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川的双手双腿都开始发软发麻,他屏住呼吸点开了那条热搜。

带着金标的红色“安杰书V”发了一句话:“人的成长要经历很多苦难,我相信这也是我苦难的一部分。而且很多时候走捷径反而绕了远路。我觉得大家还是关注自身,提升自己最好。[共勉]”

这条博文发出来,点赞率飙升。

下面的评论纷纷表示:

但也会被游惊雾很快拆穿。

“你说得很好。”游惊雾不带情绪地评价。

从前游惊雾会觉得厌烦,厌烦乔季渊的不知悔改。但他现在反而觉得还好。因为这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乔季渊的感情,那种全盘交付的感情。

从今往后,乔季渊的未来交由游惊雾把握。

“是吗?”乔季渊有些干裂的嘴唇嗫嚅了一下。

如今的乔总再也不去注意形象,今天的金属义肢也不过被西装裤堪堪遮掩住罢了。

乔季渊努力扯出一个很久没做过的、代表开心的微笑,然后问:“那……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这是他准备了七百多个日夜的问题。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却迟迟不能对游惊雾诉说。

得到游惊雾的原谅,这是乔季渊此生唯一的诉求。

但他的问话一出口,气氛突然又变得尴尬。

“喵~”植物园里好像跑进了野猫,轻飘飘地叫了一声,试图化解这份尴尬。

莫凡清立刻解释:“是这样的,我刚应聘一所中学,对那里的事务不是很熟悉。过两天学生们就要开学了,市里又下派了一些与艺术活动相关的文件。校长叫我提前去学校里布置一下,方便学生们开学后参与。”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指:“我也是刚来A市,对很多东西都不明白,也有点害怕。我就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可以吗?”

游惊雾一头雾水:剧情里有这个环节吗?为什么突然找他去?

莫凡清看他还没回复,又补充道:“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干什么活的,你只用跟我去看看就行了。而且我想着你一直呆在医院里闷着也不舒服,就想着叫你去散散心。”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游惊雾的神情,似乎是等待他的回应。

第 27 章 跟踪(今日第二更)

看着莫凡清期待的眼神,游惊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们学校在哪里?”

莫凡清迅速说出了一个地址。

游惊雾一听,这个地方好像离乔氏集团不是很远。于是他说:“好吧,什么时候去?”

莫凡清听见游惊雾答应了,明显高兴了起来,兴奋地说:“也不用那么急,中午吃完饭咱们就出发。”

安杰书……安杰书……

安杰书的名字和话语在陆千川的眼前重复,重复到有了重影,模模糊糊,又像毒箭一般。

“陆哥!怎么办?我已经打电话给方玉姐了,可是她在国外不知道忙什么,我们现在赶紧联系裴氏的公关吧!先把热搜撤下来!”小郑急得直推搡陆千川。

下一刻,病未痊愈的陆千川在小郑的惊呼中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又回到了医院,时间来到了第二天。

身边没有一个人。

陆千川摸到手机,打开,无数消息涌入。

但没有纪方玉的。

陆千川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强忍着头痛,挣扎着从病床上下来,换好衣服,朝拍戏的地方过去。

他拖着腿走在路上,带上了口罩,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拍完最后一场戏,就去死。恍然间,游惊雾居然走到了“撒拉弗”。

为什么?是因为苏愿吗?6月30日下午,雨还在下。

但天气预报说的依然是阵雨,好像天气预测坏掉了一样。

苏愿陪着游惊雾找了一些白昭常去的地方,无果。最后两人打着伞顺路走到了附近的公园里,准备休息一下。

汽车停在附近停车场,但是游惊雾不想过去。

他看到了木质长椅,直接就要坐下。

苏愿立刻上前脱掉外套给他垫到椅子上——椅子已经被淋湿,但游惊雾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个上面,他不在意。

“游哥,你心情不好吗?”苏愿在游惊雾旁边坐下,问道。

游惊雾没有说话。

从与苏愿相遇开始他就是这个状态。

苏愿突然感觉一阵不快——为什么?游惊雾真的这么在乎白昭吗?

游惊雾呆呆地举着伞,伞向前倾斜。苏愿伸手,接过他的伞,两个人改成打一把伞。这下他们是贴着坐了,就像一对雨天在公园里漫步的情侣,累了就一起靠在一起休息。

但是苏愿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和游惊雾隔得还很远。

苏愿看着游惊雾侧脸。游惊雾的皮肤白到透明,几乎要融入这阴蒙蒙的雨里;一滴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溅到了他的脸颊上,然后又缓缓滑下,如同眼泪;丰美的唇瓣合上,却蒙上了晴日难以见到的苍白。

迷茫的,脆弱的,惹人怜惜的。

这是在雨里的游惊雾。

苏愿着了魔,他眯起眼睛用目光贪婪地在游惊雾脸上逡巡。

好想吻他。

这种冲动袭来,让苏愿开始失控。

下一刻,他做了一个完全在他计划之外的举措。

游惊雾也向前走去,随着前面情侣的脚步走了进去。

因为下雨,撒拉弗的客人也少了很多。

游惊雾来过这里好多次,肌肉记忆带着他走到熟悉的位置坐下。但是那个每天笑着给他调一杯无酒精饮品的年轻调酒师不在,他就只是坐着而已。

苏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平时在伪装……

“游哥。”

一个声音打断了游惊雾的思绪,游惊雾看向来人。

只见小东端着托盘站在他面前,表情好像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游惊雾摇摇头。

“游哥,我给你弄点热饮吧,你身上有点湿了,肯定很冷。”小东说。

游惊雾点点头。

很快,小东端着一杯淡粉色草莓牛奶过来了,他说:“你先喝,我去招呼客人。”

他转身离去。

游惊雾端起牛奶,杯子还有点烫,手心跟着变热,身上仿佛也温暖了些许。

他盯着这杯牛奶发呆,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牛奶变温了他才想起来要喝。

于是他喝了一小口。将一切的痛苦与不适都转化为恨,然后加以谴责。

恨他一出现就蛊惑了自己;恨他让自己神魂颠倒,让自己不知快乐为何物;恨他为何不在那颗子弹的攻击中死去,反而让自己在这里想这些令人痛苦到绝望的事情。

只要恨他,就不用做那些薪资微薄的苦力活,自己就依然是那个众星捧月的白少爷。一切都回归了正常,一切都没有变化。

除了恨他。

“轰隆!”雷声又一次响起,下一刻闪电紧随着让阴暗的天空亮了一瞬。

“哗啦啦……”

雨好大,天要漏了。

游惊雾反应过来,他不禁皱眉——这样淋雨肯定会感冒的。

不知道白昭又在想什么,是不是因为看到自己昏迷了所以受了刺激?也难怪,毕竟今天是白昭的生日,却还陪着他在医院。

游惊雾举着伞慢慢下着台阶。

白昭看着越来越近的游惊雾,像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恨他,恨游惊雾。

把这个心思直接告诉游惊雾,然后从此和他一刀两断。

味道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口味有些偏酸了。饮料中的草莓味不该这么酸才对。

不合他的口味。游惊雾将杯子放下。

放下的那一刻他又有些愣住——原来的他就算是这样一杯不合口味的牛奶也会喝掉的,因为不能浪费。现在竟然已经挑剔到了这种地步吗?

是被纵容的。游惊雾想起了王慕青。

王慕青说不喜欢的就不要吃了,时间久了游惊雾就习惯了这样。

王慕青也说“爱”……“知道了。”

私人医院人不多,大厅人零星只有几个。苏愿强撑着痛苦往前走,走了两步,发现大厅的角落里有一个人。

是白昭。

白昭抱膝坐在那里,眼神放空,好像在发呆。

苏愿看着他,那种恶意又涌上来几分。

他又想起在Y国那几天,游惊雾频繁地和白昭通讯,很多时候无视了他。

果然,除了乔季渊以外,他最讨厌白昭。

苏愿维持着平时的那种表情,走到白昭面前:“白昭,你怎么在这里?”

白昭茫然地抬头:“他死了吗?”

“什么?”苏愿眼神微眯,“谁死了?”

“游惊雾……他死了吗?”

这是苏愿第一次在白昭口中听到游惊雾的全名。

“没有,游哥没死。”苏愿说。

他其实可以用更温和的语气去安慰一下白昭,比如“游哥只是昏迷了,但身体一切正常”。但是他不愿意。

白昭是疯了吗?居然问出这样的话。

那他就多刺激一下。

“不可能。”白昭立刻回应,语气坚定,“他死了。我看到子弹打到了他的头。他死了。”

“白昭,你太紧张了,游哥真的没死。”苏愿又说。

苏愿本可以说没事,但是偏要说没死。

没死不等于没事。

苏愿俯视着白昭,在痛苦之下大脑仍然在思考。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他想。

“白昭,你不如上去看看游哥?眼见为实,你看到他就好了。”苏愿温声说。

“我进不去。”白昭愣愣出声,“他们都不让我进。”

苏愿终于蹲了下来,和白昭平视。这是一个温和的姿态。

苏愿说:“我以为只有我没资格进去,白昭你和他们都是一个阶层的,居然也进不去吗?”

白昭眼珠转动了一下,看向苏愿:“不。我早就什么都不是了。我看不到游惊雾,他们是在藏匿他的遗体吗?告诉我。”

苏愿苦笑:“本来我听医生说游哥没事,稍微放心了点。但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确定了。对不起,我进不去。我在门口站了好久,他们不让我进去,我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白昭重复着四个字。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之前保护不了游哥不说,现在居然连看他都没资格。我恨不得自己死了。”苏愿的语气略带一些痛恨,“我们都太没用了。”

只有这些不是他的伪装。

白昭嘴里还在默念,但苏愿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于是他说:“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找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拍了拍白昭的肩膀,起身离开。

金色天平在无人处悬浮,它的光芒参杂着幽暗的气息。

黑色的颜料滴下去一滴,混合在地板上早已干涸的一片颜料中。

一种强烈的感觉刺激着莫凡清的神经,让他几乎拿不稳画笔。

“唔……”莫凡清丢下笔,捂住了头。

好痛苦。好像以往的痛苦都堆叠起来,现在一次性压到他身上。

莫凡清痉挛着蹲到地上,手攥住了面前画板的边缘,手上的颜料染黑了画纸干净的一角。但是他已然无法顾及。

他的脑子里突然开始闪回和游惊雾相处的记忆,但发现特别模糊。

良久,那种痛苦才减轻几分。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离得极近的画板。

上面有一副半成品的画作。

画的是被扼颈的黑天鹅。黑天鹅奄奄一息,生机几乎要断绝。

画的这是什么?莫凡清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

他的正前方明明摆的是菲比尔的一幅画作,他明明在临摹这幅画。为什么现在出现在面前的是这样一幅作品?

他起身,走到菲比尔的画作前。

这是菲比尔在瓶颈期画的那幅被红绳缠绕住的石膏像。

为什么要借这幅画?

莫凡清觉得自己真的失忆了。

他从游惊雾出国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屋子,时间的概念早就模糊。

突然,他回想起了苏愿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莫老师,讨厌的被烧掉……喜欢的被……”

原来,如此。

这个字让游惊雾感觉身上有些燥热,难以言喻的燥热。他起身,向洗手间走去,准备洗个脸清醒清醒。

洗了一遍,他将水关上,转身。

结果被惊到了。

陆千川醒来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决定。

抵达剧组,他无视了众人更加明显的尖刺一样的目光,走到化妆师跟前,等待化妆师的工作。

化妆师欲言又止。

导演看到了他,走过来说:“小陆啊,要不你今天先休息吧,你的病还没好,我觉着……”

“让我拍完最后一条。”陆千川抬头看他。

导演神色复杂,勉强答应。

恶毒男配的最后一场戏就这么开场,但作为一个卑劣的丑角,他注定要死亡。

血液染红了戏服,让那副黑化的妆容变得格外悚人。

陆千川独自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下嘴角的血浆,一步一步走向了酒店。

那里还有他的东西,要带回去一同埋葬。

走在路上,一直未能实现的想法在脑子里回转。

——好久没看到游惊雾了。

大约再也见不到了。

阴沉的天气压抑着A市,也一同压抑着陆千川。

他终于到了酒店。

但房门开了一条小缝。

陆千川已不在意这些小事,直接走了进去。

脚步突然停止。

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小郑一起坐在那里,让陆千川感觉一阵目眩。

宁静在游惊雾这里是非常稀罕的,哪怕在过往的世界里他只执行一个任务的时候,他也无法宁静。因为尽管有剧情的大致走向,但是一些特殊的突发小事件并没有人管。如果游惊雾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出现了偏差,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为他兜底。

他总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神经紧绷,以防各种不测。有时候他也会想,他到底算一个司机吗?怎么感觉他操的心比一些配角部的员工都要多?

游惊雾很珍惜这份宁静,但是不幸的是,宁静很快被打破了。

游惊雾走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的意识立马警惕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四处观望,想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突然,他的目光扫过了路边的一角,有一个人影闪入了遮蔽建筑中。

游惊雾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有人跟踪他。

第 28 章 第二封恐吓信

游惊雾转身看向那里,并没有装作没看见。

“宿主大人……”系统显然也发现了,它害怕了,“要不要给一号主角攻打个电话,让他来帮帮忙。”

尽管系统现在很讨厌这几个男人总是莫名其妙地靠近宿主大人,但是王慕青这种人确实还算是有用的。

游惊雾并没有惊慌:“不用。”

它是抽象的,如深渊一般,又格外美丽,带着一丝神性,与游惊雾融合在一起。

莫凡清这才终于丢下了画笔,看向游惊雾,眼睛里闪着光。

下一秒,他将游惊雾拥入怀里。

远处教堂的人们开始吟唱,管风琴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白鸽从窗外飞过,晴朗的阳光照入屋内,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最终,这幅画被送给了老妇人作为礼物。

老妇人非常高兴:“凡清,你终于获得重生了!”

莫凡清的精神还是很差,但是他终于能对游惊雾以外的人回应了。他对老师露出一个笑,就像他过去那样,温和又礼貌。

“小雾。”二人离开时,莫凡清拉住了准备回住所的游惊雾。

“怎么了?”游惊雾问。这四个故事有个非常明显的特点——位高权重的主角攻对出身相对平庸的主角受的单方面剥削。从肉体到精神,一寸一寸,一点一点。

白昭的家族被侵吞;莫凡清的人生被毁灭;苏愿由开朗变得抑郁;陆千川隐性身败名裂。这是主角受们被蚕食的一生。

系统放的剧情里又提到一句——这些从小说里诞生的故事有些古早,但是又很热门,所以就转化成了世界。

主角攻们有着完整的人物弧光,完美的事业发展线。

比如第一个故事里,虽然主视角是白昭,但是实际上讲的都是王慕青如何扩展商业版图。

叶淮的那个自不必说,完全就是男频大男主模板。

乔季渊的故事里没有太讲事业,但是也着重描绘了他的过去是多么不幸,惹得读者流泪。

甚至连成长线最多的陆千川也逃不了裴玉宣的阴影,最终渔翁得利的仍然是在世界上影响力更上一层楼的裴氏。

主角攻们的种种谋私利的行为都被他们出众的外表与出身所掩盖,恶行与劣质又被文字精心美化,吸引的人自然更多。

“我们去教堂吧。”莫凡清说。游惊雾的皮肤微凉,带着一点幽香,比苏愿品尝的任何酒都要醇香。

游惊雾骤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苏愿。

苏愿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可能是他露出过的最难看的微笑。

下一秒,他和他的微笑一起被打倒在雨地里。

泥水溅了他满身,他就狼狈地侧靠在地上,旁边是翻转着滚落的雨伞。

苏愿捂着被打青的嘴角,仰头看向站起来的游惊雾,笑了起来:“游哥,你那么喜欢白昭吗?他走了就让你这么不开心?”

不想伪装了。苏愿不想在游惊雾面前伪装了。

游惊雾没有回答,他在打量着苏愿,重新审视这个人。

“游哥,白昭值得你这么伤心吗?”苏愿心中痛感更甚,他无法抑制,但还在笑着,笑是他的保护色,“他只会给你做一些无用的事,勉强让你高兴罢了。现在他连这个都做不到了,你还要想他吗?”

游惊雾皱眉:“苏愿,白昭为什么会走?你对他说了什么吗?”

“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掩盖不了他是废物的事实。”苏愿大笑起来,“他对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说他爱你?”

游惊雾瞳孔震颤。

苏愿立刻观察到了他的表情,接着说:“他爱你,你很感动吗?我也爱你,你感受到了吗?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和你走到一起,你为什么不愿意把目光多放一点在我的身上?”

雨水已经将苏愿浇透,他还坐在泥泞的地上,像是一个路边的乞丐,仰头看着好心人。他在乞求好心人施舍一点爱给他,好让他不那么痛苦,好让他夜晚得以安眠。

“你到底做了什么?”游惊雾问。

苏愿痴笑着:“游哥,你说你爱我!我全部都告诉你,我把我的心剖给你看,只要你不嫌它污浊!”

游惊雾的眉头紧锁。

苏愿好陌生,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苏愿。他无法将面前表情痴怔疯魔的苏愿和原来灿烂笑着的苏愿看作一人。

游惊雾向后退了一步。最主要的是,他用早已被洞穿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游惊雾。

“游惊雾,小心!”

“砰!”就跟和自己在一起时一样。

他,还有价值吗?

“白昭?”苏愿在那边叫了一声,“要是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嗯,谢谢你。”白昭回答。

手机挂断,白昭又看向了那几张双人合照,抖着手用截屏把除了游惊雾以外的人全部截掉。

在这个行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被夺走了。

白昭顿时抬头,看向罪魁祸首。

“呦,白少爷,这么落魄了?居然在酒吧里打工?”只见被人搀着的方蘅正拿着白昭的手机把玩。

他翻着手机里的照片,越看脸色越差:“怎么都是那个人的?”

白昭一把抢回手机,然后用干净的袖子仔细擦了擦屏幕。

游惊雾感觉自己被猛地扑倒,两秒后他反应过来,发现乔季渊把他护在身下。

但是滴滴答答的血从乔季渊的肩膀滴到了游惊雾的脖子上。

苏愿看着他的动作,心像是被浸入了冰水。

厌恶的眼神,不解的眼神,都是苏愿最害怕看到的。

“游哥,你……”苏愿试图开口去替自己辩解。

二人来到教堂时,人们早已散去。

莫凡清带着游惊雾来到那个填充了教堂一整面墙的管风琴前。

头发花白的老琴师还没有离开,他坐在那里,像是在沉思。

他听到声音,转身看向游惊雾和莫凡清,用北国语问了一句:“你们好。”

“你好。”游惊雾回礼。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座教堂演奏,你们刚才有听到吗?”老琴师问。

“您有什么问题吗?”游惊雾反问。

“我很珍惜这次机会,你们觉得我最后再弹一首什么曲子好?我想录个像,发给我的小孙女看。”

“Aus Tiefer Not Schrei Ich Zu Dir.”他的话音一落,莫凡清就出声了。

游惊雾诧异地看向他。苏愿后面又说了一大堆话,莫凡清已经听不清了。

直到电话挂断了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烧掉……烧掉……

莫凡清再一次拉开抽屉,将一大堆信全部取了出来。

那就全部烧掉吧。

莫凡清带着信下了楼。

适逢清明,一群老人回不去老家,于是不得不在一处空旷被圈起来的地上烧纸钱。

A市本来是不允许这样的,明火一直被禁止。但是这个社区又老又破,住的多半是有低保证明的老弱病残。懒散的管理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他们为难。只不过会找人专门盯着,以免发生火灾。

烧的半残的纸钱纷飞,显得十分凄凉。

一群老人里走进了一个年轻人,有些格格不入。

莫凡清无视了旁人的目光,蹲下,将一口袋信倒了出来,掏出打火机,按了两下才按出火苗。

拿起一封信,点燃。

现在是傍晚,但是春天的白日已经足够长。西边的火烧云为建筑铺上了一层深橘红色的光,与明亮的焰火交融在一起。

是一幅美景。

莫凡清将这封燃了一半的信扔到了信堆里,其余信封立时被点燃。同样燃烧的是叶淮工整字迹写下的“叶淮”与“游惊雾”这两个名字。

细烟熏得莫凡清的眼睛疼,但是他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快意。

讨厌的被燃烧,喜欢的被……

莫凡清突然感觉一阵头疼,直觉告诉他不能。

他捂着头站起来,无感情地看着所有信封化为一堆灰烬,然后才转身离开。

暮色渐浓。

同样的暮色连着一个星期都有。

老琴师则和蔼一笑:“这首我年轻时候弹过一次。很好,就是它了。”

老琴师拜托莫凡清用手机给他录像,而他的指尖下流淌出了缓慢优雅的琴声。这不是激昂的曲子,但教堂依然将它传播到了很远的地方。

“它是巴赫的吗?”游惊雾轻声问。

确实,他就是在他大学期间被纪方玉拉到裴氏的,这两年慢慢演戏,也算是逐渐在积累一些名气。纪方玉这些年几乎已经不怎么带人了,都是跟着裴玉宣做一些公司决策的事,也就是她发现了陆千川的外形条件不错,才又动了心思带他入行。

现在陆千川其实是纪方玉手里唯一的艺人,他的前辈们都是一群影帝影后。

纪方玉看着他,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但还是说:“你一个人在我手底下不是很孤单吗?再来一个后辈不就热闹多了?还能相互扶持。”

陆千川一听脸色更难看了:他才不要什么扶持!

“不行,”他再次开口,“谁知道他这张照片是不是精修过的?现在网络上很多人都是P图。”

一旁看热闹的小助理不愿意了,立刻反驳:“陆哥,这是我在地铁上拍到的,刚拍完就来公司了,哪有时间给他精修啊!再说我给一个陌生人精修照片图什么?”

纪方玉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眼神示意小助理先出去,然后转头盯着他,冷笑了一声:“陆千川,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第 29 章 阴湿蘑菇

陆千川其人其实相当拧巴,不纯粹是说他的性格,而是要结合他的人生经历来看。

照理来说,陆千川现在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明星,怎么着也是张扬自信的那一挂的,就算比不上老前辈,那他现在在纪方玉这个老牌经纪人手里也称得上是未来可期。

可是他就是比别人多一点什么或者少一点什么。

陆千川的人生经历平庸又奇妙。爹妈离婚,他被判给爹,爹忙工作没时间管他,自然而然的小孩就有了点心理上的问题。

莫凡清回答:“莫凡清。”

莫名其妙的回答,但是游惊雾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剧情给莫凡清的暗示。

不,这几乎是明示了。

游惊雾又退至门外,说:“跟我走。”

莫凡清没有迟疑,立刻跟上游惊雾。

下楼。到了周末,游惊雾如约来到了苏愿的公寓。

毕竟苏愿都邀请那么多次了,他总是拒绝不好。只是他现在心里还想着小流的事。

那次闻庶把小流带走去给所谓的老兽医看过后,小流再回来时的精神的确好了不少。但是还不等游惊雾高兴,闻庶就说:“这只猫就留在我这里吧,那个老兽医说要常去,总让你接送不方便。”

游惊雾很纠结,但是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照顾的不够好,所以小流换了个环境后就有精神了。

难得有了退缩的心理,居然是在养猫上。

“游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苏愿端着水果放到他面前。

游惊雾回神:“没有,只是在想事。”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招待不周呢!”苏愿做了个放心的表情。

游惊雾说:“你的房子布置的很别致。”

“是吗?我还以为游哥会觉得我搞得花里胡哨的!”苏愿高兴地笑起来。

在游惊雾的视野里,阳台上摆满了绿植,配合上现在的季节,称得上是春意盎然。家里贴的是暖色的带暗纹的壁纸,很多家具都是木制的,给人的感官就是温馨。

“这都是你自己布置的吗?”游惊雾问。

“对啊,租的时候这间房子还空荡荡的,我看不过去就自己收拾了一下。”

游惊雾点头。

心想等退休了自己买房子就参考一下这个装修风格。

“对了游哥,你中午想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我们小区附近也有不少好吃的。”

“都可以。”

一说到做饭游惊雾就想起了莫凡清。

他和莫凡清也是好久没见面了,莫凡清一直说自己在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要不我们把白昭叫来吧?”苏愿提议。

“好。”

于是苏愿当着游惊雾的面开始给白昭打电话。

电话接通,苏愿说:“白昭,我中午要和游哥吃饭,要不要一起?”

白昭这个周末又在分公司里压榨自己,已经一周没见游惊雾了,现在一听自然是立马答应。他将自己下午的安排全部推到了晚上,打算通宵处理事务。

于是三个人就坐到了苏愿家附近的一个饭店里。

菜还没上,但是三个人的气氛还挺活跃。

游惊雾撑起伞,撑得不高,刚好能容下游惊雾。莫凡清就缩在伞下,依偎着游惊雾。

路上行人看到二人怪异的走路姿势纷纷侧目。

但莫凡清只看着游惊雾,而游惊雾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游惊雾把莫凡清送到了医院,做了各种检查,医生说要住院。游惊雾给他办理了住院手续。

莫凡清手上的伤口化了脓,胃一时也容不下食物,只能吊葡萄糖。

医生对游惊雾说:“您的朋友再不过来,他要么伤口感染死掉,要么饿死。”

莫凡清躺在床上,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医生的话,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病房的白色天花板,一眨不眨,也不管护士清创时有无让他感觉疼痛。

“或许您应该给他找个心理医生。”护士包扎完伤口,好心提醒。

“嗯,知道了。”游惊雾应声。

护士离开,病房里就剩下了游惊雾和莫凡清二人。

“莫凡清。”游惊雾出声。这与游惊雾此前的想法对应上了。

此前,游惊雾一直觉得乔季渊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有人对他好。苏愿就是要替他品尝毒酒的人,却又因为出身很低,处处被人轻视。故事内外都是。

很多人都会觉得上位者为低位者施舍爱了,低位者就必须接受。更何况乔季渊是一个年轻英俊又多金的上位者,苏愿这种“普通人”凭什么不接受他的爱?哪怕实际上是乔季渊在吸苏愿的血,那许多人也会觉得乔季渊是在布施。

在原剧情的细节里,苏愿因为出身被人刁难过不少次,他们都觉得苏愿配不上乔季渊。

系统在放完剧情后又放出了原作小说发布后一些评论反馈。

在苏愿因为双腿折断抑郁崩溃的阶段,书里描写乔季渊“悲痛地照顾他”“很憔悴”“再也不是之前矜贵又优雅的样子了”……

不少人因此说“心疼乔总”“小苏快好起来吧”“乔总也不容易啊,又要处理公司事务又要照顾小苏”。

更有甚者,一些人会攻击苏愿,说他:

“没用”“废物”“拖累了乔季渊”

“长得就一般般,怎么配得上乔季渊?”

“乔总别扶贫了!”

“你说作者咋想的?让这种受配这么好的攻?一点用都没有,每次有点啥事就受伤,成天就知道傻乐,感觉没脑子!”

中间还夹杂着“颓废的乔总也好帅”“我就喜欢这种腹黑挂的流露深情”“真想和乔总这样的人谈恋爱啊,有钱,引导型,关键时候还不离不弃!”这样的话。

苏愿的个人价值完全被踩到了泥里。

这就是这个故事变为现实后最不合理的地方。游惊雾想。

如果这本书真的要升维成一个世界,那就必须确定苏愿他是“人”。

人有七情六欲,人有尊严。

一个有尊严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怎么甘心成为权贵的掌中玩物,任人刁难?又怎会在抑郁之后仿佛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样和罪魁祸首成为伴侣?

尽管游惊雾还不理解为何苏愿还没和乔季渊过多接触就性情大变,但是他不喜欢原来的那个故事。

充满着剥削压迫,充满着天龙人对底层人的不屑与傲慢。

恶心的故事。

莫凡清这才转动眼珠,看向游惊雾,嘴巴动了几下,但什么都没说。

“我给你画幅画吧。”游惊雾说着,从随行的包内取出了一个速写本还有一支笔。

他旋开笔帽,看着莫凡清,说:“你不要动。”

莫凡清转动的眼珠又停了下来,只不过这次聚焦到了游惊雾身上。

尽管游惊雾的笔触有些弱又有些凌乱,结构也有问题,但画纸上的莫凡清很生动,哪怕表情是呆滞的,那也是属于活人的呆滞。

莫凡清看着这幅画,看得十分入迷。

“真好,小雾,你画得真好……”莫凡清愣愣地说,“我就做不到,我……我画不了这么好……”

“莫凡清。”游惊雾将画放到他左手上,说,“无论你画的我死了多少次,可事实就是我还活着。”

“只要知道我还活着,就够了。”

“活着……活着……”莫凡清痴怔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游惊雾平静地看着他,继续说:“你不用如此压抑,画生画死都一样。重生未必要断骨割肉,你也不用在意那些虚幻声音的影响,你的未来也与叶淮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

莫凡清不停重复的声音骤停,他的目光移向游惊雾,眼里是不解、是恐惧,还有一丝愤恨。

和苏愿如出一辙的恨。

突然,莫凡清的手颤抖起来,将输液的瓶子都拽得晃动。

他急切地将画放到眼前,拼命地看每一个细节,眼睛睁得极大,红血丝充斥着眼眶,直至最后,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将画纸洇湿。

一滴泪落到了画上“莫凡清”的脸上,顺着引力滑下,就像两个莫凡清一齐痛哭。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就是这个道理。

其实现在他们手里只有游惊雾的一张照片,要真的找到游惊雾还要废好大一阵子工夫,所以纪方玉并没有对陆千川严加管束。毕竟以陆千川如今的能力地位,还不足以像大海捞针一样捞一位素人。

可是世间的阴差阳错就是这样,陆千川自己也没有想到,他随着他那常年不怎么管他的爹去参加一个所谓的宴会的时候,能碰到那个人。

宴会大厅角落的吧台里,那个深深刺痛他脆弱敏感的心的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发呆。

但是那个人的周围环绕着太多人了,男男女女,络绎不绝,都想获得这样一位美丽青年的另眼相待。

陆千川发现,那个人还穿着跟照片里一样的一身西装,仿佛是刚从地铁下来就来到了宴会。

陆千川的嫉妒心再次发作——那人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比陆千川好看得多的那种好看。那众星捧月的样子足以把陆千川内心的那株阴暗的小蘑菇再次勾起来,变得更大。

陆千川手里拿着酒杯,差点把杯子捏碎。

他努力平复心境,然后竭力装作正常的样子,想跟其他男女一样假装搭讪,然后试探试探那个人。

谁知那个人在被搭讪到烦不胜烦的时候突然站了起来,往电梯走去。

陆千川念头一动,跟了上去。

第 30 章 加薪

陆千川并没有直接紧跟着他进去电梯,而是错开了一会儿,看到电梯到了顶楼后停了下来,他才按下上行键。

他到了顶层,并没有发现先他一步上去的青年的身影,他四处观望了一下,只听到了前方卫生间的水流声,他没有在意。他估计那个人是去顶层的宴会厅了,那个地方他还进不去,不过可以去旁边等着。

可惜陆千川在宴会厅那里等了许久,也看到不少人进出,都没有看到那个青年。当他准备下楼离去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人大步从宴会厅走了出来,脸色难看得可怕。

陆千川认出来了,这个人是王氏集团的总裁王慕青。

什么事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情绪波动?

莫凡清在医院住了几天,游惊雾就带他离开了。这几天两个人的关系仿佛倒错了一般,游惊雾成了提着饭盒来看望的人。

出院那天,游惊雾对莫凡清说:“跟我去一个地方。”

莫凡清的神志依然时有不清醒,但是游惊雾说什么他都会做。

于是二人坐上了去北国的飞机。游惊雾认真地画了起来。笔尖摩擦着纸张,沙沙作响,掩盖了二人的呼吸声还有雨声。

许久,游惊雾合上了笔帽,带着本子起身,走到莫凡清的身旁,展示给他看:“画得怎么样?”

莫凡清一直看着游惊雾,眼睛没有移到别的地方的意思。

游惊雾将画又向上举了一点,直到遮住自己的脸。

展现莫凡清面前的就是“病床上的莫凡清”这样一副简单的速写,姿势与曾经莫凡清画的游惊雾相似。

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北国一片晴朗,由于位置偏北,所以夏季也并没有很热。

抵达后,接待二人的是一位老妇人。

“凡清,你怎么了?”老妇人相当吃惊,“我听菲比尔说你病了,没想到你会病得那么重!”

莫凡清往游惊雾的身后躲了一下。

他并不想和旁人说话。

游惊雾说:“您是他的老师,应该知晓他过去的一些事情。我们此程就是来解决问题。”

老妇人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好,跟我来吧。”

游惊雾将莫凡清安置妥当后,和老妇人交谈了许久。

“我有个提议。”游惊雾听完老妇人的陈述,才发表意见。

“请讲。”老妇人说。游惊雾将头埋进了枕头里,不去回应裴玉宣的话。

但是裴玉宣很高兴。

不回应就是回应,这是游惊雾的习惯。

他更加努力让游惊雾觉得快乐。

又转回正面,游惊雾用手挡住了眼睛。裴玉宣轻轻攥住了他的手,放到自己嘴边……

但眼睛一直看着游惊雾。

青年当下不像人间的存在。像是神仙的侍弄的花木成精下凡,又像是神仙本人亲至。可是神仙又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仙,来到了尘世间就要沾染尘俗的气息。

玉蕊随风至,细雨浸衣无。

没有笑。乌眉颦起长睫动。

完全不像平时的他,可这就是他,完完全全的游惊雾。

看不清他是欢-愉还是痛苦,大约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情绪如今都被释放。这可能的确是一个释放的手段。

外人所不知的,他的烦恼,对所谓任务所谓将来的忧愁,如今都化在了破碎的大约算是哭泣之中。令人疼惜。

不要哭泣。裴玉宣想。

他盯着青年那两瓣抿紧的丰美的唇,俯身下去。

游惊雾下意识就把脸偏过,于是……落在了脸颊上。

瞬间,裴玉宣所有动作都停了。

他起身,看着侧着头看向不知道哪里的游惊雾,眼神晦暗。

“小雾……”他低唤了一声。

“莫凡清的右手现在暂时使用不了,我在想,他能否用左手重新开始绘画?”游惊雾问。

老妇人看着游惊雾,眉头拧起又舒展:“游先生,你是个很有创意的人。”

她又说:“凡清去年回学校的时候跟我提过你。我看得出来,他很爱你,他很想为你画肖像,只是他被幽灵困住了,无法走出魔鬼的掌心。我那时看出来,他离‘重生’还太远了。”

“感谢您没有放弃他。”游惊雾说。

“他其实很有天赋,只是困住他的东西也太匪夷所思,我从教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这样的。”老妇人摇摇头,“难以琢磨的生与死的界线,这其实是个哲学问题,我才疏学浅,还达不到解决这种难题的水平。”

“您已经尽力了。”游惊雾说。虽然是周末,但是有的人依然很忙。

比如苏愿,比如陆千川。

苏愿倒还好,他是晚上又要以爱神的身份去酒吧工作。而陆千川就不一样了,身为一个演员,谈不上有假期,作息十分紊乱。

陆千川虽然名气不大,但是纪方玉也没让他闲着,基本上行程是满的。而纪方玉现在又属于裴氏的高层,平时一般在公司里,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跟着陆千川。

再就是陆千川的咖位还到不了让纪方玉时刻跟着的地步,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陆千川带着助理小郑满世界乱跑。

这两天化的妆太厚,陆千川每次卸妆都感觉自己要掉一层皮。他看着镜子里被摩擦的通红的脸,有些茫然。

好久没和游惊雾联系了,自从过年前游惊雾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后就再没见过面。

该死!“撒拉弗”准备了使他们的爱意愈发交融的场所。

苏愿面具之下的脸讥笑了一下。

这对情侣是他今晚选择的倒霉蛋之一,不知道会在几天后闹起来。他轻嗤了一声,然后进入休息室。

为什么一闲下来就想游惊雾?

不是说好了要专注演戏吗?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的嫉妒心就这么强吗?

陆千川气急败坏地拿出手机,噼里啪啦输入一串数字,手指放到绿色拨号键上突然又停下了——这是要给游惊雾打电话吗?

贱不贱!

人家都拉黑你了你居然还要打电话?

气死了!

陆千川立刻删除所有数字,又点开了社交软件,给Cupid发了个消息。

莫凡清的症状来源是剧情。是那个原剧情的“莫凡清”带来的如死一般的压力,是不被重视的“主角受”的身份真正拥有人格后被填充的死物。

在剧情里,莫凡清本不需要画画,他只需以一个“画家”在背景里出现,成为衬托叶淮的工具就够了。原书作者甚至最后弄断了他的手,他自然也不需要画画了。

于是游惊雾带着莫凡清一起和老妇人学习绘画。莫凡清只要和游惊雾在一起就正常许多,也听话地用左手重新开始。

莫凡清确实天赋异禀,他很快就克服了非惯用手的不便。

在他第一次下意识地用笔勾勒出一只天鹅的轮廓后,他僵住了,小心地看向游惊雾。

游惊雾说:“继续。”

莫凡清颤抖着手,开始补充这幅画。

不知道出了多少汗,最终,一只黑天鹅跃然纸上。

这是莫凡清用左手绘画以来画的第一个活物。

莫凡清僵坐在画板前,一动不动,汗珠滚下,他也喘着气。

“恭喜。”游惊雾起身,替他把画取下来,“可以装裱了。”

莫凡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游惊雾。

少见的,游惊雾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莫凡清猛然起身,抓住了游惊雾的肩膀:“小雾,你坐在那里!我为你画一幅画!”

游惊雾应允,端正地坐到莫凡清面前。

莫凡清全神贯注地开始绘画。

颜料被调和,画笔一次又一次挥动。莫凡清仿佛不知疲倦一样,一连画了了许久,游惊雾也在那里坐了许久。

所幸莫凡清现在画的并非油画,所以时间并不是长到夸张。

当他呼着气从位置上站起来时,他的眼睛立刻看向游惊雾。

游惊雾也起身,走到他身旁,认真地看他的新作。

今日游惊雾穿的并非黑色西装,但莫凡清却一笔一笔画出了过去游惊雾穿西装的样子,仿佛那个样子就刻印在他的脑子里。

画中的游惊雾神态安详,目光平静。看着他,你会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哪怕生活欺骗了你。

栩栩如生。

是活着的游惊雾。

“非常好。”游惊雾说。

但莫凡清突然又拾起画笔,蘸着浓厚的黑色墨水,在游惊雾的身旁豪放地添了几笔。

他伸手,轻轻拧了一把青年因为喜悦而微微泛红的脸蛋,手里细腻的触感让他沉醉,一时间不想放开。

游惊雾还沉浸在喜悦里,没有在意王老板的这一点冒犯,他的眼睛里闪出了一些细碎的光芒,看起来十分动人。

王慕青看了看时间,他今晚还有事情要处理,于是他说:“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知道吗?”

游惊雾点点头:“嗯。”

王老板依依不舍地离开,病房里留下了坐在那里回味喜悦的游惊雾。

“宿主大人……”系统看着王慕青的一系列行为,感觉很不满意,宿主大人这是被占便宜了呀!

它再笨也算是旁观者,也勉强察觉出了不对劲:“您是不是应该……”

“哥!”

系统的声音被骤然打断,一个人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