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我憋着小嘴,伸着小手想去抱姥姥。
姥姥虽然没了力气,但是非常坚决,让我妈抱着我出去。
我妈没办法,含着泪出去了。
姥姥躺在床上,一边咳嗽着,一边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喃喃地说,那天,也是个冬天,小洋洋从医院回来,就躺在炕的里面,就躺在这儿……我在纳着鞋底……
一语未了,她闭上了眼睛,气息全无。
屋里哭声一片。
我站在角落,潸然泪下,我在这儿呆了整整四年,每一天都没有快进,每一秒都没有快进,和老太太朝夕相处。
我没了斗志,看着天花板,想着一个问题,人活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为了什么。
很多人在青春年华,而不自知,上了岁数蓦然回首,才明白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很多人为了苟且,为了利益,而忽视了当下,忘却了从前,整个人成了情绪和欲望支配的肉人,虽然活着,但已经死了。
人生最恐怖的,也是最有魅力的地方,就是单线程。
这段人生只能体验一次,你在这里过了,就不可能在那里过。
在人生十字路口你做出了这个选择,势必就要放弃另一段可能的人生路。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没有想明白。
我没有离开这个梦境,
既然四年都过来了,莫不如就陪着我一起长大吧,把遗失在时间里的记忆都捡回来,好好回顾一下。
我还得感谢李大民,让我能有这样的机会,在梦里时间长,实际上的时间不过就一晚上而已。
姥姥过世后的第二天,大雪纷飞,我出现在屋里,一眼看到姥姥竟然还活着,戴着老花镜纳着千层底的鞋。
就在我愣着的工夫,门开了,妈妈抱着襁褓里的我走了进来。
姥姥见状,赶忙摘下眼镜,问怎么样了。
“没啥大事,大夫说了吃了药就能退烧。”
我妈说。
我心中一紧,马上明白过来,这个梦开始循环了,从这一天开始,四年后到姥姥过世。
这是梦本身的机制,还是李大民有意而为之?
有一点可以肯定,目前为止我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李大民设置的层层梦境中。
也就是说,他知道现在的状况,或许这小子时不时就用某种手段在窥视我。
既然如此,我笑了笑,那咱们就耗着来。
我在这个梦里,又度过了四年,姥姥过世。
果然,第二天起,她又出现在屋里,纳着鞋子,梦境重头开始。
来呗,耗着吧。
又是四年过去了。
我在这个梦里呆了十二年。
姥姥过世。
第二天我出现在屋里,床上空空,姥姥并没有在。
这时门帘一撩,走进一个人,是李大民。
他戴着花脸的面具,背着手看着我,我也在看着他。
“你怎么想的?”
他平心静气地说:“在这里待了十几年。
难道不想救你的朋友了?”
我说道:“反正我突破不出你的梦境囚牢,也救不出他们,那就在这里待着呗。”
李大民看着我:“你忽略了一件事,你不是做梦来到这里的,你是肉身赴梦。
十二年可不是南柯一梦的十二年,而是你真正人生的十二年,你已经老了,而且不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