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潇,这些话,老夫要你在先帝陵前亲口说。)
(登基五载,你扪心自问,可曾愧对先帝遗嘱?)
(可有辜负天下万民?)
(先生......)
(说!老夫要你望着先帝陵墓,一字一句说给他听。)
他怒目而视,声音威严。
他其实从未用玉尺训诫过我,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抬手,逼我审视自己的过往。
我看着他,目带哀求。
他再抽了我一次。
并不疼,却让我羞愧得浑身滚烫。
(先生,您别再逼我。)
(回答我,也回答先帝!)
我泪眼模糊地看他,分明是那样熟悉的一张脸。
我却仿佛见到了父皇母后,和裴蘅。
四张脸不停地在脑海徘徊,或笑我斥我,或恨我怜我。
我终于伏倒在了先帝的陵墓前,泣不成声。
(弟子,未曾。)
楼太傅又狠狠地落下一尺,随后在我身侧跪下。
(老夫教导你十七年,自认倾囊相授。此生弟子百十数,伏潇,你于我,得意门生啊。)
(这些年,我教你的诗书礼法,全教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丈夫当无愧天地,你是女子,行事更是艰难百倍。)
(我且问你,胡州解封那日,万民跪拜,心中何想?由古至今,试问做到你这一步的天子又有几人?)
他扶着我的肩,苍老的手重重压下。
(那日上朝,你不许赵毓坑杀百姓,而后亲赴胡州,老夫气你任性,又不免骄傲。得此仁君,民之幸也,有此弟子,吾之幸也。)
(你怎么就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我哭得几乎要挺不直腰。
(太傅,我并非父皇亲生骨肉。)
玉尺在脚边摔成了几段。
身旁的人静默许久,轻叹一声。
(潇儿,人生不过百年,何苦拘泥旧事,自轻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