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白剑突然急窜出去。
“你、怎么了,洬雨?”
他眉头皱地很紧,额间有细密的汗珠。
洬雨的周身泛着层细微的金色光华。
她的面上浸了寒霜,秀眉轻蹙,眸子冷得渗人。
她扫了眼跟上来、同样悬立在半空的几个魔祟,稍稍侧首便看见寒彻胸口大片的鲜红。
“不是说没事吗?”
冰冷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自责。
寒彻微微眯了眯眼,唇角缓缓扯出浅笑,“还是…大意了,不妨事。”
不妨事?差一点就一剑贯穿心口,真的再偏一寸,还活得成?…他视为故旧,卸下防备,可对方……
洬雨望了眼左侧百丈之外又和白剑缠斗的男子,以及正在重楼上愣神的泠兮,眸中寒意更深。
寒彻:“对不起啊,我好像……连累你了。”
洬雨:“没有。”
细微的金色光华再入眼,寒彻轻轻动了动手指,划过她的衣衫。
指尖触碰之际,金色光华瞬间变得细碎散乱,寒彻眸中的星光一暗,唇角渐渐紧抿。
“你是仙族的无情仙!”
被一剑砍断手臂的魔祟惊叹,突兀的猩红双眸直直瞪着洬雨手中的银剑。
长剑剑身极薄,通身银制。
剑锋光滑,剑面却有细细微微的磨砂,手柄处系着条银色的流苏剑穗。
细细瞧去,便能看见长剑上刻着‘观心’二字。
此时剑尖沾染着一片血痕和黑气。
“你先撑一会儿。”
洬雨轻声道。
“好。”
寒彻慢慢撑起自己的身子。
“你、你放什么屁?她怎么会是无情仙?!”
离洬雨最近的魔祟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同伴,“仙力这么弱的……”
它后边的话没再说出口,似惊觉般回头盯着洬雨,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又不敢再动!
弱吗?
弱!
刚才明明就是很弱,弱到它们觉得都不够瞧!
可是,眼前映彻整个园林、目之所及皆是明光的仙阵,都在昭示着设阵者难测又澎湃的仙力。
离洬雨最近的几个魔祟,开始下意识地往后挪退。
洬雨周身的金色光华愈盛,她抽回自己的左手,视线扫向周围想要撤退的黑影,“既送上门,那便将命留下!”
银剑轻转,泛着金色光芒的灰白身姿随着话音、在刹那间分成七八抹,朝着周围的魔祟闪去!
须臾间只见金光烁烁银光灼灼,一劈一抹快到极致!
连一声痛呼呜咽声都没听到,所有魔祟便齐齐碎成渣渣。
银剑抹出,八抹身影瞬间重合,当即朝着不远处的缠斗冲去。
白剑十分灵性,在洬雨闪身而来的一刹,自动撤向一旁。
观心直指黑衣男子,他惊恐且匆忙地退后。
他身若鬼魅,形影飘忽。
可是在明光阵下,一个刺客失去了先天屏障。
洬雨根本不想和他纠缠。
她手腕巧翻一剑划破掌心,鲜血落入明光阵的一刹侧身,同时转身一剑抹开!
虚空中现出只毛色黑灰的狼,颈间血喷跌穿法阵落在地上。
洬雨已经飞上重楼。
红纱灯旁,泠兮的后背紧贴上第三重楼右侧的勾栏,观心抵在她的咽喉前。
“渣社神…你要杀我?”
泠兮雪白的面容更加惨白,油绿的眸子盯着面前神色冰冷的洬雨,看着她眸中的杀意,似是有些不可置信,身躯僵硬。
观心再进,与雪白的肌肤一线之隔。
泠兮僵硬的身子微颤,油绿的眸子涌上一层水波。
洬雨:“那要看,你想不想死。”
泠兮的眸子一怔。
“这是哪?如何出去?”
“……”
泠兮眼中的泪光闪了闪,目光落上观心。
虽然长剑已变得更亮更锋利,却依旧能看出是当年之剑。
而握着她的主人,也依旧还是故人。
好似悠悠数万年光景蹉跎而过,一切当真未变。
“渣社神,你不问问,你入住天界后的这几万年,我过得…好不好?”
“……”
洬雨盯着油绿的眸子,“总想杀我为主报仇的妖,换做是你,它是死是活,可会在意?”
泠兮怔住!
眼前的眸色冷漠疏离。
洬雨手中的长剑再进,雪白的肌肤渗出点点血丝,“答案!”
泠兮眼中的泪滴滑落,神色凄凉,却唇角一勾嘻嘻地笑了声,“洬雨社神,你留在这里、陪我吧。”
洬雨握着观心的手轻颤!
她察觉自己竟真想一剑要了泠兮的命!
心下一凛,立刻将观心从泠兮咽喉处撤回。
同时甩出几根冰针,刺入泠兮肩胛和蛇尾上的穴道。
泠兮闷哼一声,从她眼前跌落到瓦砾上,“为何不杀我?”
为何又不杀我!
?
洬雨心田一片冰凉:和泠兮对峙,她竟真的从未胜过。
“你若想死,”
她转身,“自戕便可。”
短短八字,像跨越时空长河再次砸落,泠兮忍不住一阵轻颤,“…等……”
酝酿数万年的道歉还未出口,灰白的身影已经从重楼飘落,远去,一如当年。
视线变得模糊,最终只能看见一点灰白与金黄杂糅的虚景。
为何从不回头……
为何从青唐城到翠山,甚至在百屲城……明明每次都是想靠近你,换来的却是你更深的冷漠……
泠兮垂了眼,任凭豆大的泪珠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