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脚踏明光(2 / 2)

身旁的白剑突然急窜出去。

“你、怎么了,洬雨?”

他眉头皱地很紧,额间有细密的汗珠。

洬雨的周身泛着层细微的金色光华。

她的面上浸了寒霜,秀眉轻蹙,眸子冷得渗人。

她扫了眼跟上来、同样悬立在半空的几个魔祟,稍稍侧首便看见寒彻胸口大片的鲜红。

“不是说没事吗?”

冰冷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自责。

寒彻微微眯了眯眼,唇角缓缓扯出浅笑,“还是…大意了,不妨事。”

不妨事?差一点就一剑贯穿心口,真的再偏一寸,还活得成?…他视为故旧,卸下防备,可对方……

洬雨望了眼左侧百丈之外又和白剑缠斗的男子,以及正在重楼上愣神的泠兮,眸中寒意更深。

寒彻:“对不起啊,我好像……连累你了。”

洬雨:“没有。”

细微的金色光华再入眼,寒彻轻轻动了动手指,划过她的衣衫。

指尖触碰之际,金色光华瞬间变得细碎散乱,寒彻眸中的星光一暗,唇角渐渐紧抿。

“你是仙族的无情仙!”

被一剑砍断手臂的魔祟惊叹,突兀的猩红双眸直直瞪着洬雨手中的银剑。

长剑剑身极薄,通身银制。

剑锋光滑,剑面却有细细微微的磨砂,手柄处系着条银色的流苏剑穗。

细细瞧去,便能看见长剑上刻着‘观心’二字。

此时剑尖沾染着一片血痕和黑气。

“你先撑一会儿。”

洬雨轻声道。

“好。”

寒彻慢慢撑起自己的身子。

“你、你放什么屁?她怎么会是无情仙?!”

离洬雨最近的魔祟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同伴,“仙力这么弱的……”

它后边的话没再说出口,似惊觉般回头盯着洬雨,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又不敢再动!

弱吗?

弱!

刚才明明就是很弱,弱到它们觉得都不够瞧!

可是,眼前映彻整个园林、目之所及皆是明光的仙阵,都在昭示着设阵者难测又澎湃的仙力。

离洬雨最近的几个魔祟,开始下意识地往后挪退。

洬雨周身的金色光华愈盛,她抽回自己的左手,视线扫向周围想要撤退的黑影,“既送上门,那便将命留下!”

银剑轻转,泛着金色光芒的灰白身姿随着话音、在刹那间分成七八抹,朝着周围的魔祟闪去!

须臾间只见金光烁烁银光灼灼,一劈一抹快到极致!

连一声痛呼呜咽声都没听到,所有魔祟便齐齐碎成渣渣。

银剑抹出,八抹身影瞬间重合,当即朝着不远处的缠斗冲去。

白剑十分灵性,在洬雨闪身而来的一刹,自动撤向一旁。

观心直指黑衣男子,他惊恐且匆忙地退后。

他身若鬼魅,形影飘忽。

可是在明光阵下,一个刺客失去了先天屏障。

洬雨根本不想和他纠缠。

她手腕巧翻一剑划破掌心,鲜血落入明光阵的一刹侧身,同时转身一剑抹开!

虚空中现出只毛色黑灰的狼,颈间血喷跌穿法阵落在地上。

洬雨已经飞上重楼。

红纱灯旁,泠兮的后背紧贴上第三重楼右侧的勾栏,观心抵在她的咽喉前。

“渣社神…你要杀我?”

泠兮雪白的面容更加惨白,油绿的眸子盯着面前神色冰冷的洬雨,看着她眸中的杀意,似是有些不可置信,身躯僵硬。

观心再进,与雪白的肌肤一线之隔。

泠兮僵硬的身子微颤,油绿的眸子涌上一层水波。

洬雨:“那要看,你想不想死。”

泠兮的眸子一怔。

“这是哪?如何出去?”

“……”

泠兮眼中的泪光闪了闪,目光落上观心。

虽然长剑已变得更亮更锋利,却依旧能看出是当年之剑。

而握着她的主人,也依旧还是故人。

好似悠悠数万年光景蹉跎而过,一切当真未变。

“渣社神,你不问问,你入住天界后的这几万年,我过得…好不好?”

“……”

洬雨盯着油绿的眸子,“总想杀我为主报仇的妖,换做是你,它是死是活,可会在意?”

泠兮怔住!

眼前的眸色冷漠疏离。

洬雨手中的长剑再进,雪白的肌肤渗出点点血丝,“答案!”

泠兮眼中的泪滴滑落,神色凄凉,却唇角一勾嘻嘻地笑了声,“洬雨社神,你留在这里、陪我吧。”

洬雨握着观心的手轻颤!

她察觉自己竟真想一剑要了泠兮的命!

心下一凛,立刻将观心从泠兮咽喉处撤回。

同时甩出几根冰针,刺入泠兮肩胛和蛇尾上的穴道。

泠兮闷哼一声,从她眼前跌落到瓦砾上,“为何不杀我?”

为何又不杀我!

洬雨心田一片冰凉:和泠兮对峙,她竟真的从未胜过。

“你若想死,”

她转身,“自戕便可。”

短短八字,像跨越时空长河再次砸落,泠兮忍不住一阵轻颤,“…等……”

酝酿数万年的道歉还未出口,灰白的身影已经从重楼飘落,远去,一如当年。

视线变得模糊,最终只能看见一点灰白与金黄杂糅的虚景。

为何从不回头……

为何从青唐城到翠山,甚至在百屲城……明明每次都是想靠近你,换来的却是你更深的冷漠……

泠兮垂了眼,任凭豆大的泪珠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