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钰没有再说,可盛昭也明白他的未尽之语,天道不仁,以世间万物为刍狗。
可这世道本就也不过如此。
邬钰笑了下,安抚,“都过去了。”
他拂开盛昭发上沾着的雪絮,动作认真,“你很好,糟糕的是他们。”
“我看见的是我眼里的你。”
“我心悦的也是我眼里的你。”
所以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在乎他就够了。
“我名无妄,乃警戒自身,修道时莫平生诸多妄想,取戒贪之义。”
“但我也有贪念。”
“天山的雪太大,我想有个人跟我一起取暖,五年不够,生生世世才能知足。”
“不知那人可愿?”
此时的邬钰大抵是他千百年来最温柔的一次了,似春化的水,缠绵地将盛昭包裹在其中。
囚住他,困住他,用最柔和的手段逼盛昭给一个回答。
盛昭心乱如麻,他太羞了,颊侧被烫红了,眼里也被热气蒸出湿意,抿紧的唇颜色殷红诱人。
一眼看去,全是勾人的粉。
眼睑颤颤巍巍的,几息过后却十分大胆地勾住邬钰的脖颈,迅速踮起脚在邬钰唇上盖了个印。
笑得眉眼弯弯,“他愿意。”
邬钰俯首吻了过去。
盛昭素来没什么脸皮,互诉心意过后,那份心慌意乱一去,又能腼着脸去调戏他跟白纸一样的师尊了。
是回吻,也是动情。
盛昭热烈地吻了回去,红衣被风卷起,张扬肆意。
情难自禁之下,心上人还这么撩拨他,邬钰再克制他就真的能改修无情道了。
邬钰的确是白纸。
他勾着盛昭的唇舌,眉目半阖,神情莫辨,一切波澜都掩在淡漠的皮相之下。
只有盛昭能感知到邬钰的青涩一点点变得熟练,他抢回了主动权,慢条斯理地教训着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骄纵小弟子。
盛昭呜呜咽咽,半个字眼都没力气吐出,他沁出了泪,湿透了眼,眼尾生出愈发浓艳的霞色。
每处骨节都泛着羞赧的粉。
被吻得似乎要软烂在自家师尊的身上,手脚无力地站也站不稳,终于明白什么叫自讨苦吃。
邬钰教训够了才肯放过他,半抱着盛昭的腰肢,没让人倒下去,无奈地看着盛昭喘气的模样。
“你未离宗之前,回宗之后,都很喜欢招惹我,包括刚刚。”
可邬钰这次已经没有再忍耐的理由。
盛昭气还没喘匀,慵懒地靠在邬钰身上,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看师尊克制不住的模样。”
邬钰笑的,低声问:“看满意了吗?”
盛昭笑盈盈,“没有。”
看禁欲者因他堕落**,当然看不够。
盛昭又手痒了,去玩弄邬钰的耳垂,他的手很好看,白皙纤细,若隐若现的青黛色脉络,骨节处微微泛着绯色,探进邬钰垂落下的几缕墨发,用指尖一点一点摩挲着敏感的耳廓。
邬钰眉宇间是隐忍:“莫要闹了。”
他垂首轻轻吻上盛昭的耳尖,带有警告。
盛昭霎时收手,“好嘛。”
盛昭:“要师尊抱着走。”
他实在走不动了。
邬钰将他横抱起来,“想去哪。”
盛昭眯起眼笑,“当然是把我的东西都挪进师尊的房里,我的被褥,我的玉枕都要跟师尊的摆在一起。”
“算了,被褥就不要了,我跟师尊共睡一床。”
“唔,也可以换过来,师尊搬进我房里。”
“我搬罢,我的寝殿离泉眼尚远,不比你那热雾萦绕,会有些冷。”
“抱着师尊睡就不冷了。”
“嗯。”
“那我可以在师尊的房里放珠子吗?”
“不行,夜明珠太亮了,你会睡不着。”
“那师尊要每夜都记得为我点宫灯。”
“好。”
“我想吃玉圆子。”
“等下就做给你吃。”
“我想饮酒。”
邬钰眯起眼,“盛昭。”
盛昭调皮地笑笑,适可而止。
他们走在风雪中,红衣白衫被风雪吹得交缠,在天山一片苍茫中夺目显眼。
作者有话要说:
汪(能屈能伸)
第114章 完结
夜沉如墨。
盛昭抱着自己的玉枕叩响了邬钰的寝殿门。
红衣少年的脸被玉枕遮了一小半, 仅露出一双眼,倦乏地喊:“师尊。”
无妄仙尊自是不用睡眠来养足精神的,灵气运转周天, 自然神清目明。
但他想陪着自己什么都怕, 最是娇气的弟子。
邬钰点了宫灯,寝殿笼罩在昏黄暗淡的光里, 回过头,盛昭褪下外衫,穿着亵衣, 盘腿坐在床榻上,他支着下颔, 困得眼睛半睁不睁。
邬钰倾身为盛昭解了红绸发带,墨发如泄。
他褪下鹤氅, 倚在床头,白衫曳地。
盛昭一点也不害臊, 倒进邬钰怀里。
夜已深, 万籁俱静。
盛昭换了个姿势,他枕在邬钰冷冽瘦削的胸膛前,静静地听着邬钰有律的心跳声,眼眸轻阖,好似困得要睡去。
盛昭轻声:“师尊。”
邬钰应。
盛昭太困了, 呢喃出声:“师尊,我成功了。”
天下第一宗,一剑破九洲的元清剑尊。
世家之首, 金枝玉叶的天骄第一齐少主。
魔族之尊, 踩着尸山血海的裴戚晏。
还有, 被这些人捧在手心上, 被世人恭为清雅的郁仙君。
**二字,使得他们似疯似魔,跪在自己的脚下痛哭流涕,只是今日盛昭心神不定,送仇人进地狱时也在想着邬钰突如其来的情意。
如今一切尘埃入定,盛昭才腾出心思去想他大仇得报。
多可笑。
盛昭眉眼都沁上笑意,几句好听的话与一张好看的脸就让这四人万劫不复。
轻飘飘的一个吻落在盛昭的眉心上,是心疼,是抚慰,是爱意。
盛昭徒然睁眼,垂首落吻的邬钰撞进他的眼中。
邬钰:“嗯,我看见了。”
不止看见成功,还有背后所有的苦难。
但凡盛昭行将就错半步,就没有此时蜷缩在他怀里,半困乏半撒娇地说自己成功。
攻心攻心,比一剑诛心难千千万万倍。
月明星稀,天山下起雪。
窗外落雪声混着邬钰的心跳声。
盛昭撑起身,皓腕抵在邬钰的肩骨上,墨发倾泄在邬钰周身,他压进,呼出的气息像摄人心魄的迷魂香。
是比邬钰更轻的一吻,双唇一触即离。
盛昭眉眼中没有笑,他静静地看着邬钰,眼里全是他的师尊,他轻声喊:“师尊。”
盛昭笑起来,又亲了一口,“师尊。”
第三吻落下时,邬钰没再给盛昭逃开的机会,他按住盛昭羸弱的腰肢,指骨抵在微微凹陷的腰窝下,仰首回吻。
那声黏糊糊的“师尊”消匿在他们勾缠的唇舌里,盛昭双手撑在邬钰的肩上,没有去跟邬钰争个有来有回,他张着唇,很是配合。
任人施为。
盛昭有些累了。
他离天山,去元清峰,离宗,去齐家,离修界,去魔族,背负满身骂名。
幸好,幸好还有一人在等他回家。
邬钰吻得轻柔,在盛昭全身酥软无力支撑时将人拥进怀里。
邬钰:“我在。”
邬钰:“我永远都在。”
盛昭闷声笑起来,舒展开的眉眼是真正的喜意,“师尊娶我做道侣罢。”
邬钰:“好。”
“要十里红妆。”
“好。”
“要天地为证。”
“好。”
“要世人皆知。”
“好。”
·
黎鸿说得没错,师徒合籍,惊世骇俗。
无妄仙尊欲与徒弟合籍一事被天下人得知时,换来的不是道喜,而是不顾禁咒的流言纷纷。
他们痛骂,水性杨花。
他们恐慌,庇佑修界上百年的仙尊会落得一个身陨道消的下场。
祸害祸害祸害!!!
声势浩大的骂潮,搅得整个修界天翻地覆。
剑宗,思过崖
此地暗无天日,阴冷冰寒,不时骤风携带剑气横扫而来,割下被锁之人的血与肉。
崖底链铐乃天工特制,下有禁制,可禁锢修士体内的灵力,用**凡身生生承受住思过崖内不时掀起的剑风,名为“赎罪”。
两名弟子相伴而行,窃窃私语。
“我们也太倒霉了,又抽到来思过崖轮值。”
“是啊。”
每日轮值的弟子需巡视崖底关押的罪人,看看谁死了,怎么死的,其余人死没死。
一一记录在册。
二人走过一个又一个洞府,忍不住说起闲话,“你听说了吗?”
“什么?”
“仙尊和那谁要合籍的消息!”
“水性杨花那个?”
“是,师徒合籍!罔顾人伦!”
“我听说了,我比你轮值的日子多,你猜猜这里还关着谁?”
“说说。”
“元清峰峰主,元清剑尊!”
“修为尽废,自请入思过崖?”
“是!也不知那谁下了什么迷魂药,好端端让我们剑宗折了一名渡劫期大能。”
他们边说边录,录完离去之时,洞府深处跪着的一个血人缓缓回头,看不清面貌,眸若黑洞,艰涩地从喉咙里硬挤出几个字,“师、徒、合籍?”
他越说越顺畅,“无妄跟谁合籍?”
两名弟子面面相觑,回道:“仙尊要与他的关门弟子合籍。”
血人久久不再言语。
两名弟子自觉无趣,转身便走。
血人又道:“我要出思过崖。”
二人眼神一厉,回过头。
“思过崖岂是你想出便能出的。”
“你赎完罪就能出了。”
血人缓缓道:“本尊能出。”
“这谁?”
“等我翻翻册子。”
另一名弟子顶着犹如利刃的晦涩目光,背后冒出冷汗,心下催促他翻得快点。
奇了怪了,这些罪人进来前修为都不低,平日看不起他们这些轮值的小弟子,要么安静得像具尸体,要么兀自发疯。
“寻到了,他是自请入崖,的确能出。”
另一人面色一僵,思过崖里只有一人自请入崖,就是他们先前讨论过的那谁的老相好。
元清剑尊江千舟。
齐家,鬼祠堂。
齐韧如今身为齐家家主,能自如穿行其间。
齐韧提着一柄伞,抖了抖雪,跨进怨灵作祟的鬼祠堂,微垂下目,“他要与人合籍了。”
用阴铁木制成的诸多灵牌之下跪着一人,乌发散乱,白衣破烂,他一动不动地承受怨灵啃噬,好似失去灵魂的木头,不会言语,不会动作,半响,才木楞地转了转眸,瞳孔无光,一片漆黑。
那人跪了不知多久,怨灵怒吼凄厉惨叫声不绝于耳,吵闹,冰冷,黑暗,疼痛,未好的伤势反反复复,闭上眼也是哀嚎。
蜷缩成一团的白衣少年,心口破了个大洞,双眸空洞无神:“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
红字青年转身离去的背影。
乍然听见人声,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恍然反问:“合籍?”
“和谁?”
“无妄。”
那人突然笑起来,干涸的眼眶流不出泪,他轻声说:“真好。”
他好好的,就好。
齐韧眼神冰冷:“我要你写一封告罪书。”
那人应下:“好。”
齐桦:“你替我瞧瞧,他穿嫁衣时美不美,高不高兴。”
魔族魔宫大殿。
刺眼的红,红绸红烛红囍,黏腻殷红的血污,以及遍地横尸。
一名侍女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她同此时退避两侧瑟瑟发抖,生怕自己成为地上尸体之一的魔卫不同,神色镇定,面无表情地躬下身,“尊上,剩余几位魔君已联合反叛的魔族大军攻上魔宫了。”
魔宫死寂。
其实融合了天魔的魔尊没有心也能活,只不过要永远承受噬心之疼,只是首座上的人好似感觉不到痛。
象征魔族无上之位的魔尊骨座上铺着一件血红的嫁衣,万人之上的魔尊却蹲在骨座旁,深紫眼眸满眼温情孺慕,他珍惜地一寸寸抚过嫁衣,带着甜蜜的笑意反问:“哥哥好看吗?”
侍女早已习以为常,平静地回道:“魔后的尊容自然无人能比。”
魔尊却勃然大怒,骤然起身挥袖,魔气翻涌,侍女霎时被击飞出去。
额上两角顶着个血窟窿的少年喃喃出声:“哥哥是我的,其他人都不准看。”
“你不可以,谁都不可以。”
侍女咳出几口血,爬起来重新跪下,“尊上,不出一刻,魔宫就会沦陷。”
为什么仅仅只有一刻钟。
因为魔宫无人可战,魔守全都被疯了的魔尊杀了,因为魔尊此时身受重伤,他已经疯到活生生把自己的两个角掰了下来。
因为,魔尊疯了。
魔尊充耳不闻,他又重新蹲下来,看着嫁衣自言自语。
侍女咬了咬牙,继续道:“还有一事,魔后……盛公子要同修界的仙尊合籍了。”
魔尊抚摸的动作一顿,他一寸一寸扭过头,双眼血红:“你说什么?”
侍女头磕下来,“魔族是否备礼?”
整个魔宫大殿鸦雀无声,无人敢动。
半刻钟后,青年的嗓音从高座之上传下“备。”
裴戚晏站起来,他面上都是血,那是流下的血泪,又被人胡乱抹去,狼狈得像个哭起来无措极了的孩子。
青年魔尊面无表情:“随我出宫迎敌。”
魔尊以一敌众,险胜。
·
不过几日,修界的舆论又变了,还变了个彻彻底底,谁能料到主宰舆论的几位角儿齐齐出来,表示从始至终都是他们在单相思,与盛昭没有半分干系。
先是元清剑尊的罪已书。
后是齐家主替兄认错的告罪书。
再接着是魔族备礼至剑宗,暗地澄清。
最后是剑宗内部秘辛的传出。
“剑尊怕不是被仙尊威胁了吧?哪有人自己说自己为老不尊,对小辈居心不轨的?”
“不可能,我一好友是元清峰的弟子,亲眼见着剑尊把那些乱嚼舌根的全关进禁闭室了!听说罚完人又回思过崖了。”
“那这么说,那场大婚不也是剑尊强迫盛修士的?”
“说不过去啊,他师尊不是仙尊吗?用得着逃婚吗?”
“不对不对,我听说剑尊是将那盛小友关在元清峰的,结果大婚之日他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撞见了齐少主。”
“你这也不对,那是前齐少主。”
“这也不是好人,据说是前齐少主一见钟情,将人掳去了齐家。”
“确有其事,当时齐家不是向剑宗退婚又下聘礼,从头到尾可都没见过盛修士本人在。”
“那魔尊又是什么回事?”
“这你都想不通,那是齐家主人心善,看不过去眼将人带去了百年会晤上。”
“结果呢,那魔尊看盛修士是仙尊子弟,为了辱我们修界,把人抓去魔族。”
“对!是盛小友据死力争为我们求得魔族议和书!”
众人不禁羞愧,自叹不如。
“不然魔尊也不会备礼恭贺仙尊合籍。”
“还有前齐少主退婚的郁什么仙君,呸!这人也配称仙君!”
“怎么说?”
“我也隐隐有耳闻,是不是那什么剑宗秘辛?”
“对,此人走火入魔残害同门,比魔族还让人不耻。”
……
传来传去,什么妖魔鬼怪的邪说都有。
外界的纷纷扰扰根本传不到天之巅,天山一如既往的寂静,这里又下雪了。
“我好看吗?”
盛昭一身嫁衣,在邬钰面前轻快地转了个圈儿,雪絮与落梅齐舞。
修界并不迂腐,有男子与男子合籍的婚服,不过几天就制好的嫁衣送到盛昭的手上,每一针金丝都是邬钰以灵力注入的祝语,在日光下闪得耀眼,一如盛昭张扬的性子。
很好看,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看的嫁衣了。
邬钰:“好看。”
没有比他的心上人更好看的人了。
盛昭跳到邬钰身上,唇与唇相碰撞。
邬钰抱住他,低笑:“闹什么。”
盛昭:“师尊也穿给我看看。”
邬钰抬袖一挥,芥子中的婚服便取代了他身上的鹤氅白衣,这是仙尊第一次穿红衣,穿得还是合籍的婚服,金玉冠束起的墨发下耳根通红,不太习惯地抿起唇。
高高在上的月染上人世间的尘俗却比先前不逊色半分,不再淡漠,不再冰冷,清俊如君子。
轻勾着唇,只因眼前人而眉目温柔,周身笼罩着一层暖色。
盛昭从邬钰身上跳下来,绕着人看了一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不错,不愧是我的道侣。”
邬钰屈指在盛昭额上轻轻一敲。
盛昭指责:“还未合籍师尊就打我,合籍之后可还了得。”
邬钰摇首低笑,“疼么?”
盛昭拖长嗓音,“疼死了。”
邬钰俯身轻轻一吻,“不疼了。”
盛昭嬉皮笑脸地埋怨,“师尊怎么也干出卖美色这一行了,太犯规了。”
邬钰定定瞧着他,闷声笑起来。
嫁衣与婚服被风卷起,衣袂翻飞,缠缠绵绵。
他们在雪中相拥相吻。
天山上再不会有比这更烈更浓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写两章番外,一章涩涩,一章相遇
第115章 番外:合籍
邬钰演算天地, 挑了个吉日。
合籍大典上他们只邀了寥寥几位亲友,有谢长老跟黎鸿还有宗内的几位长老们以及仙尊几位泛泛之交的大能。
虽说没有大操大办,但众人受邀至天山时差点以为来错了地方,别说皑皑白雪了, 入目都是红绸。
二人都不喜循规蹈矩, 仪式简了许多, 其余人都是相熟的,自在地落座。
清酒, 落梅, 十里红妆路。
融了雪后清脆的鸟鸣声不绝,天地间都在贺喜。
邬钰牵着盛昭的手, 十指相扣,红衣曳地, 层层叠叠,修士一入长生路,便断绝世间红尘,他们不跪父母,也不拜天地,仅仅互作长揖。
邬钰的修为比盛昭要高许多, 合籍之契由他来起, 他微微俯身, 垂首,额间相贴。
“不紧张。”邬钰轻声道,他注意到盛昭微微抿起的唇角。
盛昭撇了一眼下边一脸惊奇的黎鸿与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仙尊居然不是修无情道”这几个字的诸位大能,失笑,“我不紧张。”
他抬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师尊。
临到头来,盛昭徒然生出一些不真实感。
邬钰看出来了, 他释放出灵力。
精纯浩瀚的灵力涌入时,盛昭毫无保留的开放了自己的识海,强烈的入侵感一寸一寸袭来,存在感极强地拉回盛昭飘忽不定的思绪。
盛昭笑了下,不安分地踮起脚亲了邬钰一下,灵力滞停了一瞬,霎时更加汹涌。
直到这时,盛昭才窥探出邬钰那副淡漠的面孔下翻涌的情绪,仅冰山一角,就令人胆颤心惊。
他受不住地微微后仰,却被邬钰按住了腰身。
盛昭不禁屏息,凝神闭目,清晰地感受到邬钰探出神魂,用灵力在自己的识海深处勾勒契约。
最后一笔落下时,盛昭也放出了自身的神魂,他们神魂相融,鼻息相贴,亲密得不分彼此。
·
黎鸿拿出了私藏多年的好酒,凭借一副好酒量跟丝毫不露怯的性子将其他人喝得烂醉。
当然,在谢长老面前黎鸿完全不敢放肆,被拧着耳根子骂了一通,叮嘱黎鸿要将醉酒的来客送至剑宗的客舍。
盛昭乐得看黎鸿被训。
瞧着黎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身后还跟了一队驼着人的仙鹤,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天山。
谢长老走在最后。
临走前他摸了摸盛昭的脑袋,塞了一把糖,乐呵呵地笑着走了。
盛昭瞅了瞅手心,神色古怪。
邬钰站在他身侧,问:“这是什么。”
盛昭剥开糖衣吃了,含糊道:“人间的喜糖,应该是谢长老特地去查的,不过……”
邬钰微微挑眉,“不过什么?”
盛昭笑嘻嘻,“不过谢长老好像弄反了,喜糖应当是由我们来发的。”
他认真祝愿:“希望谢长老会有老树开花的一天。”
不要跟剑过一辈子。
邬钰不禁失笑,“胡闹。”
盛昭反驳,“本来就是嘛,谢长老为剑宗操劳了多少年了。”
当了许多年甩手掌柜的邬钰沉默下来,训斥不下去了。
猝不及防间,盛昭搂着邬钰的脖颈,吧唧一口怼了上去,勾人的香带着甜丝丝的糖味。
盛昭把他含化到一半的糖渡了过去,黏黏糊糊问,“甜嘛?”
邬钰的眼眸暗了下来。
盛昭挑拨完人就想走,被邬钰按着后颈压了回来。
喜糖掉了一地,盛昭搂着人脖颈的手渐渐变得绵软无力,滑落到邬钰的肩骨,指骨透着粉,明明用力到指尖泛白,还是控制不住的掉落下去,被邬钰攥住腕骨,一步一步被逼着后退,退到了梅树下。
盛昭气息不稳,稍稍一挣扎,就被死死按在了树干上,白里透粉的梅花纷纷落下,洒了他们满身。
糖早就融化在缠吻中,甜丝丝的蜜水被迫在唇舌间搅动,盛昭无助地吞咽着,“不……要了,师……师尊。”
“流,流出来了。”
他呼不过来气,吞得很慢,小口小口的,一不小心就让水渍从殷红的唇角流出,下巴水灵灵的,领口都被润湿。
盛昭长这么大了,睡觉都从不会流口水,现在被亲成这幅模样,羞赧得全身都粉透了,眼尾晕红,眼睑也湿了。
盛昭当真要喘不过来了。
他挣扎着,想去推邬钰,可两只手都被抬高按在了树上,宽大的袖袍垂落下来,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臂,红衣雪肤。
用力得青色的脉络都隐隐浮现,却只能让落梅掉的更多,枝头上压着的雪絮也慢悠悠飘落下来,融在了盛昭的眼上,脸上,领口间。
他被邬钰拉得不住地沉沦,又被这雪冰得唤醒,反反复复地羞赧,觉得他师尊也太欺负人了。
盛昭站都要站不稳了,全靠邬钰携着他两只腕骨的力道勉强支撑着,最后整个人都软在了邬钰怀里。
邬钰放开他时,盛昭还没有回过神,眼角不停地溢出泪意,一眨一眨地看着前方,无神地喘/息着,已经到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在哪的地步了。
邬钰嗓音沙哑,“甜。”
盛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回他先前问的。
盛昭无论无何都接受不了自己被邬钰亲成这样,无脸见人地埋进邬钰怀里,眼泪不止,小声地说,“脏了。”
邬钰抚着盛昭的背,指腹从脊骨到尾骨,慢条斯理地问,“什么脏了?”
盛昭余韵未消,被激得不停颤栗,眼泪掉得更快了,哽咽着骂:“师尊坏。”
邬钰横抱起他,微叹:“不哭了,脏了就脱掉。”
盛昭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邬钰在干嘛,他双脚怕了般蹬着,见阻止不了,才紧紧蜷缩在一起,他按住邬钰伸进去的手,羞急了:“别脱!”
邬钰哄孩子似的:“乖,昭昭不准穿脏衣服。”
过了一会儿。
盛昭咬牙:“邬钰!”
邬钰铁了心要将盛昭这段时日撩拨他又不负责逃走的行为报复回来。
盛昭穿的是嫁衣,虽说是男子的款式,但底摆宽大,依旧偏向女子的裙装。
褪下里边的亵裤后,双腿依旧被垂落下的裙摆遮得严严实实。
只有挣扎时才会泄了一些春光。
泛着粉的脚趾紧紧蜷缩着,脚背上青色的脉络忍耐不住地浮现,纤瘦光滑的小腿隐隐露出,动作大了还能瞧见莹润白皙的大腿。
盛昭又哭了:“别擦了。”
邬钰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
盛昭恶狠狠地想,他亲一口耳根子就会红透的师尊去哪里了,他一定会让邬钰后悔的。
狠话在心里还没放完,盛昭就徒然睁大眼,眼泪霎时不停地掉,恨不得踹邬钰一脚,偏偏他连打人的力气都没了。
邬钰瞧盛昭哭得太可怜,停了手。
他轻轻吻在盛昭眼角,“要去洗干净吗?”
盛昭别过脸哼了一声,点点头。
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邬钰抱着人往天山顶开辟出的温泉走。
翌日午时盛昭迷迷瞪瞪的醒来,都想不通温泉的水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