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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司南脱力般松开我的手，他红着眼眶想说些什么，我绕过他去开房间门。
在打开门时说：“没关系，我也没有相信过你。”
那天贺司南上了床，从背后抱着我，他很不安地抱着我。
“阿妍，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你打我骂我都好……”
我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睡吧，我明早还有会。”
“阿妍……”
许是为了对抗我对他的毫不在意，此后的贺司南变了个性子。
像个十足的浪荡子，他也不再避讳自己的行为，只是偶尔会试探着问，“只要你说……”
我摇头，“我不在乎，贺司南。”
镜子打了就打了，没有什么浇水能让他毫无痕迹。
我和贺司南这样彼此不相干的做一对表面夫妻到女儿四岁就好。
女儿很聪明，小人说大话，尽管她很像贺司南，但我依旧爱她。
女儿三岁半的时候用画笔画画，她在画本上画下我和她。
然后邀功似的举起来看着我，“妈妈，我画的好不好？”
我点头，“很好，不过怎么没有爸爸？”
女儿收起画板放在腿上，一言不发地继续给那副画添砖加瓦。
*
和贺司南的事情我从没有在女儿面前提起过一次，也没有当着她的面和贺司南吵过架。
但女儿此刻却对贺司南情绪不对，我蹲下身问女儿，“怎么不画爸爸呢？”
“和爸爸闹别扭了吗？需不需要妈妈帮你批评爸爸？”
女儿攥着画笔摇头，“妈妈，我不喜欢爸爸了。”
“爸爸的身上总有不属于你的香味儿，我不喜欢，每次闻到鼻子都不舒服。”
“爸爸有了别的老婆，也许以后会有别的女儿了。”
从三岁多的女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我一时间很害怕，明明我希望女儿健康长大，她最好永远不知道这些。
女儿继续说：“他一定是不喜欢妈妈了，妈妈，我不想让他当我爸爸了。”
“我希望妈妈笑，就像我画里的一样。”
女儿的画中我是大笑着的，但我已经很久没大笑过了。
我抱着女儿崩溃大哭，原来我的不快乐这样明显，我原本以为有了钱就会很快乐的。
可是和贺司南挤在出租屋里，吃着一包板栗时候的满足我永远找不到了，所以什么最重要呢？
此刻对我来说，女儿最重要，我不能让女儿继续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
哭过以后我擦干眼泪用沙哑的嗓子问女儿，“思文，也许以后爸爸妈妈就不在一起，跟着妈妈生活你会开心吗？”
女儿抱着我的脖子撒娇，“当然开心啦，我最爱妈妈啦，全世界最爱妈妈。”
我联系了一位离婚律师，让他根据我和贺司南的财产状况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
贺司南现在真的有了很多钱了，他不缺房子了，兑现了三分之二的诺言。
第二天是我们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尽管这两年他在婚姻里有所抽离，但重要的日子没有忘记过。
早上我开着车送女儿去学校，女儿笑着和我挥手告别，今天阳光很好，像新生的太阳。
晚上我和女儿吃了饭，然后女儿去睡觉，我在客厅等着贺司南回来。
在指针指向九的时候他打开家门，手里拎着一个礼品袋走向我。
在我说出那句我们离婚吧以后，贺司南便用一种不耐烦和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我。
可我们认识的时间太久了，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他。
他在害怕，他在颤抖。
“我只是跟你过够了，难不成你想让我跟你貌合神离的过一辈子？”
“你的小三等得了吗？”
贺司南面色很难看，“我会断开，我们有女儿，没必要到这个地步。”
此刻的贺司南在强撑，他是个如此色厉内苒的人，他大抵是不想被认识了二十几年的人抛弃。
“贺司南，为什么不愿意呢？在背叛我们的婚姻的时候没想到我们会结束吗？”
“很多人都这样，并不是只有我！但秦妍，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真正爱的从来都只有你。”
“我的钱都在你那儿，我没有给她多少钱，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女儿才是一家。”
“就算你不考虑我，也要考虑我们的女儿啊，我出轨后你一次都没有跟我吵过。”
“你是不是早就不爱我了，如果你爱我，你至少应该跟我大吵大闹，你应该打我，将我拉回来啊。”
“可是你一次都没有，秦妍……我是你丈夫啊。”
贺司南的荒谬言论让我一瞬间有些无语，然后被气笑了，我还是不够了解贺司南了。
没想到他不要脸的程度竟然如此之深。
看到我笑，贺司南突然说不下去了，他又开始下跪。
跪着走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秦妍，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为了女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断干净的，绝没有下次。”
*
哦，第一次他也是这样说的，可狗怎么能改掉吃屎呢。
我用手拍拍他的脸，“贺司南，如果你改得掉，第一次和我发誓以后你就该老老实实的。”
“但你没有啊，谁会相信你呢？你是改不掉吃屎的狗啊。”
贺司南涕泪横流地摇头，“我改的掉，我改的掉，我求求你。”
“看在女儿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女儿需要父亲。”
“女儿或许需要父亲，但绝不需要你这样的父亲。今天女儿和我说你身上每次都有不属于我的香味儿，她不喜欢。”
“我不希望女儿继续在你这样的父亲身边，我们好聚好散吧，贺司南。”
贺司南颓唐地坐在地板上，他看着我又重复，“我的钱我的东西都在你那儿，为什么还要离开呢，我说了会改，你还想要怎样呢？”
我还想要怎样？
是啊，有了钱还想要怎样呢？
这个问题我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但此刻看着痛哭流涕的贺司南我大概是有答案了。
我问贺司南，“明天我们回趟老家吧。”
贺司南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回老家，回老家。”
那一整晚我们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将女儿安排好便坐飞机回老家。
到老家时已经傍晚了，从前我们放学时便是这个时间，背着书包骑着车。
我和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泥土路变成了柏油路，但我总恍惚骑着车的少年贺司南和少女秦妍面对着我们过来。
一起讨论着中午食堂的哪道菜好吃，班级里的同学又偷偷谈了恋爱。
两个人笑着弯着腰加快速度，要赶在夕阳落下时到家。
再看过去便什么也没有了，那个山坡还在，也说不上是山坡了。
只是一段上坡下坡的路而已，几步便走完了。
然后就能看到我住了很多年的家，虽然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我同贺司南说：“晚上我们在家里住吧。”
“好。”
贺司南的声音哽咽着，脚步也很慢。
家里虽然没有人住了，但房子翻新过，里面虽然有灰尘，但不至于不能住人。
夜晚贺司南擦着屋子里的东西，生火做饭，他太久没用过土灶了，并不熟练。
他的那身西装也和这里格格不入，折腾了几小时总归是吃饭了饭。
沉默的一顿饭，我和他都没话讲。
夜晚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月光落进来。
我开口，“贺司南你知道吗？以前上学的时候，最开心的就是第二天能见到你。”
“我会想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会和我说什么样的话，你会穿什么样的衣服……”
“我也是，我那个时候也想见到你。”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你记不记得咱们班级里那个兰山了？”
“我记得，他去食堂吃饭，用手把饭捏成黑乎乎的一团然后送给你表白。”
“是啊，当时都吓死我了，他还一直要我快同意。”
“那个时候是你把他拖走让他离我远点，不然我要吓死了。”
“我放学还偷偷打了他一顿，让他把那个饭团吃了，后来他再也不弄饭团了。”
“哈哈哈哈我说那天你怎么吃了那么久才回家，兰山之后看见我就跑，后面愣是一句话没跟我说。”
“还有那个张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