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没想到你真的会回复,开心^_^)
你已经考完试了吗?今年题目难不难?”
温岁昶靠在椅背,右手转着笔,姿态慵懒且随意。
今年数学邀请赛题目没什么难度,最后两道大题的考点他做过大量的练习,没费什么时间就做出来了,他提前半个小时就完成了答卷。
但打在屏幕上的字却成了:“很难,可能要成为学校之耻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南方的天气他确实不太适应,考完试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他丝毫没有感受到饥饿。
他摘下耳机,就这么坐在电脑前,等着对方的回复。
这次,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邮件才弹出来。
是一段话和一张照片。
“刚好在书店看到这句话,送给你。
温同学,我相信你下次一定会考好的,我赌一个月零花钱!”
她用手机拍了书店墙上贴着的一句slogan“所有结局都是新篇章的序言,只是当时你还不知道”。
她这是在安慰他吗?
温岁昶失笑。
她竟然还当真了。
温岁昶没有再回复,只当这是一个不起眼的插曲,这件事很快被他忘在脑后。
两周后,数学竞赛的成绩出来了,学校的通报栏贴上了这次竞赛获奖的名单,当天晚上,他打开电脑就看到了一封邮件。
是傍晚六点发的。
“温同学,你怎么可以骗人!我那天还那么认真地安慰你。
你不知道那天我在书店快把成功学那一列的书都翻烂了。”
温岁昶看着这两行字,脑海里有了画面,嘴角弯了弯。
他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那人没有计较,很快回了邮件:
“不过你拿了一等奖,还是恭喜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最厉害的。^_^”
被夸的人眼底有了笑意,在键盘打字:
“你怎么就知道了?”
“因为上次数学考试你坐我前面,我偷瞄你的答案,都考了110多,你有没有实力我还能不知道吗?”
上次数学考试?
她是指期中考试吗?
但他明明记得坐他后面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
温岁昶还在认真回忆,她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你不会真的信了吧hhh,你骗我一次,我也骗你一次,扯平了。”
他松开鼠标,对着电脑,笑得无奈。
从那以后,他常常能收到她发来的邮件。
她给他发刚买到的保罗·奥斯特的《隐者》,和他谈论观后感,也会和他分享坂本龙一的钢琴曲,伍迪·艾伦的电影,会给他看她做的毛毡小玩具,还有胡萝卜雕成的玫瑰花。
几乎每次竞赛前他都会收到她发来的邮件,她用笨拙却真诚的话语给他加油鼓励。
偶尔她会请教他数学题,他从题目辨认出来,她学的是文科,和他是同一届。
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无话不谈,但她却始终不愿意告诉他真实的姓名,也不愿意添加其他的社交账号。
他承认,他从未对一个人产生过这么强烈的探索欲。
高二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北城下了一场暴雨,现在想来,那几乎是整个青春期里最汹涌的一场雨。
乌云吞噬了天边最后一抹日光,窗外树木飘摇,闪电划破天空,雨点重重地砸在绿框玻璃窗上,像要砸出裂痕,课间整栋楼的学生都在欢呼,猜测会不会停电,继而推迟考试。
世界喧闹而又失序,狂风骤雨,耳边是轰隆的雷声,他忽然想到她也正在经历这场滂沱的雨。
他很好奇,她正在做什么呢?
是在座位上安静地听着雨声,还是和人群一起欢呼?
他发现他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她。
温岁昶望向走廊,大雨倾盆,人来人往,每一个路过的目光都可能是她,也可能不是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怅然席卷胸口。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邮箱。
“你在做什么?”
短短五个字斟酌了不下十分钟,但在按下发送键之前,如同心灵感应,又或是上帝之手精心安排的巧合,同一时间,屏幕顶端弹出一封新的邮件。
点开,他眼底漾开粼粼波光——
“阴天快乐,温同学。”
—
习惯或许真是很可怕的东西,期末考试结束后迎来了漫长的暑假,在连续半个月没收到邮件时,他有些坐不住了。
这天晚上,他罕见地主动给她发了邮件。
“你最近在忙什么?”
过了整整一周,没有任何回复。
几乎每天睡觉前他都会点开邮箱查看,但却没有任何关于她的邮件。
他问谢敬泽:“你说一个人平时隔三岔五都会给你发消息的,到了暑假却消失了,这是为什么?”
谢敬泽说:“暑假和女朋友出去玩了?”
“她是女生。”
谢敬泽说得理所当然:“那就是和男朋友出去玩了呗……怎么了,岁昶,你脸色好像不太对。”
“没什么。”
他把高尔夫球杆扔给一旁的球童,一下没了兴致。
在失联的第十天,他终于收到了回复。
“我去旅行了,昨天刚回来,没注意看邮件。”
眉头刚舒展开,不知想到什么又皱得很紧,他在键盘上打字。
“和男生吗?”
没回。
他第一次体会到心慌的感觉,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做那样的假设,如果她有男朋友呢。
键盘敲击的力度变重,短短几个字,他犹豫了将近半个小时。
“你有男朋友吗?”
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时间像是以比秒更小的单位度过的,额头的温度像发烧一样滚烫,喉咙干涩得要命,他在紧张。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他终于收到了回复。
“没有,怎么了?”
眼底的阴霾终于化开,温岁昶嘴角漾开消息,在键盘上输入:
“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