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揉她的头发,把她抱了起来,
贺君城常常给我写信,他说在在厂里已经是副主任了。
有着大大的单人宿舍,有热水,一日三餐免费。
最重要的是还有地暖,说有机会让我和女儿去住。
当时我真的很想带着女儿过去住一住,毕竟在村子里没有暖气,我们住在瓦房里,盖的都是不保暖的破棉被。
我已经没有钱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带女儿去哪里。
在这座偌大的北城,除了贺君城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眼泪一直下流,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须坚强起来。
毕竟为母则刚不是吗?
不知道走了多久,贺君城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我回头只看到他一个人冲过来。
他一把就拉住了我的手。
“我带你和女儿去吃饭。”
他好像全然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
我狠狠甩开了他的手,声音哽咽:“不必了,你不是有了新的老婆。”
他眉头迅速皱起。
“你闹什么?”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姑娘是厂长的女儿,我如果不巴结她,连粮票我都没办法邮寄回来给你们!”
他声音充满了不悦,好像在怪我脾气太大。
“而且出门在外,哪个男人没个女人?”
“算了,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你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会理解这些道理。”
我觉得很可笑。
再怎么说我也读了初中。
很多道理我都懂,他这种行为就是出轨,就是对不起我。
我想说话,可是看见女儿又拉住了他的手,我实在不忍心扫女儿的兴。
而且现在我也没有钱回村,只能忍耐一下。
4.
贺君城一路上都在抱怨我为什么突然过来,说我不通知他。
风灌进我的身体,让我冷得颤抖。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
他抱着女儿走得很快,我拖着蛇皮袋只能小跑才能跟上他。
听到我的话他突然停下,让我撞上了他的后背。
我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女士香水味。
这个味道很熟悉,和今天江梅身上的一模一样。
“纪念日哪天不能过?”
“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来差点害死我。”
他声音里非但没有愧疚,还充满了怒火。
好像做错事情的人,都是我。
“爸爸,你别凶妈妈了,妈妈还给你带了礼物,你快看看。”
女儿掏出兜里的一个小鹿,那是我用竹叶编的。
贺君城看了一眼,直接扔在了地上。
“老土。”
“这么廉价的东西你也拿得出手?”
我捏紧蛇皮口袋。
他好像忘了,多年前他也送过同样的东西给我。
当时我们一起坐在田边,他对我发誓:“欢欢,结婚以后,我会让你成为村里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结婚以后他就去读书了。
我因此成为了村子里唯一一个老公没在家的女人。
也成为了唯一一个最累的女人。
毕竟家里什么农活都是我做,我还要挑粪浇菜和养鸡鸭。
我没说一句话,贺君城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确实不对。
于是又补了一句:“好了,既然来了就先去吃饭。”
“我工资不多,只能带你们去喝点粥。”
说着,他带我和女儿去了一家破旧的饭馆。
点了一碗粥和一碟咸菜。
他掏出一个手机按按点点,然后对我们说:“我吃过了,你们母女胃口不大,就喝一碗。”
我捂着粥碗,粥是热的,心却是冷的。
“给我两块钱,我要坐车回去。”
我一边喂女儿喝粥,一边问他要钱。
“我哪里还有钱,我不是都给你了嘛?”
他满脸不耐烦。
他所谓的给我,就是间隔好几个月才邮寄一次粮票。
钱是一分没有拿回来过。
我从没有任何抱怨,女儿到了年纪该上学我也没有说。
因为我怕给他压力,毕竟他在外面不容易。
“你确定你给了我钱?”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眼底闪过心虚。
“我自己生活都困难。”
“而且我给了你们粮票。”
“然后把肉票和钱给了今天那个女人?”
我紧紧盯着他,声音已经染上了怒气。
和他结婚七年,我从未对他发过火。
可是现在我再也忍不住了。
本来我就是一个独立有追求的女性,因为他才一直留在村子里。
“给她又怎么了,她能帮我升官发财,你能给我什么?”
他也发了火。
我的心像被一柄剑狠狠击中,痛得我无法呼吸。
我刚要张嘴说话,他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他立马收起脸上的怒火,笑着接了电话。
“梅梅,我买到牛奶了,我马上回来。”
然后他起了身,走到门口才想起了我和女儿。
他走过来扔给了我两块钱。
“赶紧回去。”
“抽空我会回来看你们。”
说完,他匆匆离开。
女儿已经喝完了一碗粥,她很乖的靠着我,不再闹着要爸爸了。
而是说:“妈妈,我们回去吧。”
我鼻腔发酸,眼泪再次不争气的落下。
“好。”
于是我带着她准备回去,我沿路返回,走到贺君城厂门口准备坐公交车。
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回去,我就和贺君城彻底断干净。
但我和女儿来的时候是好心人骑摩托车送我们过来的,我们不会坐公交车。
我只能到处问,问到一个骑摩托车的中年男人,他没有回答我,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哟,小娘们是从乡下来的?”
“要不要去我家玩玩,我带你们去看天安门。”
“放开我!”
我恼怒的推开他,可是他反而变本加厉,一把扯住我的衣服。
女儿哭了出来,一直在打他,还被他一脚踢开。
我拼命挣扎,这时看见不远处贺君城和江梅一起从小汽车上下来。
我急忙求救,他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我敢保证,他绝对看见了我和女儿现在的处境。
可是他的行为像没看见,收回眼神,拉起江梅笑着进了厂里。
我心如死灰,浑身泄了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