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雪走上前将窗户关上,道:“二叔,您身体还未好,当心着了风寒。”
孟昙生得清瘦俊逸,脸颊苍白,眉宇之间浮着几分病气仍难掩钟鸣鼎食之家的清贵,他微微一笑,抬手掩着咳了声,道:“不碍事,已经好多了。”
孟怀雪道:“不如让苏小神医来给您瞧一瞧。”
孟昙摇了摇头,说:“我身子如何心里有数。”
二人说着,一道在桌边落了座,孟怀雪挽袖倒了杯温茶给孟昙,道:“今日苏小神医又来给阿徵看诊了。”
孟昙:“如何?”
杯中的茶是温差,孟怀雪小小地抿了口,茶里还透着清香,沁人心脾,一尝就知道是孟九的手笔。孟九原本是孟家养出的凶刃,是护卫主子的影卫,在孟昙身边待久了,凶刃也多了几分风雅。
孟怀雪放下茶杯,摇摇头,她看着孟昙,道:“二叔,这样——还要到什么时候?”
孟昙抬起眼睛,看着她,语气很温和,说:“累啦?”
孟怀雪说:“不累,我就是……看着心疼,”她垂下眼睛,道,“前些时日府中进了刺客,对方摆明了就是试探阿徵,逼迫他,还险些要了他的命,若非岑夜阑……”
孟昙脸色未变,缓缓道:“我在等先帝的遗诏。”
孟怀雪霍然抬头,怔怔地看着孟昙,说:“不是说没有遗诏,只有口谕?”
孟昙哂笑道:“我和陛下君臣十余年,以陛下之心性,怎么会不立遗诏?何况若是没有遗诏,刘公公又怎会死?”
刘公公是先帝的御前大太监,是先帝近侍。
孟怀雪细细的柳叶眉皱了起来,道:“那遗诏在何处?”
孟昙屈指敲着茶杯,说:“刘公公有一义子,叫成槐,宫变那夜后就消失了,遗诏应当是在他身上。当晚刘公公是腹部受了剑伤,我让孟九去翻过他的尸体,他的肚子被剖开过,而且不止一次。”
孟怀雪登时抽了口气,又听孟昙道:“现在不但我们在找那位小成公公,咱们的新陛下也在找。”
孟怀雪道:“若是元珩先我们一步找到成槐……”
孟昙说:“所以我们要在陛下之前,先找到遗诏,才能保阿徵名正言顺地拿回皇位。”
孟怀雪沉默了片刻,道:“二叔,岑家一贯不涉朝中事,北境军真的能为我们所用?”
“不是为我们所用,”孟昙语调平缓,“自先帝将阿徵送去北境,岑家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以元珩的多疑性子,一旦等他坐稳皇位,他不会放过岑家。”
“岑将军是为了保岑家,各取所需罢了。”
孟怀雪若有所思,半晌,又道:“……可阿徵和岑将军——”
“我在崖下将他救上来时,他烧了几天,浑浑噩噩,叫了不知多少声岑将军的名字。”
她脸色有些古怪,孟昙无奈一笑,按了按眉心,道:“由他吧。”
“人总要留些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