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徵固执道:“不是风月,是真心。”
岑夜阑怔住了,看着元徵,少年人目光灼灼,一错不错地望着他,岑夜阑咂摸着真心两个字,只觉得灼手又沉甸甸的,他心里有些乱,真心,元徵凭什么说真心?
辱他,逼迫他在前,况且这人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还是皇室,同他说真心?
可岑夜阑又想起当日北沧关,城门将关时,元徵一人一骑,孤身跃入这危城之中。
半晌,岑夜阑说:“战事当前……”
他还未说完,元徵眼睛就亮了,抓着岑夜阑的手,说:“那战事结束了呢?”
“岑将军,待战事结束,北境太平——”元徵到底年少,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岑夜阑的话让他失落,可他的犹豫踟蹰却让元徵如见了一道曙光,嘴角的笑怎么都藏不住,他低声说:“岑夜阑,我不逼你,你想想,嗯?”
元徵见过京中的万般绮丽,千种颜色,如今竟觉得都不及岑夜阑一分,这人千好万好,看着凛然不可侵,遥不可及,如这北境的皎月。
大抵是元徵生来尊贵,要什么有什么,自也不曾有过野心。
如今元徵竟然生出了那么一点野心,他要摘月,要将这轮皎月拥入怀中。
岑夜阑和延勒正面交锋过三回,即便胡人结盟濒临分崩离析,延勒也不会任人宰割。
他是胡人第一勇士,不是好相与之辈。
二人一路交战,无不死伤惨重,那是用血铺就的路。
直至年后第三天,延勒踏上前往落云谷的那条狭道,岑夜阑心头的石头才落了下来。双方追逐厮杀不休,延勒鲜少见岑夜阑如此穷追不舍,仿佛是不杀他誓不罢休。
延勒知道岑夜阑这回当真是恨上他了。
延勒想起杀岑亦时岑夜阑说的,要他千百倍偿还,神色阴沉,心中也有几分焦躁。
王庭已经连发了五道急令命他回去,延勒一概视若无睹,甚至将来传令的都杀了,烦躁到了极致,竟连舒丹也恨上了。
这么个废物,他不知他父王为什么独独偏爱他,更别说还有舒丹母亲在给他父王吹枕边风,个个都以为舒丹之死和他有关。
延勒冷漠地想,他父王当真是老糊涂了,竟为妇人之言左右。
就像大燕的皇帝,他听闻大燕的皇帝也偏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纨绔,底下皇子各个都眼红,盯着那个至尊之位,甚至不惜拿城池国土同他交易,铲除异己。
延勒骤然勒紧缰绳,看着斜斜插在地上的一块石碑,石碑破损,落云谷三字经风霜侵蚀剩了寥寥几笔。延勒瞧着,不知怎的,竟觉得这块石碑像墓碑。
他心头没来由地一颤,身后是岑夜阑的人马,落云谷中多毒蛇异兽,山道崎岖,不易有伏兵,只要过了落云谷,他就能直抵玉屏关。
只要回了玉屏关,无论是卷土重来再和岑夜阑相争,还是回王庭夺王位都有一战之力。
一切都还有机会。
身后胡人将士疑惑道,“殿下?”
延勒抖了抖缰绳,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