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
第二天是个很好的天气。
太阳很大，我一碰触到就是灼烧的痛苦。
我只能躲在萧恒的影子里飘向马车。
生前他是我的庇护神，没想到死了，也依旧是。
到了温府，父母亲早已候在门口，见到萧府的马车，立马迎了上来，殷勤的不得了。
母亲也拉住温好的手，眼里盛满了担忧。
明明只是几天不见，却像是几年一般。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握过我的手，也没有这样看过我。
就连我嫁给萧恒那天，她知道我可能会过得不好，眼里也没有丝毫担忧，全是高兴。
只是那个时候，我想不明白，我想着，母亲是疼我的，她是为了我反抗过父亲的。
“母亲，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呢？”
我飘在母亲身边，凑到她耳边问道。
问完又自嘲的笑了。
活着的时候都对我不闻不问，连让我死的那边毒酒，也是她给温好的，又怎么会在我死后还牵挂着我呢。
她心里，只有温好一个女儿。
父亲状似无意的问起，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过来。
萧恒却说，“阿好想家了，便带她回来看看。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打起精神，他才不会这样哩，他对温好拒婚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时尚能温柔的对我说几句，想起时对我可没什么好脸色。
前面便是我的埋尸之地，那片牡丹花丛，那些花，长得似乎更好了。
萧恒不疾不徐的在园子里走着，看看花，看看水，可温好似乎没有这些心思，很是紧张的在一边跟着。
我的尸体应该还在这里吧，我也不确定，土是湿润的，看不出来是不是新土，也看不出来有没有翻过。
萧恒有一搭没一搭的同父亲聊着朝中的事，随手摘了一朵栀子花，戴在温好的发上。
有点滑稽，她不适合栀子花。
温好的紧张顿时没有了，眼睛里都是笑意，又故作矜持的低下头。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栀子花，香气太重，很久都不散。
萧恒为我戴过花的，在他心情好的时候。
“妾身多谢将军。”
我有这么做作吗我在想。
萧恒继续往前走。
距离埋我的地方只有几步之遥，我就在那里，被土掩盖。
我的心提了起来，我多希望他能发现啊。
可等我飘过去时，我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移走了？
看来他们谨慎的很。
也是，萧恒的军功，是自己拼来的，是在战场上厮杀得来的，他们惧怕也是正常的。
我又何尝不怕呢？
可是，我被移到哪里去了呢？
乱葬岗？应该不会，人多口杂，太容易被发现。
哪我......在哪儿呢？
一阵风吹过，吹的枝叶沙沙响。
萧恒抬头望去，是几株竹子，长过了墙头，在风中摇摆。
他似是想到什么，朝那边走过去，被温好拉住。
“将军，妾身好像有些头晕。”
温好脸色苍白，还有一些汗珠。
我看不是身体不适，是心虚。
我知道我在哪了，我望向那几株竹子。
萧恒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她一起离开。
10
房间里，萧恒不在。
“母亲，确认过了吗？”
“的确是有了。”
听到这里，我恍惚了一下，我真的有了？
我以为我不会有的。
他们是如何确认的呢，应该是把我挖出来，再把我的肚子划开......想到这里，我感觉我的肚子很痛，就好像我还活着，我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肚子被划开......
“那倒是要庆幸我们动手早了，不然月份大了，显了怀，亦或是生了，可就装不了了。”
“你同将军......圆房没有？”
“并未。”温好忧心忡忡。
“将军前天回来就寝是便被宫中叫走了，昨夜......”
想到昨晚萧恒睡得书房，她就一阵烦躁。
“不过这事也不能着急，你万万不能露了马脚。”
母亲从未这样细细的叮嘱过我。
“可是我怎么能不着急，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见将军方才对你也极好，也很关心你，你要静下心来。”
“他那也不是关心我，是关心温竹。”
母亲叹口气，安慰道：“阿好，温竹已经死了，她本也是代替你嫁给将军，现在只是一切都按照原来那样罢了，你以后和将军，会好的。”
温好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母亲，我肯定会幸福的，我可是女主角！”
我没有再看下去，我不想再看了，看得我难过。
做人的时候难过，做鬼的时候还要难过。
死了都不安生。
11
晚上，温好一如既往的等着萧恒。
等了许久，萧恒都没过来。
我觉得奇怪，寻了过去。
萧恒在书房，盯着某处出神。
我飘了过去，顺着视线望去，随即一怔。
那是我常坐的位置。
从前，我经常坐在那里看着萧恒忙碌，有时也会上前替他磨墨。
他这是？
我如同以往般，坐在了那里，就像我还没死。
他突然站起来，走了过来。
他......看到我了？
起初我还有些慌乱，直到他穿过我，坐了下来，我自嘲一笑。
再也没有人看得到我了。
过了一会儿，他唤来随从，让随从告诉温好，想喝她煮的茶了。
煮茶？是了，我喜欢用青竹上挂的露珠煮茶，他喝过一次之后便经常让我煮茶给他喝。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再也喝不到我煮的茶了。
温好自然不知道我如何煮的茶。
“煮茶？我......我不会啊！”
“金兰，温竹以前，是怎么煮的茶？”
“二小姐以前会收集露珠煮茶。”
“收集露珠？没事找事，真给她闲的，金兰，明早你去收集露珠。”
我在一旁瞧着，暗笑。
温好啊温好，你学我学的再像，我会的东西，你也还是不会。
你还是太着急了，你还没有那么了解我。
我又飘去找了萧恒，还是萧恒看着顺眼些。
看着，没那么生气。
我到的时候，萧恒已经睡了，他睡得并不安慰，眉头紧皱。
他似乎一直都不开心，从前他睡觉便经常皱着眉头。
天亮了。
我又得躲躲藏藏了。
萧恒啊萧恒，你快点发现我吧，我觉得我已经烂了，臭了，我不想做个孤魂野鬼。
你能不能快点找到我。
找到了，给我立个碑。
12
温好端着茶过来了。
闻着这茶味，果然，她不会。
没有茶香，还有一股子草味，这露珠不会是......草上面收集的吧？
金兰从前，难道只注意到我收集露珠，没有注意到我只在青竹上收？
茶一端上来，萧恒就开始板着一张脸。紧紧的盯着她。
“将军，妾身许久未煮茶，手艺有些生疏，将军莫怪。”
理由都想好了。
萧恒端起茶，嫌弃的放下，不怪他，这草味确实浓了点。
“阿好？温好？”萧恒哂笑。
“将军？怎么了？”
“你可知我从前从未唤过你阿好。”
“可知从前你从不染指甲。”
“可知你从前，身子娇弱的紧。”
随着萧恒一句句的道出，温好的脸色越发苍白，萧恒每说一句，便白上一分。
“将军，妾身只是......这是想以最好的状态面对您。”
我从未想过，回来的第一天，萧恒便开始怀疑了。
萧恒猛的掐住温好的脖子。
“你可知温好煮茶向来都是一股清香。”
“你......究竟是谁！温好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