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5(2 / 2)

饭后,徐应初跟着易微给几位长辈磕头送了新年祝福,收到了来自三方长辈的红包,个个鼓鼓囊囊。

易微和段菲芸都是家里的独女,每年拿红包的单个数额都不会太低,多在一千到两千。

可徐应初一来,他到手的单个红包竟然比两姐妹六个全叠一起都要厚些。

段菲芸啧啧称奇,迫不及待带着两人溜去了房间清点,发现徐应初领的是三个万里挑一。

她抱起只拿了百里挑一的啾啾,对着两个小情侣感慨:“这下好了,你这男朋友都得长辈认可了,看来你俩的关系又能更近一步了。”

事实证明并没有。

零点过去,外头依旧大雪纷飞,车不便开,段菲芸一家便留宿在了易微家。

易微家的房子是三室一厅,段菲芸被安排跟易微睡,其父母则住在剩下的那间客卧里。

至于徐应初,则被安排带着狗跟着外婆去她同小区的房子里留宿。

孙松月递给徐应初一个大袋子:“里头是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都初一了,好歹穿的应景些吧。”

说着她又蹲下身,嘀咕着往啾啾脖子上系红围巾:“也不知道你身长腰围的,给你织了个围巾凑合下吧。”

徐应初看着袋子里红彤彤的合身尺码的外套笑了笑,再次郑重其事向孙松月表示了感谢。

孙松月难得软了态度,她拍拍他的肩膀:“让你来过年,其实就是认可你成为我们的家人了,以后就再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她大概是觉得说这些话太煽情,不符合她的性子,转头咳了两声又挑了其他话题:“不过你这狗掉的毛可得由你打扫。”

徐应初弯着眼道好。

“行了,赶紧走吧,外婆可不能熬夜了。”孙松月催着两人早些离开,“还有,大年初一不要赖床,明天记得早点起来啊。”

易微噘着嘴,可怜巴巴冲徐应初眨眼,她舍不得他,可要是真提出想一起去外婆家住,估计得被打断腿,所以只能将那点念想压在心里。

周围围了一圈家长,徐应初没做什么出格举动,只靠近捏了捏她暖呼呼的脸,柔声道:“新年快乐,明天我会早点来见你。”

段菲芸吐槽两人腻歪,易微没好意思再拉扯,只好狠下心让人离开了。

躺上床,她却总安不下心,徐应初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家里,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安和紧张的。

她想着这些隐隐担忧,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段菲芸隔着睡衣捏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强硬制止她的不安分:“亲爱的,你能别模仿蛄蛹者了吗?”

易微老老实实躺得板正,但还是无法入睡,好在手机屏亮起,徐应初给她下了定心丸。

【别担心,我很擅长跟老年人交流。】

【而且,想着你就不会寂寞。】

易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入的眠,脑子里钻进来好多已经淡去的记忆,梦里的徐应初穿着高中的校服,面上并不是印象里的冷眉冷眼,他总是望向她,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色。

自然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不太亮的自然光透过窗帘散落进屋内。

易微漠了一遍床头柜,没找到手机,猜测可能被段菲芸随手丢去了哪里,便没再寻。

她估摸着时间应该还早,毕竟大年初一这样应当早起的日子,都没等到老妈的呼唤。

易微舒爽地伸了伸懒腰,慢悠悠溜进卫生间简单做了洗漱,而后趿拉着拖鞋拉开房门往外间走。

开门正对上高挺的男人,挡住了背后大片视线。

徐应初关掉手里正运转的洗地机,吸污口残留着少许啾啾的毛发。

他摸摸她还有些浮肿的脸,笑眯眯问:“睡得还好吗?”

“不好。”易微嗲着嗓子扑到他怀里,环着对方劲瘦的腰很亲昵地蹭着,“突然意识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已经是比较收敛的想法了,明明我们只分开了几个小时,但我就是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她仰头看他:“那你呢?有没有想我?”

徐应初耳朵红得滴血,身体也有些僵直,但还是老实回抱住她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有的,很想你。”

他顿了一下,又小声补充一句:“那个……家里来人了。”

家里本来就有人,易微并没想通这其中的问题所在,直到视线之外的区域传来几道打趣的人声。

“这俩孩子感情可真好啊!”

“松月,你这女儿黏人哦。”

易微整个人呆住,她缓了片刻才迟钝扭头探向徐应初身后,却见客厅沙发上已经坐了七大姑八大姨一大堆亲戚,他们炽热的目光全聚集在她不安分的小手上……

第54章 精灵 因为爱人是徐应初,所以婚姻不是……

“啊啊啊啊啊……我的名声全毁了!”易微半个身子趴在床上, 一双笔直白皙的小腿在空中疯狂捣腾。

徐应初是被她拽进来的,手上的洗地机都没来得及放下,他微微曲着身子把力气都压在把手上, 瞧着她这可爱的模样没忍住低低笑了声。

“你笑什么!”易微扭过头,皱巴着小脸气恼地问他, 她明明把脸都丢光了!

“笑你像只搁浅的小鱼。”徐应初放下手里的东西,躺在她身边, 侧身支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她,“不过更让我开心的是,你昭告世界说想我, 而你的家人似乎都并不排斥我留在你身边。”

易微被他那双过于炽热的眼盯得脸发烫, 她反手勾了被子将自己埋了下去,声音因为隔了被子的缘故闷闷的,敲得人心痒难耐。

“那当然,我看上的人怎么能差?而且……”她顿了顿,才嘟嘟囔囔继续说,“我对你的人格魅力有绝对的自信,我始终相信,他们只是缺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 你是个很好的人,他们会看到。”

徐应初掀开被子一角, 也钻了进去。

狭窄昏暗的空间, 彼此的呼吸喷薄在脸上,将这个寒凉干燥的冬季环境变得温热潮湿, 心跳喧嚣不停。

神经紧绷着,还隐隐期待着,易微紧攥在被角的手被一只稍显粗粝的手包住, 缓而柔地轻抚着。

徐应初将唇轻贴在她的耳缘,含着笑意低喃:“对不起,刚刚没有好好回你,我要诚实告诉你,我也很想很想你。”他声音变得喑哑,“我不得不告诉你,其实我想你到快要疯了。”

在牵引下,易微的手被带到了男人结实的胸口,触觉比听觉来得更真实,那处有比她更剧烈的心跳在发狂。

她微微仰头想去亲他,唇在无光的地方失了方向,偏了一寸,落在男人还勾起明显弧度的唇畔。

易微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调整,却见带着强烈个人气息的吻精准扣了下来。

易微下意识想要索取更多,徐应初却只是在她红润的唇瓣上轻点了几分,他压着嗓音很温柔地说:“确定这样吗?外面好像有很多人等着见你。”

自那以后,易微在亲戚间的风评彻底变了,消息在几轮传播下,事实逐渐偏离正经轨道。

本来只是向男朋友正常撒娇的普通事件,传着传着就演变成了亲友独女家庭的典范,说她极有出息地找了个高富帅给爸妈做上门女婿,识大体、尊长辈,甚至进门第一天就主动承担起了家务,完全是个好好先生。

后续上门拜年的亲戚无一例外带着好奇的、求知的、赞许的眼神看向易微,这让她有口难辩,还有些哭笑不得。

徐应初对此倒是表现的很开心,甚至很积极地响应起亲戚给他的评价,几乎把易微家里的家务全承包了。

在这种程度下,饶是嘴硬心软如孙松月这般的人也避免不了丈母娘见女婿,越看越满意的铁血定律,后续硬是以各种理由想方设法挽留徐应初在家里多呆几天。

后来还是因为出版社那边的工作实在催得紧,孙松月才松口让两人在元宵后回去安心工作。

如乐利提前预兆的那样,初八返工当日,易微就收到出版社两位言情编辑的合作邀约。

书封设计,年前积攒的网上约稿,以及为了维持账号流量定期更新的条漫,易微年后忙得飞起。

乐利抽空来了岱林中街一趟,同行的还有几大箱环衬。

她怒其不争地说:“你看你女朋友都这么忙了,你好意思就那么闲着吗?”

徐应初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说的你好像不想闲着一样。”

作为低级牛马人的乐利被狠狠呛了一道,她扯着嘴角很勉强地挂起笑容,意有所指道:“对啊,谁不想轻松一点?可是为了生存有几个人能做到?尤其在自己忙的要死的时候,还有无业游民在跟前晃,只会更烦吧。”

她故意点了一下易微:“对吧,微微同志?”

正为修稿头秃的易微深深认同,她小鸡啄米似的狂点脑袋表示认同。

瞥了一眼自己愁眉苦脸的女朋友,徐应初默默放下怀里尾巴摇得正欢的狗,到底没再反驳。

乐利满意地笑笑,以提前想好的说辞同徐应初商量:“都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要我说你也忙起来,情侣两个彼此搭配干活才有动力对吧?”

徐应初抬眼睨她,语调平平:“说吧,你要给我加签多少。”

“三万普签。”乐利笑眯眯的比了个数字三,“另外再加三千特签。”

于很多头部作者而言,这并不是多大的数量,但对于徐应初这种常年三千普签的懒人来讲,不亚于把一个常年卧床的病弱者直接送到十公里马拉松的现场参赛。

徐应初当然是会拒绝的,易微放下笔,支着下巴开始看热闹。

想象中的拉扯并没有出现,徐应初只是很淡定地应了句:“可以。”

就这么答应了?易微想着,却发现意外的其实只有她一人而已。

乐利留下那堆早早备好的纸箱美滋滋离开,易微望着她的背影嘟囔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似乎没理由拒绝。”徐应初笑笑。

他很少在网上关注和自己有关的讯息,多数靠乐利传达,现在他才发现,这世上其实有很多读者在默默关心着他,他理应做些力所能及的回馈。

而且私心来讲,他也很想在他和易微共创的作品下留下更多印记。

两人都忙工作,日子平和,时间倒也过得很快,打破平静是在劳动节的第三天。

负责看店的梵洁突然染了流感,担心耽搁书屋月初去风老头那收书,便临时叫了放假在家的大学生女儿谷云过来顶替。

谷云来的时候抱着几本书,在《中级财务会计》和《管理经济学》的掩盖下,易微一眼就扫到夹层中的《向阳生》。

那抹葱绿的春日色调出自她手,她自然不会认错。

这本书是四月中开售的,特签秒没,纵使易微摇了徐应初这位作者本尊帮抢都无济于事,反倒是在新手保护期的孙松月轻轻松松抢到手,实在令人眼红。

易微没主动提起那书,谷云却迫不及待想要分享,她从夹层里掏出《向阳生》翻开,将正背面的书封都面向易微展示。

她兴致勃勃地问:“微微姐,你觉不觉得这书的封面很眼熟?”

易微眨巴眨巴眼,不太自然地回答:“好像……是挺像的。”

“你要是看过这本书,就会觉得岱林中街简直就是这书的原型地。”谷云絮絮叨叨地分享着原文内容,“街口的迷你裁缝铺、店门外放着很多花的老式小卖铺、盲人师傅开的糖画店、街尾木屑满天飞的木工店、中心区域巨大的梧桐……”

“唯一存在差异的就是……”谷云顿了顿,抬眼看向对面还在假装若无其事的易微,“书里说二手书屋的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

“这家店的老板是我外公。”徐应初清冽的声音突然从头上响起。

他踩着木质楼梯往下走,木材缝隙发出轻微的挤压声,易微对上他微微带笑的眼,心蓦地平静了许多。

是了,在他以岱林中街为原型进行创作的那刻,应该就料到这条大隐于市的小街有被人惊喜探寻的那天。

就像徐应初之前提及的那样,他不想岱林中街只属于他,于是他创作了一本属于全岱林中街居民的作品。

而岱林中街的居民等待这一天其实很久了,他们需要更多鲜活的生命注入这条快要走向衰亡的老街。

易微在小绿书首页刷到谷云的帖子是在下午,她上传的笔记封面是岱林中街和《向阳处》封面各居一半的对比图,标题特别直白——“我找到了现实里的向阳处!”

发表时间不过三小时,点赞和收藏量已破六位数,是非常惊人的数据。

宜宁并不是热门的旅游城市,但托了劳动假期和对面西江路的福,下午愣是从对岸分了一波流量过来。

然而热度远不止于此,假期剩下的两天人流量一天比一天高。

找裁缝铺老板缝破衣服、去小卖部买老式酸奶、求盲人糖画老板画一个点不对睛的龙、找木匠师傅定制木偶小人、在梧桐树下许愿,顺道去树下的gelato店吃个雪糕,这似乎变成了游客的固定打卡模式。

晚上收工的时候,街民们总揉着酸痛的肩膀说累,面上却挂着笑,叹岱林中街又活了。

热度在上,不可避免的各路埋怨也随之而来。

交通不便、店面空置率太高、设施老化等等一些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被提出,将一些还在观望的游客念头打消。

所幸当地文旅及时接下这波热度,当即发布声明称要对岱林中街进行改造。

相关部门很快派人前往岱林中街进行实地考察,不过半天的功夫,便解决了交通这个首要的问题。

当天下午就将终点站在西江路口的公交车延长目的地至岱林中街入口,同时增加摆渡车减少等车时长。为了增加趣味性和与西江路的联合互动,还在两街之间的河流上新增了横向手摇船活动。

此后的几天,施工队也在夜间入场,对岱林中街进行小范围的翻新工作。

在保有岱林中街原风格的基础上,尽量不改动店面基础布局,吸引了一大批店铺最快入驻,以满足游客有更多的可选择性。

文旅局借着这波热量,找易微约了宣传图。

同时易微也借着这份工作被更多合作方看见,每天忙的两脚不着地。

不同于以前在央企的工作,底层的自由职业者为了维持生计往往没有休息日,几乎是全年无休地干,辛苦程度不言而喻,但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易微也并不觉得苦。

早已实现经济自由的徐应初自然悠闲的多,每天腰酸背痛的段菲芸见不惯,便以二十时薪的工价把人拎去了店里做了兼职工。

易微的工位在书屋二层的窗口,正对向gelato店面的位置,她只要将视线落向那处,便总能对上那双裹着笑的眼睛。

男人的皮肤并不像再遇时那般过分白皙,面上的冰霜也化了精光,他站在向阳处,周身都裹着温热和灿烂的光。

徐应初歪歪头,朝她眨眨眼,像一个金色的精灵。

大抵是饱暖思yin欲,在不为生活忧愁后,易微突然幻想起和他更进一步的未来。

她想,因为是爱人徐应初,所以婚姻不是坟墓之地,而是她想和他携手抵达的目的地。

第55章 潮湿 易微,不要怜悯我。

易微没想到她是在这样的场景和心境下向徐应初提出的结婚。

因为外形出众的缘故, 网上突然小范围火了几张徐应初在段菲芸店里兼职点餐的照片。

易微起初还好心情地用网上那些露骨的评论调侃他,可后来就再笑不出来了。

像小时候思政课本里教导的那样,网络确实是把双刃剑, 在带来积极层面的热度外,也吸引了一众牛鬼蛇神给予沉重的负面打击。

地球村的概念在网络时代才被真正落地写实, 只需要透露些微个人信息,大数据便能精准匹配上与你有关的人, 当然这其中不乏不想你好的家伙。

在热度正盛的时候,一个初始头像的匿名账号在个人主页po了一张图片,是苏明桉和付怡禾去年在剧组拍摄时抓拍的照片。

这种明星话题, 本来只会引起女方毒唯、男方毒唯、CP粉三方大战, 但偏偏这位博主带了几个毫不相干的标签。

#续昼#岱林中街#gelato帅哥

因为有明星大咖的流量加持,这篇博文很快冲上热门,在粉丝和读者两方的配合下,很快大家给出了一致的答案——岱林中街兼职的gelato小哥是续昼。

迄今为止,付怡禾和苏明桉只合作过一次,所以不难推断出这张照片是在去年拍摄续昼原著改编电影的现场时流露出来的,所以会带上续昼的词条并不奇怪,再延伸到续昼新书的原型地, 带上岱林中街的词条也勉强还能说得过去。

唯一怪的是,难道还要继续延伸到一个gelato店员身上吗?

大部分人觉得博主带这个词条不过是为了蹭最近的流量热度, 小部分人则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部分人秉持着好奇的心理继续扒,还真被他们发现了些蹊跷。

他们放大照片研究, 发现远处的树干后面站着个男人,因为不聚焦的原因,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侧脸, 在现有人员信息里,他们先入为主带入了gelato小哥的身份,在仔细比对下还真发现两人有几分相像。

加上有人扒出导演在去年十月发的一条博文,对方兴致勃勃地宣布续昼去了拍摄现场指导。

在答案呼之欲出时,始终装死的博主终于出面了,他没做任何解释,只是一味地点赞gelato小哥是续昼这种说辞的评论,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于是热点话题又落到了续昼的身上,在高颜值的加持下,不免又吸引了一大波人前来关注。

热度上来了,一些有过交集但并不相熟的人突然就拥了上来。

网上突然就多了一些自称是续昼同学、朋友、亲戚的人,他们尽力向外传递着自己知晓不多的讯息,以此来拔高自己的身份。

高颜值、高学历、悲惨的身世……

越来越多的信息被扒出,网络让徐应初变成了透明人。

以往被冷待的gelato店和书屋成了新的必备打卡点,为岱林中街重新添了一把炽热的火,只是这里并不再适合徐应初前往。

他被迫窝在刚结束软装的新家里,窗外的树郁郁葱葱,阳光也明媚,但这些光景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是只迫不得已的囚鸟,却仍旧带着一如往常的温和。

易微并不觉得这样是正常的,她放下手上的画笔,扭头去看坐在离自己不过二十公分距离的男人。

他面色平静地滑动着手机微信界面,上面是一大片的红色数字标识,那些躺尸的账号突然活跃起来,争先恐后引他入自己的圈套。

徐应初并不回复,只是息屏将手机放去了更远的区域。

他其实回复过的,但没过多久那些内容就变成了起号的资源。

徐应初抬眼看易微,漂亮的眼弯弯,平静的脸有了些颜色:“怎么这样看我?”

他贴了贴她的鼻头,轻柔地说:“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呢?易微轻蹙着眉想。

今早的舆论往更偏激的方向疾驰了,开始有人说这都是徐应初引流的套路,在颜值和学历这种喷无可喷的事实下,别有用心的眼红者开始从身世出发,造谣其父母的离世都是自身不规范驾驶行为下的咎由自取。

可明明徐应初的父母才是受害者。

毁掉一个人如此简单。

易微今早出门时,孙松月欲言又止,她想把徐应初叫到家里,可又觉得此时此刻的他或许更需要自己静静,于是到底什么话都讲不出,只是在这样炎热的夏季托易微带了一件她新学的针法织的毛衣过去。

易微托起他有些倦色的脸,声音不可抑制地加入了哽咽:“我想你一切都好。”

徐应初愣了愣,抬手抚上她单薄的脊背,笑着轻声回:“我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有了你,有了啾啾,我开始变得很好。”

他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抹走了挂在她眼睫的泪水,然后牵起她走到背后的老式立柜旁,他蹲下身拉开最底部的抽屉,里面放着个小盒子。

他跟她解释:“里面是我的爸妈。”

里面不会有人,易微清楚,里面真正装的其实是他放不下的过去。

徐应初的手太大,总抓不住那只小小的锁,易微蹲到他身边,没看他,只是很认真地用锁孔包住了他手里的钥匙。

并不寻常的解锁方式,徐应初愣愣看着女孩的头顶,听她闷着嗓音鼓舞:“徐应初,拧开。”

她掉眼泪了,徐应初想着,乖乖拧开了那把陈旧的老锁。

盒子里面散落着一些小物件,占大头的是一本厚厚的相册,易微在徐应初的允许下翻开。

里面藏着一家三口的照片,那时候徐应初是爱笑的,他有着妈妈的鼻嘴,有着爸爸的眉耳,有他们一家三口共用的漂亮眼睛。

照片停留在高中以前,并没能装满这本相册,可后边并不空置,徐应初装了一些有父母签字的试卷、合同进去,装满了整本相册。

他摩挲着试卷上随时间淡然的签字,沉默着翻到相册最后,这里是一份判决书,父母的名字变成了两串机械的字体。

徐应初将那份判决书抽了出来,用手抚平了一遍又一遍,阅读了一次又一次,而后用力搂了搂面前有些无措的易微,说:“不要担心,他们也会希望我过得很好。”

说着他启动打印机,将判决书扫描后上传到了自己的账号下,没配任何文字信息,只是@了一位专业律师。

无需多言,但足以说明一切。

天气在哪都是多变的,网上的风向又变了,大家开始讨伐造谣者,辱骂酒驾还逆行超速的肇事司机,好像曾经那些挥向徐应初身上的刀子从未落下过一样。

夜晚,易微抱他很紧,她开始相信外婆告知口水疗伤的偏方,努力去舔舐他身上惊心动魄的斑斑痕迹。

这夜睡得并不沉,易微惊醒的时候还不过三点,抱她很紧的徐应初不见踪影,她的怀里被一只半人大的玩偶塞满。

易微摸摸已经凉透的床铺,丢下怀里的小熊,赤着脚要往外跑,却正对上趴在床边的小狗眼。

一只小狗怎么能忧心忡忡?啾啾耷拉到底的尾巴在见到她时才稍稍扬起了些许。

它不爱叫,只是呜咽似的呜呜叫了几声,然后拽着她往书房的位置走。

房子交付的时候是精装修,两人没做大改动,只是拆除了书房的门改为了开放式房间,另外拓宽了窗户面积保证见绿视野。

易微走进书房时,徐应初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窗户大开着,呼啸的夏风逃难般地卷了进来,将他身上的睡衣吹得鼓鼓囊囊。

他的身子在宽大的衣服里轻晃,易微这时候才发现其实他并没有自己记忆里那般健壮。

她抽了抽鼻子,加快脚步走到徐应初跟前,从正面紧紧环住了他。

绝大多数风打在了她的身上,夹杂了一些雨水,泛着不合季节的冷。

易微想起前几天10086发来的防范提醒,宜林开始入汛,进入台风、暴雨多发季节,原来是她没做好防护。

身上突然被热流包裹,鼻腔潮湿的雨汽被那股清晰的夏日橘子气息赶走,徐应初突然就清醒过来。

他双手扣紧女孩纤细的腰,将人抱起来同自己置换了方位,然后非常迅疾地将窗户闭合,将那些阴冷的风雨阻绝在了门外。

他低头看易微湿漉漉的眼睛,哑着声问:“怎么醒了?我吵到你了吗?”

易微定定看着他,没回答,只是问着自己的问题:“徐应初,跟我结婚吧。”

徐应初抚在她脸颊上的手顿了顿,而后向上游走盖住了她执着的眼睛。

大抵是梅雨季节的缘故,他沙哑的声音变得潮湿。

“易微,不要怜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