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节奏被带起来了，剩下的就看网友的了。
为了让我哥安心在乡下直播，我给他买了更好的直播设备。
并且依旧给他打赏了一周多。
才渐渐不再搭理他。
我嫂子不知道是不是孕期那些补品起了作用，还真的养好了身子。
和我哥一起直播。
我也看了许多场。
两个孩子并排躺在农村的土炕上。
周围环境漆黑，补光灯却将两个孩子照得眼睛都睁不开。
一天二十四小时这样照，没多久两个孩子的眼睛就开始失神。
为了看起来恹恹的，我哥和嫂子一天只给孩子吃一顿饭。
两个小孩总是半眯着眼，脑袋大大的、身子小小的。
两个人卖惨哭穷，说是医院接生不当，导致他们的七胞胎只剩这两个。
我嫂子声泪俱下地说：“家人们，我连七个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他们都是上天的恩赐，都是我的福报啊。
“我给他们取名：天赐、天恩、天报、福赐、福恩、福报和耀祖。
“但是没想到，是这个无良的医院。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天报、福赐、福恩、福报和耀祖。
“老天开开眼吧，怎么能让坏人逍遥法外啊！”
弹幕疯狂刷屏：
【我敢保证她再说一次肯定不一样。】
【什么天耀、天报的，这破名字以后孩子上学会被嘲笑吧。】
【这是真的吗？我就准备在这家生孩子啊。】
【亲测，建议别在这生。】
我嫂子看着弹幕疯狂滚动，屏幕上的礼物特效一直闪烁。
她泪眼下的嘴角被AK还难压。
经过他们的卖惨，粉丝量倒也比较可观。
突然有一天，有人在网上发帖，说那个网红妈妈原本是七胞胎，医院要减胎，他们不同意还大闹医院，最后剩下一个脑瘫、一个超雄，还怪在医院头上。
整篇帖子洋洋洒洒有一千字。
紧接着冒出了许多当时医院的目击者出来作证。
说自己就是当时的患者，亲眼看见他们夫妻俩大闹医院，对医生、护士大打出手，还进过局子。
并且还放出了许多照片佐证。
这些照片里嫂子挺着巨大的肚子指着医生怒骂。
哥哥对医生重拳出击。
我妈打砸医生办公室。
网上舆论发酵很快，不到三天，他们的直播间就被封了。
我躺在真皮沙发上，吹着空调，吃着冰淇淋。
打开手机看到铺天盖地的七胞胎妈妈被封的词条。
心里有些畅快。
真相不会永远埋藏。
可是还不够，完全不够。
刚要睡个午觉，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里面传出我妈急切的声音：“昕昕呐，村里说工程停了，房子不拆了。这可咋办啊？”
我还在温暖的被窝里躺着。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我没出声，把电话挂了，关机扔在一旁。
继续搂着我的小熊睡觉。
第二天我调休，一大早就被物业电话给吵醒。
说我哥、嫂子和我妈带着两个孩子又搬了回来，打不开门现在在物业闹事。
我打车回家去。
来了好啊。
不来谁给我吸甲醛啊？
7
但是这么多人不可能坐吃山空。
我妈果然说要让我把房子给我哥。
我拿出银行证明。
“我早就把房子抵押了，现在我是一分也拿不出来了。要是还不上银行的钱，房子就被银行收走了，以后咱们都得回村里住。”
我这么一说我妈果然害怕了。
不敢再打房子的主意。
其实这张纸就是我随便下载打印的一张合同，她根本看不出来。
眼看着我嫂子面色红润还在家里养着。
便把矛头对上了她，让她出去上班。
而我哥，从回了我这里便又是天天不着家。
嫂子恨不得能自己出去上班。
因为没钱买奶粉，她两个孩子都是母乳。
结果被两个孩子嘬得全部破皮流血。
尤其是她奶水并不多。
两个孩子吸不上来便用牙龈使劲咬。
有一次几乎将她整块肉咬掉了。
嫂子疼得厉害就打了孩子一下。
结果让我妈看见，狠狠骂了一顿，回来还被我哥打了。
我妈根本不觉得超雄的孩子有病。
反而更加溺爱。
认为老李家就这么一个好根了。
她每天在家里带两个孩子。
但是超雄就是超雄。
天生的坏种。
小时候喝奶，脑瘫弟弟就抢不过他。
稍微长大一些，就开始抢玩具、打人。
欺负弟弟不会说话，我妈也护着他。
他更加肆无忌惮。
那个房子我现在很少回去。
我找了几个朋友装作要债去砸了几次门，他们就相信我真的欠了很多钱。
但依旧不肯搬出去，反而让我自己出去住。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当初装修的时候我就在客厅安装了全景监控。
本意是为了以后能养只小猫，不在家的时候看猫用的。
后来嫂子怀孕，我哥又说可以看顾着点嫂子，就没有拆。
现在正好看他们了。
没过几天我就接到我妈的电话。
说她被他大孙子给不小心戳到了眼睛。
我赶紧打开监控。
画面里超雄拿了一把玩具小刀，还在呵呵呵地笑。
我妈捂着眼睛躺在地上，手机还在身边。
想了想，我还是回家了一趟。
毕竟是我妈，可能只是想法愚昧了点。
可没想到，我到家后在门口却听见我妈哄超雄的声音。
“一会姑姑就回来了，大孙子打姑姑玩啊。
“奶奶不禁打，一会让大孙子捅姑姑，奶奶给你按着啊。”
听得这话，我心头窜起火来。
明明自己被戳的时候那么疼，现在却哄着他戳我。
我看了看房门，最终没有打开。
回了我的出租屋，看着墙上的日历。
只要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8
我嫂子没有文化，根本找不到什么体面的工作。
最后找了个小饭馆当服务员。
洗菜、刷碗、收盘子、传菜都是她的活。
晚上饭馆打烊后还要负责扫地拖地等等。
就是除了一个老板炒菜、一个老板娘收钱，其余的活都是她干。
一个月一千块钱。
在我们这里连个最小的合租房也租不到。
每天还要早出晚归。
我妈又每天把在孩子身上受的气发在她身上。
过了没几天，这样的工作也没有了。
有人认出了她就是大闹医院的七胞胎妈妈，说再也不去这饭馆吃饭。
老板当即给她撵走，工资都没有结。
她想闹，但越来越多认出她的人在一旁指指点点。
她捂着脸跑回了家。
我站在饭馆拐角阴影处看着这场闹剧。
而后的几天，她根本不敢出门。
“我们老李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赔钱货？孩子也不能看，钱也挣不来。让我儿子和大孙子喝西北风啊？”
我嫂子似乎是真憋狠了，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说道：“那李朋是干什么吃的？他怎么不出去挣钱？孩子是我豁出命生的，他除了有点钱就出去找女人还能干什么？”
没想到这话被刚找完女人回家的我哥听见了。
二话不说，便将嫂子一顿打。
再加上我妈在一旁的添油加醋。
最开始我哥还是用手用脚，后来用皮带、用拖把棍。
直到我嫂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才停手。
晚上大家都进房间睡觉了。
刚学会走路的超雄孩子，跑到客厅对着还躺在原地的嫂子拳打脚踢起来。
这样的日子没多久，她就得了产后抑郁。
每天都想杀掉孩子并自杀。
甚至有几次她都已经将孩子抱到窗边了。
但我妈看得太紧，总是没成。
那个房子早被他们折腾得一团乱。
每次打开监控，看见的都是吵架和一片狼藉的地板。
我再心满意足地关掉监控。
躺在我的摇椅上，畅享我的快乐人生。
9
但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
我哥把那个小三带回家了。
小三也鼓着个大肚子。
“死伥鬼，死贱人。你不是答应我和她断了吗？你还敢把她领进家门。我不活了，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嫂子一边叫骂，一边扑了上去。
一下一下朝小三肚子上打。
我哥一把拉开她甩了一耳光上去。
“你还有脸说当初，当初看你有七个儿子糊弄你两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自己孬肚子坏了老子的好种，现在还敢打老子的儿子？老子已经去医院看过了，这是个好儿子，比你生那两个智障强多了。”
我嫂子被我哥一巴掌打倒在地上。
一听我哥说她两个儿子是智障，更加生气。
只是她势单力薄，打又打不过。
只能趴在地上大哭大闹。
原本我妈还护着两个大孙子，一听这小三肚子里是儿子。
连忙把两个小的推开，上前去摸那小三的肚子。
也不知道我哥怎么糊弄的，那小三竟然亲切地管我妈叫妈。
“妈，我在医院有熟人，人家说这就是个带把儿的，保真。”
给我妈喜得见牙不见眼。
我却注意到，在监控的角落。
那个超雄的孩子，目露凶光看着他们。
有了这个好根儿还哪能看得上脑子不好的坏根？
我妈让小三也住进了家里。
之前我嫂子怀孕的那些补品没吃完，又全都拿出来熬给小三吃。
又给我打电话，让我接着买。
我面上答应着，却总推说医院太忙实在抽不开身。
没两天，急诊接了一名患者，我同事给我发消息说好像是我家人。
我有点疑惑，几天没看监控而已。
又打进医院了？
我趁着没人，换了衣服戴着个鸭舌帽去急诊想去看看情况。
正好碰见担架抬着我嫂子。
我嫂子手捂着额头，血还顺着她的指缝流出来。
原本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是家暴的，医院会建议报警。
但我妈和医生说不小心摔的。
就连我嫂子也说没有人打她。
都已经住进医院，我再不去就该留下话柄了。
我进病房的时候，嫂子还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