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致血气上涌,他让人将这两人带了下去,再看嵇临奚,语调也微微上扬起来,他道:“陛下现在贵为天子,待手中事务处理结束,朝纲稳定,太后娘娘与众朝臣就会为他选秀充盈后宫,到时陛下他身上就会担负起为陇朝皇族繁衍新的血脉的责任,嵇临奚!你作为一个男人,朝中新贵,前途大好,何必要与深宫里的一群女人争抢!你不觉得天理不容吗?!”
“那、又、怎、样?”
沈闻致愣住了,不可思议看他。
嵇临奚嘴角勾出一抹阴气森森的笑来,他倾过身体,靠近沈闻致,漆黑的眼珠仿佛要把眼前的人千刀万剐,一字一句说得很平和,就因为那种平波无澜的语调,甚至尾音还有一点温柔,显出一种格外偏执的疯癫之感:“哪怕他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又怎样?”
“我照样能让那群女人独守空房,让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渴求不得的天子依靠在我怀中,小鸟依人的样子,繁衍血脉,这还不容易吗?只要她们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姓楚不就好了?谁管它是哪个男人的?”
“嵇临奚——!”沈闻致嘭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嗓音冷若冰霜,“祸乱朝纲、还想惑乱宫闱,混淆皇室血脉,你死不足惜!!”
平静温和的外皮被扯开,露出冷漠凌冽的内底,他是彻底被嵇临奚激怒了,玉白的面容一片绯红之色。
嵇临奚唇瓣一掀,“你也只能动动你嘴皮子上的功夫了,沈大人,你想杀我,可你敢吗?”
言语对嵇临奚而言,就是再锋利不过的杀人利器。
“我为殿下做的一切,殿下可是感动极了,你不知道我与他在天白山底是如何度过的吧?”
“白日里他离不开我,夜里他与我相拥而睡,我们几乎贴在一起,他亲过我的嘴唇,我吻过他的脖颈,我们二人在山下忘却时间,和寻常一对夫妻没什么区别,我与殿下情意绵绵,哪里轮到你和燕淮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越说笑得越得意,“你想杀我,你不敢,你甚至不敢在殿下面前劝诫,你只敢来找我,因为你知道殿下与我两情相悦,可惜啊,我们沈大人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这种被喜欢的人回应的甜蜜滋味,怎么,你嫉妒了吗?后悔了吗?忘记自己发过的誓言可吗?沈大人?”
“闭嘴!”
嵇临奚不仅不闭,他更畅快地说:“以前殿下拉拢你,你不给回应,我凑上去用尽手段得到了殿下的欢心,你觉得是你自己的原因才让我这样的小人趁虚而入,你想解决我觉得这样就是解决了自己犯过的错误?”
“可是你解决得了吗?你甚至别说杀我,伤害我半分你都做不到,不敢做,因为殿下怜惜我,心悦我……”
“闭嘴——”
一双手,猛地扼在了嵇临奚的脖子上。
嵇临奚也掐住沈闻致的脖子。
二人打斗了起来,沈闻致咳出血来,眼中火焰重重,嵇临奚可是打架的好手,更知道打在哪里让人看不出伤痕。
这场互殴本是嵇临奚占据所有上风,只沈闻致有沈家暗卫,这群暗卫见自家公子被打,又怎么会坐视不理,顿时亦是出了手,嵇临奚带着的几个护卫见状也加入了战局,但寻常护卫怎抵得过世家惊心培养的暗卫,很快嵇临奚就被一个暗卫抓着身体砸在桌上,他口中吐出血来,寒风吹进皮肉里,咳嗽不断,顺着桌子滑了下去。
沈闻致爬起来,衣衫凌乱,嘴角带血,他视线有些晕眩,踉跄着走到嵇临奚面前,不知自己踩在嵇临奚的手上,正把嵇临奚的手踩在之前被嵇临奚捏碎的茶杯碎片里。
“你以为我当真拿你没办法吗?嵇临奚,想要杀你,对我而言亦非难事。”为什么他一再劝诫,嵇临奚却死活不听,要执迷不悟!
咳红了一张脸,嵇临奚却反而赫赫笑了起来,他望着头顶的沈闻致,眼神恶意满满,“杀我?行啊,你杀好了。”
“我一死,殿下就永远忘不了我,而我会变成鬼找回来,日日缠在殿下身边,勾着殿下与我人鬼情未了,到了那时,你沈大人也只能干看着直瞪眼,看我与殿下是如何人鬼恩爱的了——”
不知死活!!
沈闻致跪在他身上,提起拳头,砸了上去。
酒楼外面,因为窗户大开,听到围殴动静的百姓们都在底下围观着,却在这时,道路被人清开,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沈太傅在随从的搀扶下下马,拄着拐杖正要往酒楼里面走去,对面停下的马车中,亦是走出来一人。
沈太傅看到对方,面色一变,跪地行礼道:“参见陛下——”
来人正是楚郁。
他的头发随意地拿一根发带系起来,身上穿的也并非天子之服,而是一袭素色青衣,虽一袭青衣,却清艳卓绝,这位年轻美丽的天子,眼下尚且有两分疲色,就足以令百姓望之失神,看见沈太傅,楚郁微微点头,“护国公。”
沈太傅忙求情道:“此事是谨之之错,回去老臣定会好好惩罚他,还请殿下饶他这一次。”
楚郁不好说什么。
他觉得沈闻致可能被打得也很惨,嵇临奚并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随意嗯了一声,就匆匆带着云生走进酒楼里。
两个新任尚书,还在雅间里互相殴打,打得发狠。
沈太傅与楚郁两人匆忙上了楼梯。
“陛下驾到!”
“参见陛下——”
“……”
外面传来惊慌的声音。
听到这声陛下驾到,恨不得把对方打死的二人终于清醒了过来,那些与自家公子殴打嵇临奚的暗卫们一下也清醒了,连忙收手跪在地上。
沈闻致也立刻收了手,打算去跪,可嵇临奚此时口中吐血,死死抓着他不放,另一只手抓起地上一块碎片,在沈闻致错愕震惊的眼神里,他当着沈闻致的面给自己手臂狠狠来了一下。
“休想让我跟着你受殿下责罚。”他张嘴恶狠狠地无声说了这么一句,翻了一个白眼,就这么干脆利落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