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不说话，抬手撑起一面屏障，挡住猩红的毒雾。

「好胆！一只修行不足百年的树妖，也敢来送死！」

「前辈好眼光。」我暗叹一声，不愧是百余岁的老妖怪，只打了个照面就看穿了我的真身。

这屋子里唯二活着的两个，没有一个是人。

我不是陈秀秀，黄仙嬷自然也不是什么仙嬷，她的本体是一只水蛭，化名黄芝在伏龙村修行。

至于我，只是一棵平平无奇的杉木罢了。

陈秀秀生下来就是个痴儿，陈春喜出生时体弱多病，村里的老人说两个女孩命格相克，她妈妈做主，让春喜认了村里年岁最久的一棵杉木做姐姐。

自我有灵识以来，除了偶尔栖息的飞鸟，见的最多的人就是春喜和秀秀，陈秀秀虽然痴傻，却总是一脸憨笑地跟在春喜身后。

春日，二人结伴去山里挖荠菜，夏日去河边捞游鱼，秋来捡果子，冬日打雪仗，我生得又高又壮，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渐渐地，我也琢磨出一点趣味来，寡淡漫长的树生多了两个逗趣的小尾巴。

只可惜，好景不长，春喜被黄芝盯上了。

黄芝是个成精的水蛭，黄鳝被她用阴邪的术法饲养长大，最爱吃幼女们的血肉，人皮被制成龙船鼓，每年六月祭鼓声响起，闻声而动的黄鳝们在河底拖动着龙舟前行，替船上的男人们挣来一船又一船的富贵。

春喜是被她爹亲自奉上的一面鼓。

我眼睁睁地看着春喜被绑住四肢，塞到屠老三的院子里，她哭着喊妈妈，也喊姐姐，然后在屠老三哼唱的戏曲小调里没了呼吸。

陈秀秀在村里找了一圈又一圈也没能找到妹妹。

我没有腿，枝条再高再长，也救不了她们。

「你是山头的那棵杉木？」

黄芝的周身覆着一层黏液，脸上的皮肤被撑得肿胀，湿漉漉地向外蠕动。

「不错，就是你当初让人砍了的那一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