没有意外牢底坐穿。

他一坐牢,林氏家具老总被戴绿帽,两个女儿都不是亲生这事跟着被曝光。

方弘深既要请律师捞儿子,又要跟现任兼前小姨子闹离婚,外忧内患一通折腾,林氏便被一点点被蚕食得差不多了。

甚至连没住多久的星辰里C08也易了主。

钟元不知道钟建华如何跟那几个姑娘聊的,其中一个勇敢站出来披露了方明哲的追求手段,她开了个微博。

而后主动跟至美签约。

在至美的运作下女孩没怎么受舆论攻击,包装运营成了一名情感博主。现在专门提点女生面对追求、面对物质陷阱该如何分辨,如何做到心理自洽。

除此以外,奎达区的大楼建好。

是一座外观呈现X型的建筑。

逐浪的整个团队已经搬了过去,至美也搬了,因经纪部扩大签约达人越来越多,至美占据了X大楼最上面的两层。

现在世纪大楼四楼只剩下美购。

原本属于至美的那一半被钟元大刀阔斧改成了设计师工作室和直播间。

工作有序进行的同时,她毕业了。钟元参加完毕业晚会,在明琴的眼泪汪汪中踏上了回家的飞机。

一下飞机,就看到了来接她的宴修元,她微微纳闷:“不至于吧,就喊你一块测试游戏,这么急不可耐吗?我回家还得休息两天的。”

没错,《天命》进行最后一轮测试了。

谁想到车门关上,宴修元直接把他手机递给钟元:“看看。”

钟元狐疑着接过手机。

点开一看,脸上笑容缓缓消失。

——盛世第一款武侠游戏《破界》震撼来袭:江湖风云际会,玩家共舞狂澜,十年磨剑,一时出鞘,诚邀各路豪杰江湖一叙。

宣传稿吹吹牛逼没什么。

关键放出来的玩法介绍里既视感很强,有《天命》的影子。

第59章

钟元搜了几篇宣传稿。

都是今天发布的, 发布时她正好在飞机上。她细致地看了官网发布会的CG。

又点进去看了门派设置、玩法介绍,故事背景,尤其是CG里着重介绍的“亮点”设计。

原本稍显严肃的表情缓缓松弛。

“我看玩法有相似, 其中三个技能核心一致, 要告抄袭需要设计存档、代码对比、早期截图。”

车子驶出机场, 宴修元问:“送你回紫光华府还是星辰里?”

“星辰里。”

毕竟不是自己的手机, 拿着不太习惯, 觉得太亲密了点。

但突兀的换成自己的, 避嫌的姿态也很难看, 过于离谱了。

所以钟元看完CG,又翻了翻几个玩家活跃的论坛。迅速浏览了一遍相关帖子,就关掉了。

顺理成章把他的手机搁在中央扶手箱。

撇撇嘴不屑道:“画虎不成反类犬。你放心, 这什么破界就真的是破玩意儿, 抄都没抄明白。”

不说别的, 任何一款武侠游戏都离不开绝顶轻功、绝世武学的设计。当初项目书上对这类稀有功法描述是靠奇遇获得。

奇遇是什么, 在游戏中以什么形式呈现钟元并没提。

她没天真到对不确定的投资方什么都透露。

而《破界》的CG显然是错误理解了奇遇, 他们把奇遇设定成地图的固定触发玩法。

譬如:玩家在某个坐标做游戏中的哪个动作,重复几遍就能触发任务。

又譬如:某个时辰某个天气玩家到达哪个坐标,就能获得某个道具奖励。

完完全全属于规律的触发, 是另一种死板的程序应对。

只是比普通任务接取难度高一点, 附加隐形的条件。

根本只有奇遇的噱头并无奇遇的实质。

她敢说不需要三天, 高玩就能弄出一份细致的攻略, 把这个所谓的奇遇变成每个玩家的固定流程,而最恶心的是收集奇遇成就会小小的影响到角色的五维数据。

这不就成了不得不做的任务吗?

而《天命》的设计思路却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小时候武侠片看得太多。

她跟陆黎设计的思路是很传统的, 觉得江湖必须有高手,有世外高人,也有普通人, 所以奇遇的奖励是五花八门,甚至有些暂时无用,但后续开发进行到某个篇章却成为关键的道具。

经典的坠崖或是濒死时爆发可能醍醐灌顶学会某种秘技这个套路,《天命》更是完美保留了。

整个故事背景主线其实很简单,是很传统的“莫欺少年穷”风格。

主角经历灭门,拜师,被陷害而判门,调查过去,结交好友,成立帮派,割据地盘……

传统的江湖主线配合的是本身传统,电视剧儿童司空见惯,但在游戏领域却很创新的玩法。

不是思维上的创新。

是技术上的革新,每一个想法落地到游戏中需要代码引擎的自研创新。

《天命》的奇遇运行逻辑更为“随机”,而不是埋下条件等玩家做任务。

打个比方,同一本轻功《踏雪无痕》可能在地狱难度副本爆出来,也可能在某个山崖底,某个水下旧址,甚至玩家走在路上都有可能突然被某个NPC拦下。

她会对你说:“少侠,我看你骨骼精奇,我有一物要赠予你……”巴拉巴拉。

又或者说一段年轻时的憾事。

让你去给她买个记忆中的饼或是找一座孤坟。

对程序员来说这仍然是一段代码,提前设置好概率。但对玩家来说就会觉得很新奇。

玩上几年都未必能把设置好的小故事收集齐全。

每个玩家在玩的过程中,或许都会产生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像张无忌、杨过那样一朝奇遇学得神功,而后称霸武林的错觉。

更明显的一个与创意背道而驰的是“叛门”。

《天命》的叛门是任何门派都能叛逃,而弟子一旦选择叛逃,再次进入门派地图,门派NPC按过往好感度、结交度、NPC的性格给出不同的反应,脾气暴躁的或许会当即变成红名追杀玩家,温和的或许会跟玩家对话,发展一段剧情。

就呈现出一定程度的“智能化”。

而且叛门还要削掉本门武学。

当然,跟别的游戏不同,不是全削只是削掉武学的最高几层,且有几个月的CD冷却。

但在《破界》里,“判门”就是某三个风格类似的门派互选。玩家只需要去商城买个道具,一键换技能,跟市面上别的战法牧游戏没有区别。

它标榜武侠,却没有武侠的灵魂。

“当初你跟我讲赵望旌存在恶意吞人项目的问题后,我就防了他一手。不仅设计思路、源代码、架构图都备份公证,团队也签了更严格的保密协议。”

“项目书透露的只有一点点内容,他根本想不明白《天命》的构建逻辑。”

钟元嗤了一声,觉得很讽刺。

“赵望旌这人真是不讲究,以为抄几个市面游戏里没出现过的名词就能走捷径形成先发优势,他以为两款游戏的相似度能达到一半,那就想多了。”

《破界》和《天命》,剖开高度相似的武侠皮囊,内里一个是猪,一个是人。

区别就是这么大。

“官司需要我吗?”

宴修元听她说起游戏时自信的语气,眼眸不自觉染上笑,轻哂道:“怎么说我都是最大的投资人,有力出力应该的。”

钟元手指拨动中控台上方的小摆件。

“不用。公司法务不是吃素的。我花钱养他们这么久,总不能遇到事就拉外援,那叫什么话?!”

宴修元确实很厉害,两人关系也不错,但这个“不错”没有到屁大点事就找他的地步。

在钟元心里,能随便麻烦的第一梯队是钟建华、大舅、三舅妈他们。

前者是薅羊毛心态,薅到就是赚到;后者则是知道他们能随时提供帮助,能给她适当兜底。

但也不能事事都找,还是得有来有往。

第二梯队是查欣欣和陆黎,不是亲密度不够,而是大家都属于臭皮匠行列,谁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大事不适合,小事无所谓,最适合聚一块蛐蛐谁。

第三梯度才是宴修元和明琴这类朋友。

专业过硬,人品不错,但依然是非关键时候钟元不会轻易找他们帮忙。

第四梯队便是利益牵扯更多,有交集有需要才联系的人。

所以就算遇到法律相关,钟元第一反应更倾向于让法务解决,法务给不了明确答案的才会找宴修元聊聊。

跟他聊倒不全是专业度的差异。

而是他的家庭给了他与普通法律从业者不一样的平台,“看到”的东西多少会有一点点差别。而这一点差别或许能提供新方向。

创意被借鉴这点,她相信踏浪的法务团队足以应付了。不过既然他主动提出想帮忙,也不能直接打击对方的积极性,钟元心里是很领情的。

斟酌好用词,补充道:“《天命》最近进行内部最后一次测试,如果通过就能放激活码小范围内测,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才能公测。《破界》不是中秋上线吗?到时候咱们也玩一玩,你对比一下两款游戏的内容,帮我们的法务团队把把关,查漏补缺一下。”

宴修元果然高兴了,“能帮上忙我很乐意。”

车子行驶到银杏湾接驳车停靠站时,钟元刚要喊停车,没想到宴修元直接把车开进了星辰里。

钟元:……?

“你什么时候搬到这边了?”

“去年。”

宴修元没卖关子:“林氏家具的老板要出房子,我记起詹叔说你跟他恰好是邻居,来看了一趟发现环境确实不错,又还有一点余钱便买了。”

他语气格外自然。

像极了好朋友之间突然发现对方买了个手串或是什么玩意儿,跟风买类似的一样。

钟元闻言,心中微妙。

不过既然对方没明说她便当做不知道,是什么感情不重要,不影响她才最重要。

不过她不讨厌宴修元就是了。

单看外表她甚至很欣赏。说来自私,可这就是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那你买对了。我记得C08有私人码头,闲暇可以钓钓鱼。”

“鱼儿大,就是太精了不好钓。”

“钓过了?”

“外公钓过了,坐那儿一天桶里就两条拇指大的鱼,大的鱼就在他眼前跳来跳去,他把原因归咎为不让打窝。”

“哈哈哈。”

“……”

车子到门口。

钟元瞥了眼灯火通明的C07,再看看黑不隆咚的C08,主动邀他:“到我家吃饭啊,蔡阿姨今儿个肯定弄了一大桌好吃的。”

“下次吧。”

宴修元没下车,只微微探出头,眉宇带笑道:“我回市委大院。”

“行,拜拜~”

“拜拜。”

等车子绕了一圈离开,钟元慢悠悠回家。刚打开门,蔡阿姨和另一名李阿姨便迎了上来,李阿姨拉过箱子,蔡阿姨接过她手上的墨镜和遮阳帽。

“洗澡水已经放好了,你先泡个澡,一会儿就上菜。”

蔡阿姨跟钟元熟,说话什么都很自在。而李阿姨一年到头见钟元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便显得拘束很多。

至于花园管家一个礼拜来一回,平时不住在家里。

钟元点点头:“谢谢蔡阿姨,今天有蟹酿橙吗?”

“有的,马上就蒸。”蟹粉炒制好了,已经填进橙子里,就等上锅。

“OK~~~”

她上楼美美泡了个澡,边泡边研究《破界》的营销思路,她发现赵望旌鸡贼的一面。

盛世游戏入股过几家小型游戏公司。

但接手运营后便开始对游戏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动,最后抛弃了那款游戏本来的亮点。

比如可可爱爱画风的休闲网游《木偶人》原本适合的是喜欢刷刷副本、做做任务支线,操作不那么厉害的玩家。

但到了盛世手上,它就加入了血腥抢夺资源的玩法,无论什么道具都需要PK。

这下子新玩家没能寻到游戏的“点”,老玩家也渐渐觉得陌生。

游戏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赵望旌鸡贼就鸡贼在立马推出一款跟《木偶人》类似的《蘑菇空间》,达成了亲生子B借鉴有股份有运营权的养子A的效果。

最后他赚了。

损失的只有原本制作《木偶人》的公司。

而相似操作的还有几个游戏。

《破界》是他们唯一打着“原创”旗号的游戏。

大概是怕提早暴露引起逐光团队的警惕,所以第一次发布消息是在这个月初。

没有放任何有效资料,只是很高调地宣布中秋公测。

而后才一点一点释放内容、玩法,慢慢推热度,还请了娱乐圈当红的男明星女明星代言。

到今天终于放出了万众期待的CG。

……就,还好吧!

平平无奇,画面比另一款《飞狐一剑》强一点,但不多。游戏社区不知是找了托还是怎么着,一派欢腾景象,都在夸夸夸。

钟元脑子里反正满是问号:……就这???

不懂怎么夸出口的,摸着良心讲,《破界》质量不算太差,但绝对没好到能夸“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地步。

她给陆黎打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女王,又有什么需要吩咐小的?”陆黎一如既往不着调。

“呵呵。”

钟元翻了个白眼,闲着的那只手拍了拍泡沫,懒洋洋道:“要吩咐的事多了。”

“……什么?”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锁定的投资人吗?”

“昂,记得,怎么了?”

“我当时觉得跟他合作风险大,赵家情况复杂,他人也不怎么实在好说话,所以没接着往下谈。结果你猜怎么着?”

“嗯,怎么?”

“好家伙,我一下飞机得知他居然照着第一版项目书做了个赝品出来。那破游戏中秋公测,你跟费力克斯他们试玩一下,把相似的点都抓出来。尤其是借鉴的那部分所产生的收益影响,我要详细的数据分析。”

“……草,他这么贱的吗?”一听被抄袭,陆黎久违的粗口来了。

骂完迅速变得正经,“搜集证据倒是不难,就是对方肯定拖我们时间。类似的侵权官司没个几年打不出结果,等出结果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元姐,《天命》的宣传是不是可以开始做了,总要先把玩家的胃口吊起来吧。”

“我也想快啊,要看你们抓虫出对比的效率了。还有CG,既然是武侠就别整烂大街的主线故事,太没意思,直接操作角色对打,让玩家看看游戏的流畅度。”

钟元已经想好了。

放第一版“局内真实PK”的视频后,就开始宣传第一次对外内测激活码,免费的六万个。

收费六千个,卖149。

收费激活码附赠一套周边T,游戏内一套绝版内测时装。

陆黎正在喝水呢,一听这话被呛得猛咳了几声,“姐,元姐,女王大人,你是不是自信过头了?我们这是免费游戏,连点卡都不收,你居然开局就卖激活码?”

“你确定玩家不会拔腿就跑?”

钟元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六千个而已,不还有免费的六万吗?”

好东西值得付费。

她觉得《天命》就很值!

这六千个付费名额正好用来测试第一段局内视频引发的期待值,到时候再看情况调整策略。

“如果这次测试能提前结束,那我们可以在九月左右释放激活码,内测两个月,最快能赶在元旦进行公测。”

“所以,陆总,你那边有问题没?”

“行~~我没问题!”

跟陆黎聊完,钟元随手捞过浴袍裹上,下楼吃饭。吃饭时她翻出了赵望旌的号码,决定先礼后兵。

这回赵望旌没摆架子,电话好歹接了。三年没私下打交道,赵望旌又长进了,居然平易近人了许多呢。

“学妹,许久没联络,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钟元没跟他礼貌寒暄。

按下录音后开门见山就道:“学长,你这可不厚道啊?你们公司开发的《破界》怎么还抄袭我的项目啊?这事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电话那头的赵望旌当然不认,他一副震惊的语气:“怎么会呢?”

“学妹,抄袭这个帽子可不能随便扣。”

“《破界》如今还没上线,展露的元素都很大众很常见,你去其他游戏里也能看到。我敢担保我的研发团队不可能抄袭,都是原创。如果有类似的设计只能说咱们被同样的武侠文化熏陶,都从共同的文明里汲取养分,撞了思路很正常。”

钟元双眸微眯,语气渐冷:“担保?”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跟我私下解决纠纷,是吗??”连学长都懒得喊了。

赵望旌却道:“我不认为我们之间存在纠纷,只存在你对我单方面的误会。”

他说话不疾不徐。

只听声音会有种此人很正派、光风霁月的感觉,就人模狗样的。

但说的话就很畜生了。

“国内做武侠游戏的不少,游戏的玩法大多没什么区别,你不能因为我看过你的项目书就认定我的团队抄袭你的创意,以后你再拉投资谁还敢认真看你的项目书,对不对?”

“当然我承认是看过项目书后觉得游戏这个领域大有作为才创办了盛世,才进军游戏这一行,但能说明什么?”

“难道你就这么霸道,认为研发游戏只有你能做其他人都不可以吗?”

赵望旌语气无辜,还有点大义凛然。

钟元心中冷笑,“学长好口才。”

“做了贼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我真是第一次见,上剑不练练下剑,好一个先天剑体。”

“既然私下没得谈,那我只能走法律途径了,看在咱们是校友的份上我提前通知你一声。”

谈不上生气,预料中的事。

钟元保存好录音单独拷进U盘放好,随后跟游芝、滕华月开了线上会议。

而另一头赵望旌挂断电话,勾唇,笑容得意。

“谁的电话?”

斜对角身穿粉色西装,戴着十字架耳钉的年轻男人问。

“钟元。”

季昊焱先是一愣,觉得名字有点耳熟,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杭舟舟和董银河,“好像在哪儿听过,你们认识吗?”

董银河摇头:“不认识。”

“认识呀。”

杭舟舟嗤了声,瞥了眼对面沙发的两个男人。

那两人一看她不耐烦的表情,便知道待会要说的事不适合给一些人听。拍拍女伴的屁股,把人给赶了出去。

“《破界》抄的那款游戏的持有人。”

话音刚落。

赵望旌就冷声提醒:“什么抄,我看你是喝醉了。”

杭舟舟又不是被吓唬大的。

她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挑衅般地斜了赵望旌一眼,拿起一支烟点燃悠悠吸了口。

无所顾忌道:“现在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装了吧?”

在场六个人,季昊焱、杭舟舟以及赵望旌都持有盛世的股份。董银河跟另外两个男的就算没掺和盛世,也存在别的合作关系,某种程度讲确实算“自己人”。

杭舟舟见提了游戏创意来源,其他人还是没反应过来,朝季昊焱吐了个烟圈。

哈哈道:“几年前赵望旌特地叫我们去茗城,就是为了见她,跟她谈一个游戏项目。”

“至美传媒,想起来没?”

“她舅舅在你们涟城隔壁当书记,你前阵子不还骂过人家大力排查娱乐城、洗浴中心吗?”

“就他们,一家的。”

本来季昊焱印象很模糊,但一说锡城空前严厉的扫黄打非,他表情瞬间晴转阴了,“是她啊?”

“对,是她。”

“所以现在找上门讨公道了?”

杭舟舟就不说话了,歪着脑袋看赵望旌。

赵望旌姿态闲适,拿起酒杯晃了晃,不慌不忙道:“无所谓,等她找到证据告赢,游戏已经赚够了。”

一款游戏能有三到五年的爆发期,已经很不错了,赵望旌与其说是投资,不如说是投机。

他从不考虑长线。

而是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赚够钱,等积累到足够多的资本,就是他回到六安集团的时候,他要的从来都是六安集团。

所以面对钟元要告他的话,赵望旌一点不担心,完全没放在眼里。

反正就算输了赔钱。

在打官司前的几年里赚的已经远远超过赔付的金额,这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更何况——

“她打电话而不是直接发律师函、传票就说明她手中项目研发进度延迟或是出了别的状况。三年多都没拿出一丁点成果,很大可能卡技术问题了。”

一句话,不够强势便代表底气不够,不足为惧!

季昊焱拍掌叫好:“不错,整挺好!我在她舅舅手里损失的正好从她手里补回来。”

说完,双眼一转,计上心头:“既然确实有相似之处,而《破界》又比她的游戏先上线,何不先下手为强,铺垫出她抄袭我们的效果??”

此话一出,另外几人皆看过来。

季昊焱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一旦大家接受了这个概念,到时候等她的游戏一出来,咱们再振臂一呼‘抵制抄袭’,呵呵,你们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我看行。”

叫柳行的男人拍掌叫好,“姓詹的在锡城搞这搞那,又打压娱乐城又管控土地拍卖,确定好的中心公园临时换地方,我到手的地一夜间跌价三分之一,哥几个从他外甥女身上剐一层皮,也当给我出了口恶气。”

赵望旌脸上挂着淡笑。

彷佛已经看见胜利的曙光,《天命》已经成了抄袭的那个一样。

只有董银河蹙眉提醒:“你们想操纵舆论,但别忘了她手里也掌握着媒体渠道。”

那次赵望旌也邀请了她。

她没空去,但认真了解过至美的创办过程,董银河不认为对方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打这通电话。

她觉得先把抄袭的锅甩给对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馊主意。

“我觉得还是别那样做,要怎么打,打不打得赢,这可两说呢。”

杭舟舟啧了一声。

似笑非笑睨向董银河:“银河你总是这样,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叫你投资盛世你不投,白赚钱的机会都不要,现在还给大家泼冷水,真是没劲!”

董银河不悦地抿了下嘴。

两人家世相仿,她不会惯着杭舟舟,也很有脾气地嘲讽回去:“如果只想听奉承话,听不得一句真话,以后聚会别叫我。”

赵望旌赶忙打圆场:“别管她,卓跃金屋藏娇,她这是心气不顺,口不择言。”

“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有媒体渠道,我们也有。这两年盛世跟媒体的关系维护得不错,明星团队也都合作愉快。到时候请个十几二十个明星做推广,他们的粉丝折腾出来的声量绝对压过对面,真真假假,谁声音大谁说了算!”

第60章

说是一堆事, 但都不是三两天就能解决的。

看着急,但急也没用。

现在才农历七月初,离中秋还有一个多月, 钟元觉得投放第一轮资料片和CG选在《破界》上线当天最好。

以赵望旌的做事风格, 那天肯定特别高调, 会最大限度给《破界》推流。

到时候自己把录音和《天命》的局内视频放出去……反正游戏是阻拦不了了, 但借它拉高对《天命》的期待不是难事。

次日, 钟元在X大楼和世纪大楼来回开会, 将接下来两个月的工作确定好。

又给明琴打了电话。

她记得跟明琴一块保研的谁和赵家正儿八经那位赵大少赵望伋谈了恋爱。

之前聊到项目后续钟元隐约提过赵家复杂, 明琴便跟着随口提了一嘴。

当时钟元没问太详细。

毕竟赵望旌一个私生子都这么傲慢,赵望伋还能是什么谦逊好接触的人吗?

他们的地盘在首都,自己的重心在茗城, 虽说生意人不局限在哪儿发展。但自己和六安集团的产业交集少, 如无意外顶多见面点个头, 她没必要把姿态摆太低上赶着。

现在联系赵望伋无非是上一道双保险。

钟元怕打了小的, 来了老的。

赵望旌再是私生子, 赵文柯考虑到原配和原配所出子女不会在明面上撑他,但都这个位置了,撑不撑需要他明着说吗?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换位思考, 如果她在外面吃了亏, 就算找家里告状丢脸, 那在亲戚面前丢脸也要好过在全世界面前丢人。

肯定耍混闹痞也要找长辈做主找回场子。

钟元要探探赵望伋的态度。

明琴没问原因。

赵望旌偶尔会回校给学弟学妹传授经验, 他如此成功,校园里关注他动态的不少。

有几个协会甚至会专门研究他投资的项目。因此她知道他最近搞了款游戏出来。

大概猜到了钟元跟赵望旌已经由‘道不同不相为谋’转变成对立厮杀。

直接就说:“你说裴夏啊?谈过, 但前阵子好像分手了。”

“我问问她去。”

约莫过了十分钟。

明琴把赵望伋的电话号码发了过来,钟元没直接给他打电话,而是发了个条短信。

赵望伋比她想象的重视。

钟元简单说完, 赵望伋沉默须臾,问:“钟小姐,你希望我做什么?”

钟元笑了笑。

直言不讳:“很简单,我跟赵望旌博弈时令尊不要插手。”

那头想了想,也没故弄玄虚。

而是意有所指道:“下个月我爸到东欧视察,转道还要去非洲,十一月之前他应该都不在国内。”

钟元登时笑逐颜开。

皇帝出巡,他这个太子监国嘛,她懂。

有什么恩怨要解决最好选在这段时间,他会限制传出去的消息。

“多谢。”

赵望伋倒是比赵望旌会做人,闻言也很坦诚:“得我谢你,说实话,我也很想看他重重跌一跤。”

前段时间家族办公室接到老头子的电话,说有几个家人不好参与产业分配……

呵呵,不就是指赵望旌他们吗?

家办一提有成熟的私生子继承方案,老头子就乐开了,还装得一副是为他进入董事会高兴的样子。

当他们不知道他心疼外头的几个?

早在老头儿同意赵望旌跟贺江江订婚时赵望伋就知道他心里对赵望旌的看重不少,远比另外两个私生子多。

不过也不意外。

赵望旌的妈毕竟从冰窟窿里救过老头子,用个时髦的词,人家那是白月光。

还是一个死了的白月光。

这次确实该谢谢那位钟小姐。

敢无视掉赵文柯对赵望旌下手,勇气可嘉。赵望伋决定助她一臂之力,拨通家里的号码:“妈……”

而另一边的钟元挂段电话,就回世纪大楼让美购的设计师重新量了尺寸。

她如今的日常衣物都是自家设计师的私人订制款。

舒服、合身、也更贴合自身气质。

更新完数据再顺便查了美购上半年的财务报表和下半年北长尾申办的几场秀。

把这边的事也安排好,她便给自己放了长假。

这几年她没正儿八经休过假。

就算过年时公事不多但私事却一点不少。其实大部分事都跟自个儿无关,但是作为一个詹家人或钟家人,哪家有个什么情况不拉上她不行。

每次亲戚里谁有事,她作为摆设全程一声不吭也得露个脸。

这回名义上是放假了。

但除了不经常跑公司,要干的事也就相对来说少了一点点。

钟元以纯玩家视角测了一轮《天命》。

宴修元是最好的搭子,两人经常测PK或战场,折腾了几天她便给陆黎又发了一张她认为需要优化的清单。

陆黎看到最后一句感慨,险些道心破碎。

全息?

所谓“真实全息”需要直接通过给大脑发送信号来实现,别说目前市面上没有这样的技术,就算再过二十年都未必能做出来。

合着你还知道技术达不到啊??

别说钟元想,他也想啊。

哪个玩游戏的不想身临其境?做游戏的不想做出划时代的产品?

但想是一码事,做是另一码事。

他鼻孔喷气回道:“你爬上床被子一盖,眼睛一闭,想要什么都有了。”

钟元收到邮件。

嗤了声,嘀咕陆黎没追求。

处理完邮件她到负一楼做了会儿运动,又游了几圈,别说,夏天的湖真清澈真美啊!

钟元美滋滋瘫在躺椅上吹风,接到了大表姐的电话。“元元,你有空陪我挑结婚礼服吗?”

钟元望天。

轻拍脑门,她给忘了!

“有,你在哪儿,我马上就来。”

“未来城这边,你不在公司吗?”

“不在啊,这段时间我休假。”

私人订制的房车过两天就到,钟元原本打算这个暑期出门转一圈,把上辈子国内没跑完的地方跑一遍呢。

“那我到你公司对面的奶茶屋等你?”

“好~~~~”

未来城就是世纪大楼对江的那块地。

当初针锋相对的向董和吴董不知道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把奎达区那一整块变成了大型购物中心。

只在最边缘矗立着两栋写字楼。

跟她那栋形成品字形,无语的是他们那写字楼高的那座101层,矮一点的95层,把她那只有六层的X形建筑衬得跟婴儿楼似的。

好在三栋建筑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走近了看其实也还好,六层显得她们公司很有亲和力呢。而且下楼后对面就是购物中心,做什么都挺方便的。

钟元才没推翻了重建。

但这事还是让她被向吴两个老油条恶心了一把。所以这两年她专门让麻振爆他们两家的糟心事。

什么吴董养了好几个男模,其中一个是从女儿手里撬的,什么向大小姐又跟向二小姐扯头花,为了争权夺利搞毁了一个项目,让蓝田置业有阵子股价狂跌……

暗戳戳折腾完他们,去年未来城建好开招商会,两家一下子变得亲切了好多。

居然会主动问她X楼附近的规划!

居然没再弄几栋高层碍眼!!

经过这事钟元就明白一个道理:

——和谐友爱很重要,时不时挥一下棒子更重要。人都贱得慌,必须时不时敲打紧紧弦儿。

这话既是说别人,也说她自个儿。

一旦时间长了没人给她制造麻烦,她能飘上天,飘老高老高了!

“蔡阿姨,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

钟元换好衣服,在衣帽间磨蹭半天挑好方形墨镜出门。到奶茶店,只有大表姐一人。

她穿着香芋紫连身长裙。

没有任何花纹,只在腰间侧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蝴蝶结,很温柔,忽然特别有女人味儿。

钟元眼睛一亮,小小惊艳了一把。

“姐夫不陪你一块挑吗?”

詹博敏伸手,温柔地帮她把卷在背包带子下的头发扒拉出来,笑道:“实验进入最后阶段,他得留在实验室观察,而且喊他有什么用啊,他的眼光差得人神共愤,实在拿不出手。”

未婚夫是典型理工男。

衣柜里全是条纹、格子衫,论品味妥妥负分。他眼里的好看就是扎眼的颜色配上扎眼的花纹,东北那红绿大花袄子他就忒喜欢。

觉得特别显眼,特别有活力!

詹博敏嘴上嫌弃,脸上笑意却一点没少,一看就知道两人感情不错。

“那他的也由你定吗?”

钟元没见过男方,只从三舅妈那儿知道男方家庭条件不太行,怎么个不行法不清楚。

但人家科研能力很强。

跟大表姐都是常年混实验室的,属于志同道合。

别看搞科研工资不高。

可研究所给的待遇好啊,有本事的人是不会被亏待的。男方去年就分了房,因为结婚原本分的两室还换成了大三室。

小区周边就是一圈学校。

若他们俩以后生了孩子,小孩儿念幼儿园到高中都不需要再搬来搬去。

反正大舅对大表姐的对象就很满意。

毕竟家底清白又不爱揽事,跟没多少心眼子的大表姐正好凑一对。

钟元问完衣服。

想起了更要紧的问题:“完啦,我好像还不知道姐夫叫什么?”

“闵天工。”

明天工?

明天公布?!

钟元眨眨眼,抱歉,她想不出来是哪几个字。

“噗——”

显然,这种听不清的情况已经发生很多次了,詹博敏解释惯了:“是天工开物的天工!”

“闵可夫斯基不等式的闵。”

“……名字真难叫。”

有种古装剧喊“包公”或是喊某个老道的感觉。

钟元咬着吸管。

小声嘀咕,“那婚礼中式还是西式,日子选好了吗,婚纱摄影师找好了没?你说你们去年才经人介绍,这么快就结婚,就不多谈一阵子?”

“不合适的人谈多久都不合适,合适的谈一个月都嫌长。”詹博敏道。

她不是恋爱脑。

只是觉得各方面合拍便没必要拖拖拉拉,耽误事儿。

“日子选好了,年底!”

“婚礼没特定中式、西式,不就是办个酒席就完事吗?”詹博敏说:“天工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他那边没亲戚帮衬。我呢,我爸腾不出太多时间,妈……有跟没有一样,她现在都没办法回国。所以婚礼的话已经够麻烦二婶和三婶了,选衣服这样的事就不麻烦她们了。”

关于未婚夫没亲人这点,詹博敏提起时表情很心疼,钟元就知道她很中意对方。

她心里不道德的想,老公没亲戚多好啊,婚后能少很多矛盾!

但嘴上不能这样讲。

钟元安慰道:“没事,以后你就是他的亲人呀。”

“所以摄影师没找好吗?”

詹博敏点头,钟元就说:“如果没找好的话,要不要让我们公司的摄影师给你们拍?虽然不是专业搞婚庆的,但他们平时都给网红明星拍,出图效果一直不错,我觉得可以到银杏湾公园拍,秋天时景色特别美。”

“可以啊,你帮我们找一个技术好的。”结婚是大事,一辈子或许就结一次,詹博敏也想各方面都弄到尽善尽美。

“珍丽结婚时都走了哪些流程?”

钟元摇头:“不清楚,她国庆结的婚,我急急忙忙从学校回来就吃了个席。筹备工作得问二舅妈,说起珍丽表姐,她要离婚了?”

詹安平给她截图了詹珍丽的朋友圈。

钟元那会儿忙,看完就忘,也不知道到底离没离,后面詹安平跑山里支教手机经常没信号,聊天就总是错位。

每次聊天都把之前说的话题给忘了。

这会儿她突然想起来了。

“离什么。”

詹博敏失笑,都懒得说她了:“吵完架又和好,前几天还特地给我发她和高卓带小棉花去动物园的照片。”

两口子成天吵吵闹闹。

外人根本闹不清楚他们是真吵还是玩情趣,第一次提离婚二叔二婶着急上火的嘞,等第二次、第三次……

现在不知道是多少次,反正大家习以为常了。

“到了。”

说着话,两人到了。

詹博敏提前预约过,两人一进店,负责接待她的店员就迎了上来。

接下来是漫长的试穿环节。

钟元坐着坐着就开始无聊了,一无聊她就想找点事干,突然她好像明白小说为何总是把霸总陪女朋友逛街,等女朋友试衣服当成“宠爱”桥段来写。

因为真的很考验耐心。

这还是亲表姐试衣服。

她们有血缘关系呢,才坐两个小时钟元就快绷不住了。

感觉屁股下面有钉子。

终于在试穿到第七身时她忍不住摸出了手机……

最后蹉跎一下午后詹博敏确定了三套。

一套金短褂配红底金纹旗袍。

选的龙凤褂绣法,看图流光溢彩的,现货没有,得下订后再找老师傅做。

一套抹胸羽毛大拖尾的主婚纱,一套酒红敬酒服。

挑完婚纱钟元肚子已经饿得呱呱叫了。

詹博敏也饿,但办完一件大事产生的满足感让她忽视了抗议的肚子,两人就近选了家饭店。

吃完饭出来路过一家车行时钟元居然又看到了敖子石,他从房产销售变成了汽车销售。

简直震惊。

他年轻时这么拼的吗??

敖子石也看到钟元了。

他摸摸后脑勺,踟蹰片刻还是上前询问:“小姐,要看看车吗?”

钟元摇头。

她不看车,但眼神在敖子石被衬衫包裹的上半身停留了两秒,突然问:“其实我觉得你很适合做男模。”

比男模更适合的是健身达人。

毕竟有八块腹肌,可惜眼下不流行这个,更流行韩式日式花美男,而直播……

目前只有一个Y家直播,还都搞美女跳舞唱歌的擦边直播。

对哦!

她为什么要等别的直播平台起来而不是自己找人做呢??

这个问题,彷佛一道惊雷霹开大脑,钟元突然发现自己长久以来陷入了一个误区。

她知道很多行业的爆发期。

但这几年的布局来看,她做的都是搭顺风车,哪一行要起飞她便提前站上去,等着东风来。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造一辆领头的车!

既然需要平台,为什么要蛰伏着等待那些平台建立发展,不能自己做呢?

她缺钱吗?不缺。

缺程序员吗?也不缺。

那为什么不能自己做?

为什么从没想过呢?

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些领域的大佬应该是别人,而不会是自己吗?

可为什么不能是呢?

至美如今签了一堆达人网红。

出头的不少,但大红程度远远不够,为什么?

因为平台不是自己的。

她需要一个平台,一个完全由她掌控的平台,将平台、运营彻底连成一条线。

钟元脑子里一堆念头,短短几秒已经放飞到外太空了。

而对面的敖子石愣住,啊?

“……模特?”

这一声将钟元纷飞的思绪拽了回来,她眨了下眼,将无限往外蔓延探索的密密麻麻的线收回。

点头:“对。”

越看越觉得没毛病。

敖子石五官硬朗棱角分明,身高将近一米九,身材比例不错,腿长肌肉紧实,而且审美还不错。

虽然她曾经很不耐烦对方管她穿搭,但不得不承认他搭配得没问题,只是她不喜欢而已。

钟元不太清楚秀场表演的男模具体标准,但做服装模特绰绰有余。

想到这儿,她打开包拿出名片夹。

翻到美购那张递过去:“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等人走远敖子石看着名片还有点懵。

……模特,自己?!

如果不是那位小姐眼神清明,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骗色了?

别说他这么想,詹博敏也这么觉得。

钟元哭笑不得:“大表姐你想哪儿去了,你不觉得他很适合美购男装的调性吗?”

一开始陆黎穿走的是颓丧贵气风。后来转成原创后整条线走品质路线,符合调性的模特却不多,重点是基本都不签独家。

敖子石很契合。

穿上衬衣西装就透出一股有钱的渣男味,看着很装,恰好她们S线要的就是装腔作势。

詹博敏错愕:“……你认真的?”

钟元:“不然呢?”

詹博敏定定看着她。

发现钟元真是这么想的,她眼角抽了抽,无语:“我们这一辈里,你才是工作狂。”

逛个街都能挖人。

但若是詹博敏知道挖人前钟元突然盘算着挖另一批人给她做直播类社交平台,估计不只是感叹工作狂了。

回到家,钟元先通知游芝找猎头挖人,让她成立一个新的项目开发组。

而后又联系了宴修元。

宴修元正惊喜呢,就听钟元问:“计启最近有没有下山计划?”

笑容渐渐凝固,他神情愕然:“找他?怎么?”

钟元:“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他的加入。”

“我试着联系一下他,有了确切消息我再回复你。”虽然很惊讶很好奇,但宴修元没问钟元的想法是什么。

只是他不问,钟元却主动说了。

“我想搭建一个直播平台。你知道的我们公司签了不少有潜力的网络红人,达人秀节目已经上过好几轮,但每次为上节目都得答应一堆条件,切一大块利益出去,恐怕以后要求会越来越多。”

“我需要一个更大、自由度更高的展示平台。”

宴修元那颗跟得上计启思维的脑子自然跟笨无关。只听钟元寥寥几句,大脑里便迅速构建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我尽快找到他。”

这个尽快,真的不快。

不是宴修元不上心,实在是计启断联了,谁都不知道他此刻在哪座山里修行。

但联系不上他的这段时间里计划也没停滞。

新开发组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

钟元希望在最短时间内出成果,因此游芝挖人时特别舍得砸钱,专挖技术知识和能力强的。

公司在忙,提出构想的钟元却还算闲。

她开上自己的小房车踏上了国内自驾游的旅途,同行的还有放暑假回家住两个月、死乞白赖要凑热闹的詹安平。

这次不需要剪视频不用想文案,只是单纯欣赏美景,钟元全程都很轻松,詹安平也拍了很多照片。

他说开学时可以给学生看。

兄妹俩没走太远,玩了一个礼拜赶在钟元生日前回到茗城。

今年她要办一场生日宴。

宣告自己以后要长期待在茗城,脱离钟建华女儿、詹书记外甥女的范畴,以后她还是至美的钟总、踏浪的钟总。

钟元把一切都交给两名助理策划举办,她只做了一件事——

确定邀请函名单。

被邀请的宾客们都很捧场。

来往过、没来往的只是叫得上名号的都来了,唯一让钟元意外的是向明岚向大小姐没挽着前小叔子,而是挽着一个超级像她最后一任前男友的人出现的。

“钟小姐,生日快乐。”

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袖扣上是两枚低调奢华的蓝宝石。

“谢谢。”

钟元一边觉得他像自己最后一任男朋友,一边觉得可能看错了。

年龄对不上啊,身家也对不上。

她遇到童皓时三十岁。

而童皓二十四。

当时他创业失败,很穷,特别点像刚毕业时的她,全身上下最贵的东西是一只旧表,据说是他爸的遗物。

两人只谈了三个多月。

分手是因为他说自己欠了高利贷要还一百多万,钟元知道后果断提了分开。

毕竟她又不是富婆。

那会儿刚买了房车,银行卡剩了不到三十万,总不能把车卖掉给他平账吧?

他就算天神下凡,钟元都不可能为了他让自己一夜之间返贫。

不过提完分手她有点过意不去,就往他行李箱里塞了一万块钱。

现在自己二十二,童皓应该还在上高中呢。可眼前这个男人实在跟童皓太像了,难道是一家人?

可她没听过他有哥哥啊。

心里想着,钟元便问了:“我认识一个叫童皓的人,跟你有点像,你家有一个叫童皓的弟弟吗?”

男人眼眸变得深邃,探究的看向钟元。

对上她好奇的眼神。

他笑容戏谑:“我没有一个叫童皓的弟弟,但我小名就叫童皓。”

董银河说得对,赵望旌他们未必能赢。

自己首次出现在茗城,她却连自己的小名都调查了,可见谨慎多疑。

只是,她为什么要暴露调查过自己这件事呢,童皓这个名字可是连赵望旌他们都不知道的。

她买通了谁?

莫非有别的用意?

然而钟元真实的脑回路是:……!%%%@#%@#&#*

什么玩意??

小名童皓?!

“童先生——”

“钟小姐,我信乔,乔海生。”

“行,乔先生,我能看看你的左手吗?”

乔海生虽觉奇怪,但也想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迟疑着,还是伸出了左手。

甚至手掌还翻了两面。

几乎是一瞬间,钟元就看到了他手腕处熟悉的伤疤!

她双眸一凝:“……这疤?”

乔海生心里越发感到古怪,难不成自己从前见过她?随口就道:“摔碎花瓶不小心划伤的。”

钟元眼底终于冒火了。

好样的。

老菜帮子装小白菜哄她来了一场“姐弟恋”就算了,还什么父母弟弟都落水身亡,孤儿院小伙伴欺负他划他手,创业失败身无分文,又被高利贷追债……

满嘴谎话!

年龄是假,经历是假,连名字都是假的。所以当时他摔在自己车前是故意碰瓷?他想做什么?

钟元回忆了一下这段恋爱里受到的损失,没想起来。

但这不妨碍她此刻很火大。

只是火星子还没来得及蹿出去,身后传来宴修元略带一丝疑惑的温柔嗓音:“钟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