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李湛,已过一年有余。
柳成绦父亲封了丞相,召他回京,我本以为是去做个权倾朝野的能臣,不想他竟摇身一变成了国师。
李湛泰山封禅,京城却接连三月大旱,民间流言四起,言皇帝持身不正。
柳成绦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坛做法,一道惊雷穿透天地,大雨倾盆。
朝臣百姓皆跪拜高呼神迹。
我在高台下打了个哈欠,一身白狐裘裹得严严实实,头顶蓬盖被特意加固过,风吹不透雨淋不着,一抬眼对上了双熟悉的眸子。
李湛死死地盯着我,不顾群臣异样的目光走下高台。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眼眶像是抹过胭脂,脚步急切又踉跄。
飞奔到我跟前,反而恢复了冷静。
强行弯了弯眉眼,笑像哭一样,而且他又不年轻,眼神也浑浊,再无初见时一分一毫的少年气。
我只觉丑得碍眼无比。
余光瞥见薛昭云今日一身皇后翟衣,看到我的霎那身体一软,被就近的宫女扶住,头上的九龙四凤冠猝不及防歪了下来,勾着头发扯得她一声惊呼。
我为这两人的反应满意。
昔日伤我的,负我的,我都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我要他们后悔。
皇后失仪,不少朝臣都不满地望了过来,正好看见李湛弓身为我提起裙摆。
我后退两步,同他大大方方对视,妩媚一笑。
“臣妇参见陛下。”
李湛还未发话,薛昭云就忍不住了,挤出两滴泪急切地问我:
“烛照姐姐这些年过的可还好?当年我与陛下成婚你负气出走,陛下与我都十分愧疚,心中难安,如今见姐姐风采依旧,便知这些年是不曾吃过什么苦的,姐姐自称臣妇,莫不是已有......良人?”
她装腔作态的一番话将原本情绪不稳的李湛安抚了下来,他回神后不禁上下打量着我,表情渐渐阴沉,眼底像压着狂风骤雨。
他一甩衣袖,直起腰负手而立,冷笑两声。
我故作惊讶:“烛照是谁?皇后娘娘莫不是认错人了。”
薛昭云惊讶地用帕子捂住了嘴,眼神带上了探究。
李湛眉眼淡淡,语气却强硬:“烛照。”
我撇了撇嘴,提着裙摆同这二人擦肩而过,李湛忽然伸手,却只拽到我的大氅,我扑向赶来的男人怀中。
柳成绦顺势用披风将我裹住,不卑不亢地迎上李湛的审视。
“臣妻居江南多年,头次入京,不知何事触怒了陛下?”
李湛攥着尚有余温的大氅,指节发白。
他看着我的脸失神,嘴里喃喃着不可能,又猛地惊醒,手指一松,像是在说服自己,质疑道:
“你不会是烛照,她心悦朕,不会嫁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