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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们回答,我已经在贵妃身上看到了答案。
她刻意紧了紧披风,才转过身来。
我看的很清楚,她背对着我时,披风的毛色像极了我的小狼。
不会错,小狼身上有一块保护我时留下的伤,已经不能长毛了。
她的披风上也缺了一块毛,格外突兀。
我红着眼,问她:「你身上这狼皮,哪来的?」
贵妃似是被我吓到,小鹿一样,湿着眼睛躲到了皇帝身后。
皇帝捂着额头,语气更加不耐:
「够了,你还要为了那个畜生闹到几时?」
我打断他,喝声更高:
「我问你哪来的!」
贵妃直接脱下披风,跪倒在我面前。
「皇后恕罪,是您养的那个畜生扑伤了臣妾,皇上一生气,才把它皮剥了做成披风,臣妾怕杀生,其实不想要的,还是还给娘娘吧,就当给您留个念想!」
浑身颤抖,语气可怜。
可是,她明明在炫耀。
皇帝轻轻扶起她,又给她拢好了披风。
面对我时,声音却冷的像寒冰。
「那个畜生野性难驯,若不是因为它,贵妃这次也不会这么容易落胎,朕将它剥皮抽筋,也算是替你赔罪。」
「你要知道,朕没有治你的罪,已经是过分宽容了,你不光要学礼仪,也要懂得分寸。」
剥皮抽筋……
我的小狼,它该有多痛!
我喉间涌起一抹腥甜,又被我狠狠咽下。
我要替我的小狼,讨回公道!
「小狼,不是畜生!它很听话,是我的家人,根本不会多给任何人眼神。」
「除非,有人想要攻击我!」
我凌厉的目光射向贵妃。
她吓了一跳,娇滴滴的开口:
「没有!您是皇后,臣妾怎敢对您动手!」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皇帝:
「再说了,您把畜生当家人,您这是把自己置于何地,又把皇上置于何地啊!」
从醒来见到这个贵妃开始,她就一直在做戏。
明面上纯真懵懂,却一直在皇帝耳边拱火。
深宫里的人,都是如此这般么?
演的我恶心,演的我想吐。
我扒下她的披风,直接将她扔进了殿旁的湖中。
好好洗洗这身臭气!
「馨儿!」
皇帝连责怪我都来不及,扑通一声,紧跟着跳进了湖里。
周围乱成一团,我耳朵里却安静的很。
只有停不下来的嗡鸣。
我捧着那狼皮,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小狼。
猎户收养我时,明明告诉我野外很危险,有人的地方才安全。
可小狼扑死了冲向我的鹰,咬死了扑向我的虎,驮着我跑赢了敏捷的豹。
它那么英勇,怎么就惨死在了这满是人的深宫之中呢?
*
皇帝阴沉着脸上了岸,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我该打。
没保护好小狼,我该打。
瞧见我绝望麻木的神色,他皱了皱眉,劈手夺过了我手中的狼皮。
我没忍住,扑上去,呲了呲牙。
「还我!」
这次他没再阻拦侍卫,任由他们按着我,跪在了地上。
在我目眦俱裂的怒吼中,他冷笑一声,将狼皮一把丢进了火盆中。
「朕看你就是因为这畜生,才泯灭善心,只剩狼性。」
「你今日是装疯也好,真失忆也罢,将一个刚落胎的弱女子扔进冰冷的湖水中,当真是恶毒至极,叫朕失望透顶!」
「这狼皮朕烧了,也算断了你的念想,望你禁足期间好好反省,早日想起你身上该有的人性!」
我恶毒?
你们杀了我的家人!
到底谁恶毒?
侍卫们的手硬的像铁,我挣扎不动分毫。
那火烧的真快啊,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小狼的最后一丝毛发变成了灰烬。
怒火攻心之下,我喷出一口鲜血。
晕过去之前,我奋力扯住皇帝的衣角。
声音充满恨意:
「你,叫我皇后,他们,叫你皇帝。」
「我知道,帝后是夫妻,但你绝对不是我夫君。」
「你有怀过孕的宠妃,可我的夫君绝不会三心二意,更不会把我的家人当畜生。」
「我,绝不认你。」
*
再次醒来时,我身上发起了高热,烫的吓人。
寝殿内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眼熟的小太监,为我换着额头的冰帕。
看清他容貌后,我的眼泪瞬间落下。
「阿野,你还活着!」
我和阿野几乎从小一起长大。
可爹娘死后,他便失了踪迹。
我还以为,他也随着爹娘去了。
「你傻不傻!怎么入宫做了太监!」
他也不回答,只是趴在床边,看着我笑。
「阿姐去哪,我就去哪呀。」
他声音细了很多,带了些阴柔。
手指轻轻在我脸上擦拭。
「阿姐别哭,再哭病就好不起来啦!」
「你烧了一整天,可贵妃那边霸占着所有的太医,一个都请不过来,咱们且还有的熬。」
见我不说话,阿野更加小声阴阳:
「那狗皇帝就守在贵妃身边,明知阿姐生病还纵着贵妃耍性子,当年也是他非要让这么个狐狸精入宫。」
「就这还敢跟您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呢?我呸!」
我一怔,突然有了几分兴致:
「我与他之间,还有过这样的誓言?」
「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否讲与我听听。」
说来也奇怪。
阿野对我失忆的事情毫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