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是,这一切,邓明风都是知道的。
到今天,他已经有至少九年的时间,免于死亡的威胁。
可他不仅不知道感恩,不懂得珍惜。
还用我爸的心脏,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弄女人。
在邓家二老死后,他更为堕落。
甚至连家里进贼,导致跟我爸相关的证明文件丢失,他都不管不顾。
但凡他追查一下,就会知道,这些文件是莫家窃取的,莫然就是莫家的人。
邓家全盛时期,莫家势力也仅在邓家之下;邓家式微后,莫家更是想尽办法要渗透邓家。
也正是他们,将文件寄给了我,我才得以了解真相。
在我准备回国前夕,系统凭空出现,告诉我邓明风一旦追妻成功,他就会死。
他死了无所谓,他死一百遍都本该和我没关系。
但,那可是我爸的心脏。
如果邓明风死了,那我爸的心脏怎么办呢?
我说你不能死,你就得活着。
哪怕受尽折磨。
“啪!”
邓明风的巴掌还是落在了我脸上。
我却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我本以为全天下的渣男,都不舍得打白月光的,挨打的都会是蚊子血。
并不是,他们永远最爱得不到的那一个。
白玫瑰和白米饭,红玫瑰和蚊子血。
笑话,凭什么要被男人定义?
我脖子用力,直接将头发从他手里硬拽断,转身一个擒拿,将他按倒在地。
虽在海外十年,我却没有疏于锻炼身体,我爸教我的功夫都还在。
邓明风还想挣扎,我直接掌击在他后脑勺,他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好可怕的女人。”
门口传来人声。
我抬头,来人拉下口罩,露出一张和莫然很相似的脸。
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俩人气质完全不同。
“别废话了,把他抬病床上去。”
“你不会忘了我们的条件吧,莫矣?”
莫矣哀叹一声,认命地过来动手:
“他身上好臭,我要吐了。”
这位莫矣,是个私人医生,有严重洁癖。
推着病床出了医院,我们把邓明风带到了莫矣的黑诊所。
他被放在手术床上,像一头待宰的猪。
“我这不是黑诊所。”
他边抽着麻醉,边严肃纠正我。
我伸出手摸着他胸前做心脏置换手术的伤疤,感受着心脏的有力跳动。
“别摸,我要消毒了。”
“好的好的,莫医生。”
我举双手投降。
我看着护士推车上放着的那颗机械心脏。
“厉害吧,”
莫矣兴奋地介绍:
“历时三个月,终于完成升级。”
“要不是一直在等你这个玩意儿,我用得着费那么大劲吗?”
莫矣也知道邓明风被绑了系统的事情。
原本我们的计划是,他帮我把我爸的心脏换成这个机械心脏,由于副作用,以后邓家家主就只能受制于莫家。
然而,在机械心脏升级完成前不久,邓明风被绑定了系统,我只能努力让他追妻失败,别提前死了。
不过就算没有我,他也不可能追回袁依依,或者任何一个值得被爱的女孩。
他不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莫矣跟我道歉,举起麻醉针。
就在莫矣要给邓明风注射麻醉时,他突然醒了过来。
我能感觉到,邓明风很害怕。
害怕被伤害,害怕死亡。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写满了惊恐,他环顾四周,确定自己被绑在了手术台上。
紧接着,他认出了我。
“邱霜…霜姐,霜姐…”
“救救我,我错了,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他浑身冒冷汗,额前碎发都被打湿了,身子不断向上拱起,像一尾缺氧的鱼。
“求求你!
救救我!
霜姐!”
声音带上了哭腔,就像个无助的孩子,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会尿裤子。
“霜姐,我是爱你的,你放过我,我立马娶你,好不好?”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说这么恶心的话。
我笑道:
“你看错了,我是袁依依啊。”
邓明风一怔愣,瞬间改口:
“依依,我错了,我真的爱你。”
“邱霜是个贱人,她故意设计我们…”
我扶额。
“让他闭嘴吧,”
莫矣皱着眉头:
“我的精神也有洁癖。”
不顾邓明风的挣扎,他一针麻醉下去。
很快,邓明风就安静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不是医护人员,但我穿着防护服,在手术室里观看了全过程。
莫矣的手很稳,他一层层切开邓明风的胸口,我越来越兴奋。
终于,莫矣取出了那颗强有力跳动的心脏。
我爸的心脏。
这颗已经四十几岁的心脏,仍然如此健康、鲜活,倘若它还在我爸身上,我爸该有多么有活力。
莫矣处理好心脏,把它放进保温箱。
护士将保温箱递给我,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手术台上的莫矣正在专注把机械心脏移植到邓明风的胸腔里。
我没再多看,拿着保温箱离开了手术室。
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至于邓明风之后的命运,和我无关。
一开始,我就不是因为爱他才救他,更不是为了救他,才阻止他跟袁依依和好。
我带着保温箱,回到了邓家地偏宅。
这里上着一把大锁,我用爸爸教的撬锁绝技,很轻松就打开了门。
回到那间小房子里,月光洒落满地。
这里的家具都盖着防尘布,我打开灯,发现防尘布居然是淡粉色的。
淡粉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眼前仿佛看到了我爸在最后离开前,细细打扫房间,罩上粉色防尘布的模样。
我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
这一次哭泣,并没有半点表演的成分。
我感到无比疲惫,抱着保温箱,走到二楼。
掀开防尘布,我一头栽倒在床上。
保温箱就放在我身旁。
系统突然出现,机械平缓的声音总是让我感觉不舒服:
“邱霜小姐,恭喜您,您协助宿主邓明风完成了一次‘火葬场’任务,您可以说出一个愿望作为奖励。”
“无论是什么愿望,时效只有24小时,时间一到,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我抚摸着保温箱,对系统说:
“让这颗心脏再跳动一天吧。”
“好的。”
系统消失后,我把耳朵贴近保温箱。
里面传来平稳的心跳声。
就好像,爸爸还在身边一样。
我抱着保温箱,像婴儿一样蜷缩着,沉沉睡去。
24小时后,我带着保温箱来到了墓地,将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还给了我爸。
这之后,我便打算离开这座城市。
手机响起,是莫矣。
“邱霜,”
他那边好像很忙:
“这是这个月的药,对,拿了就赶紧走。”
“邱霜,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我和莫矣称不上是朋友,莫然也一样。
但我还是如约出现在莫矣订的餐厅。
我穿着运动服,连妆都没化,在他对面坐下,也不知道他等了我多久。
莫矣倒是西装革履,连头发都精心打理过。
我装作四处观察,打趣他:
“莫医生,来相亲啊?”
莫矣的洁癖又犯了,他拿着酒精喷雾和湿巾到处擦。
听到我说话,他竟然停了下来。
表情是我没见过的严肃:
“如果可以的话,请和我相亲。”
我:“?”
莫矣一本正经:
“邱霜女士,我认为,你会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伴侣。”
我:“??”
他微微眯起眼睛:
“邱霜女士,你也绑定了一个系统吧?”
敢情是为了这个。
我端起香槟杯,朝他晃晃:
“你怎么知道的?”
“你能知道邓明风身上有系统,我知道你的,也不奇怪吧?”
我身上的系统,跟邓明风身上的是同一天出现的。
在我查阅邓家和我爸签订的文件后,我还看到了邓家代签的,捐献我爸其他器官的知情书
这之后,系统就出现了,作为宿主,我需要核验受捐者资质。
将劣质受捐者获赠的内脏,进行回收。
莫矣也拿起香槟,和我捧杯:
“我的研究可不仅限于机械心脏,所有的器官都可以尝试。”
“倘若你筛选到劣质受捐者,总要有人来帮你把器官拿出来,不是吗?”
“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所以——”
“——成为我的伴侣吧。”
“这样才能保证彼此不背叛嘛。”
他说的没错,但是越说越扯淡。
我拿起刀叉切牛排,瞥他一眼,故意把汤汁滴在洁白的桌布上。
“!”
洁癖莫矣瞳孔地震。
“伴侣?”
我笑道:
“你确定?我可没你那么爱干净。”
莫矣沉默地盯着那块污渍。
看着他呆愣的样子我心情莫名很好。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机械声:
“宿主您好,已经为您找到受捐者信息。”
我眼前出现一屏幕资料:
“…1号受捐者,眼角膜,品学兼优小女孩,很好…”
“2号受捐者,骨髓,家暴男?”
“呵,等着吧。”
吃掉最后一口牛排,我站起身:
“走了,莫医生,来活了。”
“诶,等等!”
我走远了,没注意到身后的莫矣。
他看了看我的背影,又看看那块污渍,对着半空无奈道:
“我承认我挺喜欢她的。”
“但是攻略她这个任务,遥遥无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