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2 / 2)

暴雨已至 面包有毒 2548 字 2天前

升旗台旁放着一份礼物,用精美的袋子装着,是佩索阿的诗集。

夜风穿过身体,衬衫紧紧贴着轮廓,他的目光变得炽热又直白,没有任何迂回、也不需要多加思考,他拿起了手机,输入文字。

“我喜欢你。”

他很确定,他喜欢她。

“可是,你没有见过我。”

她的语气很冷静。

“嗯,但我喜欢你。”

“我长得很普通。”

“我不在意。”

“我学习成绩也没有很好。”

“我不在意。”

“我没有你那么优秀,真实世界的我很不起眼,性格也很闷。”

“我不在意。”

少年的心思直白、不加掩饰,他坐在升旗台旁,夜晚的风包围身体,手心因为紧张浸出轻微的汗意。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直到叮地一声,有新的邮件进来。

“那等高考结束,我们见一面吧。”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温岁昶捧着手机,欣喜的神色流露在他的双眼。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了句:“那你答应我,在高考结束之前,都不能喜欢别人,不能交男朋友。”

五分钟后,她回:“这不能保证。”

温岁昶的唇角立刻下来了。

“?”

她还没回,他又发了过去:“你不会同时还给其他人写信吧?”

他看得出来,她喜欢成绩好的,能在学习上帮助到她的。

感受到了威胁,温岁昶一时有些生气,打字速度变快:“你给实验中学那个书呆子也写信了?”

上次联考他输给了那个书呆子,她不会真的以为他比不上他吧。

他有些后悔了。

胸口憋着一股气,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幸而这次,她回复得很快。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我只给你写过信。”

“真的?”

“嗯。”

“那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和别人谈恋爱吗?”

“我逗你玩的^_^”

虽然生气,但却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邮箱又有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温岁昶,我想努力学习,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这是我今年最大的愿望。”

这句话和表白无异,温岁昶胸腔里被某种柔软的物质填满,他屈膝从升旗台跳下来,夜风拂乱他的头发。

距离高考还有78天,他却希望这一天可以快点到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课桌上的试卷越来越厚,他抽屉里的情书混杂在各式各样的模考卷里,直至某一天,桌面的物品全部清空,没留下一丝痕迹,高考来了。

传闻北城每年高考都会下雨,但那一年却是少有的大晴天,绿色的吊扇在头顶上呼呼地转着,试卷翻页的沙沙声让人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最后一科考完,温岁昶走出考场,他没有太大的感觉。

他已经获得保送的机会,这次考试对录取结果不会有任何影响。他有太多退路,就算没有保送,他还能出国,这次考试不足以让他感到紧张。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把他的运气全都分给她。

见面的时间很快定下,就在考完试的那个周末,地点是市中心的那家书店。

前一天晚上,温岁昶罕见地失眠了。

喜欢一个人或许是自卑的开始,他竟也担心自己不够好。

他原是那么骄傲自负、眼高于顶的人,竟开始纠结起明日的穿着,卫衣还是衬衫,石英表还是机械表。

“冲锋衣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他看着搜索引擎处显示的这句话,眉头紧锁,思考在30c的天气穿冲锋衣的可行性。

定好的行程一遍遍复盘,他没有恋爱的经验,请教谢敬泽还被笑话了一番。

“不是我说,你顶着这张脸,什么样的女生会拒绝?”

最后,他在花店定了一束洋桔梗。

在他的想象中,她和洋桔梗一样,温柔、坚韧、独特。

出门时下了雨,他站在书店屋檐下静静地等,马路上人来人往,他仔细打量伞下每一张陌生的面孔,他害怕错过其中相遇的目光。

紧张、期待、不安,他几乎忘了时间的流逝。

世界是被雨晕染过的一张白纸,一切像被抽了帧的影片在他眼前闪过,路过的人忍不住往他身上看,连书店的工作人员都出门询问。

他才发现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我在书店门口,你到了吗?”

“下雨了,我去接你吧。”

“我预定了附近的一家法式餐厅,你喜欢吃法餐吗?”

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

心脏骤然收紧,那一刻,他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即便这样,他还是站在书店门口一直等到晚上十点书店打烊。

复古木门上了锁,书店的灯灭了,他脚边的阴影被彻底吞没。

手里那束洋桔梗被他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清新淡雅的花束染上了隔夜食物腥臭的味道。

他站在路灯下,给她发了最后一封邮件。

“为什么?”

为什么没来?

为什么反悔?

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之间一个机会?

可惜不会再有答案了。

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夜不能寐的人,像人鱼公主一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九月份,新生开学。

开学的第一周,就有人和他表白。

对方话音刚落,他回过神,莫名问了句:“你平时会用邮箱吗?”

女孩像是被问住了,愣了愣:“比较少,偶尔会用来传一下资料,怎么了?”

“没什么。”

他也觉得自己可笑,但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过兴趣。

后来,谢敬泽问他:“如果有一天你能再见到她,你想对她说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他所有难能可贵的真心,全给了青春期那一场懵懂青涩、美好虚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