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当她的面穿个衣服,他害羞什么。
小说都看完了,他什么她没看过,哦,有个地方没看过。
祁九琏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废料摇晃出去,带上门,刚走出屋子,老者就已经走过来了。
“姑娘这会看着,精神好了许多啊。”
祁九琏笑了一下,先说自己请他帮忙的事:“我的同伴也受伤了,您能再帮他看看吗?”
面上担忧,急迫地想让楼煜身上伤势痊愈。
说起来,这次是楼煜保护她,伤成那样,连人形都没法维持。
“你同伴?”老者诧异:“枝子那丫头没说还有另外一个人。”
祁九琏解释说:“我们先前分开了,他才找到我的。”说着,她人往屋里走,带老者进去。
老者没说什么,朝厨房那看了眼,这才走进去。
“楼煜,你好了吗?”这次她敲了敲门,先问他穿好衣裳了没。
里面传来嗯声,祁九琏开了门,请老者先进去。
老者却不进。
祁九琏一愣,连忙补充道:“他眼睛看不见……”
但老者说什么都不进去。
祁九琏立刻走进去带楼煜出来。进去的时候楼煜正赤脚站在地上,艳丽的衣裳穿在他身上,看上去如同谁家好生宠爱的公子哥,浑身气质都活泼起来。
“你怎么不穿鞋?”
楼煜抿了唇,说他不知道鞋放在哪。
祁九琏一看鞋子被她放在床尾,离他距离好像是有点远,走过去把楼煜拉到床尾,让他自己穿。
等他折腾完穿好,拉了他的手就往外走。
“就是他,您给他看看?”
老者一看到楼煜,打趣道:“这回看的是个人,不是条蛇了?”
他话一说完,楼煜朝边上的人偏头,神色微动。她之前,在他还未恢复人形的时候,去找了大夫给他瞧?
以为他是蛇?
祁九琏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楼煜又往前拉:“您快给他看看。”
“坐着,让我瞧瞧。”
几人走到先前祁九琏坐的位置,楼煜被她拉着坐上去,老者仔细瞧楼煜,皱起眉。
祁九琏在边上看,见他脸色凝重,不好直接问,等他看完了再问。
老者又摸了楼煜的脉,皱着的眉头松下来。
“外伤比较重,还有点体虚,多补补就好了。”老者站起来,朝厨房那一指:“我开的药他也能喝,好好补补。”
“他眼睛也看不见。”祁九琏连忙说,老者却摇头:“这治眼疾我不大擅长,就不误人子弟了。”
他走之前又说:“那药膏你们要是不够了,我那还有,待会叫枝子去拿。”
祁九琏连连谢过,倒是楼煜一句话不说,只朝着老者离开的方向睁着眼,神色讳莫。
“你真没事?还是他看不出来?”祁九琏蹲在他面前看他,仔细一看,他脸色好像是好了些,但他明明都伤得变回原形了,这么快就好了?
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凉凉的,不热也不冰。
之前插科打诨,一直说笑,是想掩盖内心的慌乱。真的怕楼煜撑不过去,就这么死了。
直到现在,她才敢相信,他活过来了,没死。
“我——”楼煜本想说没事,但她伸过来触摸他额间的手令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那只手在抖。
自从遇见祁九琏,他鲜少见到她这般情绪低落的模样,不管什么时候时候见到她,她都是鲜活的,灿烂的,永远都有用不完的劲。
可现在,她为他而颤抖着手。
你说你喜欢我,可那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楼煜稍稍偏了头,躲开她的触碰,心神一动,低低吐出一句话:“他看不出我的伤。”
他受伤了不假,身体有自愈能力,可恢复致命伤之外的伤,所需的时间根据伤势不同。
现下身体好了大半,但他不想告诉祁九琏。
比起这个,他想弄清楚,祁九琏对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失去意识前,他在她身上感知到熟悉的能量波动。
与他同出一源。
还有……
她关心的声音响在耳畔,一句一句地往他心里钻。
“那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人再给你看。”祁九琏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被楼煜抓住手。
她转回身去看他,以为他要喊自己做什么,却看到他仰起头,只说了声没事。
祁九琏瞬间红了眼:“你都那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一句没事直接使她情绪崩溃。
书里每次楼煜受伤,都只说没事,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他只能自己找个地方舔舐伤口,伤还没好透,又被拿过去当做桑葵的血包,被当成主角团的盾牌,从来没有一天好日子。
这回她都亲眼看见了,他吐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会没事。
“你总是这样。”祁九琏声音哽咽,垂着手,依旧被他握着:“你总是说没事……”
她的声音很低,满是负面情绪,可落到楼煜耳中,竟会觉得满足。
她是在乎他的,她在为他难过。
他笑了笑,这个笑被他很快掩去,意识到她嘴里说的“总是”,面色一变,忽然痛苦起来,发出难捱的呻吟。
祁九琏慌了神,立刻问他哪里痛。
可他不说,只自己一个人受着,握着她的手用力到连她都觉得疼。
祁九琏不敢抽开手,只能这么陪着他。
“你为什么不走?”她忽然问他:“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你自己的命很重要,为什么不走?”
这句话似乎问到他了。
杀了那只畜牲后,他其实可以自己走的。他也可以不管祁九琏,直接离开,不耗费自己的力量去杀那只畜牲。
他在赌,赌祁九琏不会放弃自己。
楼煜垂下脑袋,发丝随之下落,遮住他扬起的笑,那是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稚童般纯粹的笑。
他赌赢了。
祁九琏没有丢下他。
“我走了,你不是会死?”他抬头,视线漆黑,看不见她的脸,眉头拧起:“你不怕死?”
祁九琏一愣,又听到他说:“你的命不重要吗?”
他终于发现了祁九琏身上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
她熟知他的一切,不在乎她自己是否会死,连续好几次遇到危险,她都不要命一样挡在他面前。
她不怕死,或者说,她压根没觉得自己会死。
她就像是个看说书的旁观者,会为书中人物的事迹而产生喜怒哀乐,但她本身就不是与书里的人物在同一个世界,不会把书里的危险当真。
所以她才会毫无保留地挡在他面前。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从她急迫的反驳来看,他猜对了。
楼煜此刻很想看见她的脸,看看她脸上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没有对她自己的担忧。
“祁九琏t?,你有没有对我撒过谎?”
他抬起手,想要问她,那日她和兰玉声谈话,为什么要说想要他像她那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活着。
是因为知道他曾经被束缚的过往,才会在第一次见到他时,露出那样悲哀的神情。
因为看过他的一生,才会说不想死就不要接近桑葵。
因为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才会说出喜欢他的一切。
他听到她说没有。
楼煜知道她没有,但现在他要问的,会使她第一次对他撒谎。
“你——”
“药好啦,快点来喝。”落枝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的话。
楼煜不悦,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断他。
他没松开祁九琏的手,还要继续问,然而祁九琏要去端药,抽出了手。
“我马上就回来。”
祁九琏尽量速度快一点走过去,落枝已经把两碗药倒好,一凑近苦味往鼻子里冲。
“趁热喝,老头跟我说了,两份。”
祁九琏说了谢谢,几天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谢。
碗很烫,她没法两碗都端过去,只好先端一碗给楼煜,自己再回来拿。
走到门口时,听见落枝说:“来找你的那个受了和你一样的伤?”
祁九琏嗯了一声,急着回去,没再留下说话。
她把碗递给楼煜的时候,想到他们俩现在的境遇,不大高兴:“喝吧,这次没有小笼包了。”
楼煜没有接,让她先喝。
祁九琏一看黑漆的药液,苦得胃里发酸,实在不想喝。没有甜的东西压压苦味,她喝不下去。
“你先吧,你先喝,你伤得比我重。”
楼煜却问她:“你喝了吗?”
祁九琏老实说没有。
“你先喝。”他还是那句话,他自己的伤他清楚,用不上喝药,但祁九琏不一样。
“哦。”太烫了,一时半会喝不了,祁九琏把药放在桌上,回去端来另外一碗。
等药凉的间隙,落枝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看到楼煜身上穿的衣服,愣了一下:“还真能穿上。”
她走出了院子,去了隔壁。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
药凉的很快,祁九琏端给楼煜后,捏住鼻子屏住呼吸,一口喝完。
“我喝完了,你快喝。”苦得她脸都皱了,见楼煜还不喝,催他。
楼煜端起了碗,在祁九琏的注视下慢慢喝完,竟然面不改色全都喝了。
难怪他之前不吃小笼包,他不觉得苦?
“你之前要说什么来着?”
祁九琏坐在他旁边,见他发丝沾上药液,抬手要给他擦干净,他正好转身放碗,力道没收住,扯了两根头发下来。
他迅速转头朝向她,面上疑问。
祁九琏尴尬,又不好把头发扔在地上,只好揣兜里。
幸好他看不见。
“你要说什么?”
祁九琏还在心虚自己扯了他的头发,就听到他问自己:“祁九琏,你不是她,对吗?”
他说得很直接,语气笃定,完全不是一句问话。
祁九琏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没有了,大脑眩晕,眼前的一切都离自己远去。
她愣愣地看着他,若不是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她会以为那双眼洞穿了一切。
“我……”
第37章 告诉我,琏琏在哪 二更
那些与他共生死的一幕幕显现, 祁九琏忽然说不出掩饰的话。
他先前问她有没有对他撒过谎,是因为接下来要问这个吗?
他看出了她的变化?
周遭寂静无声,祁九琏与他同坐, 二人之间的距离只需要其中一人微微往对方那靠过去,就能碰到对方。
楼煜就这么朝向她的方向, 看不见的眼睁着,那里全都是血丝。
他身上还有数不尽的伤痕,她方才看到过,看得她心惊, 那么多伤,他还能说没事。
当初那个安利贴, 博主截出的那一个片段, 那是她第一次遇到楼煜这个角色,男一男二遇到危险,他俩全都负伤, 只有他还坚持着,挡在他们身前。
祁九琏当时觉得这个人脑子可能不太好,那么危险还为别人挡住攻击,这不是找死吗?
结果看到后面,发现他完全有实力解决。
他最后绑住了那只妖邪,把妖邪和主角团捆在一起,让他们待了一天一夜,闻了一天一夜的恶臭,才让女主来找他们。
当初只是被这个小片段吸引到,觉得他这个人设很有趣,再去看原书,深入了解后, 他比她想象得还要聪明。
可这些只有前期是这样的。
后来他成了只为女主而活的工具人,再也没有他自己的意识。
祁九琏到现在都无法忘记看到他死的那几行字。
直到现在,亲眼看到他,触碰到他,再次看到他为桑葵而受伤,还为自己受伤,他似乎永远都无法摆脱受伤的命运。
祁九琏张了张口,在他看不到的脸上,一滴泪滑落。
看到他死的悲伤直到这一刻,才爆发出来。
延迟了那么多天,终于得见天日。
曾经的文字变成真人,就这样坐在自己面前,祁九琏看着他,宛如自己等更新,等他出现的日日夜夜,如同跨越时空,不再有那么一层东西阻拦,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
祁九琏一愣,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被哔了。
她不信邪,继续说。
“****”这次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全被和谐了。
她索性抓住楼煜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不”字,,写完了问他有没有猜出来这个字,这次她倒是说出话了。
但是楼煜说的却是:“你在我手心里画了什么?”
“我写的是*!”
一扫之前的伤感,她怒气冲冲,气得浑身都疼。
楼煜静静听着她的动静,眉头舒展开来。
他从她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
世界意识果然无处不在,没法控制她,就阻拦她传达的讯息。
祁九琏:“死洱子你绝了!”
他又听到了这个名字,她提了很多次,她似乎与这个人有仇,每次说这个名字时格外激动。
“你在说谁?”楼煜重复一遍她说的那三个字:“死……儿子?”
祁九琏恨恨出声:“对,就是死洱子,就是这个死洱子*****”
——害你这么惨。
好家伙连这几个字都屏蔽了,死洱子你真牛。
现在楼煜又看不见她摇头,一旦她说关于原本世界的话就会被屏蔽。
祁九琏气得站起来想骂人,用力过猛身子跟散架了一样疼,更气了。
楼煜垂下的手微微握着,垂下了头,心情前所未有地好,先前的一切阴霾扫清,即便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出她此刻愤怒的模样。
不管你是从何处看到的我,既然选择来到我身边,那就没有退路。
他松开手,站起来,也不知道自己面朝何方,开口:“祁九琏。”
祁九琏哎了一声,从气愤中脱离出来,望向他。
突然注意到楼煜很适合穿这种颜色艳丽的衣服,那他为什么会喜欢穿黑色?
“你本来的名字呢?”
祁九琏怔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回答他,话里的开心怎么都藏不住:“我就是祁九琏呀,就叫这个。”
这句话一出来,祁九琏绕到他面前,以为他会给点反应,比如知道她不是原主后,会诧异,还是难以置信,结果他脸上很平静。
“祁九琏?”
他又喊了一次她的名字。
祁九琏哎了一声,也没失望,听他喊自己名字,忽然有种归属感,在这个异世,有人熟知自己,即便她从来没觉得孤单过。
“楼煜。”她也喊他,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站在楼煜面前,盯着他的脸,不错过他一丝表情变化:“你变回人,是不是每次都会光——”
“祁九琏!”楼煜忽地打断她的话,偏过头不看她,看样子是恼了。
祁九琏笑了,书里没看到的一面,被她挖掘出来了。
楼煜会害羞,偏头别扭的样子可好玩了,比他是小蛟形态时还好玩。
她没太过分,就此打住不说了,带他进房间去休息。等她看到那张很窄的床,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晚上是要一起睡?像上次那样?
祁九琏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已经睡过一次了。
他们坐在床沿上,都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祁九琏歪头,还是忍不住问楼煜:“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楼煜闭了眼,没有说话。
他已经大致猜出她的来历,没必要再问。
祁九琏见他不说话,心里很痒,想跟他唠唠。
只是一出口全都哔哔哔,瞬间没了心思。
“死洱子,你给我等着,我要是回去了,给你发一千个避雷贴!”
她这句话一出口,楼煜瞬间绷紧了身子,却没动,她要回去?
“我们先养好伤t?,再去找兰玉声他们。”祁九琏还记得那个脸很白的白面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找不到的话——”
“找不到他们,你会去哪?”
祁九琏不假思索,直接说:“那就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我就一个人逍遥去啦。”
说完就发现自己说的“纠正好你的恋爱脑”被屏蔽了,这有什么好屏蔽的!
“一个人逍遥?”
“对啊。”祁九琏就是这么打算的。
楼煜反常地没有吭声,听着祁九琏说她未来的打算,几乎没有自己的存在。
“养一只猫,一只狗,再开个菜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等楼煜摆脱恋爱脑实现他自己的人生价值,她就能去快活啦。
至于原本的世界,能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她对那里充满了抵触,当初会喜欢上楼煜这个角色,也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同样无法摆脱的控制,与他的遭遇产生共鸣。
想到这,她忽然发现,从龙窟那回来到现在,楼煜都没有提过桑葵,看着也很正常,应该是对桑葵的热度消退了?
眼一瞥,看到他脚上穿的小了一圈的布鞋,问他:“你脚冷吗?”
楼煜用一种微妙的语气回答她:“这个季节,你觉得会冷吗?”
祁九琏尴尬。
“应该……不冷吧?”想起来楼煜之前是小蛟形态的时候,体温很高,不由得好奇,朝周围望了一圈,虽然没人,但她还是凑到楼煜耳畔,小声问他:“你们蛟龙,是不是体温都很高啊?”
说话间呼出的气息爬上楼煜的耳,那股独属于她的清爽而又夹杂着一丝甜的味道扑入鼻中,那日为她渡血时,柔软的触感猛烈地再度涌出,他忽地侧过头,感受到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耳畔擦过。
楼煜瞬间绷紧了身子,脑中不可抑制地浮现自己在洞穴内拥她入怀时,难以言喻的战栗,发自灵魂深处的愉悦。
被她触碰到,他竟然会觉得很愉悦。
他越发地想知道,祁九琏在来到这个虚假的世界之前,究竟与自己有什么关联,为何只有她能屏蔽世界意识。
身上还有与他同出一源的能量。
喉头滚动几下,楼煜张口,声音低哑:“你摸过了?”
“摸了。”祁九琏很诚实。楼煜方才转过头与她面对面,这会子她看得很清楚,说完这两个字他脸上肤色红了些,不由得想笑。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楼煜这么容易害羞。
楼煜:“……”
他:“好摸吗?”
“肚子挺软的,你变成小蛟的时候,我还给你抹了药膏。”祁九琏伸手比划,语气激动:“你就那么一点大,趴在我手心里。”
好想要一个和小蛟一模一样的手办,太可爱了!
楼煜:“呵。”
他转回头,侧脸对着祁九琏,一句话都不说。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捏成了拳,干脆闭了眼,仍旧无法阻止祁九琏的声音钻入脑中。
“真的好小好小,你虚弱的时候是会变成那样吗?平时会变回去吗?”
祁九琏来了兴趣,突然很想再看一次他的原形,被他一口拒绝。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这个回答让祁九琏想起在洞穴里的时候,她拒绝楼煜说的话“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哦,那好吧。”
晚上祁九琏睡在外面,楼煜侧着身子挤在里面,落枝家只有两间卧房,他们睡的这间本是她自己的卧房,给他俩腾出来了。
隔壁也没多余的房间给他们睡。
他俩就睡一张床了。
祁九琏想和楼煜唠嗑的,莫名其妙很激动,晚上抹了药后,她想帮楼煜抹的,他穿了衣服,看不到之前手臂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楼煜拒绝了。
“你要怎么帮我?让我变回原形?”
祁九琏的目的被看穿了,只好作罢。
现在她睡在外面,睁着眼,就是睡不着,一直保持一个动作不动,身子都僵了,她动静很小地挪自己的身子,冷不丁听到楼煜的声音。
“睡不着?”
祁九琏的眼睛立刻亮了:“睡不着——”
谁料她话还没说完,人又被打晕。
身侧的人立刻没了动静,楼煜收回手,忽地不敢碰她。
怕自己会忍不住。
周围很安静,只有她的呼吸声是唯一的声响。
他却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坦然地面对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占有,那是找到唯一在乎自己的人后,想要把她禁锢在自己身侧,让她只会在乎自己一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睁开的眼看不到她,但她的呼吸声存在感那样强烈,安抚了他动荡的心。
不知清醒了多久,忽地被握住了胳膊。
霎时间,不等她再动作,楼煜立刻知道她怎么了。
她又梦游了。
在楼煜看不到的地方,祁九琏睁开了眼,她唤他的名字,那样熟练,好似喊了千百次。
“楼煜。”
她喊了一声,没有再喊,像是在等待他回答自己。
良久,楼煜才低低嗯了一声。
她听到了他的回应,又喊他的名字,亲昵而又眷恋。
她说:“我想摸小蛟。”
楼煜一愣,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挫败感。知道她醒来就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他拒绝。
那是他无奈之举,蛟龙的原形一般人摸不得,只有父母和自己的配偶才可以碰。
她不是他的配偶,不能摸。
“为什么?”她吐出这三个字,语调稍微起伏,楼煜差点以为她是醒着的。
“配偶才可以摸。”
她哦了一声,忽然说:“你不要给桑葵摸。”
明明说话没有任何语气,楼煜却自动带入了她正常时说话的语调,凶巴巴地威胁他,让他不要见桑葵。
“为什么不让我见桑葵?”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兴许没有涉及到她来源,这次她的话没有被屏蔽。
“你会死的。”
她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情绪只在这一秒内毫无痕迹地崩溃。
“我不想你死。”她攥紧了握住他胳膊的手,朝他靠近。
单薄的被褥滑落些许,露出两人紧紧相依的肩。
她抓住了他,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死去。
“我想你好好活着。”
这三句话一出口,楼煜的脑袋直抽抽地疼。
他猜的果然没错,祁九琏看过他的一生。所以才会在见到他第一面时,对他熟稔,对他亲近,对他心疼。
他笑了起来,那样好看的容颜,第一次笑得这般纯粹。
难怪世界意识控制不了你,原来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朝祁九琏的方向侧着身,抬手去掰开她握住自己胳膊的手。
但她紧紧抓着,力道大得他都感觉到一丝疼。
“祁九琏,松开。”他掰不开,让她自己松手,可是她不。
她双手握着他的胳膊,紧紧逮住他,不让他跑。
“我不松开,等会你又要跑去找桑葵。”像是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一通说:“你又要保护她,又要受伤。”
楼煜听着她带有哭腔的话,听着她这样关心自己,忽然觉得她之前说的那句喜欢自己是真的。
随即又被一盆凉水浇醒,她说她对他的喜欢不是男女之情。
他握着没法掰开的手,掌心炽热,渐渐带了湿意,他在紧张。
“祁九琏,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她一次,那时她的回答是“喜欢没有道理”。
现在他又问了一次。
等待回答的过程很漫长,周遭寂静,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一方急促,一方几乎听不到呼吸声。
她终于开口:“因为你很好,值得被喜欢。”
她说得那样郑重、认真,这是楼煜两世以来,听过的对他说的最富有善意的话。
他哪里好?
喉咙发涩,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这样的感觉太陌生了,从未尝到被人在乎的滋味,他没法做出应该有的反应。
高兴?怀疑?惊喜?恼怒?
忽地想笑,笑即便世界意识把他当成傀儡,控制这个世界,却依旧有一人在乎自己。
他又问:“为什么要保护我?”一次次挡在我面前,你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身侧的人张口:“我本就是为你而来的啊。”
楼煜眼睫剧烈颤动,捏紧手心,惊觉自己掌心湿润,竟然出了一层汗。
为我而来。
祁九琏,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牢牢记住。
你若要像他们一样,利用我背叛我的代价,你付不起。
忽地将身侧的人狠狠揉到怀里,宽大的手臂绕过她的身躯,扣在她腰上,五指用力,又怕惊醒她,只轻轻落在她腰上。
这是一个极具占有的姿势,将她圈在自己的领地内,t?让她身上沾满属于自己的气息。
从此,她只能属于他一人。
“这是你说的。”额头与她相抵,他紧紧抱着她。
用力到骨节发白青筋暴起,却克制着没有使这份暴戾弄疼她。
他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只知道,怀里的这个人,眼里必须只有她一人。
“我说的。”
她的回应如同把钥匙,打开了束缚他的枷锁,剩下能束缚他的,只有理智。
哪天理智不在,他只会变得疯狂。
他闭了眼,轻轻拍了拍祁九琏后背,低喃:“睡吧。”
怀里的人安心睡去,而他一夜无眠。
听到外面的动静时,一夜过去,楼煜起身下床,没有惊醒还在熟睡的人。
如同未曾失明,轻车熟路地走出去,外面的人看到他出来,刹那间恐怖的气息重来,有人迅速靠近,毫不留情地直冲他面门。
楼煜抬手格挡,听到他质问自己:“琏妹妹呢?”
面前的人衣衫不整,衣服不是失散前穿的,兰玉声面色沉得一丝表情也无。
“她?”楼煜冷嗤一声:“你猜她在哪。”
兰玉声直接逼近他,万刃丝甩出,绞住他的脖颈。
楼煜未动分毫,还要出口讥讽,骤然听到一声呵斥,是个女声。
“子随。”
随后绞住自己脖颈的东西退去,楼煜听到兰玉声喊了一个名字,态度恭敬。
“容姨。”
楼煜朝脚步声响起的方向看去,没由来的突然紧张起来。
“告诉我,琏琏在哪?”
上位者的压迫令人一口气都不敢喘。
第38章 冠我族姓氏 一更
祁九琏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个孤儿, 她清晰记得幼时妈妈温暖的怀抱,还记得妈妈身上的味道,很香很香, 一闻到这个味道就会觉得安心。
但事实上她孤身一人,父母双亡, 幼年被欺负,别的小朋友和她打架打输了都有父母撑腰,她没有。
长大了后开始厌倦这个世界,为生计奔波, 还不能随便跑路。
有时候她很想就这么一觉睡死,再也不会醒来。
梦里经常梦到小时候的自己和爸妈一起玩耍, 摔着了会有妈妈抱。
但现在, 她好像感受到了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温声细语,让她有一瞬间的错觉,好似真的是妈妈在身边。
“琏琏?”
祁九琏睁开了眼,看到一张欣喜的脸。
那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眉梢细长却并不柔和,眉尾稍稍上挑,略显凌厉。但她此刻布满柔情的眼眸中和了这股凌厉,干练不失温婉。
“琏琏醒了?”
女子一见她睁眼,激动得一把抱住她。
祁九琏在她的怀抱里眨了眨眼,心底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好像曾经见过她。
“你……”她一张口,声音竟然哽咽起来, 瞬间想起来在哪见过。
在祁宅原主房间里,她见过女子的画像。
在原主的记忆里,模糊记得她娘的模样。
“我是阿娘啊,琏琏不记得了?”女子松开她,摸了摸她的脸,笑容欣慰又苦涩:“分开了这么久,琏琏不记得也正常。”
原主的记忆里分明没有多少关于祁娘的记忆,可祁九琏听着她的话,却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像是对她自己多年来没有父母孑然一身的哭诉,又像是被原主残存的余念影响。
祁九琏湿了眼眶,仔细看眼前的女子。
她的感觉真的很熟悉,如果这是原主的记忆影响了自己,那这影响也太过了。
“抱歉,我……”祁九琏实在叫不出口那声娘,稍微往后动了动,女子的感知到她的抗拒,松开了怀抱。
她笑了笑,说:“也对,十岁从我身边离开,已经过去九年,这么久,不记得也正常。”
祁九琏听着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也不是很感性的人,怎么听到她这样的话,就觉得难受。
“您是……怎么找到这的?”
她朝门口看了一眼,门是关着的,楼煜不在房间里。
“多亏了子随的星罗盘。”容兰见她面露疑惑,解释说:“子随是玉声的字。”
祁九琏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问出来:“您怎么会来这?”
从容兰的表情来看,她像是问了句傻话。
“你是我女儿,女儿出了事,我怎么可能不去找。”容兰在她床沿边上坐下,慈爱的眼神注视着她:“你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祁九琏心一跳。
“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
那眼神看着就像是我女儿是天下第一好看,谁都没有我女儿好看。
大概是每个做父母都会这么觉得。
祁九琏听得心里不是滋味,不想接她的话。她现在很矛盾,总感觉祁娘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但那种熟悉不是原主记忆影响,而是自己在原本世界二十多年来,印象中对自己父母的熟悉感。
很诡异地与面前的女子重合了。
她张口,打算略过这个话题问别的:“兰玉声他怎么样了?”
那晚他们见到异动去看,随后她和楼煜、白面生被妖邪袭击。
“还有一个叫白面生的。”
容兰既心疼又欣慰,她的琏琏长大了,祁展金把她照顾得很好。
“他们都没事,子随告知了我来龙去脉,那晚的确是有妖邪在你们必经之路上。”奇怪的是,那群妖邪异常躁动,且他们歇息的地方并非是妖邪常出没之处。
祁九琏安了心,祁娘来得太猝不及防了,她都没做好准备,现在要告诉她楼煜的存在,突然觉得忐忑。
有种……把自己在外面认识的朋友带回家里的紧张。
“那个,我想……”祁九琏开始想措辞:“我能不能带一个人回去啊。”
她本来想着到了容府见到祁娘后再说,一路上够她想好借口和理由了,但现在只能直接说。
容兰但笑不语。
她见过那孩子,子随也说起过他,说琏琏对那孩子很不一般。
找到琏琏所在,她被捉妖队的事拦住,就让子随先去找琏琏,她赶来之时,就见到那孩子站在那,眼神没有焦距。
她一眼就看出,他眼睛看不见。
“告诉我,琏琏在哪?”当时为找琏琏心切,语气强硬了些,好似吓到他了:“我是她阿娘。”
那孩子无措地站着,好一会才回答:“她在房间里。”
容兰没顾得上再问,开门要进去时,被他提醒:“她还在睡。”
握住门把手的手一顿,她最终只是轻轻开门,没进去,远远看了眼床上睡着的人,一颗心安定下来。
关上门,她面向这位与琏琏关系匪浅的少年,仔细打量。
看到他时,容兰知道,有些东西始终都无法避开。
“你叫……”她说,语气稍微严肃,身侧的兰玉声见状,退离开,把空间让给他们。
楼煜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容兰知道他的名字,继续问:“你与琏琏什么时候见到的?”
她这句话问的古怪,有几分不对劲,但她是祁九琏的娘,他的态度自然不能与对兰玉声的态度一样。
楼煜照实回答。
“半个月都没有。”容兰声音沉下,目光审视他,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
她忽地开口,说的话是楼煜从未料想过的,从她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很违和。
“你碰过琏琏了?与她可有了肌肤之亲?”
楼煜迟疑了一瞬,他想起了在洞穴内自己发情失去理智时,咬祁九琏的那次,还有为她渡血时碰到过她的唇。
“我亲吻过她。”说起这句话时,他少见地将紧张表露在脸上。
下一秒凌厉的掌风从他脸侧擦过,如刀子一般锋利,在他脸上刮出一道血痕。
楼煜分毫未动,她的速度太快,他也没想着要躲。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容兰不仅管着容府,手底下养着数支捉妖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只需她看一眼,就知道此人是否在说谎。
他没有说谎。
“你倒是诚实。”容兰收回手,见他脸上流出血,让他自己擦了,倒是没有揪着不放。
“你们被妖邪袭击后,怎么逃出来的?”
楼煜捕捉她说话的方向,转着身子正面对着容兰。
“我杀了妖邪后重伤,她救了我,带我逃出去,被这的人救了。”
“既然是琏琏救了你,你可不要忘了她的恩情。”
容兰不欲多说,走向房门,动作很轻地进了房间,去看她九年未见的女儿。
床上熟睡的人呼吸粗重,细看衣襟下的胳膊上还有淤青,瘦得她一只手都能握住那截胳膊。
她静静站在那看了祁九琏很久,这孩子的眉眼是与自己最像的地方。
当初与祁展金和离是想让琏琏避开危险,如今看来,是避不开了。
她只希望琏琏回去了,能开开心心的。亲了便亲了,琏琏喜欢就好。
不知看了多久,床上的人动了,眼皮颤动t?,逐渐睁开。
长达九年的思念倾泻而出,容兰喜极而泣:“琏琏?”
之后就是她与祁九琏交谈的内容。
祁九琏看她笑着,却没有说话,有点拿不准祁娘的心思,原书里原主很快就下线了,并未交代过她的家庭背景。
所以祁娘什么性格她暂时还看不出来,怕自己说多说错,就没急着再说让楼煜跟着自己一起住进来。
却听到祁娘问自己:“你说的那个朋友,是叫楼煜吗?”
祁九琏诧异:“您见过他了?”
容兰刚点头,就见祁九琏要下床:“你要去见见他?”
祁九琏飞速嗯了一声,想去找楼煜,没见容兰拦她,走到一半,转回了身。
只见祁娘含笑坐在床沿边,闲适地看着自己,眼中并无半分阻拦的意思。
祁九琏不得不说一句,祁娘气质真的好好,她要是穿上了旗袍,肯定很好看。
“琏琏怎么停下了?”她问,但说话的语气仿佛早已料到祁九琏会停下。
祁九琏还是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祁娘和自己梦见的妈妈很像很像。
但她自己的确无父无母,难道是因为天下的母亲都有一样的气质?
“我待会再见吧。”祁九琏还有事要与祁娘确定好:“我们是马上就要回去吗?”
容兰笑笑:“琏琏想现在就回家吗?”
“回家……”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自己原本世界的那个家只能被称作为房子,住所,而现在,她要有家了?
“琏琏不用担心,家里的人都很好,她们都盼着你回去。”
祁九琏顿了会,轻轻点了头:“好。”
随后走回来,再次尝试:“那楼煜,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容兰微微皱了眉,站起来走到祁九琏面前,看着她。
祁九琏心头一跳,以为她会拒绝。
“傻孩子,那是你的家,你想带什么人回去,就带什么人。”
只此一句话,祁九琏彻底安心,心下暗自决定会好好感谢祁娘。
“那我去看看他?”她说着,想起来还有药没喝:“救我们的人是一位妇人和一名会医术的老者,他们挺热心肠的。”
容兰点了点头,与她一起出去:“那我得好好感谢感谢。”
一开门,就见到有两人一左一右站着,听到开门声,齐刷刷朝她们看过来。
祁九琏一眼看到楼煜,朝他走过去。
他听到她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面上未动,心中却掀起了涟漪。
但她并没有停在他面前,而是转了个弯,走向兰玉声。
“你们都没事吧?”
毕竟白面生提醒过她危险,什么都不问,到显得她无情。
兰玉声的视线与容兰对上了一秒,看向祁九琏,神情关切:“我们受了些小伤,小九你可有伤着?”
祁九琏摇头:“楼煜保护了我,我没什么大事。”
容兰目光微动,扫视一眼楼煜,这两个孩子互相说对方救了自己,还真是可爱。
“你们还在这站着呢,来来来,早饭做好了,一起吃点?”
突兀的女声打破了四人之间似和谐而又微妙的气氛,祁九琏见容兰已经过去和落枝道谢,自己朝兰玉声说了声谢谢,走到楼煜那,和他悄咪咪说:“你什么时候醒的,醒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楼煜正要回答她的问题,感知到另外一道射过来的视线,弯了弯嘴角,说:“你睡得那么死,怎可能听得见。”
耳畔传来她气恼的声音:“我哪有!我这不是伤到了,需要好好休息!”
她睡得有多沉,只有楼煜自己知道,这么说,许是心里恶意作祟,只想朝那人示威。
他的目的似乎并未得逞,兰玉声开口说话时,声音如先前那般,只有对祁九琏的关心。
“待回到容府,会有医师为小九诊治身上的伤。”
祁九琏顿了一下,看向兰玉声,见他颇为内疚:“小九受伤,我也有责任,若非我放松了警惕,早些察觉到妖邪异动,也不会只留你们三人在那被妖邪袭击。”
她倒是不这么认为。
“谁也不知道妖邪会突然异动,这种预测不了的事情,就不要自己担责任了吧。”
她说完,恰好容兰和落枝走进来,容兰应声附和:“琏琏说的对,子随你不要太过自责。”
兰玉声说了句话,他们未再讨论这个话题。
待祁九琏和楼煜喝完药,吃完早饭,收拾了下,与容兰他们一起出发回上京。
“此地离上京近,傍晚时分便可到达。”
祁九琏跟着他们离开此处院落时,才发现周围只有这两户人家。
说来也算幸运,顺着妖邪的掘出来的甬道走,竟然能遇到人。
祁九琏抓着楼煜的手腕带着他跟容兰出了院落,再一看到草地上的马匹和那些统一深蓝服饰的十几人,有男有女,清一色穿着利落的衣袍,不过身上有些污渍,的确是与妖邪撞上了。
她转头望向容兰。
“这是容府培养的捉妖队,专门击杀妖邪,你们遇到妖邪异动时,子随命人迅速通知我,我便带人来除妖邪,顺便来寻你。”
祁九琏哇了一声,忽然激动起来,收紧了握住楼煜的手,问容兰:“我可以去捉妖队吗?我想多学点法术。”
楼煜觉得她这句话意有所指。
容兰笑着应下:“琏琏想学,我可以教你,若是不习惯我教,子随也可以。”
祁九琏没有拒绝,先把法术学会了,再遇到危险至少能保护自己。
然后……
转头看向楼煜,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脸上有道细小的红痕,倒是给他添了几分魅意。
然后楼煜要是再跑,她就能抓住他。
“走吧?”
容兰示意兰玉声先上马,自己和祁九琏同坐一辆马车。
祁九琏说了声好,拉着楼煜走过去。
一走近,捉妖队的人目不斜视,没有一个人好奇他们。
倒是祁九琏自己好奇看了好几眼,最后在容兰的调笑下上了马车。
他们的身影落在落枝和老者二人眼里,二人皆是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笑意。
“这要是死了,可就见不到这么多人喽。”老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转身走向屋内。
落枝嬉笑一声:“没死成,接下来定然很热闹。”
两人步入屋内,关了门。
院落忽然寂静下来,看不出丝毫人活动的痕迹,随着捉妖队的离开,这处院落仿佛没有存在过。
马车里祁九琏与楼煜并排而坐,容兰坐在他们对面,目光落在祁九琏握着楼煜的手上,笑意幽深。
“傍晚就到的话,我要去见见他们吗?”先前本就紧张,现在更紧张了。
之前听兰玉声说原主家里亲戚几位时还没这么紧张。
容兰看出来了,安抚她的情绪:“琏琏想见就见,不是多大的事。”
祁九琏一口气舒出来,想了想还是要去见见,毕竟事是她要把楼煜带过来,至少在态度上她得尊敬些,挑不出错总是好的。
心里是这么想,直到入上京城门,她都没放松下来,一直抓着楼煜的手腕,力道大得连自己都没发觉。
“琏琏看看外面,现下是上京夜市,外面很热闹。”
容兰这么一打岔,祁九琏被吸引了注意力,掀开帘子朝外看,马车外喧嚣顿时入耳,只一眼,上京的繁华落入眼中。
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灯火葳蕤,街道星罗棋布,人群密集,时而朝他们看来,露出诧异的目光。
祁九琏听见有人说:“是捉妖队,又有哪处地界遭到妖邪袭击了?”
她看几眼,收回目光,扯着帘子让楼煜看。
“你瞧这烟火气,这人,这街,有没有什么感想?”
她问完,楼煜问她:“我会有什么感想?”
“人世间这么好,你不得多看看?”
“我现在看不见。”
祁九琏抓着帘子的手一松,尴尬笑了声:“不好意思,我忘了……”
随即听到容兰的笑声。
“琏琏怎的这么紧张?”她看着祁九琏的眸光柔和,与她对视时,给予了她面对的勇气:“有我在,别怕。”
祁九琏愣愣点头,松开了一直握着楼煜的手。
容兰这才将目光转向楼煜,定眼瞧了瞧,只说:“上京会瞧眼睛的医师很多,琏琏不用担心,我会去请医师来给他看。”
祁九琏干巴巴说了声谢谢。
她身侧的楼煜自然察觉出她与容兰之间的生疏,想到什么,低低说了声:“我没事。”
他可以自愈,只不过时间久了点。
祁九琏不管他说的话,指着他被万刃丝伤到的手臂,对容兰说:“他胳膊上有万刃丝制造的伤口,普通的药膏没什么效果。”
容兰知道:“子随与我说起过,我代他向你说声抱歉。”她是朝楼煜说的这句话。
楼煜有一瞬的错愕,他没想到容兰会向自己道歉,不论是从身份地位,还是t?与兰玉声的关系,她都不大可能会代替兰玉声向自己道歉。
更何况之前他还那般说了自己亲密碰触过祁九琏。
“此事应当由他亲自来道歉,而不是您对我说。”
楼煜此话令容兰多看了他几眼,不过并未说什么。
“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聊。”
祁九琏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楼煜和祁娘好像有点不对头的样子,是她感觉错了?
还欲再探究,兰玉声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容姨,小九,到了。”
祁九琏的心因这句话飞速跳动,下意识看向祁娘,祁娘朝她伸手:“我带你一起。”
“好。”祁九琏略显局促地握住她的手,看了一眼楼煜,另外一只手拉着他一起下去。
帷幕掀开,一眼看到辉煌霸气的大门,牌匾上“容府”二字尤为夺目,两盏大红大红灯笼挂于两侧,照亮门口站着的人,见她们露面,纷纷笑着上前。
“家主回来了。”
下了马车,祁九琏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听见兰玉声与祁娘说他要归家,再一转,正好瞧见他朝自己看过来:“日后小九若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利落上马,带着捉妖队离开。
马车被驱使走,他们二人的身形彻底显露在所有人面前,见到唯一陌生的女子,他们自然猜到这就是家主多年前被前夫带走的女儿,不过她身侧这位少年,倒是不知是何种身份。
楼煜看不到周围人对他的打量,祁九琏注意到了,她正了脸色,没有为楼煜挡住这些视线,迅速扫过周围人的眼神,或好奇,或看戏,总归没有人出声。
因为容兰在。
容兰并未详细介绍门口等着的人,那些人对琏琏而言,无关紧要。
侍从提着灯走来,低声一句:“老爷在厅堂候您多时了。”
容兰表示知道,朝祁九琏道:“你怕是要先见一见舅爷爷。”
在见到这位舅爷爷前,祁九琏以为会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却不曾想他竟然看着很年轻,一根白发都没有。
她尊敬地喊了声舅爷爷,容兰与楼煜站在她两侧,容柏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目光犀利地瞧了祁九琏半晌,才露出一个笑,皮笑,肉却不笑。
“回来就好。”
他似乎不太关注祁九琏,目光一转,看向楼煜,声音骤然沉下:“那这位是?”
“他是琏琏的好友,于琏琏有救命之恩,身受重伤,家中又无亲人,便一同接来,在府中住下。”容兰先一步开口。
祁九琏错愕,她没想到祁娘会帮自己说话。
但显然容柏没那么轻易答应。
“为表谢意,这位恩人若只是暂住几日,我自然没什么意见,”话语一转,矛头对准楼煜:“但若是要一直住在容府,那可是要剔除原姓,冠我容姓,才可入我容府。”
容柏问楼煜:“你可愿意?”
周围安静下来,空气凝滞。
祁九琏还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改姓的时候,容兰骤然出声。
“冠我族姓氏,可享受我族资源,但不可与我族子弟通婚,你可要想好了。”
楼煜听明白了。
容兰在提醒他。
祁九琏朝楼煜小声说:“你答应了的话,就能一直待在这,那就相当于你是容家人了啊。”
“你快答应。”
她小声催他,见他的肩膀忽然绷直,站得笔直,有种利刃出鞘的锋利,不被任何权势压迫。
楼煜知道祁九琏会这么说。
成为容家人,就能一直待在容府。
“你想好了吗?”见楼煜一直不回答,祁九琏有点着急。
这么简单的事,要考虑这么久?
第39章 楼煜,我饿了 二更
“你快答应!”
祁九琏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楼煜成了容家的人,日后就不用到处奔波,等桑葵他们离开上京, 就不会再遇到他们,这简直两全其美。
就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楼煜回答。
“琏琏, 让他自己考虑,我们先去你房间看看。”容兰与容柏对视一眼,向祁九琏伸手。
“可是他眼睛有伤看不见……”这会子走了,他自己一个人待在这?
容柏出声:“你与你娘先离开, 他留下。”
祁九琏不好说什么,但又担心楼煜, 他忽地开口, 让她先和容兰去,他待会就来。
“你的眼睛……”
楼煜只道没事。
祁九琏犹豫了一下,朝容柏开口:“他为救我身负重伤, 当时她——”
“他伤得很重,不适宜久站,舅爷爷要是问好了,请许他早些休息。”
容柏一扫楼煜硬朗的身子,并未有丝毫松动:“我问完,自然会安排他去休息。”
再一看站着的祁九琏,稍稍一顿,继续说:“你今日归家,舟车劳顿,先去歇歇。府里为你准备了接风宴,晚些时候一家人聚聚。”
这是压根不让祁九琏继续待在这的意思。
祁九琏没办法,朝楼煜小声说:“你机灵点, 把握住机会。”
楼煜听了,一挑眉头,心中闷的慌,自动略过这句话,当没听见。
“琏琏,跟我来。”容兰余光扫过楼煜,她见的人多了,只一眼就能瞧出楼煜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过见琏琏这反应,倒是让她诧异,琏琏不是喜欢楼煜么,怎的还希望他成为容家人?
“哦,好。”祁九琏望了眼楼煜,跟着容兰走了。
厅堂里的侍从不知何时退下,现在只有容柏宇楼煜二人。
“你可考虑好了?”
容柏的声音陡然沉下,带着压迫,他的目光盯着楼煜,审视楼煜所有的反应。
没有祁九琏在,楼煜浑身的戾气不再收敛,面上恭敬,出口的话却犀利:“您是想我留在容府?”
容柏哼笑:“容府不养闲人,你能不能留下,还要看你的本事。”
楼煜张口:“我考虑清楚了。”
他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容柏听到他的答案,并未惊讶:“你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让我失望。”
他站起来,走到楼煜面前,再次细细打量楼煜,发觉楼煜的眼睛的确如祁九琏所说有问题。
“明日待小九见过城中世家,你再与她见面,今晚不可找她。”容柏转身离开:“自会有侍从带你去你的房间,至于晚宴,那是我容家一家人团聚,你就不要去了。”
楼煜并未吭声。
他只听着容柏的脚步声离去,片刻后又有脚步声响起,与容柏沉重的脚步声不同,这次的脚步声略轻些。
“请随我来。”
是个男声。
楼煜动了动,转身跟着他走。
此人是容柏吩咐来带楼煜去安置他房间的侍从,容柏已然知道楼煜看不见,但并未嘱咐侍从搀扶他走,只说了他看不见。
楼煜也不需要人搀扶。
容柏发了话,只能给楼煜安排离祁九琏房间远的屋子,侍从干脆把楼煜带到最西边,而祁九琏的房间在最东边。
“这间房就是你今晚歇息的地方,待会会有医师来为你医治。”侍从说完,直接离开。
楼煜站在屋子中间,嗅到了许久未有人居住的霉味,虽然很淡。
他大致判断出容柏对自己的态度,但他不关心。
医师是在半个时辰后来的,他来时,说了句:“让公子久等了,先前去府上另外一位小姐处,耽搁了些时间。”
“你去的是祁九琏那?”楼煜问他,听见他说:“是啊。”
楼煜没有再说话,待医师搭上他的手腕把脉时,忽然又问:“她伤势如何?”
医师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笑了笑:“这病人的情况,恕我无法告知。”
他又说:“若是公子实在担心,不如自己去看看。”
医师查完,说让他好好休息,给了药膏让他先用,明日再将治愈万刃丝伤痕的药膏制好,再来送给他。
待医师离开,屋子里瞬间沉寂下来,空落落的。
楼煜坐在椅子上,手臂还保持着之前给医师看时搭在桌上的姿势。
良久,他才收回手,将袖子拉下来,盖住手臂。
祁九琏跟着容兰一路走,穿过长长的回廊,小巧的红灯笼挂着,一眼望去,灯火璀璨。
容府比祁宅大多了,大到祁九琏甚至会觉得自己刚来,要是没人带着,怕是会迷路。
一路上都是容兰主动找话题和她聊,聊着聊着,祁九琏话多了起来,更亲近了几分。
“看,我为你准备的房间,喜欢吗?”
祁九琏愣神看着这间被布置得别出心裁的房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和祁宅原主的房间构造很像,布局也很像,甚至这两间房的装修风格都格外统一,完全就是照着她的喜好来的。
她转头看向祁娘,忽然觉得恍惚。
哪有这么巧,一连两次都碰上她喜欢的风格,还有祁娘身上那股熟悉的感觉。
“谢谢。”
她郑重地说出这两个t?字,突然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后背贴上手掌,轻轻地拍打。
“谢什么,傻孩子。”
这样的怀抱太温暖了,祁九琏忽然不想离开,鼻尖是祁娘身上的特有的、她形容不出来的味道,闻着却觉得安心。
“琏琏待会去洗漱一下,换上新衣裳,等晚些时候,我们一起去吃饭。”容兰松开她,朝周围的侍女示意,自己先走了。
祁九琏没想到这屋子里还自带浴室,刚好奇看了几眼,直接被侍女架着去沐浴,被好几双眼睛看着,突然就社恐了。
“我自己洗,自己洗就行。”
最后她自己洗完,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侍女惊艳的眼神,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鲜艳的颜色,又红又紫,她自己平常也是爱穿花里胡哨的衣服,倒是又和她的喜好对上了。
“晚宴还有一会,小姐再等等。”
祁九琏不习惯这么多人围着,好在她们也只是负责将浴室处理干净,就走了。
最后她一个人把这个房间逛了一圈,不由得感叹。
单单一间卧房就比三室一厅一厨两卫的面积大,还是这儿好,自己那住着跟笼子一样。
祁九琏没碰这里的东西,总觉得很奇怪,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刚要去找楼煜,侍女带着一位老者过来,见她要出去,侍女诧异道:“小姐,您要出去吗?您要去哪,我带您去?”
祁九琏一瞧老者背着的木箱,听见侍女解释道:“这位是家主请来的医师。”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路上容兰说过会请医师来给她看看,就没急着去找楼煜。
医师查看了她的情况,只说恢复得很好,外伤抹些药膏就行。
他看完,侍女见祁九琏没有出去的打算,便领着医师离开:“小姐您先休息,待会雏菊会带您去晚宴。”
祁九琏哦了一声,等她想起来问楼煜会不会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们的人影了。
片刻后另外一名侍女走来,带她去厅堂。
祁九琏以为会见到楼煜,但他不在,那里站着好几个人,除了容柏,没有一个人是她认识的。
“这是琏琏吧,琏琏快来坐,坐这。”
等她坐在板凳上,被一群人围观时,才反应过来,一一看过去。
“我是你小姨。”身着红衣的女子笑道,她和容兰长得很像,气质却大不一样。她更加温婉,举止端庄,比容兰更平易近人。
祁九琏记得她叫容竹,突然觉得她和祁娘的名字可以对调一下,她更像是兰,端庄大方,祁娘像竹柏,坚毅傲然。
“你该叫我堂姐。”
祁九琏再一看去,眼前的女子与容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气质相近,说起话来柔柔的,很好听。
这两人说完,还余下两名女子,其中一位妇人头发花白,看向祁九琏的眼神满是怀念:“琏琏长大了啊,都这么高了。”
祁九琏朝容竹母女投去询问的眼神,容竹笑道:“这是你娘乳母,你刚出生那会,她还带过你。”
她转回头看向这位妇人,一时间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
“我呢,是她的女儿,比你娘小三岁。”妇人身侧的女子开口:“我叫秦菀珠,这是我娘,你叫她秦奶奶就好。”
祁九琏认完人,全都喊了一声,这个时候容兰来了,见人都来齐,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今晚麻烦大家来一趟,琏琏九年没回来,难免生疏了些,以后还请大家关照关照。”她站起身,举起酒杯敬酒,祁九琏连忙跟着一起敬。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关照,生分了。”
她们笑起来,祁九琏看着看着,觉得自己暂时还无法适应和这么多亲戚在一个空间里。
容兰喝完杯中酒,拉着祁九琏坐下来,趁着这个间隙,祁九琏问她:“楼煜不来吗?”
“他已经歇息了吧?我来之前,雏菊告知我医师已经去瞧过他,琏琏你不用担心。”
祁九琏朝外面黑夜看了会,稍稍放了心,他好好休息也好,明天再去看看他。
晚宴结束,祁九琏被拉着又说了几句话,最后是容柏发话让她们都各自回去休息,这才止住了话茬。
“那我明日再来找你说说话。”容雪朝祁九琏眨了眨眼,与容竹一同离开。
祁九琏觉得这个姐姐太温柔了,听她说话如沐春风,一下就有了好感。
一路回了房间,刚坐下就有侍女拿来糕点。
“琏琏晚上应该没吃饱吧。”容兰把糕点拿上来,屏退侍女,坐下来和祁九琏聊天。
祁九琏的确没动几筷子,她没吃糕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祁娘说了。
“杀死我爹的凶手死了,没能查到派他们来杀我爹的幕后真凶,也不知道为何要杀我爹。”
容兰沉默了一会,祁九琏等她说话等得有些忐忑。
“这些都过去了,琏琏不用再想,好好过好今后的日子就行。”
祁九琏没想到容兰会这么说,有点难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的,是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久了,就会融入进来,还是因为被原主的记忆影响,现在坐在这,很别扭,又觉得难过。
容兰看出她状态不好,弯了眸子,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与你父亲啊,和离过后,九年没见,没什么感情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你父亲的死而难过。”
她说着,渐渐回想起曾经的过往。
“你父亲,祁展金,当年是入赘我容家,我生下你后,便由秦姨与他带你,我忙着管理容府,鲜少有时间陪你。
“后来你长大了点,我去看你时,你还躲在祁展金身后,探出个脑袋来看我,眼睛圆溜溜的,睁得可大了。我想着有你父亲陪着你,还有姐姐们在,你应当不会太孤单。
“你五岁的时候,结识了一个朋友,总会和你父亲说起他,我到现在还记得,你父亲问你,把你的朋友带回家里来让我们见见,你却摇头,说他不方便来。”
容兰说着说着,笑起来:“你的这位朋友啊,可真神秘,你偷摸跑出去见他,我们竟然一次都没有发现,还是你自己说漏嘴的。”
“这样过了五年,你十岁了,我与你父亲和离,他带着你回龙潭镇,我在容府,九年了,容府一日比一日好,没想到他却死了。”
祁九琏听着,却觉得祁娘并不是真的和祁爹没有感情,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都是幸福,提到祁爹时,还有一丝甜蜜。
但她说的这些过往,原主的记忆里一点都没有,不过原主与祁爹感情好是真的,记忆里父女俩打打闹闹,从来没吵过。
“所以啊琏琏,不要担心,斯人已逝,剩下的我们过好以后的每一天就好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朝祁九琏安抚地笑笑:“他们在我们的记忆里,不会被遗忘。”
她站起来,摸了摸祁九琏的脑袋,让她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去见人。
容兰走到门口,让送她出门的祁九琏回去睡觉。
转身走向长廊,笑意敛下。
收到祁展金死讯时,她已派人去调查,并未查出丝毫痕迹。兰玉声接到琏琏,返京后,派去的人在龙潭镇四处探查,包括那两具尸体,不过也未曾在尸体上查出他们的身份。
着实古怪。
祁展金那人虽然吊儿郎当,但以他的性子断然不可能与人结仇,更别提会有杀手专门去祁宅杀他们。
容兰抬眼看向漆黑夜空,自从接到祁展金死讯,整日心神不宁。
她叹了口气,心中祈愿,只希望琏琏能安然一生。
祁九琏躺在床上回想起祁娘对自己说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就能和她们再聊聊,问问楼煜还适不适应。
睡不着,索性起来,走到窗户边,开了窗,吹吹夜里凉风,更清醒了。
仔细一想,要是楼煜按照现在的状态一直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然后自己就可以学那些法术,待在这也挺好的,不想回去。
一点都不想回去。
不知是今晚晚宴时,她们的关心、亲人间浓厚的融洽氛围感染了她,对那个世界的抵触心理从来没有这么浓烈过。
晚风拂过,吹乱她的发丝。
祁九琏关了窗,回去睡觉。
“啪嗒——”
楼煜瞬间睁开眼,坐起身,警惕地听了会,忽地下床,一把打开门。
他看不到门口站着的是谁,在门被敲响后,再次发出的响声足以他辨认出,门口站着的,是祁九琏。
“你晚上不睡觉,来我这做什么?”
他听到她说:“楼煜,我饿了。”
楼煜t?顿了半晌,无声一笑。
第40章 蛇,有蛇 一更
这句话太熟悉了, 初见时她梦游的几次就在说自己饿,这次找过来,又说饿。
“我想吃你做的菜。”
先前他说过有机会再做, 但现在没有机会,他看不见, 做不了。
“晚上没吃饭?”
祁九琏嗯了一声,又重复那句话。
楼煜转身往屋里走,发现祁九琏没跟上来,喊她名字:“祁九琏。”
“嗯!”
她应了一声, 几乎是楼煜刚喊完,她就回应他。
这毫不犹豫的应声让楼煜有一瞬的出神, 随后自嘲地笑自己, 只要她回应自己,他就会觉得满足,他真是……
“不是饿了?进来。”
点燃一团火, 火团漂浮在祁九琏身前,为她照亮前路。她走进去,一直走到楼煜身侧,一把攥住他的衣袖,位置与之前几次梦游时,握着的地方一样。
楼煜让她去桌子那,那里有晚上侍从送来的饭菜,他没吃,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吃吧。”
祁九琏坐下,却没有动。
楼煜问她:“怎么不吃?”
“冷了。”
听到她的回答,他啧了一声,生出一团火, 耐心地给她热已经冷了的饭菜,香味渐渐散发,感觉差不多了,他灭了火,道:“吃吧。”
祁九琏坐下,右手拿筷子开吃,左手还抓着楼煜的衣袖。
忽地一声响,饭碗差点掉了。
楼煜抬手,搭上了还攥住自己衣袖的手,她的手温度刚好,他一手握住,却觉得热。
“祁九琏,松开你的手。”
她不松。
楼煜皱了眉,她这梦游总抓自己的习惯哪来的。
“不松开,你一只手怎么吃饭?”
祁九琏还是不松开:“我可以的。”
“你不可以。”楼煜加大了力道,掰开她的手,刚掰开,她的手就要抽走,还要揪他衣袖。
他没了办法,为了让她好好吃饭,自己捏了她衣袖一角,哄她:“我抓住你了,你可以放心了。”
这回祁九琏没有再揪他衣袖,两只手去吃饭。
楼煜捏着她的衣袖,手臂一直抬起,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是因为自己几次离开不与她说,她才会这样一直抓着他吗?
低了头,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听着她吃饭的声音,楼煜渐渐放松了身体,自厅堂那分开到现在,紧绷的精神在祁九琏的到来后放松下来。
还是看不见她。
医师带来的伤药最快也得五天才能见效,他还有五天才能看见她。
没由来的开始烦躁。
容柏与他说的那些,暗藏的意思他听出来了。
想要光明正大留在祁九琏身边,他必须得有一个身份,能与祁九琏并肩的身份,能与容府不相上下的身份。
这是容柏给他出的难题。
正想着如何解决这道难题,身侧的人放下筷子,说自己吃好了。
楼煜轻轻嗯了一声,忽然说:“吃好了,就回去休息。”
但他没有松开自己捏住祁九琏衣袖的手。
“不要。”
她说不要回去。
楼煜听见这两个字时,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被他控制着恢复平静。
“为什么不回去,她们不好吗?”对他们而言,整个容府都是陌生的。
猜出祁九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在她身上感知到与他同源的力量后,现在不确定了。
“她们很好。”祁九琏重新捏住他的衣袖,回答他的话。
只说了这四个字。
楼煜再度问她,处于梦游中的祁九琏只会回答他的问题,不会自己多说,需要他引导。
“那为什么不回去?”
这句话问完,祁九琏少见地没有立刻回答。
楼煜动了动被她捏住衣袖的胳膊,再次重复这个问题。
祁九琏这才回答:“因为想见见你。”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楼煜久久未说话,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频率逐渐加快,自从遇见她,这样的甜言蜜语听得太多了,但每一次都无法当然处之。
他想确认一件事,一件先前从她与旁人对话中已经得到过答案,但从未亲自从她口中得到答案的事。
“你喜欢我?”
她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反应比正常时平淡。
楼煜捏紧了手,喉头滚动,继续问她:“哪种喜欢?”
他问完,闭了眼,眼睫一直颤动,双手搭在桌上,逐渐加重力道压着桌面,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样漫长过。
未曾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楼煜稍稍往她的方向偏头,急迫地想恢复光明,此刻若是能看得见,就能知道祁九琏在做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久久未等到她说话,他却没有再问这个问题,换了另外一个问题,颇有几分逃避的意味。
“你想让我成为容家人,一直待在容府,对吗?”
他知道祁九琏的意思,但他不愿。
身侧的人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楼煜动了右臂,手臂上的重量忽然减轻,一直捏着他衣袖的手松开。
她的身子朝他倒下,楼煜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她的气息扑面而来,安抚了他焦躁不安的心。
楼煜就这样抱着她,坐在板凳上,闭着眼感受她的气息,听她均匀的呼吸声,嘴角慢慢上扬,很快被他压平。
保持这个姿势太久,胳膊被她压麻了,稍微动了动,听见她一声呓语,立刻僵住身子,等了一会后刚一动,她的脑袋滑落,他迅速抬手去接。
掌心碰触到她柔软的唇,那一瞬心上好似有羽毛拂过,痒痒的,挠又挠不到,又无法忽略。
楼煜顿了很久,才慢慢将她扶到自己肩上,空着的手虚虚握成拳,绷紧了身子,一直让她靠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哑声开口:“你该回去了。”
她睡着了,不会回答他的话。
楼煜就当这是她自愿在自己这留宿,抱起她,带她去自己床上,盖上被褥,自己却靠在床头,并未和她一同睡下。
他闭了眼,忽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瞎子,睁眼闭眼都一样。
夜缓缓流逝,天破晓时,祁九琏醒了。
一睁眼看到旁边的楼煜,瞬间清醒,瞪着眼看他好久,见他闭着眼,呼吸平缓,就躺在床上没有动。
他脑袋枕着双臂趴在床头,离她很近,祁九琏看着看着,看出了神。
直愣愣盯着他的侧脸,几缕发丝垂落,眉眼半遮,高挺的鼻梁下嘴唇被压得有些翘,联想到他的原形,忽然觉得现在这样姿势的他有点可爱。
祁九琏微微弯了唇,看着看着,眼前忽然迅速闪过一个画面,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就闪过去。
她一愣,忽然觉得这样看着楼煜趴在自己床头的画面很眼熟,有一种曾经见过的既视感。
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可能是原书里描写过这样的场景?
不再想这些,视线聚焦在楼煜脸上,一直这样看着他。
鲜少会有机会这样安静地看他,直到现在,还是会觉得这些日子的遭遇像场梦一样,不踏实,不真切。
那日他斩灭黑蛇,跪坐在地上的时候,她都要以为他死了。
没有死在原书设定剧情下,死在她面前。
幸好他们都没死,都活下来了。
祁九琏忽然抬起手,想摸一摸眼前这个人,仿佛碰到了他,眼前的所有就都会是真的。
指尖慢慢地朝他脸上碰过去,在即将接触到他的脸时,他突然动了。
做贼心虚一样迅速收回手,看到他直起身,脸上有道印子。
她没忍住笑出来。
楼煜眨了一下眼,那一瞬他脸上的迷茫落到祁九琏眼里,越发觉得他和书里的那个工具人不一样。
在他身上看到了人气,那种鲜活的,有自己思想的人气。
“你笑什么?”楼煜抖抖发麻的胳膊,转身朝外走。问出这句话,但并不想听她的回答,他知道她醒来后一直在盯着自己,还感知到她伸过来的手。
但不知为何,他没法再装作未醒,躲开了她的触碰。
“我没笑什么啊。”
祁九琏下了床,伸了个懒腰,看到桌上没剩多少的饭菜,稀奇道:“你竟然吃饭了?”
但只得到他一声冷嗤。
祁九琏再一看,觉得不太像。
自己在楼煜这,总不可能是楼煜半夜不睡觉,跑去她房间把她带来了他这吧。
“昨晚,我又梦游了?”她朝自己的肚子看去,摸了摸,感受了一下,好像是有点饱。
楼煜脚步一顿,背对着她,嗯了一声,却没多说。
祁九琏哎呦一声,她怎么又梦游了!
“这是我吃的喽?”
面前的人想到什么,忽地开口:“你昨晚敲我的门,还嫌t?菜冷,热了你才肯吃。”
他说话的语调和上次祁九琏梦游吃撑了肚子痛时,说的话语调一模一样,带着丝丝的笑意,还有难以描述的愉悦。
即便这次她吃的饭菜不是他做的,但她梦游时,总会来找自己。
“那我昨晚除了来你这吃饭,应该没做别的吧?”
祁九琏有点拿不准自己梦游时会做什么事,本来这个病就没有规律,每次发病总会瞎吃,要是有哪次没瞎吃,那就算是好的了。
楼煜心一跳,说了声没有,只有他知道昨晚他们做了什么,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他很想知道,但此刻显然不是问她的好时机。
等下次,等下次她梦游来找自己时,他再问吧。
“那就好。”祁九琏走到楼煜跟前,仔细瞧他,目光移到他垂下的小臂,开口道:“我要看看你胳膊。”
说着她自己直接去握他的手腕,他没能避得开。
肌肤相碰的瞬间,楼煜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分明自己无法控制,却贪婪地想要她多碰自己一点。
他感受着她的手撩起自己的衣袖,轻轻抚摸手臂上的伤疤,从手腕处一点点往上,所到之处,皮肤如同烧着了一般,难以抑制她的触碰带来的感觉。
楼煜闭了眼,细看就会发现他颤动频率飞快的眼睫,他忽地捏紧了手,肌肉隆起,手臂上的伤疤显得更为狰狞。
“你不要用力,伤口会崩开的。”祁九琏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闭着眼,以为他是伤口痛,连忙问他昨晚有没有抹药。
楼煜刚要出口说抹了,听到她碎碎念,一直在心疼他的伤,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说没有。
祁九琏心急:“你不抹药?”
掌心托着他的手腕,一看到胳膊上伤疤,又想起来兰玉声对他干的事,又气又恼。
“那有医师来看过了吗?”
楼煜嗯了一声,继续说,声音很低:“他说治我手臂上伤的药,今日才会送来。”
“之前那位老者给的药膏我还有,我回去拿,你等我。”祁九琏松了手,火急火燎跑出去。
楼煜还站在那,良久,另外一只手抬起,覆盖在她抚摸过的位置,似乎这样,就能保存她的抚摸过的痕迹。
祁九琏跑出没多久,就迷路了。
望着通往四个方向的回廊,她开始疑惑自己梦游是怎么找到楼煜的,明明自己不知道楼煜住哪。
“奇怪了。”
好在路上遇到侍女,被带着回到自己房间,这回她记了路,不怕再迷路。
刚进房间找到药膏要走,就见着祁娘走来,面露喜色。
“琏琏一大早去哪了,我怎的都找不到你。”
祁九琏尴尬,昨晚她梦游去找楼煜,还在他那吃了饭睡了一晚,现在看到祁娘,有种偷摸出去玩,早上回来被家长抓包的感觉。
“我去看楼煜了。”
她没瞒着,把自己手里的药膏给祁娘看:“他手臂上的伤还没好,我去给他送药膏。”
容兰诧异道:“昨晚已经有医师为他看过,医师没有给他留药膏吗?”
祁九琏摇头:“他说他没抹药膏。”
“这就怪了,我特地与医师说过,楼煜的伤是万刃丝造成的,让他直接把专治这类伤的药膏带来,他忘了么。”
容兰没多想,继续说:“琏琏待会随我去见几个人,她们在这京中有话语权,兴许日后琏琏会用得上这些人脉。”
祁九琏觉得自己的确该去见见。
不说以后会出什么事,单单是桑葵背后的浮心城,还有身为望河沈氏的少主,这两股势力都不是她和楼煜能抗衡的。
而且还有个男三陆浔知还没出场,他家是浮心城第一富商,其拥有的财富富可敌国,这三人加一起就相当于这个世界一半的势力。
她还想着开采那条无主的灵矿脉,那里的灵矿应该足够楼煜吸收,这样一来,或许楼煜就能化龙了。
等他化龙,摆脱世间规则束缚,认清自我,她就不用担心他再恋爱脑,自己就能去潇洒了。
完美!
“那都要见见谁啊,您先告诉我她们的身份,我好想想要怎么相处。”
容兰听着,瞧了眼她手里的药膏,并未让她先去把药膏送过去,拉着她往房间里走,正儿八经地说起那些人。
“你久未回上京,想必很多人和事都忘了。”
祁九琏被她拉着手,听她说:“上京为我朝京都,其中势力众多,除开皇室,说得上号的有三。”
容兰慢慢说给祁九琏听,等全都说完,提醒祁九琏道;“琏琏不是还要给那孩子送药膏,快些去吧,再过半个多时辰,我们该出发去见见了。”
祁九琏一个激灵想起来还有这茬,赶紧跑了。
一路快步走到楼煜那,一进去没找到他人,走到门口看到他人走来,问他去哪了。
楼煜只说去换了件衣裳。
祁九琏仔细一看,他身上穿的和昨晚的衣服颜色确实不一样,深蓝色,看样子应该是容府随即提供的。不过楼煜穿深蓝色也挺好的,真是应了那句,人长得好看,披个麻袋也是好看的。
她嘀咕一句:“大早上换什么衣服。”他衣服脏了?但她记得走之前好像没脏啊。
这句话被楼煜听见,他的身子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避开她从她身侧走过,进了房间。
祁九琏还要赶着回去,把药膏给他,让他自己抹,想了想还是告诉他:“我待会要去见几个人,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在这待着,要是无聊就四处走走,但是——”
他坐着,手边是祁九琏拿来的药膏。
她站在他面前,俯视他,颇有几分师者叮嘱学生的韵味。
“但是你最好不要离开容府。”
他们回京路上耽搁了几天,桑葵他们路上要是没出事,这会子肯定已经到上京了,出去了要是碰到桑葵,后果不堪设想。
楼煜现在看着好不容易正常了点,不像之前那样总提其桑葵,可不能功亏一篑。
见他不说话,祁九琏问他:“你听见了没?”
“你走吧。”他伸手去摸药膏,却因为看不见,手拂到药膏,掉了。
祁九琏捡起来,还是没法放心。
“把手伸出来。”
她看到楼煜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认命道:“我给你摸药膏。”
楼煜这才把那只手抬起来,下一瞬被她的手指捏住,力道不轻不重,给他抹药膏时动作温柔。
就这么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好似块木雕。
“你的手绷这么紧干什么,放松点。”他的伤口好不容易结痂了,这么用力,又裂开有他好受的。
楼煜没法放松,她根本不知道她的触碰会给他带来什么。
抽回了自己的手,他朝祁九琏伸出另外一只手,压低了声音说:“把药膏给我,我自己抹,你走吧。”
祁九琏把药膏放到他手心里,被他立刻拿走。
“你自己可以?”
楼煜用行动证明自己可以,虽然无法精准涂抹,但大差不差。
祁九琏微微放了心,又说了句,转身离开。
她一走,楼煜停了手里的动作,把药膏放到一边,站起身关了门。
半个时辰后,床上躺着一个人,窗户开了一角,漆黑的物什一闪而过。
祁九琏吃完早饭休息了会,就跟着容兰出去了。
祁娘说的三大势力之一除了以培养捉妖队闻名的容府,还有炼器成家的兰府,也就是兰玉声所在家族。
等见到那位祁娘的闺中密友,不由得惊叹,好美。
难怪兰玉声气质好,有这样的娘亲,怎么可能会不好。
“琏琏,叫魏姨。”容兰见祁九琏盯着魏沁看入了迷,拍了拍她的肩,失笑道。
祁九琏回过神,一看对面的女子朝自己笑,不好意思地喊了声魏姨。
魏沁笑得开怀:“几年不见,琏琏一看到我,怎的看痴了?”
容兰与她一同打趣祁九琏,两姐妹乐此不疲,祁九琏在一旁听着,颇为感叹。
这些没被写出来的配角,人生其实也很丰富,有亲朋好友,有自身追求。
她与魏沁聊了会,发现兰府是个极为厉害的炼器世家,上到皇室军队的武器,下到普通修行者的武器,他们都有涉及。
到这一代年轻一辈,天赋最高的就是兰玉声。
祁九琏一想他那谦谦公子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出来他打铁的模样。
铁匠不都是光着膀子,手臂肌肉硕大,一锤子下去,火星四射嘛。
“正巧子随今日没什么要紧的事,待会过来,你们聊聊。”魏沁朝祁九琏眨了眨眼,与容兰t?相视而笑。
等祁九琏看到兰玉声过来,坐在自己身侧,再一看两位母亲大人的笑容,顿时明白过来她们俩想干嘛。
这把是相亲局啊。
“说起来,琏琏四五岁的时候见到子随,总缠着子随要糖吃,现在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我们两家当初还结了娃娃亲,琏琏你那会还说好。”
祁九琏保持着不失礼貌的笑容,全程听她们说完,以为她们只是聊聊过去的事,谁知魏沁话头一转,直接对她说:“现在两个孩子都大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好时候,这娃娃亲啊,可以兑现了。你们俩个觉得呢?”
祁九琏:“?”
我觉得不是好时候。
她没说话,笑容僵了,听到身侧的兰玉声说:“当初许下的诺言,我定会兑现。”
祁九琏立刻看向兰玉声,他也看过来,对她浅浅笑了一下,转回了头,不再看她。
“子随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不愿意,他定会说出来。”魏沁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听见容兰笑道:“再看看我家琏琏的意思。”
两人的目光射向祁九琏,她们坐在祁九琏和兰玉声对面,将二人的表情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容兰问完这句话,余光注意到兰玉声捏紧了茶杯,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祁九琏顶着她们的目光,想了想,直视魏沁,张开了口。
“我……”
刚说了一个字,狂风皱起,头发被吹得直往脸上抽,打断了她的话。
片刻后风停下,众人理好衣衫和头发,继续把目光对准祁九琏。
祁九琏再度开口,话还没出来,桌面上啪的一声落下一条长长的东西。
她只看了一眼,蹭的一下站起来,飞快往后跑。
“蛇,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