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那天陪在阿月身边,是不是阿月就不会打掉孩子了?
他为什么不陪在阿月啊?!
顾清越不停地捶打着自己。
他终于想起来了,他骗阿月自己在外面出差,实际和苏雅在岛上彻夜狂欢。
他忽然想起阿月那天平静地说起陪朋友做人流的话。
其实,许栀月说的每一句,都是在说她自己。
她平静地流着泪,可顾清越当时干了什么呢?
他因为心虚终止了这个话题,也错过了最后挽留的机会。
如果他当时能及时发现阿月的异常,如果他最开始没有接受苏雅的勾引,如果时间能倒退到他和阿月的初见。
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分离?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顾清越愿意倾尽所有购买一颗。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顾清越疯狂地在网上翻找之前许栀月乌龙产检的词条。
他找到了当时网友对他和许栀月的祝福评论,说他们的孩子以后一定会非常幸福。
顾清越又哭又笑,喃喃自语:“我和阿月的孩子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送给我们的孩子,我会减少以后的工作,多留在家里陪伴阿月和孩子......”
可惜,一封匿名邮件打破了顾清越美好的幻想。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苏雅得意地向许栀月宣誓主权,发了无数条暧昧的吻照和床照,无数次贬低许栀月......
顾清越额间青筋暴起,一拳锤在墙上。
是她,一步步把阿月逼走了。
顾清越恨苏雅,恨诱惑他堕落的兄弟,甚至恨医院为什么不通知他阿月在做人流。
但顾清越最恨的其实是他自己。
他明明差一点就要拥有幸福了。
是他亲手毁了他拥有的一切。
顾清越蹭地站起身,抢了路过的家属手里的栀子花,又丢给她一张黑卡,飞快向外狂奔。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阿月追回来。
等他带着阿月回来,就让阿月亲眼看看他是怎么报复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他是真的,诚心悔过。
第十七章
顾清越上次来意大利还是在七年前。
在那之前,顾清越处于创业初期,受尽了白眼和奚落,每天除了市场调研运营管理外还得忙着拉投资联系各方人脉。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和创业伙伴们分分,每个人到手差不多六万块。
其他人或是把钱存起来,或是报复性消费,只有顾清越兴高采烈地买了去意大利的机票。
他奖励自己见许栀月一面。
可真见到了许栀月,顾清越却不敢上前了。
空中飘起细小的雪花,许栀月穿着羊绒大衣,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哈气,笑着用意语和旁边的同伴聊天。
顾清越想到自己身上勉强算得上得体的廉价大衣,只敢躲在许栀月学校门口偷偷看她一眼,心里泛着苦涩的甜。
他第一次懂得,喜欢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自卑。
顾清越偷偷看了她十天,做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偷拍了一张许栀月的照片。
因为像素不好,拍的照片很糊。
但这张照片和学生时代的那些照片一起陪顾清越度过了无数个难熬的日夜。
后来,顾清越终于不再只拥有照片了,他却把照片里的人弄丢了。
许栀月离开时刻意抹除了自己的行踪,助理传来的消息也没有许栀月确切的住所,只大概确定许栀月在佛美附近出现过。
佛美是许栀月的母校,他的阿月还是那么念旧。
顾清越嘴角不由地弯了弯。
阿月那么念旧的人,对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应该也是舍不得的吧。
只要让阿月看到他的诚意,也许他们还能回到当初。
顾清越看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不停哄骗着自己。
到了佛美门口,顾清越拦下里面出来的学生,用一口流利的意语问:
“您好,打扰一下,请问您见过这个女孩吗?”
顾清越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准备找出许栀月的照片。
下一秒,顾清越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相册里“小月亮”
分类不见了,里面五万两千零一十三张许栀月的照片全没了。
顾清越疯狂地刷新屏幕,又点进最近删除找了一圈,这些照片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清越急切点进他之前发布的官宣微博,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那条微博了。
就好像,他们从没爱过一样。
被拦住问路的学生不知何时离开了。
顾清越握着手机看着四周匆匆赶路的人群,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无措。
就好像回到七年前那天,顾清越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自卑怯懦,却还是与这里格格不入。
短暂的慌乱后,顾清越悄悄从粉丝拍的许栀月照片里偷偷下载了照片。
然后,再一次鼓起勇气拦住了一个学生。
只可惜,他问错人了。
这位金发碧眼的女生是琳达的师妹,她刚好也看到了那次世纪婚礼的直播。
女生强压住翻白眼的冲动,故意捂嘴夸张道:
“哦,天哪,这位先生,你完全找错了方向,要不你去西西里岛看看呢。”
顾清越眼眸亮了亮,对着女生千恩万谢,然后驱车驶离了佛罗伦萨。
女生将这件事告诉了琳达。
琳达回了句意语:“bravo!”
(干得漂亮!
)
第十八章
顾清越在西西里岛待了小半个月。
这一片的居民都知道这边来了个拿着照片找失踪未婚妻的华国男人。
圣诞将至,大街小巷的布置都多了些圣诞的风味。
顾清越呆坐在街头的长凳上,失神地摩挲着许栀月唯一落下的珍珠耳钉。
国内的烂摊子还没处理完,助理不停地催顾清越回去,另外公司内部几个不老实的股东也蠢蠢欲动。
可是,顾清越不想回去,他还没找到阿月呢,他怎么甘心放弃?
他神情恍惚地看着来往的人群,机械地举起手里的照片,进入新一轮的寻找。
忽然间,人群中闪过一个穿着羊绒大衣的黑发女人,顾清越眸中燃起希望,匆匆跟了上去。
走近之后才发现,那女孩并不是许栀月,只是背影有几分相似而已。
顾清越眼眸里燃起的光亮瞬间湮灭。
女孩匆匆穿过马路,满脸幸福地扑过去拥抱她的男朋友。
她男朋友眼里满是爱意,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体贴温柔地系在女孩的脖子上,然后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夜风乍起,两人相视一笑。
顾清越站在路灯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们。
他好羡慕啊。
明明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明明他和许栀月做过比这浪漫百倍的事,他却因此感动到落泪。
这样稀松平常的相处,如今却是他求而不得的奢望。
十七岁的顾清越只要许栀月的作业本和他的作业本挨在一起就能开心一整天。
许栀月回应他的感情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二十七的顾清越不仅什么都有了,而且还超额完成,即将和他的小月亮结婚。
他却亲手毁了十七岁的顾清越的梦想。
顾清越蹲在马路边,悄悄擦去眼角的湿润。
马路对面的女孩踮脚亲吻了一下男友的脸颊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后就跑向另一条街的商店。
女孩走后,男友脸上的笑意淡了,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也许是觉得旁边的顾清越是华国人听不懂意大利语,他并没有压低声音。
刚刚还温柔体贴的男人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他坏笑着对着电话调情:
“宝贝儿,今晚要不要来我家?”
“那个蠢女人不在,她去给我买礼物了,晚上我把她打发走就行,记得穿我给你买的那件内衣......”
顾清越听不下去了,一拳狠狠揍在男人的鼻梁上。
“人渣!
你怎么能背叛你的女朋友?!”
顾清越嘶吼着,像是在吼他,也像是在吼当初那个背叛许栀月的自己。
男人抹了一把鼻血,骂了句脏话后和顾清越扭打在一起。
男人一拳拳狠狠砸在顾清越身上,“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多管什么闲事!
老子出轨关你屁事!”
“你这样会失去她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顾清越眼神狠厉,一拳拳回击。
他们如同两个肉搏的野兽滚作一团,谁也不让谁,谁也说服不了谁。
仿佛过去的顾清越和现在的顾清越在做斗争。
不知过了多久,去买礼物的女孩回来了。
包装精美的礼物掉落在地,女孩慌张地去扶自己的男朋友。
顾清越笑着吐出一口鲜血,用意语对女孩说:
“你男朋友出轨了,我亲耳听到他约了别的女人去他家。”
对上女孩错愕的眼神,顾清越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混着脸上的血一起淌了下来。
他自言自语:“这次是我赢了。”
话落,顾清越伸手去摸口袋里的耳钉,一下子摸了个空。
“我的耳钉呢?!”
这是阿月留下的唯一东西了。
顾清越慌乱地摸遍全身,丝毫没有耳钉的踪迹。
他一瘸一拐站起来,沿着刚刚打架时滚过的地方一寸寸地找。
全都没有。
最后,他站到小河边。
他们刚刚打架时差点滚到河里,也许耳钉就是在这个时候滚了进去。
念头一浮现,顾清越就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第十九章
“我的耳钉不见了!
我要去找我的耳钉!”
在河里游得即将失温的顾清越被好心的路人救上来后,就又要往河里跳。
几个路人慌忙拉住他。
顾清越浑身湿透,脸上的伤口被河水浸泡得有些泛白,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有人掏钱要给他再买一个耳钉,顾清越边哭边摇头。
“不一样的,那是我妻子留下的,那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
“我已经弄丢了她,现在连她留下的耳钉都留不住了......”
有人拍下这段视频发到网上,顾清越原本跌到谷底的风评居然奇迹般地好转起来。
冷静理智的霸总为爱疯魔的样子引发了许多网友的同情和怜惜。
评论区点赞最多的那条评论是:
“顾清越是真的很爱许栀月,他只是一时走岔了路,现在已经得到了惩罚,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呢?”
一些在意大利留学的网友开始帮顾清越寻找许栀月了。
他们自顾自的帮许栀月安排了破镜重圆的结局,可没人在乎许栀月到底愿不愿意。
那所谓自以为是的深情,何尝不是一种道德绑架。
在网友的帮助结合助理查来的信息,顾清越兜兜转转再一次回到佛罗伦萨。
顾清越也冷静了下来,他之前关心则乱,才会没有核实就匆匆忙忙跑到西西里岛找人。
白白耽误那么长时间。
如今顾清越变得谨慎小心,他查到了许栀月留学时关系最密切的两个人。
一个是她当时的室友琳达。
另一个是她租房的房东。
顾清越去找了房东当时租给许栀月的房子,发现早在许栀月回国时房东就已经把房子转手卖了,现在的住处暂时没有查出来。
至于琳达,是个全世界跑的摄影师,四海为家,行踪不定。
越是一团乱麻,顾清越越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翻看了琳达近期在社交软件发布的所有摄影作品,并没有在里面看到许栀月的踪迹。
但他根据作品上传的IP确定了琳达最近就在佛罗伦萨。
范围不断缩小,两天后,顾清越终于在一处咖啡馆看到了琳达。
在琳达起身离开时,顾清越悄悄跟了上去。
跟了一个小时,顾清越终于在一处靠海的复古风小屋前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许栀月倚在窗边,眸子亮晶晶的,握着薯条去喂窗边的海鸥。
海鸥很贪心,一爪子把整袋薯条抓走。
许栀月忍不住笑出声,明媚得如同春日里的第一道暖阳。
顾清越好久没看到许栀月这样的笑颜,也跟着扬起一抹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感受到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顾清越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衣着,确认所有细节都完美后正准备上前,眼前却突然闯入一个不速之客。
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弗拉维奥来到许栀月的窗前,高大的背影挡住了顾清越看向许栀月的视线。
顾清越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弗拉维奥穿着暖色调高领毛衣,笑容爽朗,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手里还捧着一大束向日葵。
弗拉维奥耳尖染上一抹红,他将向日葵递给许栀月,笨拙地用中文告白:
“月,我喜欢你。”
第二十章
“阿月,你不能答应他!”
顾清越心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顷刻间断裂。
无穷无尽的恐惧在心口蔓延。
他无法想象他的阿月跟别人在一起的样子。
光是升起这个念头,顾清越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慌乱地冲了过来,抢过弗拉维奥手里的向日葵,一把摔在地上,还狠狠踩了几脚。
等顾清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揪着弗拉维奥的衣领和他打了起来。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打赢他,把阿月赢回来。
可惜,许栀月看到顾清越疯狂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厌恶。
他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是别人逼他和苏雅上床的吗?
既然选择了追求刺激就不要既要又要。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轻贱。
许栀月不想因为他们的事连累到无辜的新邻居,立马上前劝架。
两人见许栀月靠近,怕伤到她,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许栀月看都没看地上的顾清越一眼,转头对弗拉维奥歉意道:
“不好意思,弗拉维奥,他是我的前男友,抱歉伤到了你。”
弗拉维奥听到“前男友”
一词莫名松了口气,他挠了挠后脑勺,腼腆地笑笑。
“没关系,月,幸好今天我来了,不然这个暴躁的家伙就来骚扰你了。”
顾清越不可置信地看向许栀月,明明他受的伤更重,阿月怎么会偏心别人。
难道她真的喜欢这个叫弗拉维奥的外国人?!
不,他不接受!
顾清越踉跄着起身,语气里带有乞求的意味。
“阿月,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和苏雅彻底没有联系了,你离开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后悔,我真不是个东西,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重新追求你的机会,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死渣男,你怎么还有脸过来?!”
楼上的琳达听见动静后立马抄起盆脏水浇到顾清越的头上。
她风风火火从楼上冲下来,随手抓起院子里的扫把往顾清越身上招呼。
一边打一边骂道:“你怎么有脸追到这来,还嫌自己不够惹月伤心吗?!”
顾清越没反抗,一声不吭地挨打,但也不肯出去。
琳达被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早知道她会和你这么个人渣在一起,我当初就应该拦着月回国。”
“月的导师很看好她,在她回国之后还邀请过她回意大利,给她留了一个特别好的名额,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月因为你婉拒了导师,她说你已经为她走了九十九步,她也想为你走一步,可是你呢,你根本不配!”
顾清越满脸错愕。
这些,许栀月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他为许栀月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但是偶尔心里也会有些不平衡。
顾清越也会期待着同等热烈的爱。
月亮高不可攀,所以他伸手去摘了路边的野玫瑰。
时至今日,顾清越才明白,月亮也同样爱着他,她的爱并不比他的分量少。
顾清越身子颤了颤,声音艰涩:
“阿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许栀月神情淡漠,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顾清越心口一阵刺痛,因为他清晰地看见那双眼睛里再没了一丝爱意。
许栀月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十一章
顾清越没有走远,被琳达放狗驱赶出去后,他又悄悄回来了。
他借着门外栏杆的缝隙想要偷偷看看许栀月,却看到许栀月正用沾了药膏的棉签温柔地给弗拉维奥上药。
那个狡猾的意大利男人明明伤得不重,却在那里呲牙咧嘴喊疼。
顾清越气得浑身发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死绿茶。
许栀月心软,闻言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些,“疼吗?这样好点没?”
顾清越捂住心脏,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挖空了一块,有冷风灌进来,只吹到一片荒芜。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低声呢喃:
“我也好疼,阿月你疼疼我好不好?”
明明以前他身上受一点伤,许栀月都会心疼得要命。
以前生病发烧时,许栀月会守在他身边,温柔地喂他喝粥,帮他换头上的退烧贴。
他记得,许栀月的手很暖,很暖。
如今他渴求着那样的温暖,却没有资格了。
顾清越有时候会想,许栀月看到他和苏雅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大概,比他现在痛上千倍万倍。
他知道自己这样缠着许栀月很不要脸,但他实在没法接受往后余生都没有许栀月。
他会疯掉!
从那天起,许栀月的小院门口每天都会出现一束栀子花。
顾清越好几次想要靠近许栀月,都被琳达和弗拉维奥一左一右两个门神拦了下来。
顾清越亲手做的馄饨,也被琳达拿来喂狗。
他们严防死守,不让顾清越再靠近许栀月半步。
可再怎么防也总有疏忽的时候,某天下午许栀月在海边采风时被顾清越拦了下来。
他殷切地捧着手里的保温桶递到许栀月面前:
“阿月,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馄饨了吗?我最近厨艺又进步了,你尝尝看好不好?”
“不好。”
许栀月没有丝毫犹豫。
顾清越无措地抱着保温桶僵在原地,艰难扯出一个笑。
“没关系的,不想吃这个也没关系,我给你做别的,我......我现在会的可多了,我明天再来送别的给你,直到做出你喜欢吃的为止。”
似乎是怕听到许栀月的拒绝,顾清越放下保温桶后落荒而逃。
之后的几天,顾清越又送来了糖醋排骨、麻婆豆腐、粉丝包子......
每次都是把保温桶放在门口就走,从不过度打扰。
可对许栀月来说,顾清越自以为是的体贴就已经是一种打扰了。
连续送了七天后,顾清越再次出现在许栀月面前。
他带来了一件婚纱。
那件许栀月毁掉的婚纱被顾清越找Leo大师修好了。
Leo大师是世界上最善服装修复的裁缝,但在八年前就已经归隐了。
顾清越趴在地上,一颗一颗把崩掉的珍珠和钻石全部找了回来。
他千方百计打听到Leo大师现在的住处,又带着婚纱和材料在Leo大师门前跪了三天,终于求得这一次破例。
光彩夺目的婚纱被顾清越小心翼翼地展开,主钻散发着璀璨的光,完全看不出修补过的痕迹。
顾清越紧张激动地看着许栀月:“阿月,你看,那件婚纱被修好了,还和以前一样漂亮。”
“我们其实,还是可以回到......”
以前。
第二十二章
许栀月轻笑一声,打断顾清越:
“顾清越,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婚纱或许可以补好,但是我永远不会回头了,顾清越我不爱你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顾清越垂着头,嗫嚅着嘴唇,手足无措地举着婚纱愣在那里。
直到许栀月的背影彻底消失,大门重重关上。
顾清越才缓缓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
“我做不到啊。”
我做不到不去见你啊。
许栀月对于顾清越而言就像沙漠旅人唯一的水源,是他唯一的救赎。
如果不是每天靠砸吧着过往的那点甜,幻想许栀月跟他回家以后的生活,他几乎都要支撑不住了。
顾清越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来挽回许栀月了。
他小心翼翼将婚纱整理好重新放进袋子里,提起在许栀月门口放了一天动都没动过的保温桶落寞地离开。
不等顾清越想好明天的菜谱,助理一个紧急电话打了过来。
“顾总,你们岛上的事被爆出来了。”
顾清越仓皇收拾东西回了国。
这件事涉及的上流人士过多,热搜很快就被撤下来,但视频和照片还是被手速快的网友保存后流传了出去。
吃瓜网友看到后都惊呆了:
【果然上流社会最下流,他们玩得也太脏了吧,卧槽,这真的不会得病吗?!
】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好几个都是慈善晚会的常客,没想到他们私下是这样的人。
】
【我靠,顾清越也在那个岛上,前几天我看他在国外追妻那么可怜,我都开始有点同情他了,现在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这样的演技不拿奥斯卡可惜了。
】
顾清越下意识想反驳,他想要解释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只碰过苏雅,没碰过岛上的其他女人。
刚拿起手机点开键盘,顾清越瞬间泄了气。
不会有人相信的。
况且,他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脏了。
顾清越配合着运营部门降热度,想方案,拼命地想捂住那层遮羞布。
他不怕被网暴,他唯一怕的是许栀月看见他最不堪的一面。
他不停地祈祷着,求老天不要让许栀月知道这件事。
可惜事与愿违,助理慌张地告诉顾清越:
“顾总,刚刚查看岛上视频时好像看到了夫人的身影,她似乎是去找你的。”
“什么?!”
顾清越瞪大眼睛,一脸惊愕。
岛上有些奇怪癖好的人喜欢录视频记录,其中刚好有几条视频背景录到了许栀月。
看到许栀月上岛时,顾清越胸腔传来窒息般的痛楚,失手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脸色灰败得好像判了死刑的囚犯。
看到那几个醉鬼往许栀月身上扑时,顾清越目眦欲裂,恨不得冲进去和他们同归于尽。
直到看见许栀月用防狼喷雾逃脱后,他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很快,下一段视频就是许栀月走到沙滩边亲眼见证了顾清越最不堪的一面。
而那一天,许栀月查出来自己怀孕,并且下定决心打掉他们的孩子。
短短十几分钟的视频把顾清越折磨得几乎崩溃。
顾清越跪在地上,不停地扇自己巴掌。
他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再去纠缠许栀月?!
他自己都嫌自己脏了。
这段时间紧绷着的弦彻底断裂,顾清越生了一场大病,发着高烧昏倒在家里。
如果不是助理及时发现并把他送到医院,顾清越可能会烧成智障。
昏昏沉沉间,顾清越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那个时空的一切都迷蒙得不真实,可他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看见许栀月梳着新中式盘发,慵懒地躺在躺椅上,怀里抱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正温柔地给小女孩讲睡前故事。
顾清越激动地上前一步:“老婆!”
许栀月和怀里的小女孩齐齐回头。
两人好奇地打量着他,许栀月看他的眼神有些陌生,她礼貌问道:
“请问先生您是哪位?”
顾清越刚要开口却发现许栀月怀里的小女孩长着一双蓝色的眼睛。
顾清越怔愣间,和女孩有着同样蓝色眼睛的弗拉维奥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笑着吻了吻许栀月的额头:
“亲爱的,外面是谁呀?”
许栀月摇摇头,“不认识。”
第二十三章
顾清越从噩梦中惊醒,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疯狂地想念许栀月,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却连问候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明明承诺过会保护许栀月一辈子,到最后却成了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顾清越打开手机,发现许栀月国外停更了许久的账号又开始重新更新了。
她更新了自己近期的画作,有正在烤松饼的房东奶奶,有在公园笑着喂鸽子的琳达,有街头欢声笑语的乐队......
每一张画作都洋溢着幸福感,也能从中窥见画家绘画时的心境。
琳达也发了她们近期的照片,照片里,许栀月将长直发烫成了大波浪,穿着复古风吊带长裙,站在佛罗伦萨的海船上做出拥抱大海的动作。
阳光的照耀下,她白得发光,美得让人失神。
顾清越突然想起在离别时许栀月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顾清越我不爱你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离开他的许栀月是真的过得很好。
也是彻底不再需要他了。
顾清越掩面痛哭。
......
助理觉得顾清越病好之后变了很多,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周身只剩下一种绝望的死气,眼眸里没了一点光亮。
顾清越选择亲自揭开遮羞布,他在网上发布了一条几千字的道歉信,字字恳切,忏悔他的罪行。
他这一举动,不仅扯开了自己的遮羞布,也扯开了上流社会的遮羞布,一发出去就收到其他人接二连三的威胁信。
顾清越理都没理,紧接着又曝出岛上其他人偷税漏税、肇事逃逸,行污受贿等一系列罪证。
就连苏雅在剧组霸凌没有背景的新人演员,故意用开水泼到她的脸上导致其毁容之类的事也一一被顾清越实锤。
许多人都被送了进去,包括苏雅和当初在岛上冒犯许栀月的那几个醉鬼。
网友都被顾清越接连的自爆行为给整懵了。
有人说他又在做戏给网友看,有人说他被刺激疯了。
有人说:【不管怎么样,顾清越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
做完好事的顾清越迎来了上流社会那几个家族的疯狂报复,为了填补公司的亏空,他不得不卖掉自己的房子、车子和股份。
慕月集团也被对家公司吞并,从此与顾清越再也没有关系。
顾清越如今一无所有,卡里仅剩下六万块钱。
他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最后不由自主买了一张隔壁市的高铁票,这对他来说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他曾无数次去那买许栀月最爱吃的开心果蛋糕。
可等顾清越赶到那边的超市,却发现以往的货架上怎么也找不到那款开心果蛋糕了。
顾清越慌了,他拦住店员,指了指货架上还没撕掉的标签,“您好,请问这款开心果蛋糕是卖完了吗?”
“不好意思先生,这款开心果蛋糕停产了。”
“没事,我可以收......”
顾清越下意识就想掏出电话吩咐助理收购开心果蛋糕的厂家,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顾清越了。
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六万块。
店员耐心询问,“先生,您刚刚想说什么?”
顾清越窘迫地将卡塞回口袋里,苦笑一声。
“没什么。”
曾经呼风唤雨的顾清越如今什么都留不住了。
他弄丢了自己的夫人,弄丢了慕月集团。
就连许栀月爱吃的开心果蛋糕,他也没法再买上一个。
第二十四章
顾清越还是买了张去意大利的机票。
舷窗的景色不断变化,顾清越看着卡里熟悉的六万块,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七年前。
创业赚了第一桶金的少年,不远千里去看望暗恋的心上人。
那时候的他,虽然穷困,虽然自卑,但对未来怀揣着希望。
和现在的他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顾清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这一次,他是来向心上人告别。
佛罗伦萨的街头突然多了个穿着小熊玩偶服发放免费栀子花的怪人。
棕色的小熊既不发传单,也不推销,只是给路过的每一个人都送上一束漂亮的栀子花。
顾清越穿过大街小巷,终于在一处街道“巧遇”
了许栀月。
高大的熊身僵住片刻,给旁边的小女孩送完栀子花后故作镇定地走到许栀月面前,熟练地递上栀子花。
厚重的玩偶服掩盖住他手上的颤抖。
许栀月笑着说了句不用了。
顾清越就固执地举着,同时掏出订单证明这是新鲜的栀子花,最后又在手机备忘录打了几个字给她看。
【花店开业宣传,免费送路人鲜花,请您收下。
】
许栀月无奈接下,对着固执的小熊道了声谢。
顾清越的告白开始于一束栀子花,告别也是。
许栀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海,顾清越却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处看着,好像要把这一幕牢牢地刻在心里。
顾清越还是成了那个只敢偷偷看许栀月背影的胆小鬼。
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他连看许栀月的背影都是奢望了。
回到华国的顾清越又开始没命地创业挣钱。
他平均每天就睡四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把自己活成机器人。
可就算这样,每一次顾清越创业刚有起色,当初因为顾清越的举报而受到重创的家族就会派人来搅黄他和别人的合作。
每一次都在他差一点成功时,斩断他的希望。
那些风流的豪门浪子,当初顾清越看都看不上的小喽啰,如今轻而易举将顾清越绑去酒吧。
为首的那位指着桌上一排排五颜六色的酒,脸上挂着兴味的笑:
“顾总,你把这些都喝了,我就考虑把那个项目让给你。”
顾清越一声不吭开始喝酒,喝到最后吐了一地,狼狈得像条狗。
周围哄笑成一团。
为首者残忍地告诉顾清越,他们刚刚只是在耍他。
然后小弟们像丢垃圾一样把顾清越扔了出去。
顾清越默默从地上爬起。
他想要打车回家,却发现手机被摔坏了,只能一个人摇摇晃晃往租的地下室方向走。
河水波光粼粼,倒影着一轮圆月。
顾清越愣愣地看着水中的月亮,嘴里呢喃着“小月亮”
,然后一头栽进河里,想要把月亮捞起来。
他在水里不停扑腾着,却始终没法触碰到一缕月光。
酒精使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有河水灌进了他的口鼻,他感到一阵濒死的窒息感。
可他却一点都不想挣扎了。
能跟月亮死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顾清越这样想。
可惜他没能如愿,他被路过的大叔救了。
他又活过来了。
顾清越看着大叔关切的眼神,神情恍惚。
他想,要是他当初死在西西里岛的河里就好了。
至少那时,他还没有彻底绝望,还能骗骗自己。
现在的他,只配苟延残喘地活着。
活下来的顾清越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贫民窟一样的老小区。
一帮闲得没事干的混混在一个月前盯上了他,心情不爽就把他暴打一顿,再抢光他身上的钱。
顾清越一次都没反抗过,不喊疼,也不求饶。
不过今天,顾清越却难得哭出了声。
他想到了那年夏天,勇敢善良的少女踹开废弃教室的门,救他于水火。
只是往后余生,他的月亮,不会再照耀在他身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