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舒兰一挥手,“这丫鬟本是父亲醉酒后赎回来的,到现在也没个正经差事,若是二妹用得还顺手,叫祖母拨给你也无妨。”
“可红豆是......”
老太太犹豫。
“祖母,二妹才是您真正的孙女啊。
她若想用什么人,咱们也别太苛刻了。”
徐舒兰温言。
“好孩子啊。”
老太太满眼泪花。
我问徐舒兰:
“请问你是......”
“哦,我是舒兰。”
徐舒兰站起来,向我行礼:“我给你赔罪,别气着祖母。”
这扣锅的本领是很娴熟。
我问生母:“此人便是那祖母陪房,高嬷嬷的孙女吗?与我鸠占鹊巢那位?”
徐舒兰悠然矜贵的面具霎时要裂开。
4
当初的真假千金案,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生母与老太太交恶,老太太身边有个陪房高嬷嬷又恰好家中儿媳与生母在同天产女。
幼孙先天体弱,一介奴籍家里恐会夭折,高嬷嬷就偷偷把他和我调换,又撺掇老太太,假借孝道之名把亲孙抱到寿春堂,自己能亲自照料。
高家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女儿,又觉得我是个烫手山芋,干脆找人牙子把我卖了。
高嬷嬷陪小儿媳去送子观音那边拜完,从山上摔下来,回去只剩一口气。
临死前面对询问她还有什么心愿的老太太,她良心发现,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老太太太舍不得亲手养大的孩子了,又想恶心儿媳,把徐舒兰留下了,连名字字辈都没改,还让徐舒兰居长。
我第一反应就是,这老太太脑子估计不太正常。
我干脆发问:“祖母,为何他是我大姐?我不应是父母的嫡长女吗?”
老太太自知理亏,最后竟扯出:“现在大家毕竟只认嫡长女是舒兰,和魏国公家的婚约也是许给舒兰的。
府上都知道怎么回事,以后嫁妆会多陪些良田铺子,你就不要计较这些。
世家千金,不要太小肚鸡肠。”
这老太太脑子一定有问题。
不过我也没打算在徐家长留,便不计较了:“原来如此,孙女受教。
那再请问,高家人,祖母是如何处置的?”
“什么处置呀!”
生母迫不及待阴阳怪气:“你祖母顾念旧情!
骂了几句,罚了月钱,打几棍子完事!”
“......”
我没话讲了。
“邓氏,有你说的话的份吗!”
老太太对我有几分顾忌,对生母直接斥骂。
旁边的少年笑着开口:“母亲,是祖母慈悲心肠,不与高嬷嬷计较,再者二姐姐都回来了,何必咄咄逼人呢?”
生母瞪视:“有三公子什么事!
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
三公子徐光真是庶出,是生父宠爱的珞小娘所出。
珞小娘曾经是老太太的梳头婢女,老太太亲自开脸,放了卖身契给生父做良妾的,生母轻易动不得。
怪不得生母看红豆大动肝火。
堂上婆媳争执不下,生父慢悠悠地来了。
一来他便骂我:“孽畜,你怎么惹得家里不得安宁?”
“......”
果然是亲生母子,脑子都不会太好。
5
生母这回站我这里,把事情说完,指着红豆:“母亲在上,妾身处置不了,那便请主君来吧!”
红豆是老太太身边人去赎的,本想也给生父做妾,恶心生母,可奈何生母死活不答应,两人因此生了嫌隙,老太太也愿意看着。
生父听完,看看恩重如山的老母,再看看感情还行的发妻,最后说:“除了府上的人谁知道她伺候过谁,倒不如打死来个干净。”
婆媳斗了那么久,但也不想真的撕破脸皮,同意了。
红豆见这架势是来真的,慌了:“大小姐救救奴婢!”
徐舒兰愁苦:“红豆,你这等身份怎能去伺候二妹,若叫人传了出去,我侯府小姐的脸面怕是不要了,这回祖母也护不住你了,唉,我会看顾好你娘你妹妹的。”
红豆放弃了,双眼绝望。
我皱眉:“父亲,不若放过她吧。”
生父意味深长地嗤笑:“你倒是眼尖,知道她有用,要留在你身边贴身服侍?”
真是恶心,脑子里成天都是些什么垃圾。
“谢过父亲。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降她为我院里的洒扫婢女吧。”
祖母也乐了:“好好好,红豆这丫头是我看得上眼的,伺候妥帖极了。”
徐舒兰轻蔑地看一眼我,拜手:“那便贺二妹得了个好婢女。”
我回拜。
除了气得咬牙的生母,室内天伦之乐。
我也被生父起了名字。
徐淑慧。
回到院里,有生母敲打,下人们对我有了些恭敬,至少把轻蔑藏进了肚子里。
红豆失魂落魄地跟着我回来,即使有些婢女一脸嘲讽,她也不在意。
“你进来。”
红豆跟着我进了内室。
我手里拿着一本书:“去举着蜡烛,跪着伺候我看书。”
红豆依从。
跪着跪着,不知道是不是蜡油滚烫,滴落了她的手,她无声落泪。
我看完再开口:“是徐舒兰让你来的吧?许诺你什么?财帛,身份......还是其他的?”
7
红豆再也承受不住,痛心哀嚎,放下烛台跪拜:“她说会让老爷收我做妾,让我不要担心,只要脏了你的名声,侯府人想补救就只能让老爷纳了我。”
“她一个闺阁中的女子怎么可能插手父亲房里事。”
我睥睨红豆:“你蠢呐。”
红豆泣不成声。
待她哭够了,我问:“你恨她吗?父亲差点因此要了你的命。”
“恨,但又能怎么样呢?这是奴婢的命。”
“还是先信着她吧,说不定将来她真有法子让你当上姨娘。”
“您想对付大小姐?可......您是主君大娘子的亲生女,侯府未来都是您的。”
我将食指放在嘴前:
“红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不要又因为一张嘴丢了。”
红豆抖如筛糠,眼泪扑簌簌落下。
啊,跟那位太久了,一时没收住。
瞧给她吓的。
8
虽说名义上我是徐舒兰因病养在庄子上的同胞妹妹,但宗族内我还是嫡长女,是要开宗祠定名的。
此事非同小可,老家的族老也要赶来,最后定在一月后。
而认亲宴在其半月后。
在此之前,我要学习礼仪,熟读京中事宜,起码能拿得出手。
“不错,有几分模样了。”
兴许是我周全了颜面,老太太看我行礼问安,对我和颜悦色很多。
她又对趴在她膝头的徐光真道:“太子巡盐归来,届时也会一并参加。
他之前未婚妻因病去世,宫中还未甄选,届时若你的姐姐们能得选,你的婚事也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