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挟持着我来到贵妃宫中时,皇上正陪着她用晚膳。
“忘忧来了?一起坐下吃点吧。”
贵妃见来的是皇后身边的我,竟罕见地没有翻白眼。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贵妃娘娘。”
我将手中的duo胎药递上,察觉到腰间的匕首又近了些,忙不迭说道:
“方才在殿外遇到了送安胎药的小太监,我便顺路带进来了。”
贵妃贴身丫鬟接过那汤药时,我故意提前松了手,那药狠狠摔碎在地上,流得到处都是。
动静有些大,惊动了门外轮值的御前侍卫,他们匆匆进来查看情况。
皇上也被我这一出吓了一大跳,斥责我道:
“忘忧,身为长公主,为何如此毛躁!”
看见带刀侍卫进来,李云歌明显慌了神,顾不得地上洒了一地的药,拉着我就想离席。
我厉声命令那几个侍卫,将装扮成宫女的李云歌团团围住。
我狠狠拍掉李云歌手中淬毒的匕首,转身大方向皇帝进言。
“父皇,儿臣并非有意为之。”
“今日来此,儿臣是有事相告。”
“哦?说来听听。”
我信誓旦旦地举起手,目光坚定,义正言辞。
“大将军意图谋害皇嗣,指示云妹妹入宫完成此事。”
此话一出,皇上的脸色瞬间铁青,李云歌吓得惊慌失措,一直在摆手说着什么“我不是,我不知道”之类的话。
贵妃娘娘表面平和,手却不自觉抓紧了帕子。
贵妃暗中给李云歌使了个眼色,李云歌扑通跪在地上。
“儿臣冤枉啊父皇,姐姐说什么儿臣是全然不知啊!”
“儿臣一直听说,皇后年长无子嗣。”
“定是李忘忧为了奉承皇后表孝心,才自作主张,胆大包天想毒害贵妃娘娘的孩子!”
贵妃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开始装可怜博皇上同情。
“陛下,是皇后那个毒妇,定是她指示李忘忧,想打掉我们的孩子呀陛下!”
我指着地上的匕首与药,一字一句将证据告知。
“今日儿臣面壁后出宫门,就遭到已出嫁的云妹妹挟持,要我将duo胎药喂给贵妃,否则就杀了我。”
“如若真是儿臣所为,云妹妹一个出嫁女为何会出现在宫中,那匕首又是做什么用的?”
“儿臣所言句句属实,父皇何不传唤太医来验一验那药和匕首,是否都有毒性。”
太医飞速赶来,那银针黑了又黑,太医长跪不起。
“是臣失职,险些害贵妃娘娘和皇上中毒!”
既然李云歌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上辈子贵妃娘娘也带我“不薄”,索性将她们一块儿料理了。
“儿臣还要告发贵妃娘娘与大将军私通,证人,便是已嫁入将军府的云妹妹。”
【8】
我将上一世在贵妃宫中观察到的私通物证一一禀报。
贵妃身上那贴身戴着,成双一对的双鱼佩,刻的是将军的小字;将军常年征战沙场用的那把剑,剑鞘处刻着贵妃的闺名。
“将军每每到贵妃宫中时,都会宿上一整宿,每月十五,月圆之夜,相会之时,贵妃总会抱病要求敬事房撂牌子。”
“这些都是云歌妹妹拿匕首要挟我时告诉我的。”
“儿臣知道欺君之罪是要砍头的大罪,因此儿臣不得不报!”
我说得头头是道,皇上也毫不含糊,火速命了下人去贵妃宫中搜到了这些东西。
当它们被整整齐齐摆在面前时,贵妃就捂住肚子开始装病了。
“皇上,太医,臣妾忽然觉得腹痛不止,不如今日,就先散了吧......”
“臣妾想要歇息一会儿。”
上一世贵妃就爱用我的伤病做借口引皇上来,如今竟又故技重施自己装病赶皇上走。
可惜皇上也早就对她这些小把戏厌倦了,此刻他满心满眼都在怀疑,自己的爱妃与前朝大将私通的事情。
“爱妃,你的面色为何如此苍白?”皇上死死攥住贵妃那细弱的手腕,表情一寸寸阴沉下去。
“是因为忘忧说的话属实么?”
贵妃脸色惨白,血色尽失,根本不敢说话。
事已至此,皇帝的怒意值到了顶峰,他转头问伏在地上的李云歌:
“你可真是朕的好女儿,帮着贵妃哄骗朕!”
李云歌瞪大了眼睛,听着我口中说出那些她从未知晓过的东西,惊恐地摇着头。
“父皇!不是这样的!女儿不知道啊!”
此时,皇额娘听见风声,匆匆赶来了。
“你不知道?忘忧自出了掖庭便一直跟我同吃同住。”
皇后最是厌恶不诚实的人,此刻也毫不掩饰脸上对李云歌的厌恶。
“这些腌臜东西,除了你一个贴身跟着贵妃的庶出公主,还能有谁知道?”
李云歌自然不知道,因为这些东西是我重生前的记忆。
但所有人都会认定她意图欺君,因为除了她,世上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此事。
贵妃的养女,将军的儿媳,她是这段孽缘最好的见证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毕竟我每天忙着和皇兄皇帝上下学温书,哪有功夫去看贵妃的哪个妆奁盒子里放了什么玉佩呢。
父皇宣布将李云歌当场杖毙的时候,她口中一直在叫着我的名字咒骂。
“李忘忧!你这个贱人!”
“父皇!她是重生回来的!她要害儿臣啊父皇!”
皇后站在我身侧,看着李云歌被打得xie肉模糊,皱了皱眉:
“人死不能复生,李云歌当真是疯了。”
看看我的好妹妹,一不留神,把我们重生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可这偌大的世间,我不信她,谁又会相信荒谬的重生言论呢?
我早就不信她了,从前世她狠心与我同归于尽的那一刻,我们的姐妹情分便断得一干二净了。
皇后面带悲戚地看着那些太监们,用草席将就裹着李云歌的shi体,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难过吗,我刚认下你的时候,你替这个亲妹妹求过情。”
她轻声问我,拍着我挺得笔直的后背。
“不难过,儿臣只怕父皇与母后伤心。”
长公主就应该有长公主的担当,怎么能为一个恶人的死伤心流泪?
我看着那缕青烟在空中消散殆尽,沉默着扶着皇后回了宫。
【9】
贵妃与将军私通之事只有当日在场的贵妃宫人,我、父皇与母后知晓。
皇额娘到底仁厚,拨了好些银子将贵妃宫中的人都遣散了,将她接到自己宫中偏殿养着。
只等那龙胎一落地,皇上便要将贵妃打入冷宫,迎接无尽孤独凄苦的后半生。
而大将军被皇上发落去了边陲,非召不得回。
可怜大将军一家人,被这私通的二人和李云歌连累,后代都无法回京做官。
五个月后,贵妃诞下一男胎。
她抱着孩子欢天喜地要去找皇上:
“这是我和皇上的孩子,他一定会原谅我们母子的!”
皇上甚至没有来看这个孩子一眼,只是拟了旨,将他交由皇后抚养。
贵妃看着皇后身边的我,又看看皇后怀中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龙子,恨得红了眼。
“李忘忧,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我亲眼看着她被剥去贵妃服制,发髻松散地被侍卫推进冷宫。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
说来也怪,这年的夏天来的格外早。
冷宫莫名有人染上天花,不知怎么传到了皇后宫中,不偏不倚又传到了我身上。
一时间后宫上下人心惶惶,这是治不好就要命的病,稍不留神就会被传染。
皇后立刻派人检查了我日常吃穿用的东西,发现我床榻下有一张沾满xie污的帕子。
苏绣的精致样式,后宫中只有贵妃出身江南,这一看就是从前她宫里的东西。
她一怒之下动了凤印,一杯毒酒赐死了贵妃。
皇后娘娘早已将我视为己出,不顾自己体弱多病,每日在床前喂我喝药,祈祷我早日战圣病魔。
可这该死的病魔,竟阴差阳错救了我一命。
和上一世一样,前朝战事吃紧,那西域部落的蛮子首领,要求父皇出个嫡公主去和亲。
偏偏这时我因传染病卧床不起,而朝中年幼的小公主们又尚在襁褓中。
父皇试图协商,嫁个名门贵女过去也一样。
可对方蛮横无理,不依不饶。
“就算是shi体,我们也只要天子血脉的长公主。”
许是皇后心疼我,不许皇帝嫁我出去;许是皇上被那蛮夷求娶的轻佻态度激怒了,加了一倍的兵马粮草去支援。
大病一场的我,成功躲过了被派去和亲的宿命。
我醒来时,边关的捷报也刚好传入皇帝耳中。
我扯着干涸的嗓子,开口就问前线的战事。
“父皇......他还好吗?”
“咱们......赢了吗?”
皇额娘握着我的手,泣不成声。
“好孩子,额娘真怕你挺不过来。”
皇上得知我醒来第一句话就在关心国事,对我的忠孝大为赞叹,亲赐封号给我,又在京中建立了公主府作为嘉赏。
因为我的病势来去与前朝战事走向惊人地吻合,病重时战事吃紧节节退败,病好后战事告捷大获全胜,民间将我传为护国吉祥物,百姓们甚至叫我福星长公主。
而我也终于给前世的纠葛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开始了新的皇室征程。
这一世,我定要这长公主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