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声音逐渐散了,只留下仆人清扫的声响。竹条硬硬的划在地上,直直敲打着黎筝瑞的脑颅。
他僵硬地转了转脖子。
已经过了多少日?
脖颈已经稍能活动,那狗王爷一点儿影子都没见到。
为成今日这般局面,他花费不少功夫,那日还在州牧面前说破意图,之后却再没来过。
姜弘遇吞了下口水,见缝插针:“将军,我打听到了,那王爷近日好像在书房里看什么连环画,兴许他看完就会来找将军了。”
倒是在外头接应的冯兄弟,等了这么多天还没收到信,该着急了,将军却还是不肯写信。
看着将军冷若冰霜的神情,他也不敢提。
黎筝瑞直视着帏顶。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在京中,有奉承他的,也有暗讽他的,更多的还是忌惮他。
什么样的人都有,就是没有故陵王这样的。
故陵王就算厌恶他,明里暗里总该来挑衅一番,此刻却忽然没了动作。
他不是要自己误会?用恬淡的眼神看他,还用轻柔的动作待他。
身子又开始疼起来,似是在叫嚣不满,迫切地需要人安抚。
在故陵王眼里,自己还不如一本连环画来的有趣。
黎筝瑞后知后觉,自己是被冷落了。
就为了那本连环画?
他皱眉道:“那连环画有什么好看的?”
再好看能有自己好看?
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躺在这儿他不管,在那翻什么破书。
姜弘遇没想到将军的重点在这,愣在原地,想半天没说出来话。
连环画……不就是一环接一环的才吸引人么,不然就不叫连环画了。
而且将军何时会用“好看”来形容自己了!
他平日里不是最痛恨这样的说辞么,光是听见都要恶心一阵。
他摇摇脑袋。
大概是还没睡醒,一时间听错。
他只能劝道:“将军,那狗王爷就是喜新厌旧的,后院那些被掳来的人,当初不也是被他看上,结果现在也没管呢。”
“喜新厌旧?”黎筝瑞眉头锁得更紧。
自己进府才几天,在他眼里就算是旧了?
姜弘遇见势头不妙,浑身一激灵,想法不过脑子便出了口。
“将军,要不我谎称将军伤重,把那王爷骗来?”
黎筝瑞忽然冷静下来。
自己这么着急想见那狗王爷做什么。
连姜弘遇都看出不对劲,是自己莫名钻了牛角尖,着急对他以牙还牙,好看他脸上惊怒悔恨的模样,想把他自以为的得意给踩碎了。
……为什么要看他?
他向来讨厌那种相貌。本就长得怪,眉毛一拧,愈发妖里怪气,看了岂不是在折磨自己。
以往凯旋时行在道上,迎他赞他的人里不是没有男的,他没什么感觉。倒是有些男人,非要摆出一副扭捏样,好像真把自己当女人似的,没把他给恶心坏。
这狗王爷,比那些人长得更像女人,说话做事也比他们更浮夸。
怎么就是觉得,他和其他人不大一样?
黎筝瑞微微仰起头,活动酸麻的脖子,感觉头顶上微微发晕,像是一次大胜后的大醉,连方向都找不到。
定是他太会骗人,把自己给蒙过去了。黎筝瑞想。
这样心思阴毒之人,他不来反而对自己更好。
姜弘遇这话说的,好像是自己有多想见那王爷。
黎筝瑞飞了他一个眼刀。
姜弘遇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就想岔开话题。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他家将军说话了。
“还不快去。”
*
左颂世难得过上清闲日子。
不用早起,不用熬夜,不用为明天的工作发愁。
做一个决定,收到的反馈只有赞美,没人敢说自己的不是。
若是在现代,无论做什么事,父母都要先给他浇盆冷水。
次数多了,他就不太爱说话,私事也基本瞒着父母。
还是高大蛾不断询问他的意思,他才逐渐习惯在做事前知会一声。
美好得太过头,左颂世反倒不大适应。实际上每当惬意时,脑海里总会跳出些回忆刺激他,警告他这儿不是他要待的地方。
左颂世坐在窗边晒太阳,一只手绕自己的头发玩,另一只手翻着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他浸在身上的檀香味,与太阳暖烘烘的气味中,舒服地眯了眯眼,微微蜷起身子。
原主不学无术,却是相当会做样子,书房里堆了不少书,随便抽一本都是有趣的。
这般接近古籍,也是种体验。
送走杜纵后,原主再要出场,就都是找后院的人寻欢作乐去了。
他做不到这点,便借口看连环画,在书房躲上好些日子。
他也会想去看看黎筝瑞。
那可是小说主角,还是他很喜欢的主角。
但想来他已厌恶自己,过去只有挨骂的份,还是算了。
不出意外,姜弘遇现在应当写了两封信出去。
第一封信与冯自综通上气了,第二封信就该是调查自己。
姜弘遇收信时,冯自综在里头塞了些药,黎筝瑞正该是好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