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蛮之地。
能有什么?
段二垂头丧气。
划至近前,只见芦苇丛中一个硕大的鸟巢,离地五尺,底部枝杈纵横,编织巧妙,上层铺设杂草,好一个逍遥窝、羽士第。
张恕啧啧称奇,鸟类也有如此智慧。
就这?
真是孩子气!
如此,每逢岔路,张恕随心所欲,全凭兴致选择方向,不时惊起一群野鸭,几只鸥鹭。
段二实在无奈,也就豁出去了,忘记了害怕,他舔舔嘴唇道:“这许多鸟儿,若是抓回去红烧,那该有多好。”
饕餮之徒!
张恕大笑,又一群野鸭惊飞,飞跃船头,慌不择路。
他倏地“骤起萍末”
,卷起一股旋风,差点儿把船弄翻,凌空双手齐出,抓住两只野鸭,稳稳飘落船头。
“给,别跑了!”
段二惊魂稍定,两眼放光:“诶,公子你真神了!”
,赶忙放开船桨,三两步跑过来,左右扯两把野草,抓过野鸭,牢牢捆住,扔在船尾。
他欢喜非常,蹭过身来,一脸崇拜道:“公子,你好本事,不如再多抓几只吧。”
贪得无厌!
不虚此行吧?张恕哈哈一笑。
继续前行,不想河道渐行渐窄,两岸杂草向河面舒展,已凑成一处,倒似花洞一般。
渔船无法通行,若想登岸,却也不能。
段二道:“公子,进不去了,咱们回吧。”
张恕心有不甘,在船上转了两圈,忽然看到桅杆,乃碗口粗细一根竹竿,笑道:“此物借我一用。”
不等段二答应,已倒拔出来,横着扔入水中。
段二心疼不已,嘴里嚷嚷:“公子这是何意?”
张恕笑道:“再借一物。”
说着取下支窗的一支竹竿,握在手中,纵身一跃,跳到桅杆之上。
桅杆在水中翻滚,张恕移动脚步,勉强稳住身姿。
“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说着以大桅杆为船,以小竹竿为桨,向小河深处划去。
段二直看得目瞪口呆,似这等手段,闻所未闻。
“公子快回啊!”
,段二又害怕起来。
只听张恕答应一声,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他兴头正足,忽觉眼前一暗,杂草遮天蔽日,阳光从缝隙中洒落下来,影荫斑驳,一只动物哧溜钻入水底,似是河狸。
弯弯曲曲划行数十丈,河道愈发狭窄,仅容一身,勉强挨过一丛芦苇,小河终于到头。
欲待上岸,四处长草密布,河滩泥泞,无所凭籍。
张恕用竹竿拨打杂草,忽然触到一件硬物。
忙近前观瞧,却是两根木头并排钉在一起,隐没在杂草泥泞之中。
此处竟有人迹?张恕大奇。
这不就是小路么!
忙拨开杂草,跃到木头之上,弯弯曲曲拨草前行,地势渐高。
数千步后两根木头变成三根,又行数百步,小路变成四根木头铺就,越走越宽。
张恕大喜,三步并作两步,健步如飞。
忽然豁然开朗,眼前一汪碧水,方圆数十丈,清风徐来,微波荡漾,草木摇曳。
水中每隔数丈便有几根木柱,露出水面数尺。
对岸却无杂草,一处临水小榭,原木不修,茅茨不剪,质朴无华却雅致可爱。
莫非有高士在此隐居吗?
张恕施礼朗声道:“晚生造次来访,搅扰前辈清修,还请恕罪。”
半晌无人回应。
也罢,高士不拘小节,我且进去瞧瞧。
张恕找到个理由,自我安慰一番,连着几式“骤起萍末”
,踩着水中木桩,跃到小榭之上。
榭中别无他物,只有一把摇椅,简单古朴,想是高士休闲所在,张恕一转身半躺在摇椅之上,凭水临风,晃晃悠悠,一时好不惬意。
起身穿过小榭,一座小山,虽不甚高,山顶林木秀丽,一块巨石,更是横空出世,自有几分气势,一座原木天梯,斜插巨石之后,陡峭险峻。
张恕心想,河口三角洲乃冲击而成,杂草居多,鲜有树木,更少巨石,于此荒芜之所,堆山造景,谈何容易,不知是何等人物有此雅兴。
拾级而上,忽见一个大大的“恨”
字,刻在巨石侧面,颇为突兀。
张恕不知何意,不免皱起眉头。
小径一拐,绕过巨石,颇有峰回路转之意。
几十步外,一座木质楼阁掩映在树木花草之间,高仅二层,吊脚飞檐,气势不俗。
信步向前,见有木梯直通二楼,楼上房门大开,张恕又施礼问讯,仍无人应答。
心想主人不在,不便造次,便绕楼而过。
前方下坡,树丛之中,露出凉亭一角,凉亭之外,却是个池塘,似比先前的更大。
张恕沿小径而下,九曲八弯,来到近前,只见亭中一位灰袍老者,高约七尺五寸,头发花白,面向池塘,负手而立,静如山岳。
虽然看不见他面目,此非俗人也!
张恕赶忙见礼:“晚生误闯仙府,还请前辈恕罪!”
老者并不回头,答道:“你去吧。”
,声音清雅而雄浑,不喜不愠。
张恕素喜结交隐逸高贤,见老者气度不凡,更是不舍。
忽然想起桑榆山中无名隐者,心中便有几分亲近,有心拜会,沉吟片刻道:“晚生告退,只是有一事不解——前辈气度恢弘,缘何巨石上刻一‘恨’字?”
“呃……休拍马屁,你去吧!”
,老者仍不回头,依然不喜不愠。
张恕偷扮个鬼脸,思想如何再找个话题,忽听有人喧哗:“嗨,这地方他娘的不错啊,挺他娘的会享福啊!”
树丛中转出三个壮汉,一高两矮,一般的圆胖脸膛,膀阔腰圆,言语粗鄙,只是口音听着别扭,不知是何处方言。
“嗨,老头儿,你们爷们儿住这儿啊,你儿子挺年轻唉!”
,高个子壮汉声音高亢,所言颇不着调。
他娘的乱派辈分!
张恕正待发作,老者悠然道:“滚!”
,声音仍然不喜不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