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听舞（三）
就在袖箭射到秋雨馨半寸远处，不知从哪里迅速射来的两片梅花花瓣后发先至，挡在袖箭的前面，袖箭便如被猎人射中的飞鸟，攸地垂头掉了下去。
没等秋雨馨的手落到雪白的裙边，两侧梅林中早已射出两个雪白的身子，一人迅速地抓住了那扬手发射袖箭的舞娘。
两人左脚一点恺恺白雪，一个起落，连带抓住的舞娘一起到了听雪楼上，静静地站在秋雨馨身边。
其实，就在发射袖箭的双袖扬起的那一瞬间，秋雨馨便已听到了那袖中袖箭碎动的声音，这才挥起右手通知隐藏于梅林中的手下瞅准时机动手。
秋雨馨也从袖箭射出的那一刹那，了然了袖箭射到自己身边时所要的时间，她知晓隐于左边的梅雪会准确地击落这两支袖箭，所以她才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秋雨馨更是在袖箭近身时听到了射出袖箭的人微微叹息的声息。
秋雨馨知道，这声叹息是因为自己。
秋雨馨敢肯定发出袖箭的人心中定是在想：楼主你为啥那么看重一个小小的听雪楼老大？可不，眼看我的袖箭就要洞穿她美丽的眉心。
可见楼主你以前派出的人是多么的无能，连这样一个人也对付不了。
秋雨馨透过这一声叹息可能想象那人的脸上是一付失望加上得意的形色。
这一声叹息发出之后，紧接着她又发出一声叹息。
至于这一声叹息的内容，秋雨馨可就不敢冒然猜测。
猜不出便不去猜。
那人的叹息刚落，秋雨馨也微微叹息了一声。
秋雨馨心想，为啥这些人都要犯同样一个错误。
对于这样的叹息她至少听到了二十来次，几乎是每一次听雨楼的杀手都要这样叹息一声。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一刹那间发生，在一刹那间结束，那些专心的舞娘甚至不知自己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觉眼前花了花，等眨眼细看，眼前又是一切归于平静。
她们不知她们的身边已是少了一位同伴。
她们都还在专心地舞着她们多年来的心血所创造出来的这一场歌舞。
难得有出得起这么高价钱的主子，所以她们不能不为她们的主顾使出自己平生的本事。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秋雨馨依旧悠闲地听着舞，对于站在身旁的两个手下及一个犯人，瞟都不瞟一眼，完全忽视她们的存在。
梅雪她们也知楼主的脾气，没有打扰秋雨馨的雅兴只是静静站在那儿。
等歌舞完了，秋雨馨还是一动没动，依然沉浸于刚才优美的舞姿中。
许久，秋雨馨才缓缓转过身子，微微叹息道：“你本是一个很好的舞娘，何必又要在长袖着藏着没用的凶器呢？可惜！
可惜！”
说着，她竟自轻踏凌波步，从听雪楼后门的曲廊宛转而去。
梅雪诧异地望着楼主的婀娜多姿的背影，怔了一会，对另一边的菊雪示意一下，拉着这个楼主认为可惜的人跟随而去。
虽是被听雪楼两大得力干将揪住双手，射出袖箭的人甚是平静，顺从地向前踏着步子。
她没有一点惊慌，也没有一丝懊丧。
这一点，不管是谁都是能够理解的，作为一个杀手，每一次执行任务都要有这样一种最坏的打算。
只是，异于平常的是，望着远去的秋雨馨的背影，她平静的眼底里显过一丝得意的形色。
这一点梅雪没看见，菊雪也没看见，秋雨馨更是不能看见了。
走完曲廊，秋雨馨攸地又转身道：“带到飘雪堂。”
这更是一个意外，往日拿到听雨楼的刺客只在融雪堂问过姓名后便将这人身上的一物事交给听雨楼，而在听雪楼的账簿上又多了一个听雨楼的成员的名字。
这次是怎么了？此人显而易见是听雨楼的人，其它江湖各派犯不上与听雪楼过不去。
听雪楼成立至今日，除了痛杀听雨楼的人之外，根本没有惹其它门派。
难道楼主想将此人留下来？梅雪与菊雪心中疑惑，互相对望一眼。
没等她们问出心中的问题，已是到了飘雪堂前。
秋雨馨轻盈飘进，竟直坐在堂中的太师椅上，微抬眼凝视近在几步远处的刺客。
梅雪与菊雪仍旧牢牢抓住刺客的双手。
秋雨馨莺声道：“放开她。”
梅雪与菊雪放开手，她俩知晓楼主的武功深不可测，完全不须防范什么。
秋雨馨又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你本不该拿起杀人的袖箭，如是你没有加入听雨楼，或许这世间要多几段风流才子与你的佳话。
可惜啊！
可惜！”
攸地她却问：“姓名？”
那人答道：“雪姬。”
听舞（四）
秋雨馨与梅雪菊雪三人都诧异地望着她，以往拿到的听雨楼的人都只有编号而没有名字，秋雨馨口中的姓名其实也实指那编号。
雪姬知道三人诧异的原因，又说：“这是小女子在槽坊内的名字。
小女子一向在槽坊里，这次因楼主吩咐行使特别任务才到这儿。
小女子在楼内是三十五号。”
“嗯，三十五号。
你们听雨楼已经在这儿损失了三十五人，南宫雨真的就不想收手么？”
秋雨馨沉吟道。
雪姬轻轻笑了笑：“收手？秋大楼主能对听雨楼收手么？”
秋雨馨微微摇了摇头。
听雪楼虽不是江湖暗杀组织，但为了维持生计，秋雨馨也主持了几次行动，杀了几个该杀之人，换了几笔大经费。
雪姬道：“既然秋大楼主不能收手，我们南宫楼主收手又能怎样呢？我们南宫楼主曾一度想与听雪楼联手。
遨游江湖，秋大楼主总也放不下心中所念，一味对我们听雨楼下毒手，难道我们听雨楼便任人宰割么？”
秋雨馨微微点头，如是那样，听雨楼还成为听雨楼么？现下她却不想去想这些，又道：“雪姬，念你名字中与我听雪楼有些因缘，如我放了你，你愿从此事心于舞姿么？”
“放了我，便这般放了我，秋大楼主你认为我会就此甘心？听雨楼会放过我？”
秋雨馨道：“当然不是。
因你往日事身于听雨楼，至少要废你武功，然后在听雪楼内度过此生。
出了听雪楼想必听雨楼不会放过你，但在听雪楼内，南宫雨可是鞭长莫及。
你放心便是！”
雪姬沉静无语。
菊雪听了楼主此语，惊异地望着楼主。
如不是楼主叮嘱过在她处理事情之时不许他人插手，菊雪早已劝阻楼主了。
倒是梅雪领悟了楼主的心意，静默无语。
好一会，雪姬才道：“如是能在听雪楼内，有听雪楼的高手保护，也无不可！
其实雪姬此生也只愿醉心于舞，却被南宫雨强拉进听雨楼。”
“好。”
秋雨馨说着，身子飘到雪姬身前，右手中指迅速一指。
那一刻，雪姬眼中显过一丝怯意，就在秋雨馨的手指近身的那一刹那，她还是出手了，衣袖中早已滚到手掌中的霹雳弹攸地弹出，跳到秋雨馨的脚下。
秋雨馨手指触到雪姬身子后快速回转，她一摆雪白的衣袖，跳到脚下的霹雳弹顿时再一次跳起，而后如一支利箭从飘雪堂敞开的窗户直射而去。
此时，秋雨馨左手一摆，长长的雪白衣袖捞起梅雪与菊雪夺奔飘雪堂大门。
同时，回旋的右手还不忘记带了已被自己点了穴的雪姬。
待四人飘到飘雪堂处几丈远站定，飘雪堂另一侧的空地上传来一声轰响。
是江南霹雳堂的霹雳弹！
好一颗江南霹雳弹，如不是秋雨馨行动迅速，四人已是粉身碎骨。
爆烈声中，飘雪堂变成无数雪末似的碎屑。
同时，还伴随着几声惨叫。
那是伏在飘雪堂内来不及撤退的听雪楼的弟子。
本来，飞身而退之时，雨馨便发出尖啸命令她们撤退，可她们哪有雨馨这等轻功。
事情发生转眼即逝的一瞬间，等她们施展轻功之时，爆炸立马发生。
她们根本没有时间撤离飘雪堂。
爆炸甚至还涉及到飘雪堂周围的梅林及伏在其中听雪楼弟子。
望着眼前几十步远处飘雪堂残迹，雨馨不由在心里感叹：好厉害的霹雳堂，看来江南霹雳堂的制作工艺又上了进了一个台阶。
她为自己又一次逃脱听雨楼的暗杀庆幸。
“楼主。”
突地，身边响起一声清脆的莺语。
雨馨不用看也知道，此时身边已围满面听雪楼弟子，而轻声唤她的便是听雪楼第三大人物舞雪。
“楼主。”
舞雪又出声道，“听雪楼弟子除当值人之外，其余尽到，请楼主吩咐。”
听舞（五）
“好。”
雨馨道。
她非常满意。
飘雪堂的爆响也没有让听雪楼手忙脚乱，当值之人仍然坚守岗位。
她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道：“去梦雪楼挑几样丹药给予刚才的伤者，在她们伤好之前不再派予她们任务，将殉身于飘雪堂的弟子好好收整厚葬于爬雪坡。
另外，分派几人将飘雪堂收拾一下。”
舞雪答应着，却没动。
雨馨看了她一眼，见她望向身边的雪姬，笑道：“喔，这人有我与梅雪及菊雪，不用担心。”
说着放开还牢牢抓住的梅雪及菊雪。
梅雪与菊雪显然被刚才变故吓住，这下才清醒一些。
雨馨一放开她俩，她俩顿时跪将下去：“属下失误，致使楼主受惊，损失飘雪堂，请楼主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