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山神新娘1还以为是山上落下来的神仙……
在南边山峦连绵之地,坐落着一处村落。
村落名为箩汩,村中的神秘种族过着与世隔绝、自给自足的生活。
正是春深的季节,开得绚烂的迎春花点缀着错落的青砖瓦房,田地里刚刚种下脆嫩的秧苗。
接近午饭的时间,家家户户炊烟缕缕,飘出饭香味。
盘浔川耕完田一回到家,丢下农具后就立马蹿进灶屋里,问着里面刚盛菜出来的妇女。
“阿妈,都弄好了?我分一点菜出来。”
妇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盘浔川很快就从盘子扒走热菜,又添上一大勺白米饭,把饭盒盖子一扣,提着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跨出门槛的时候还差点撞上自己放学归家的弟弟。
“少挡道。”
弟弟挠着头,看着哥哥急急忙忙踏上小路的背影,眼前一抹黄影掠过,是他家的大黄狗也跟着跑出去了。
生怕跟不上自己主人,汪汪叫着。
可盘浔川头也不回,像是要去做什么喜事似的,面色红润。
弟弟嘀咕了一句,转头进屋,问:“阿妈,哥又去那边了?”
“天天这样。”妇女解开围裙,摆上碗筷,“过来吃饭。”
“哦……阿妈,哥他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瞎说什么!”
“没瞎说啊,那个小年哥哥长得漂亮,我也想让他当我嫂子!可不能让别人抢走了!”
“啪”的一下,妇女的筷子敲在了男孩的脑袋上。
“人家还没到年龄呢,讲不了人家,小心被山神听见,你这是犯忌了知不知道?”
“知道了……阿妈,下午放学我也可以跟哥哥一起去吗?我在学校里留了红鸡蛋,想给小年哥哥吃,他那么可怜,以前肯定都是跟着李婆婆吃树根。”
妇女叹了口气,想起前几日见到的纤瘦漂亮的少年,答应了。
那的确是个可怜孩子。
被住在村尾山脚下的孤寡老人从山里捡到养大的,听说身体不好,几乎没怎么出门。
那老人性子也孤僻,不怎么和村里其他人来往,直到前不久上山捡野菜摔了一跤,把腿摔折了,那少年没了办法,就到这边来找人求助。
当时盘浔川正好干完活回来碰见,二话不说就跟着人去帮忙了。
这之后就天天往那边跑,魂被勾了似的。
妇女夹了口菜,摇摇头。
算了,随他去吧-
这时的盘浔川已经快到李婆家的土砖房了。
他长得身高腿长,恰是精力最好的年纪,一个人就能把家里的田打理得妥妥当当,腿脚快得很,篮子里饭菜的热气都没怎么散,三四分钟就到了。
到了院落门口,忽然又发现了不妥。
他从田里弄得身上全是泥点子,还一身的汗,都没冲个澡换身衣服。
他不由懊恼,刚刚满脑子只想着少年如玉似雪的脸,什么都忘了。
就在盘浔川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收拾一下再来时,就听见院子木门被推开的动静。
他赶紧扭过头,可一瞧见来人的样子,脸上的喜色登时又垮了下去,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汪汪汪!”站在他后头的大黄狗也凶狠地吠叫起来。
比盘浔川要年长几岁的男人气质沉稳,也没理会他这争锋相对的质问,转头对着后方低声道:“有事就来林子对面找我。”
随即一道清软的声音传出来:“嗯,谢谢鹤哥。”
男人点点头,淡淡扫了一眼门口的盘浔川,走了。
男人一走,被挡住的少年身影也就露了出来。
“小年!”盘浔川立马凑上去,把手里的篮子递上,“我来看你了。”
手搭在木门上的少年被突然蹿出来的他吓了一跳,肩膀小幅度缩了缩,秋水般的眼睛睁大几分,反应过来后红唇里呼出一口香气。
“是你啊。”
少年已经习惯了盘浔川日日上门来送东西,把院子的木门推开一些:“鹤哥刚刚送了点东西过来,我这里不缺吃的,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家里吃吧,谢谢你了。”
“没事,你吃不完我再拿回去。”
二十一岁的青年一腔热心,养的大黄狗也十分亲人,贴着人的腿转圈,让人盛情难却。
最后还是让一人一狗进了屋。
来的次数多了,盘浔川熟门熟路,进了堂屋看见桌上摆着的刚被他人送来的东西,不动声色地推到一边去,将自己拿来的占据了中心位置。
“快来尝尝,我阿妈今天中午做了排骨。”
“嗯。”
少年没急着动筷,先夹了容易入口的软烂食物,送到里屋去让老人吃。
他再出来,盘浔川已经帮他碗里夹了小山堆的菜了。
“我吃不完的。”
“没事,吃不完就留着。”
少年想了想,说:“要不……你就留在这里和我一起吃吧?你一直等着我饿着肚子也不好。”
“行。”盘浔川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很快拿来新的碗筷,心不在焉地嚼着白米饭,眼神一个劲往桌对面瞟。
少年连吃饭的时候也很好看。
咬着菠菜像是只兔子似的,夹着一点点往小巧的嘴巴里送,咀嚼得很慢,眉眼低垂,睫毛长得让人心尖发痒,恨不能上手碰一碰。
这个村落的种族不论男女都天生有着强健的体魄,在地里风吹日晒,一个个皮糙肉厚。
唯独少年完全不像是他们这里水土能养出来的人。
像是名贵的瓷器玉石一样,肌肤晶莹剔透,四肢修长纤细,一头银白的长发散在腰间,发梢又带着一点不同的雾色,在耳朵后面有一缕绑着他们种族象征福气的红绳。
盘浔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山上落下来的神仙,都看痴了。
问了才知道,他居然是山脚下那个李婆捡来的来历不明的孩子。
这一看,会是山上孕育出来的精灵也说不定。
“你不吃菜吗?”少年抬起眼,疑惑地看过来。
“哦、哦好……我忘了。”盘浔川慌慌张张地掩下眼里的痴迷,随手夹了土豆,谁料那是一块姜,吃到嘴里顿时被辣得五官一拧,硬生生咽下去了。
他这副样子把桌对面的少年逗得弯起眉眼。
盘浔川红了脸,但不是因为出了丑觉得丢了面子,而是因为这个笑漂亮得不像话。
半小时后,盘浔川提着篮子离开,满脑子都还是这个笑容,神不守舍地走岔了路,直到听到远边自家阿妈的骂声才回过神。
盘浔川心想,再等一会儿,等到村里的祭祀过去,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让阿妈去李婆家提亲了。
第142章 山神新娘2很甜的
自从摔断了腿,李婆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太对劲。
这个老人苦了一辈子,少时丧父丧母,成亲后滑了胎,没多久丈夫上山打猎又摔死了。
孤苦伶仃的她捡到了玉雪可爱的孩子养着,日子稍微没那么冷清了,却还是积郁成疾,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入睡就会梦到自己死去的亲人。
村里人以为孩子是身体不好才不出门,其实是李婆成日提心吊胆的,怕他出门会出事,给他留长发绑红绳,说这样能把福气留住,才会健康平安地长大。
她的情况时好时坏,不清醒时会抓着孩子掉眼泪,清醒时又不爱说话,十分孤僻。现在她断了腿,家里的事都由孩子来负责,她就又担心受怕起来,几乎是一刻也离不开人。
钟年好不容易哄她睡了午觉,才得了空能够去屋外不远的地方摘点桑葚。
他从里屋出来,很有规矩蹲在门口的大黄狗立马甩着尾巴迎接。
钟年失笑,弯腰摸摸它油光水滑的脑袋,问:“你主人又把你忘在这里了?”
“汪!”大黄狗拱拱他的手心,丝毫没有被主人遗忘的难过。
这最认主的大黄狗跟着主人来的次数多了,似乎也把他这处当作另一个领地,常常待着不肯走。
但是性子很乖,也聪明,不会随便进屋,还帮他看家护院。
钟年带着大黄狗去桑葚树那里摘了小小一盆,带回去洗干净了,留一半给李婆婆,然后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吃。
四月份的天气,春风凉爽,阳光和煦。
院子里种着一棵桃子树,平时也没怎么打理过,依然生命旺盛,枝桠上结着新绿,落下来的斑驳枝影落在钟年身上,像是泼洒上去的水墨。
大黄狗趴在他腿边眯着眼睛打盹,很安静。
钟年吃着吃着,就盯着盆里的桑葚发起呆来。
微风带动桃树的枝叶,也拂起他银白的发丝。几缕贴着他的脸荡起,将他这恬静的面容添上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情绪。
【宝宝最近好像有点奇怪……】
【经常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然上个副本发生了什么事吗?老婆后来直播也没开,在其他玩家直播间也看不到他的情况quq】
【现在看到弹幕说骚话都不生气了!问题真的很大!】
【直接就进S副本了,都没有中场休息,我还以为老婆至少还会多走几个低级副本攒攒经验呢。】
【题外话,这个S副本好像没见过?过了好几天了感觉老婆就是来村庄里养老了。】
【毕竟老婆不是一般人,再难的副本在他这里都能换个画风。】
【能走到S副本的大佬本来就凤毛麟角,没见过也正常。】
【那个很装的蒙面男哪去了?】
……
钟年自然也发觉到了副本的奇怪,悠闲到不正常,见到弹幕里问自己怎么没有多休息几天,也懒得问系统自己为什么会被强制性地送进来。
他很快适应了这个副本,不同于之前,甚至都没有主动去找线索,简单地过着日子。
五日后,系统终于看不下去,说:“你不该这样自暴自弃。”
钟年撇嘴回:“我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系统严肃道:“这可是S副本,虽然是新开创的,但是S副本难度远比之前要大,很危险,你要更加谨慎小心。”
钟年点头:“所以我才不敢轻举妄动,先安安分分待着。”
系统被他一噎:“你、你这样不对,你要更有干劲一点,你现在的状态一点都不好。”
钟年没什么感情地惊叹了一声:“系统也会结巴吗?可真神奇。”
“……”
之后系统也任由他去了,只是时不时找他说说话,聊些跟任务无关的事。
钟年有点烦他:“你最近有点黏人,你都没点朋友吗?”
系统:“……系统不需要朋友。”
钟年哼了一声:“是你脾气太坏别人不愿意跟你交朋友吧。”
系统沉默,过了半晌又道:“你不算是我朋友吗?”
“不是,我是把你当作宠物养的。”
“?”
系统又很快接受了这个身份:“也可以,但是我要排在那个蠢章鱼前面。”
钟年答应了。
这之后系统就经常仗着“宠物”的身份找他说话,说什么陪伴宠物是主人的责任。
脑子里系统太吵闹,钟年只是发呆了一会儿,没再想上个副本的事。
他继续吃盆里的桑葚,手指尖和嘴唇染上了桑葚紫红的汁水,成了最引人注意的艳色。
无意路过隔着竹篱笆见到这一幕的男人不由驻足凝望,忽觉喉咙有些干渴。
“呜汪!汪汪汪!!”
身边的大黄狗突然站起,满脸凶狠地对着外面狂吠。
钟年这才注意到院子篱笆外面多了一个人。
男人身姿颀长挺拔,面容清俊,穿着咖色的长袖衬衫,左胸口的口袋上挂着名贵钢笔和金丝边眼镜,手里还拿着牛皮笔记本。
气质是内敛的,很有学者独有的芝兰玉树般的风范。
很陌生,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这村落的人,但看起来不坏。
钟年先按住大黄狗的脑袋,让它停止吠叫,再出声询问男人:“有什么事吗?”
男人回神,后知后觉自己直勾勾的注视有些冒犯,敛起眸中的惊艳之色,点头道:“您好,我是城里来这里采风的,意外路过,我能进来讨杯水喝吗?”
钟年便打开木门让人进来了,进屋倒了一杯清水,再走出来,就看见大黄狗岔着四条腿做出进攻姿势,对着男人龇牙咧嘴,发出警告的低呜声。
“大黄。”钟年喊了它一声。
大黄狗一双眼睛立马清澈起来,拱拱他的裤脚,又恢复刚刚的姿势继续挡在他面前。
钟年有点无奈:“他不是坏人,你要是咬人我就叫你主人把你带回家。”
大黄狗一听,赶紧卖乖讨好起来,不敢再凶人了。
钟年叹了口气,对男人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它只是看着对陌生人凶,不会随便咬人的。”
“无事。”男人在恶犬面前极其从容,还似笑非笑地夸赞,“它很护主,是一条好狗。”
“是的。”钟年见男人脾气好,又放下了几分戒备,从屋内多拿出一把藤椅来。
两人坐在桃树下聊了几分钟。
钟年得知男人名为顾清越,是一所名校的教授,负责教学艺术理论,来到此处是想了解这个村落的民俗文化。
他昨日到的村子,暂住在村长家。
“你们这里的服饰很有特色,你身上这件也很漂亮。”顾清越看着钟年身上的方领“厂”字襟冰蓝色上衣,扣子是深蓝的云祥状,没有华丽的暗纹或刺绣,但是如此简单的民族样式将少年的容色衬得极好。
钟年笑着说:“是我阿婆亲手做的。”
顾清越喝下杯中的水:“难怪,与你这么合适。你的头发也很特别,是天生的吗?”
“对……”钟年知道自己的头发可能在正常人类中有点奇怪,岔开话题,“你要吃桑葚吗?很甜的。”
男人低眸,看的却不是盆里的桑葚,而是扣在盆沿上的手指。
染上的颜色像是蔻丹,单看着就能感觉到桑葚的甜味。
“不用了,我看着你吃就好。”男人喉结攒动了一下说。
钟年想让男人不用客气,还没开口忽然听到里屋传来响动,从藤椅上站起来。
“抱歉,我阿婆醒了,有机会再和你聊天。”
他神色焦急,男人虽然意犹未尽,但也不想给他带来麻烦,就此告辞。
“下次见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你画一副肖像。”顾清越举起手里的笔记本请求。
钟年匆忙应下:“那我就不送你了。”
钟年进了屋,大黄狗又露出本性,耀武扬威地对着男人叫,直到把人叫走了,又继续像个士兵一样端正地坐在院落里。
“阿婆。”
看到老人去捡床下被打碎的杯子,钟年连忙上前把人扶到床上躺好,“我来吧。”
他蹲下身,小心地捡走大块的陶瓷碎片,再拿来扫帚清理。
老人看着他,又掉起眼泪:“我真没用,连个杯子都拿不好。”
钟年用衣袖给她擦眼泪,温声哄着:“哪有,你只是现在不方便,大夫说你的腿再有一个礼拜就能下地了。我给你摘了桑葚,可好吃了,你尝尝?”
有时候老人就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婆被钟年一盆桑葚哄好了,吃着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浑浊的眼睛又布满缅怀的郁色。
“以前我阿妈也经常给我摘桑葚吃。”
钟年拍拍她:“以后就由我摘给你吃吧。”
李婆抓着钟年的手,又摸摸他的脸:“咱们小年要长大了,马上就二十了,可怎么办呀……”
钟年:“阿婆,我长大了更能照顾你,不好吗?”
“不好,不好……山神看我可怜才把你送给我,等到了祭祀,他就要把你收回去了。”李婆眼尾又滑下一滴眼泪,“我舍不得你。”
钟年疑惑不解:“祭祀怎么了?我要去吗?”
他问了,李婆却又发起病来,一味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哭着,听不进别人说话。
钟年一边哄着她,一边想起自己任务。
——消灭邪神。
不知道是否会与山神有关。
第143章 山神新娘3他做主人的都还没舔过小年……
钟年早上起床,还没洗漱就听到屋外有犬吠声还有人的说话声。
出门一看,果然是有人来了。
来了两人一狗,狗和自己主人站在一边,凶神恶煞地驱赶“敌人”。
盘浔川手臂交叉抱在胸前,锋利的眉尾挑出趾高气昂的弧度,后脑留出来的小辫扎的系带是火焰的红。
血气方刚的青年不懂什么叫收敛锋芒,气势是外放的,压不住脾气,充满斗志。
就算对面的人比他年长几岁,他也没有一点惧意,如同一头野心勃勃的刚成年的小狼。
“段鹤,我都说了用不着你,我会每天给小年送饭送吃的,有我一个人照顾他就够了。你天天来送你家种的樱桃,我看着都腻,小年肯定也早就不爱吃了。”
他身边的大黄狗还给他助威:“汪汪汪!”
然而,五官刚毅的男人未被他挑动起任何情绪,面无表情地回了三个字:“他爱吃。”
盘浔川不屑地嗤笑一声:“爱吃也不是你这么个送法,你就没点新花样吗?除了樱桃就是炖牛肉炖排骨炖土豆,你个单身老男人就是不懂过日子,论吃的你不可能比得过我阿妈的手艺。”
段鹤:“他爱吃。”
“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小年再爱吃你那些水煮菜也更爱吃我的。”
“他爱吃。”
“汪汪汪汪!!”
盘浔川听着这一成不变的回答,额头青筋一鼓,当即要被积攒得越来越多的怒气冲昏头,眼看着要做出一些无法挽回之事,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了他名字。
“盘浔川。”
是略带一点严肃的语气,可在盘浔川耳朵里堪比春风清泉,所有被挑动的火气都在一瞬间被抚平了。
一人一狗都变了个样,摇着尾巴凑上去。
“小年,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吗?我带了*我妈烙的鸡蛋饼,还有红豆沙——”
少年却板着脸,像是块冷冰冰的雪团子,诘问:“你刚刚在干嘛?又在欺负鹤哥。”
盘浔川蔫头丧脑地说:“他、他像个木头一样,我就是教他几句,又没对他做什么。”
钟年抿直了红唇。
在他看来段鹤只是有点不善言辞,不懂处理人际关系的方式和世俗之间的规矩,其实本性是极好的。
村子里对段鹤流言很多,他家中的亲人都因为各种事故而亡,如今就剩他一个,有人说他克亲,所以就算外形条件不错,都没人愿意把家里的姑娘嫁给他。
当然也有不少村民看他可怜,想过要帮他,结果都被他拒之门外,这番“不知好歹”的做法更是疏远他与村里邻居的关系。
段鹤却不在意,自己一个人过着日子,从不受外界影响。
但是那天李婆在山上摔了,是段鹤背着李婆送回了家。
这之后钟年拿着东西过去感谢,段鹤拒绝了他,说什么是自己想帮的跟他没关系。
听着有些不近人情,结果又反手给他送了不少东西。
这之后,段鹤经常来。
钟年问他怎么就愿意和自己做朋友,段鹤认真地回答:“我们都没爹没妈,你婆婆也是,我们三是一样。”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村里的孩子说我们都是可怜虫。”
也许一般人听了会生气,但是钟年听了忍俊不禁。
“好吧,我们都是可怜虫,就凑一起过日子好了,谁也别同情谁。”
而盘浔川人也不坏,就是脾气燥了点,每次看见段鹤都没几句好话,像是个小学生一样各种冷嘲热讽、横眉冷眼,用着各种幼稚的手段挤兑。
钟年都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结的仇。
“盘浔川,你的态度有问题,对鹤哥道歉。”他一本正经地道。
“对不起,我有错。”
盘浔川一点没磨蹭,咬牙切齿地朝段鹤道了歉。
自尊心很强从不肯低头的他唯独听钟年的话,再不服气也怕惹得钟年生气讨厌自己。
他道完歉还踢踢自己的狗。
大黄狗“嗷呜”一声撇出飞机耳,蹲坐着也作出一副知错的样子。
段鹤没有任何反应,在他看来盘浔川道不道歉都无所谓,只是把手里的樱桃还有炖的两份冰糖雪梨递给钟年。
“给你,红碗那份糖放得少一点,适合老人吃。”
一边的盘浔川也赶紧把带来的东西送上,生怕落后一截似的。
给完东西两个人没走,但不敢进屋打扰住着的老人,就在院子里杵着。
钟年刚起床,先给屋里的老人打理好了,才端着盆出来在院子里的水池边洗漱。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李婆一针一线缝的,剪裁样式带着他们种族的特色,睡觉穿的衣服料子轻薄,裤子也短,蹲在水池边上去了一截,丰润雪白的大腿肉就露了出来。
溅起来的水珠打湿他的领口,半透出底下的肤色。
段鹤和盘浔川就站在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钟年也不知道刷牙洗脸有什么好看的,低下头捧起清水。一头长长的银发从他的后背滑落下来,有些碍事。
盘浔川正要有所动作,没想到段鹤在某些方面出奇地有眼色,反应也很快,先一步把钟年的长发捞起。
钟年抬起一张在清晨阳光下莹白的脸,对着段鹤弯起眉眼:“谢谢。”
殊不知自己这个样子有多诱人。
扬起的长颈之下,湿透的衣领敞开了一道缝隙,从上方极其容易窥见什么。
盘浔川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也完全忘了被段鹤抢走机会的恼意,满眼只有那片春色。
但是很快,春色就被遮住了。
是段鹤把钟年的领子提了起来,还不虞地朝他扫过来一眼。
盘浔川莫名有点火大。
他又不是故意偷看的。
埋头洗脸的钟年不知这两人的暗中较劲,忽然感觉到脚趾头痒痒的,拿下毛巾一看,是大黄狗在舔他脚趾头上沾到的水。
“大黄,不要乱舔。”
他的训斥引得两个男人都视线下移,跟着看到了被狗舔舐过的粉润脚趾。
盘浔川沉着脸对着自己狗说:“你中午饭没了。”
“嗷呜嗷呜。”大黄狗听得懂,赶紧委屈地拱钟年的腿,跟他卖惨。
钟年被逗笑:“它就是渴了,给它喝点水就好了,干嘛不给它吃饭?”
盘浔川撇嘴。
他能不知道自家养的狗什么德行吗?
他做主人的都还没舔过小年的脚呢-
钟年在吵吵闹闹的氛围中洗漱完,先进屋看着老人把早餐吃了,再填饱自己的肚子。
时间有点久,早餐有点凉,但还是很好吃。
他咬着饼到院子看看两个人有没有趁自己不在又闹了不愉快,幸好相安无事,一个在给他院子除草,一个在洗他家的水缸,自己干自己的,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别忙活了。”
盘浔川脱了外面的衣服,身上就留着一件背心,露着健硕饱满的肱二头肌,道:“没事,我这个人就是闲不下来。”
段鹤不说话,继续埋头干着。
“……”
钟年就随他们去了,坐在小马扎上看他们。
在他的注视下,两个人都越做越有劲。
钟年想起一件事,便问:“你们能跟我说说村里祭祀的事吗?”
盘浔川抬头:“能啊,你想知道什么?”
“能说的就都告诉我吧。”
盘浔川想到之前钟年都待在家里没怎么出过门,更别说是观看村里的祭祀了,不免有些心疼,就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说出口。
村里的祭祀每年一次,在四月的最后一天。
为了感谢山神的庇佑和福泽,他们会提前一周准备最丰盛的祭品送到箩汩山的山洞里,供奉到山神神像面前。
仪式繁琐复杂,二十岁以下的村民并不被强制性参加。
说到这里,盘浔川又岔开了话题:“小年,你快二十岁了,对不对?”
钟年回想着自己得到的这个副本设定,点点头:“按照婆婆捡我的那天算,后天就是二十岁了。”
“真好!”盘浔川莫名激动起来,麦色肌肤浮起一层红,“等月底祭祀,你去完山上回来就不一样了。”
钟年不懂:“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这个种族有个说法,在二十岁之前都是属于山神的,除非在二十岁那年跟着祭品一起上山,在山洞神像前度过一夜还能原模原样地回来,就说明山神不愿意收你做侍从,给你自由身,这样就可以成家了。”
盘浔川说着揉揉发红的脖子,瞥着钟年的脸,“去年我满二十的时候参加过了,现在也该找个人成亲了,不然再拖就要跟那谁一样成为单身老汉了……”
“那谁”,也就是段鹤转头看过来,什么也没说,又低下头去把两个成年人才抬得动的水缸单手扶起,往里注入新的清水。
钟年没怎么注意到盘浔川后面那句话,认真思索着祭祀的事情。
不用想也知道,去山洞里肯定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
那个所谓的山神会吃人也说不定。
“就不能不参加吗?”他问。
盘浔川难得摆出了郑重的表情:“当然不能了,那样是对山神不敬,整个村子都会受到神罚的。”
“这样啊。”
见到盘浔川对祭祀如此态度,钟年放弃了拒绝的想法。
越是偏僻落后的山村,在信仰之事上越是看重,某些信念深深扎根在思想里,一代又一代,外人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就算他不想去,到时候村里人也肯定会强行压着他送上山。
再者,在游戏副本里什么都有可能,山神也许真的存在,神罚也是。
目前他对村子的了解尚浅,还不能轻举妄动。
离月底还有十天,也不着急。
搞清楚了祭祀是怎么一回事后,钟年就抛在了脑后。
两个人都在他这里待不了太久,要回去照看家里种的地。
钟年喊住盘浔川,指着偷偷藏在凳子后面露出一条大尾巴的大黄狗:“你又忘记你家的狗了。”
盘浔川闷笑一声:“没事,就让它留在这里给你看家护院吧,能防坏人。”
钟年歪头。
坏人?
这村里也有吗?
……
到中午,大黄狗还真在门口堵了一个人。
不过不是坏人,而是昨天才与钟年见过的顾清越。
钟年听到狗叫声把狗按住,跟顾清越道歉。
顾清越无奈地笑了一下:“它还是那么凶。”
“顾教授你先坐。”钟年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招呼完把大黄狗拽到角落里去训话。
“上次怎么跟你说的?人家是好人,不能乱凶,下次你是不是还要咬人了?脾气这么坏,以后不让你来我家里玩了,坏狗!”
大黄狗缩在角落里,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用爪子扒拉钟年的裤脚。
平时它这个样子钟年很快就心软了,但是这次狠了心。
“罚你面壁思过一小时。”
“汪呜……”
“不服气你就出去。”
大黄狗彻底老实了。
钟年解决完,回头见到顾清越兴致盎然地瞧着这边,有些尴尬地挠挠耳朵:“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事。”顾清越摇摇头,“还记得昨天我跟你提的事吗?我想给你画一副肖像,这些是我画过的,你可以看看。”
他把随身携带的牛皮本子递给钟年,里面是他以往的钢笔速写,功力深厚又笔触优美,人文与景色都生动有趣。
“时间不会很长,当然也不会白让你给我当模特,我会付给你相对的报酬。”
钟年反复翻看本子上的优秀作品,摇头:“不用报酬的,你画得很厉害,我很愿意给你画,但是现在不太方便,得……”
话未说完,篱笆外又出现了一个客人。
“小年!我来给你送饭了!”盘浔川见木门没关,直接走了进来,看见院子里多了一个没见过的男人,灿烂的笑顿时收起来,拧起眉,“这是谁?”
“顾教授,你没见过吗?”
钟年有点意外,先跟顾清越介绍了盘浔川,“其实他才是大黄的主人。”
顾清越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笑道:“原来如此,都说宠物随主人,这位确实更像。”
第144章 山神新娘4“小年放心,我是干干净净……
盘浔川今日心情非常差劲。
他上午一阵卖力地干农活,提前回到家,想早点拿着热腾腾饭菜去找钟年,却发现自家灶屋里进了个不速之客。
男人直挺挺地站在他亲妈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被翻炒的菜。
而他亲妈还在仔细解释着:“加这勺糖呢,是为了给菜提鲜,这样会更好吃,炒一会儿就可以出锅了……火还要再大点,多丢点柴。”
男人闻言利索地往灶里添火。
盘浔川震惊地看了半天,回过味来。
这人是在偷学他妈炒菜的手艺!
脸皮太厚了!
盘浔川当即要把段鹤赶走,却被亲妈拿着空盆敲得满头是包。
“人家段鹤好不容易过来求一次人,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平时教你的礼数呢!”
盘浔川有苦说不出,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在段鹤前面拿着饭菜送给钟年,抢占先机。
他咬牙切齿地骂了一路,心想早知道段鹤会这样登堂而入地偷学,他早上就不拿这件事来比了。
不行,他也得找机会好好跟阿妈学学做饭才行,毕竟等成亲之后,他身为丈夫是要好好伺候妻子的。
被激出危机感的盘浔川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定,发誓不能被段鹤比下去,没想到了李婆家,又多了个情敌。
跟他们不一样,顾清越是在外受过高等学历的教授,学识渊博,见识广阔,气质瞧着就与他们不同。
对于在山里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来说,这种优秀人才是遥远又景仰的存在。
之前盘浔川隐约听到过村里人说起来了个教授的事,都赞不绝口,还打起别的算盘。
“要是能把顾教授留在我们村里做女婿就好了,这可是大好事。”
——他们种族有自己的规矩,是绝不可能会把家里儿女外嫁的,但是能接受同性结亲,也接受与外族通婚,让外族加进来。
这个什么教授到钟年家里说是来画画的,盘浔川整个人如临大敌。
怎么不给别人画就偏要小年画?肯定没安好心。
盘浔川看到自家缩在墙角急得扒地的狗,嘴上说钟年训得好,又偷偷挪过去,摸摸狗脑袋,低声夸赞:“干得好大黄,记住了,下次看见了还凶,知道吗?”
钟年没发现盘浔川的小动作,只顾着跟顾清越说话。
“顾教授吃午饭了吗?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顾清越尚未说话,盘浔川抢先道:“今天的份量不够的。”
钟年看着院子外边:“没事,鹤哥来了。”
段鹤来得比平时要晚一点,看见陌生的顾清越,也只是瞟了一眼就毫不在意地挪开视线,全当作没多个人一样,把带来的饭菜给钟年看。
钟年看到两盘小炒和一盘凉拌菜,不免露出惊讶的表情。
段鹤表情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似乎也早就期待看到他的反应。
“新学的,尝尝。”
钟年用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点头称赞:“很好吃,鹤哥你第一次学就能有这么高水平,真的好厉害。”
段鹤之前做的菜虽然手法单一,只会把食物炖熟,调料也很简单,但是食材新鲜不会差到哪里去,又很会考虑到老人的喜好煮得软烂,所以钟年是很感激的,不会偏颇谁。
没想到段鹤今天做出了新菜,味道有显著的提升,就是……
口味有点似曾相识。
这时旁边传来盘浔川阴阳怪气的一句:“嘁,厉害什么,还不是我妈的功劳。”
“?”钟年疑惑地看盘浔川。
盘浔川用着告状的语气:“他偷学我妈的手艺。”
这句话却让钟年更加惊喜:“你去了盘浔川家里呀?”
段鹤点头。
钟年顿了顿,又问:“那你带了谢礼没有?”
不出所料,段鹤没有。
钟年便耐心地温声教他:“下次你找盘浔川妈妈记得带点食材和水果,她教你做菜,那你也要有所回报。”
“好,我记住了。”段鹤并不懂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是钟年说了,他会认真照做。
“今天你也在我这里吃吧。”钟年对段鹤说完,看向盘浔川,“你……”
盘浔川直接坐下:“我也要在这里吃,我吃不了多少的。”
“那你和家里人说了吗?”
“说了。”盘浔川睁眼说瞎话。
于是,钟年这里难得热闹了一回,只是李婆喜欢清静,也不方便走动,还是自己一个人在里屋吃。
钟年让三个客人先吃,进去看着李婆吃完再走回堂屋,见到桌子上的菜都被罩着保温,没有动过。
“不用等我的。”
钟年坐下,先给顾清越夹了一筷子菜。
“顾教授不用客气,吃吧。”
盘浔川不高兴了:“小年怎么不给我夹菜?”
钟年无奈道:“人家顾教授是我们村的客人。”
说罢还是给盘浔川夹菜了,不好单独落下段鹤,所以每个人都有份。
盘浔川听到钟年的话,暗中一喜。
对,客人。
而他是不一样的。
等他和钟年成亲,就更是一家人了。
……
一顿饭还算和乐融融地结束了,顾清越留了下来,给钟年画画。
“需要换衣服吗?我屋里有一件更好的。”
钟年想到顾清越既然是要做学术采风,那自己换上更具有特色的装扮会更好,便带着顾清越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卧室很小,只摆着架子床、衣柜和桌子,但有很多漂亮的小物件。
都是手工做的民族风格,植物染桌布、手编风铃、草编帽、木雕小狗……这些将小小的屋子装点得妙趣横生。
支摘窗上还摆着新摘的几朵野花。
段鹤一迈进屋子,就能嗅到一股好闻的清香,是和主人身上一样的。
少年对一个才认识的男人毫不设防,不仅让人进了自己最私密的卧室里,还光明正大地打开衣柜让人看。
“这是我阿婆做得最用心的一套衣服。”钟年从里面将一身藏蓝色的拿出来,贴自己身上,有点自豪地问,“很漂亮,对吧?”
顾清越视线先落在少年绽放的笑颜上,才打量那身手工精巧、刺绣华美,也充满了老人对少年的慈爱的民族服饰,由衷地赞美:“嗯,很漂亮。”
钟年换好衣服,作画就开始了。
画画的过程他没有感到任何的拘谨,因为顾清越很放松随意,让他在藤椅上坐着就好。
整个过程也就不到一个小时,顾清越就完成了。
钟年知道顾清越画画功底好,但看到成品还是惊艳了一把。
明明是硬朗的钢笔,落在纸上却画出了柔美的线条,不仅捕捉到了这春日午后的光影交织,也精准刻画出了人的眉眼神韵。
钟年不由眸子发亮:“真好看。”
顾清越轻轻一笑:“我也只是画出你的十分之一。”
顾清越见钟年喜欢,把画纸撕下来留给了他,说自己已经在绘画的过程中得到了精神上最大的满足。
“就当作是午饭的酬谢吧。”
钟年推辞不过,收下来。
经过此事后,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
在钟年二十岁生辰那天,除了盘浔川和段鹤,钟年也邀请了顾清越过来一起吃饭。
这次李婆拄着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和他们一起坐在饭桌上。
段鹤是个从不过生日,也从没给其他人庆祝过生日的人,却提前在盘浔川妈妈那学到了怎么做长寿面,做给钟年吃。
而顾清越送给了钟年一个新奇的西洋玩具,是旋转画筒。
形状像灯,只要转动圆柱体,就可以看到图片栩栩如生地动起来,像是看了一场短暂的连续动画。
这个东西在村里自然是很稀奇的,钟年也是第一次见,玩了好久。
睡前睡不着,他拿到床上又玩了一会儿。
旋转画筒在他的拨动下发出轻微的声音,哗哗哗的,掩盖住了屋外的细响。
但钟年还是很快通过嗅觉察觉到了不对。
他悄声摸出自己的匕首,盯住窗户的方向,幽蓝色的眼眸沉下来,透出平日里没有的凛冽。
“叩叩。”
窗户被敲响,随即传来某人压低的声音。
“小年,你睡了吗?”
钟年微微一怔,松懈下来,把匕首收好,拿起铜烛台,走过去把支摘窗打开。
他把烛光伸到窗外,看到伏低身子半蹲在窗下鬼鬼祟祟的人,无奈道:“盘浔川,你在玩什么啊?”
盘浔川挠挠耳朵,翻过窗户挤进来。
“对不起啊,我想把生日礼物送给你,前面吃饭的时候人多不方便。”
大山的春夜气温较低,盘浔川却还穿着坎肩短马褂,把胳膊和半片胸膛露在外面,身上没有外面的凉意,凑近后反而能感到独属于年轻雄性的阵阵热气。
钟年不太自在地往后退了一点。
“什么?”
盘浔川拿出了一只银手镯,怕他不收,直接抓过他的手套上了。
银手镯上镌刻着象征吉祥的图样,稍大的圈口被钟年戴着,更衬得那截皓腕纤细雪白。
钟年看清是什么后立马蹙眉道:“我不要。”
“不是花钱买的。”盘浔川把钟年两只手都抓着,略微走近了点说,“我从家里拿的。”
烛光幽微,打在盘浔川五官立体的脸上,凝望着钟年的深眸里多出一种说不清的意味,滚烫的情愫几乎要呼之欲出。
钟年心跳一滞,莫名想起曾经也有个坏东西给自己送过镯子。
而盘浔川送的这个也不是新打的物件。
踩过坑的他心中忐忑地问:“这个镯子该不会是你家祖传的吧?”
盘浔川一僵,没说话。
钟年已经看出来答案了:“你疯了?这种东西可以随便送人吗?你把东西拿回去!”
盘浔川却紧紧抓着他的手:“都已经送给你了,不想戴就放在屋里,没关系的……”
“不要,我又不爱戴手镯。”钟年摆出正色,怎么也不肯收下。
盘浔川都快抓不住他的手了,心中一急,直接连着人的胳膊一起抱住,勒在怀里。
钟年刚要挣扎,盘浔川低声道:“在闹就要把阿婆吵醒了。”
钟年一顿,稍微缓住动作力道:“到底是谁在闹啊?”
盘浔川说:“我没闹,我是认真的……”
钟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正要出声打断,盘浔川已经嘴快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小年。”
“……”
预感应验了。
钟年头痛欲裂。
情窦初开的青年根本藏不住一点心思,带着满腔热火一次次前来,雷打不动地日日给他送饭送礼物,吃其他人的飞醋闹别扭,就差没把对他的想法写在脸上了。
在这之前钟年安慰过自己也许盘浔川就是热心肠,对朋友的占有欲强了一点。
但这个祖传的银镯子一送……
再迟钝的人也该发觉了。
“盘浔川,你别……”
钟年想要劝人“回头是岸”,还没来得及说完,又被盘浔川打断了。
“我不着急的,小年可以不用先答应我。”
因表白而热血沸腾的青年眸光灼亮,小心又贪婪地借机嗅着心上人发间的香气,“等祭祀结束,我会让我阿妈到你家正式说亲的。”
钟年:“我不……”
“总之这个镯子我就是送给你了!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你考虑好,要留下还是要丢都随你,反正我是不会拿回去了。”
盘浔川咽了口唾沫:“好了,天色太晚了,我一直待在这里不好,我要回去了。
“明天见,小年。”
盘浔川根本不给钟年任何说话的机会,松开他就原路翻窗户走了。
钟年站在原地,看着手腕上的银镯子发愁。
……
这之后,盘浔川还是每天来给他送饭。
但眼神比之前要更热烈、更大胆、更不加掩饰。
还会时不时蹦出一些没脸没皮的话。
“小年,昨天我梦到你了。那个……对不起。”
“小年,每次见到你我都会变得好奇怪,身体热热的。”
“小年,你长得真好看,嘴巴也小小的……等成亲之后,我可以每天都亲你吗?”
“小年,你放心,我还是干干净净的处男,只喜欢过你一个。”
“小年……”
钟年每天被弄得又羞臊又烦闷,可怎么对盘浔川摆冷脸说重话也没用。
盘浔川根本不听:“在山神祭祀之前你不能答应我,你的拒绝也不算作数。”
“……”
钟年郁闷得饭都少吃了两口。
但很快,他就没有心思想盘浔川的事了。
山神的祭祀到了。
第145章 山神新娘5神像的触手
在祭祀的五天前,村长上门了一趟。
除了通知钟年这次祭祀要上山,更重要的是让人替他制作盛装。
繁复华美的盛装都要量身制作,让村里手工最好的绣娘们不分昼夜地赶出来。
为钟年量体的绣娘说:“这孩子长这么漂亮,穿上盛装山神见了一定会喜欢!”
祭祀是村子里每年最重要的日子,是一次向山神表达敬意、与其产生精神连接的机会,也为了给村子祈福驱灾,村子里每个人都在期盼着这一天。
唯独李婆。
祭祀一天天接近,李婆脸上的忧色也跟着一日日加重。
她常常被噩梦惊醒,钟年只有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陪着她才会好一点。
祭祀当天,村长找人来接钟年去梳妆,钟年好好跟她告别。
李婆闭上眼认命一般:“去吧……去吧……总要到这一天的。”
钟年托盘浔川母亲好好照顾李婆,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因为担心李婆,加上不知会面临什么情况的祭祀,梳妆的全程他都心不在蔫的。
直到绣娘帮他穿戴好盛装,发出惊叹,他才回过神,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也不由有些发愣。
“来来来,让我给小年弄头发。”村里最擅长梳头的婶婶把钟年推到椅子上坐下。
钟年虽然是长发,但是男生,所以并未盘发,只是挑出几缕编了细长的辫子。
盛装当然也缺不了头饰,镶嵌着红宝石的鎏金额带精美华贵,垂坠着长长的珠链,与美丽的银发互相映衬。
一动起来,这发饰互相碰撞叮铃作响。
在外面等候的村民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皆是呆愣住。
每年祭祀的盛装都做得大同小异,方襟立领,以火焰的大红为主,衣襟用金丝线绣出滚滚祥云,黑色腰带上挂着金色坠子,也会像发饰一样发出轻灵声响,下装则是如同裙子的宽脚长裤,藏着的层层褶子让人步步生花。
这盛装不论颜色还是样式都华美无比,但完全不会压住少年的容色,只会将其衬得出尘脱俗,尽态极妍。
人群中吸气声此起彼伏。
“这……这就是李婆捡的那个孩子啊?长得这么好……”
“可不是吗!前不久我第一次见他,也被吓了一跳。”
“简直跟神仙似的。”
钟年抿了抿嘴唇,忽略聚集过来的目光,在人群中发现了站在村长旁边来旁观祭祀的顾清越,对他清浅一笑。
然后又在不远处看到了同样在注视自己的盘浔川,盘浔川见他看了过来,眼里的光愈发地灼热了。
钟年不自在地错开视线,继续寻找另一个身影。
段鹤没来。
这也在他意料之中,段鹤不是喜欢热闹的人。
“时辰快到了。”
村长招呼了一声,所有人都前往箩汩山的山脚。
平地上已经摆满了祭祀必备的东西,五谷、果蔬、糕点、猪牛羊以及各种不可或缺的祭品。
要供奉给山神的,自然就是最好的。
而钟年身为今年唯一刚满二十岁的村民,同村长一起站在最前方,点燃香烛。
村长带着所有人三跪九叩,敬完酒开始用古老的语言吟诵祭文。
祭祀挑的都是吉时,此时日光正暖,春风徐徐,迎春花落了一地。
钟年以为带着迷信色彩的祭祀在这个副本里会是诡谲可怖的,但大半个流程下来,也没觉得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祭拜结束,数十人抬着祭品排成长队,一路洒着象征着福气的红纸,走上箩汩山。
要进山时,钟年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樱桃林内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段鹤在目送他。
祭祀的前一日,段鹤还说过会在祭祀结束的清晨等他回家用早饭。
钟年当时没有直接应下。
他还不确定此行是否凶险。
……
铸造了山神神像的山洞在半山腰上。
山洞入口在外看着逼仄狭窄,进去就让人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