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睁开眼，只看见白茫茫一片。

我死了吗?

一道饱含担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玉珍!你终于醒了!!」

我看向那人，国字脸，一双浓眉，眼睛不怒而威，眼尾有岁月留下来的痕迹。

「老陈?」

「哎!是我，玉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这个男人，真诚感激道。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

老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个啥，没事!玉珍，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打饭!你等着!」

老陈涨红着一张脸，落荒而逃，就像后面有野狗追他似的。

说起来，我和老陈交情并不省深，没想到他却在医院守了我那么久。

老陈是我们小区门口的保安，据说他家境其实挺好的，老了闲不住，才来上班的。

有一次，我去门卫室取信件，看见老陈在写作，

出于职业习惯，我就指点了他几句。

此后偶尔碰见他，我们也会打个招呼，寒暄几句。

这次，幸亏他救了我!

老陈打了很多饭菜回来，他仔细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摆好，然后给我的碗里夹了很多菜。

他笑呵呵地看着我。

「玉珍，你多吃点!」

我埋头吃饭，忍不住哽咽起来。

他笨手笨脚放下自己的碗筷，安慰起我。

「哎!玉珍，你别哭啊!」

自从我爱人过世，倒是很久没人这样关心过我了，加上劫后余生，我更加憋不住泪水，嚎啕大哭起来。

邻床老姐姐看见了，插嘴道。

「老妹妹，你可别难过了，看你爱人急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好了!」

老陈脸色通红，忙着解释。

「我们—不是—」

7

老陈照顾了在医院我多日。

办好出院手续后，老陈送我回了家。

我想亲自下厨，留老陈吃饭，以感谢他这几天对我的照顾。

「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哪能让你做饭!我来做吧!」

老陈直接进了厨房，三下五除二就炒好了几道家常小菜。

接连数天，老陈都拎着菜来变着花样给我做饭，味道十分不错。

我有点不好意思，把菜钱塞给他，他硬是每回都丢到沙发上，一溜烟跑了。

我把保单的受益人改成了老陈。

多亏他，我才捡回一条命!

此外，我向法院起诉，要求解除和李萍的收养关系，从今以后我再不是她奶奶，她也不再是我的孙女。

她不是巴不得我死，想继承我的财产吗？我要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死了她都别想占一分钱便宜!

当我等着法院的通知结果下来的时候。

一对中年夫妻却找上了门。

眼熟的很，这不是李萍那对父母吗!

他们一来就亲热地叫我「妈」。

叫的我心里直犯恶心!

中年男人搓了搓手，脸上都是谄媚的笑。

「妈，今天终于见到您本人了!看着就是知识分子，有气质!」

中年女人脸上也挂着不自然的笑。

「是啊，萍萍她奶!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特产，都是好东西!你有钱都买不到!」

女人拉出来一个胖男孩，招呼道。

「大宝，来，这是奶奶!快叫奶奶!」

男孩朝我翻了个白眼，问女人。

「妈!你不是说来看老不死的吗？为什么还要叫她奶奶?」

女人拧了拧胖男孩的耳朵，讪讪看了我一眼。

「这死小子，天天说胡话!」

说着就要进来。

我拦住他们，不悦道。

「我有请你们进来了吗？」

「还有，李萍已经不住这了!她翅膀硬了，去她男朋友家住了，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如果是认亲，你找错门了!」

夫妻俩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

「啥，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她被有钱人家收养了，结果这个死丫头跑了?」

夫妻俩继续问我。

「那妈，她现在住哪啊?我们去把她抓回来给你赔礼道歉!」

我告诉了他们小混混家的地址，把他们请出去了。

关上门，还听见那夫妻脸窃窃私语。

「死丫头，不学好，小小年纪和别人私奔!」

「真是蠢材，为了男的，得罪那个老太婆!听说那老太婆退休前是大学教授呢!这大学教授，退休金高着呢!还有这小区房子，听说好几万一平呢!」

「妈的，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拐走老子的女儿!敢断老子的财路，老子打断他的狗腿子!」

8

虽然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老陈还是照例来给我做饭。

老陈说，两个人吃饭比一个人吃饭有劲儿，吃的更香。

我对老陈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吃完饭，老陈在厨房刷碗呢，一行人吵吵嚷嚷来敲门。

「咚咚!」

「妈!我们回来了!」

「我们带着萍萍，来给你老人家赔礼道歉了!」

李萍的亲生父母，拽着李萍，满脸堆笑地看着我。

他们也从邻居那打听到李萍和男人跑了，不认我这个奶奶的事迹。

李萍她妈对着李萍又掐又打。

「不孝的死丫头，居然敢和男人私奔!狼心狗肺的死丫头，我当初生下你就应该把你溺死在粪坑!让你敢忤逆长辈!」

李萍她爸也发话了。

「死丫头，马上和奶奶道歉!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连李萍那个胖弟弟，也在一旁鼓掌道。

「死丫头!死丫头!哈哈」

李萍她妈看我不发一言，以为我还在生气，于是掐的李萍嗷嗷叫。

「贱丫头，要不是你跑了，我们早就和奶奶一家人住一起了，还用得着订几天酒店吗!多花了多少冤枉钱!这事等你奶奶原谅你，我狠狠再收拾你!」

我看着他们，心里冷笑，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假惺惺地叹了口气。

「哎!我老太婆也想有有儿子，有儿媳，有孙共享天伦之乐啊!」

那对夫妻听到我这句话忙点着头。

「是啊是啊，妈，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多好啊!」

我挤了挤不存在的泪水，接着补充道。

「但是李萍，实在是伤我太深了!我已经和法院起诉，解除收养关系了!」

「本来还想着等我百年以后，把房子留给李萍的，被李萍伤心了后，我就签协议了，房子等我死了都捐了!」

李萍他爸脸上闪过懊恼的神色，如果我把房子留给李萍了，他有办法让这死丫头把房子吐出来，留给大宝。

他抓住李萍，迫使李萍跪下来，并按住她的头，咚咚咚地给我磕头。

李萍的额头被磕的流出血来，牙齿也磕掉了一颗。

血，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

「妈，你看萍萍给你磕头了，你就原谅这不孝的死丫头，把那个什么协议改了吧!」

「已经签字了，改不了了，我们没有做一家人的缘分了，你们把她带走吧!」

老陈也站在一边，煽风点火。

「都是你们这个好女儿，不然你们也能多个教授当妈了!」

我给老陈使了个眼色，老陈就把门关上了，任由他们哭喊也不开门。

这一家人，哭累了喊累了，看认亲没戏就灰溜溜走了。

9

张婶看闹这么大动静，也不敢开门。

等人走了，过来喊我门。

我客气的让张婶进来坐。

「玉珍啊，你真不管萍萍了吗？那对父母可不是善茬!听说他们在那个小混混大俊家撒泼打滚，大俊爹妈那种老赖都拿他们没办法!被他们讹了两万块钱，还把萍萍带走了!」

「我刚刚在门口可是偷偷听见了，他们说要把萍萍带回去嫁给死了三个老婆的老头换彩礼!」

看着张婶一幅控诉我冷漠无情的表情，我给她解释了，前一段时间，李萍带小混混来我家想谋害我的事情。

张婶惊讶的嘴里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说你这样心软的人，怎么突然能狠下心来!」

「这李萍真不是个东西，现在遭报应了!」

「那作孽的大俊啊，都是家门口人，居然为了房子想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