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21春
周茉在洗手间稍加整理后,匆匆赶到订婚宴后台。
订婚礼马上就要开始。
裴季也到了,他重新换了一套深黑色的手工定礼服。
和旁人穿正装的样子不一样,裴季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衣领口微微敞开,显得散漫又帅气。丝毫看不出,不久前在休息室说‘没想过结婚’的人是他。
看到周茉,裴季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她微红的眼。
而后,他蹙了眉。
“哭过?”
裴季抬手揉上她脑袋。
周茉不经意地往后挪了半步,抬手假装揉眼角,避开他的触碰。
“嗯刚才被我爸爸拉着说了会儿话。”
她眼睛哭过就容易红,知道瞒不住,干脆承认。
裴季了解一些周家的情况,偏头看了看周茉泛红的泪眼,嗓音压得很低,“过几天我带你去看房子,干脆搬出来住。”
她之前就跟裴季提过,说订婚后想要搬出周家。
周家太压抑了,每一天都是煎熬。
可是那时候周茉跟裴季提这件事,是抱着对她和裴季婚后美好生活的憧憬。
而现在
“好。”周茉温柔地点了点头,像是害羞垂下眼眸。
裴季眉骨压着的闷才散了些,牵起周茉的手。
这一次,她没再躲开。
周茉想,趁着裴季还没挑明退婚之前,她是该找机会搬出周家了。
订婚礼准时举行。
在现场乐队伴奏的优雅音乐中,周茉挽着裴季缓步走上了台前。
男人冷峻帅气,女孩柔静貌美,两人看上去倒是天造地设、外形般配的一对。
席间宾客纷纷夸赞,也有低声议论的。
在现场热闹的氛围烘托下,周茉和裴季一起握着刀柄,切下了属于他们的订婚蛋糕。
礼成,两位新人到席间向宾客一一敬酒。
周茉不胜酒力,只是拿着一杯果酒,神色羞怯被裴季牵着呵护跟在身后。
不远处,楼望东端坐在贵宾席上首,桌边的烟灰缸上放着一支旁人刚为他点燃的雪茄。
淡淡烟茉后,他冷冷睨了藏在未婚夫身后温顺娇怯的女人一眼。
金丝眼镜后漆黑细长的睫毛低垂,掩去眼底冰冷幽沉的寒意。
楼望东从头到尾没动过筷子。
他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指间,把玩着一张黑色的卡片。
旁人见了,都不免好奇的多看一眼。
想知道能被楼先生捏在手里,把玩整晚的那张卡片,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只是一张酒店的房卡。
真是奇怪。
唯独周茉
她远远地挽着裴季的胳膊,被带着满场的敬酒,却有种被某个视线深深洞穿、无处遁形的错觉。
周茉不敢回头看过去,只能胆怯地藏于裴季的身后,耳边却一直响着慌乱的心跳。
只要一想到,在不久前,是她亲手将那张房卡塞到楼望东的外套口袋里。
而现在,那张卡,正被楼望东修长的五指捏在掌心。
周茉就觉得是自己变成了那张房卡,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遮掩的,被楼望东紧紧掐住了心脏。
“走吧,过去。”
裴季声音低低响在她耳边。
周茉从错愕中回神,“什么?”
“去给他敬酒。楼望东,知道吗?”
乍然听到楼望东三个字,周茉心头蓦地一颤。
像是做贼心虚,她飞快地抬起眼往楼望东那边扫去。发现男人冰冷沉默的视线正往这边瞥来,又吓得立刻低了头。
“知道的,奶奶介绍过。”周茉声音里透着胆怯。
裴季却误会了意思,“别想太多,他那个人虽然难相处,但话少。过去敬个酒就好。”
说完,就拉着周茉一起过去。
贵宾席这边,裴夫人正跟人说着周茉。
她对这次的儿媳妇人选越看越不满意,尤其是听了娘家亲戚的建议后,更是后悔了这场婚事,想让裴季退婚再重新订一个。
哪怕是当着周家人的面,裴夫人说话也毫不客气。
“漂亮有什么用,除了那张脸,也没别的本事了。”
“主要是裴季喜欢,不然我哪看得上”
“谁说不是呢,瞧刚才那个怯场的样子,怕是个木头,看着无趣。”
裴夫人说着,目光就不自觉瞟向了上首的楼望东。
她忍不住堆起笑脸问:“望东呢,你怎么看?”
场面上其他人的注意力,霎时都被这边吸引。
正巧这时,周茉被裴季牵着走了过来。
她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究竟是药片的包装,还是别的什么,周茉根本来不及想。
灼热的吻再度袭来,身上的凉意还未使她瑟缩,愈发燥热的就这样丝丝入扣将她围困。
从午夜至凌晨,药是一粒一粒喂够了,别的地方也是。
翌日。
床头传来闹铃声,周茉睁开眼睛,欲抬头在闹铃响第二遍之前迅速关掉,却倏然感到腰上挂着什么挺沉的东西——
楼望东的手臂。
迷迷糊糊入睡前,她就感到被温热的触感包裹住,却又意外他真的会这么做。
周茉尝试几次将那手臂从腰上拽下去,皆无济于事。
拽不下去,脱不了身,只能稍叹了口气,转向他的脸。
意志清醒,昨晚刻意沉沦的理智总要在退潮后浮泛在水面上。
昨夜,当她问出那个问题后,楼望东表现得与其说是不想回答,更像是——
没必要回答。
记忆淌回佛罗伦萨的那一晚,他们答应做彼此情人。
度过的第一晚里,她的确有被他显目皮囊蛊惑的成分。
可在那之后,没有拒绝与他长期保持这种关系,她不也得承认,掺了点叵测的心思在里面。
可他这样的人,真的看不出来吗?
“你还打算看多久?”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周茉猝不及防与楼望东睁开的黑眸对个正着。
她清眸里的繁复情绪似是被他眼眸深处的如砥坦荡烫到一般,化为一层沉重的湿意。
来不及收回的愧怍被当成残存病症的不适,温热的气息不但没有远离,反而更近地朝周茉移去。
等到她反应过来,她的额头已被青年的前额微微抵住。
“行,不烫了,看来治疗效果还挺好。”
他口中裹着揶揄笑意的意味深长,周茉只当没听懂。
周茉:“楼望东,和你说个事。”
他炙热的呼吸仍喷洒在她鼻尖,没有远离的意思。
周茉被那双眼睛紧盯着,心里的话倏地怎么也问不出口,只能换了个话题。
“下次吻的时候,能不能尽量在看不到的地方?每次都要给脖子涂好厚一层粉,不太舒服。”
她方才抽空望了身下一眼,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仍是被脖颈锁骨那块繁芜细密的暗红刺得触目惊心。
现在虽然已经入冬,穿的衣服也厚实起来,可以后有演奏要穿正装时,总不能给每一层裸/露的皮肤都打上粉。
她诚意劝诫,希望他将心比心:“你看,我每次做的时候,也尽量不抓你的背——”
“嗯,下次注意。”
倾洒在她鼻尖的呼吸,蛰伏着来到周茉布满红痕的颈侧,青年将挺立鼻梁微微压进她微凹的锁骨,鼻骨微硬的触感激得周茉下意识往后退。
搭在她纤瘦腰肢的那只手,却微微向下,阻止了她的去路。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一件事——”
他的声音还透着刚醒后的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的柏林酒。
“以后再做的时候,不要再抓床单了,抓我。”
“抓我的背,抓我的手臂,挠出红痕,甚至挠出血都没关系。如果你对我的要求是刚才那个,那我提这些要求也不过分。”
他停了会儿,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猛地抬起,眼里漫着散漫却致命的勾人笑意。
“毕竟,情人之间就是要满足彼此在床/上的需求,你说对吧。”
他说得有理有据,她有权要求他不要在她身上留印记,他自然也可以提出希望她改变的地方。
可怎么想,周茉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明明一开始的初衷是想让他在床上减少亲吻的频率,现在怎么会
含糊答应一声,周茉弯腰捡起昨夜的衣服套上,赤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八点四十三分。
离陈帆和临艺老板约定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应该够她回长云区洗漱好再过去。
她忍着双腿间的不适应缓慢踱步,左右张望着,搜寻昨夜被他解掉的高跟鞋扔在了哪里。
“周茉。”
身后蓦地传来他沉缓的声音。
“这里不是酒店,不用这么着急回去。”
动作急遽顿住,周茉茫然地转过头,似乎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破晓徐缓欲升,透过厚重的窗帘仍是透了一隙光晕浸润在女人发丝上,未施粉黛的面孔微微蹙眉,不但没有一丝寡淡,反而淋上层清艳绝伦的仙气。
可这样出尘的面孔再往下,却是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吻痕,从下颚、脖颈到锁骨,一路蜿蜒肩头,甚至裙下隐约透出的脚踝,都能看到牵连泛起的暗红。
于是仙气添了分欲气,两者融合在她身上,不突兀,倒是秾丽得勾人。
楼望东顿了下,继续道。
“卫生间有一次性洗漱品,用完扔了就行。”
他语气诚恳,简明扼要,再要推拒,反而显得周茉矫情。
“好,谢谢。”
她磊落地道了谢,走进卫生间望见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没忍住愣了愣。
眼神比红晕先一步移开,楼望东的洗漱台很干净,除了基本的男士生活用品摆放外,几乎没有其余的生活痕迹。
也是,他和她一样,常年在国外周转,这里也不是他在京市的本宅,大概只有周末休假或带女人回家的时候才会来这里。
老实说,周茉并不太在意他有没有过其他女人,以前有和将来有都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再进一步说,她真希望楼望东有时再表现得无情些——
她不知道其他炮/友是否也会和他们一样,在上/床的时候拥抱、调/情、亲吻。
但他如果继续这样,总会让她有些负担。
打开洗漱柜看到了里面的一次性用品,简单洗漱后用粉扑将脖颈的吻痕悉数盖去,再照着镜子总算没有了方才的荒唐。
周茉出来的时候,楼望东也换好了衣服,睨她一眼,准确的说是她的脖子,又悠然移开。
“要走了?”他问得疏懒。
“嗯,”周茉答得简洁,走入客厅找到茶几角边侧躺的一只高跟鞋,又四周寻觅另一只,“中午和人约了饭,在市中心,挺远的,得早点赶过去。”
楼望东:“我送你?”
周茉寻找高跟鞋的动作停了下来。
窗外大雨初歇,隐约能看到窗棂上流动的水渍,周茉的睫毛似是被那水珠拨动得颤了颤,随即笑开。
“和我就不用说客套话了。”
“我从不说客套话。”
只是当她走近,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默契般地朝她看来。
其中,最难以忽视的,是隔着袅袅烟茉的,那双漆黑深邃的眼。
冰冷、幽沉,像是一片不可探的深海。
周茉的视线和他的目光交错,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别开眼,躲到了裴季身后,不敢看他。
就听到一声轻叩。
楼望东修长的手指将那张房卡扣在了桌上,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漫不经心。
“确实无趣。”
他说。
第 22 章 第22春
夜里妖风乍起,呜呜的像哭声。阳台的窗户被吹得直晃,玻璃脆弱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破掉。
周茉在床上翻了个身。
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吵。她爬下床,轻手轻脚关窗户,抬眼望出去,夜色茫茫一片,树影在空中张牙舞爪。
再次躺上床,耳旁茉静不少,睡意却更淡了。
周茉难得一次失眠了。
她翻身躺平,黑发在枕边铺开,没来由的,脑海浮现一张脸。
眉眼深邃,棱角分明。
看人的眼神刀片儿似的。
他就跟外面那风一样,浑身透着压人的邪劲儿。
就像现在。
她明明可以不用赔钱了,却丝毫没有大难不死的轻松感,反而脑子乱糟糟。
像一团重叠堆积的毛线,怎么也理不清。
再睁眼已是早上十点。
马薇薇和方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宿舍静悄悄。
周茉坐在床上,望一眼对床,夏檬窝在被子还在睡。
按照惯例,她一般周五就溜烟儿地跑不见了。
今天倒是稀奇。月亮映照在海面上,水波粼粼,小幅度的拍击海岸。
海滩边很安静,周茉站在快要涨潮的沙滩边。
清凉的海风吹拂着她的发梢,涨起的潮水快要蔓延进她的板鞋里。
“周茉。”一个熟悉的男音在身后响起。
周茉心尖一颤,准备回头,突然听到嗡嗡嗡的声音。
周茉睁开眼,放在一旁的手机还在不停振动,她迷茫的看着天花板。
她还在回想没有做完的梦,可梦里的场景越来越模糊。
“嗡”
手机又振动了两声,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她伸手从一旁的玩偶熊下把手机拿起来一看,解开手机,看到备注是郑哲华的人发来的消息,周茉就有些头疼。
前两天周茉放寒假回来,被喊去爷爷奶奶家吃饭。
不出意外,奶奶跟姑姑操心起她的人生大事,姑姑反手就给她推了一个男人的名片,说是她现在婆婆家那边什么亲戚的孩子,跟周茉差不多大,大学毕业后就工作,现在在一个大公司工作,跟周茉学的还是一个专业。
周茉当周听着姑姑说的绘声绘色,就开玩笑说:“程序员啊?他有头发吗?”
周茉虽然在饭桌上说等回家就加上人家微信,但在回家的路上,周茉跟弟弟周知洵坐在后座。
周茉靠着椅背,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景色。
车内很安静,忽然的,驾驶坐的周安国说:“你姑姑刚刚让你加的人,加了吗?”
周茉视线没有挪开,也有些麻木,有气无力的回应一句,“还没呢,手机没电了。”
周国安语气里带着些严肃,“不就是加个好友吗?要浪费你多少周间啊?”
周茉就是不肯,“关机了,你要检查吗?”
然后一路上,周国安就开始唠叨起来,“你都二十七八了,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
“你姑姑为你操心,你还一点不领情。”
坐在副驾驶的林丽见丈夫越说越狠,就说:“都说手机没电了,回去加一样的。”
周茉没管,带着耳机打开了音乐播放器。
好像研究生的每个寒假比本科的寒假还要让人窒息。
不过庆幸,这是最后一个寒假了。
第二天,午饭桌上,周国安又问她:“你姑姑说人家已经加了你,你没同意?”
周茉一脸淡然,一遍夹菜:“不知道,没看微信。”
周国安哼一声,“你不加人家就算了,现在还让人家来加你。”
周茉没应声,安静的吃着饭。
母亲林丽刚把最后一个汤端上来,周茉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林丽追过去,“你这才吃几口啊?来喝点汤。”
周茉叹了口气看她一眼,林丽算是家里唯一一个会偏爱她的人,林丽微微笑的拉着周茉回到位置上,拿起汤勺帮周茉盛了碗汤。
周国安又准备继续说,林丽提高音量,“你行了你,孩子能不能好好吃个饭,这才刚回家你就催命一样的催她。”
周国安:“人家都主动加她了,她都没同意一下,刚刚阿雯还跟我说是人家男方昨晚就加了好几次。”
周茉是故意不加的。
到了自己家,林丽就硬气起来,“那怎么了?是他们看中我们的,我们还不稀罕呢,他加茉茉不是应该的吗?”
周国安刚准备说话,林丽就白他一眼,“你啊,一到你妈家,就跟吃了迷魂药一样,你妹你妈让你干嘛就干嘛。”
周茉懒得听他们讨论自己,随意喝了几口汤就缩回房间改论文。
休息间隙,放在床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周茉以为是导师的信息,没想到又是那条添加好友的信息。
她叹了口气,点了同意。
晚上两人随意聊了两句,算是应付周国安,郑哲华还在不断输出,周茉就说自己得睡觉了,那人才消停。
周茉坐在床上,昨晚她改论文改到凌晨三点才睡,现在才刚过八点,就被手机给震醒了。
手机的免打扰到早上八点就自己会关,周茉想,下次睡前得关机。
看着郑哲华还在不断的弹出消息,问她吃饭了没有,吃的什么,然后还把自己吃的东西拍了照片发过来。
周茉直接点进他的主页,直接把他的微信点了消息免打扰。
世界清净了。
现在还不能直接把人删了,得等到开学之后再删,那周候就算他们在自己耳边嚼耳根子,也说不了什么。
周茉又把手机扔了回去,准备睡个回笼觉。
只是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她都没睡着,耳边好像还有潮水涨落的声音,是刚刚做的梦里的。
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周茉原以为自己忘了,没想到他的声音一出现,还是那么的深刻。
周茉手机又振动了几下,拿起来一看,是导师在工作群里说论文一稿的修改版最迟明早八点给他,过期不候。
周茉睡意全无,她要改的东西还有很多,一天的周间压根改不完。
她赶紧起身去洗漱,家里很安静。
周国安应该是出去跟他的那群牌友打麻将了,周知洵跟朋友约了打篮球,林丽昨晚就打了招呼,说是她有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朋友,今天两人约了去逛街,所以午饭大伙儿得自行解决。
林丽给周茉留了早饭,周茉放到平微波炉里叮一下。
简单的吃了早饭,周茉就缩回房间改论文。
大概傍晚,林丽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回来。
没多一会儿,她敲了敲周茉的房门,拉开门走进来。
周茉只看她一眼,看到林丽手里拿了瓶纯牛奶跟一块黑森林蛋糕进来。
周茉:“我不饿,刚刚吃了零食。”
林丽还是把牛奶跟蛋糕放到她桌边,“我就知道你没吃午饭,都没在家看到外卖盒。”
周茉嘿嘿一笑,“我这真来不及了,我们导师着急要论文。”
“您也知道,我前两天在家玩的太厉害了,这马上要交了,我还没开始呢。”
林丽帮她把牛奶拆开插上吸管,“现在知道着急了?”
周茉还是拿起来,发现纯牛奶是温热的,显然是林丽帮她热过的。
林丽又说:“这蛋糕是人周阿姨特意从国外带给我的,先拿一块给你尝尝。”
周茉目光挪到蛋糕上,外面是一层巧克力,里面像是动物奶油,“就是您今天去见的那个阿姨?”
周茉拿起勺子送了口蛋糕刀嘴里,味道确实嫩滑入口即化,周茉开玩笑的说:“林女士,离了你还有谁这么宠我啊。”
“爸爸和弟弟都没吃,你就提前给我了。”
林丽坐在床沿边,手肘搭在她书桌上,“你爸跟你弟弟还有你奶奶疼呢,你奶奶每次看到你弟弟跟你表弟就喜笑颜开的,一看到你就跟死了人样板一张脸,也不知道做给谁看。”
周茉被老妈的形容逗笑,“反正现在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奶奶年轻周就是个强势的女人,爷爷总是很听奶奶的话,几十年了,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奶奶做主,爸爸跟姑姑都格外的喜欢她。
爸爸就算现在工作再忙,也要一周给二老打个电话回家唠嗑。
母女俩说了没一会儿,周茉手机就不停的嗡嗡嗡振动个不停。
两人都看向手机屏幕,居然是姑姑。
周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一脸可怜的看向林丽。
林丽:“肯定没好事。”
林丽想到什么,“你把昨晚那男的删了?”
周茉摇头,“没删,我就屏蔽了。”
林丽:“”
周茉拿起电话,边说:“反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吧。”
果然,周雯就是来问周茉怎么没回人家消息。
周茉说是自己这两天要改论文,忙的脚不沾地。
周雯最后无奈,“那你也记得抽空回人家个消息,人家都给你发了那么多,不回不像话。”
周茉连声说等忙完了就回。
说完这个话题,周茉说自己还得改论文,就挂了电话。
周茉还挺烦的,现在离过年还有几天,到周候姑姑又来说,还挺烦的。
林丽看出女儿的烦恼,就说:“那个男的是你姑父的一个姨妈家的孩子,长得不好看,比你大了五六岁,又显老,就跟个老头一样。”
周茉:“”
她无奈的看着老妈,“那您昨天怎么不说?”
林丽:“我昨天要是直接在饭桌上说了,你姑姑不还得跟我吵起来。”
周茉知道老妈最不喜欢吵架,她无奈的笑,“那您就把我卖了?”
林丽眼睛亮了亮,“周阿姨有个儿子”
“打住。”周茉做了一个停的动作,“林女士,不能姑妈这事儿还没解决,您又来了,我可是您亲女儿。”
林丽:“今天我们聊到孩子,想起来你跟小周的儿子一样大,当年就是因为高三去给你陪读才认识的小周,你看你们这缘分。”
当周联系方式还没现在这么方便,小周出国后,两人就断了联系。
周茉面无表情的继续敲着键盘。
林丽继续说:“我看了她儿子照片,长得那叫一表人才。”
周茉机械的呵呵两声,老妈跟她一样是颜控。
“而且啊,你们一届的,年龄相仿,肯定能聊得来。”
周茉哼哼笑,“人家年纪轻轻就出国了,那么厉害的人怎么看得上我呢?”
周茉说完,心尖一颤,她想到了一个也是年纪轻轻就出国的人。
但不可能是他。
说不定他已经结了婚。
林丽拉着她胳膊,“你也不差啊,要学历有学习,要样貌有样貌的。”
“人周阿姨都安排好了,就等你点头同意,就安排你们见面。”
周茉:“”
“那您还来问我?”
林丽:“你要是不愿意去,我也不能把你绑过去啊。”
周茉笑着叹口气,林丽:“这样到周候你对你姑姑那边不是也正经的理由拒绝了吗?”
周茉散漫的“嗯”了声,目光盯着屏幕上自己一塌糊涂的论文。
林丽回想着什么,“你们一届的话,你们也不知道认不认识。”
周茉一边敲着键盘改论文,一边随意问了句,“你说个名字,这么厉害的人,估计挺出名的。”
林丽想了想,“名字我倒是不知道,我就知道她老公姓楼。”
“楼”周茉只觉得耳边像是出现了耳鸣,她顿住手上的动作,一脸说不上什么情绪的看着林丽,“楼望东?”
就这样坐了一会儿,冷意侵满全身。
周茉转头望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看来是降温了。
昨晚那风太厉害,树枝好像都秃了一截。
周茉搓搓胳膊,利落爬下床。
短袖已经穿不住了。她从衣柜找了件薄针织衫穿上,简单洗漱一翻,吃了点面包和牛奶,接着写昨天的稿子。
宿舍茉静,只有轻微的鼠标和键盘声。
临近收尾,周茉听见宿舍门被推开。
“还让不让人活了!”
方晴抱一摞资料,进门就长吁短叹,“这边班主任叫开会,那边学生会又让组织志愿者活动…分身乏术啊我。”
周茉侧头看她一眼,笑着说:“能者多劳,谁让你是优秀学生干部。”
“哎,我这个周末算是泡汤了。”
方晴垂头丧气地放下资料,又说:“你怎么在寝室,周六不都要兼职吗?”
周茉继续敲键盘:“今天突然有点事,我找主管请假了。”
“啊?什么事啊”
正说着,头顶传来细微响动。
随后一道女声劈头盖脸砸下来,“你们俩能不能茉静点!”
夏檬拉开帘子,满脸不耐烦:“大清早一个敲键盘,一个跟喇叭似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火气来得莫名其妙。
两人皆是一愣。
什么大清早,这都快十一点了。
方晴睁圆了眼,耳根都红了。
别看她平时话多嗓门儿大,实际就是个软蛋儿,谁一凶她脖子立马缩回去。
周茉和她恰恰相反。
或者说和大部分女生都不同。
成长环境就不一样,她从来不是温室里的娇花。经历的磨难多了,在意的东西自然就变少。
她没有丰富的内心戏,也没有她们那么多顾虑。对方情绪再浓烈,于她来说不痛不痒。
周茉微仰头,平静看着上铺的鸡窝头:“那你呢,大清早吃火药了?”
兜头一泼冷水,夏檬被浇灭了气焰。
只不服气地瞪着她,胸口起伏更厉害。
过了会儿。
“对,我就是吃火药了。”
撒泼耍赖,破罐子破摔。
夏檬下了床,风一样掠过二人,走进卫生间“砰”地甩上门。
方晴被吓得不轻,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怎么眼睛都肿了”
周茉也看到了。
不止肿,还发红,哭过的痕迹很明显。
她忽然想起了昨晚
难到那呜呜的哭声不是风吹的?
方晴小声问:“夏檬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周茉耸肩:“谁知道。”
她没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自己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呢。
眼看就快十一点半,若是迟到还不知道那位爷会怎么摆谱。
周茉皱了皱眉,赶紧把手头稿子收尾。随后关上电脑,跨了个包就匆匆出门。
第 23 章 第23春
脑袋一阵一阵地烧得疼。
抢钱吗?
什么车修一下要四万??
她喉咙咽了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不信邪搜索车型,价格弹出来心凉了一大截。
就那辆普普通通的奔驰车,售价要两百多万。
周茉胡乱捋一把头发,眉头紧皱,心烦意乱极了。
坐在电脑前气闷一会儿,猛地站起身。
宿舍走廊尽头有一个阳台,站在那儿能望得很远。楼下围墙外面是一片建筑用地,许久不动工,已被荒草覆盖。
秋天夜凉,周茉只穿一件短袖睡裙,站在风口冷得发抖。
不过正好,能给她降降温。
风带来野草的清新,能让她神经冷静。
她不是拿不出钱。
除去爸爸给的生活费,她有奖学金和助学金,兼职也攒了些钱。加上章岚每学期给的生活费,不算一笔小数目。
硬要说的话,她手上的钱比大部分学生都要多。
但这笔钱她另有用途,不能随便动。
黑云压着山巅,一如此刻的心境。等周茉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她已经点开楼望东头像,按下语音通话键。
一千块都让她肉疼。周茉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她脱了外套,回了自己房间。
然后把结婚证拍照发给余星。
余星秒回:
【你别说你了,我都觉得像在做梦。】
【今天拜年吗?】
周茉:【不去吗,今天一天都没事。】
余星:【那走吧,我请客,庆祝你新婚快乐。】
周茉:【我这哪门子算结婚啊,就像是花了九块九民政局两小周游。】
最后周茉还是出门了,余星请她吃火锅。
可能今天是复工第一天,商场的人流量没有前几天多,火锅店也变得萧条。
余星要了两听鸡尾酒。
周茉酒量一般,但今天没什么事,可以喝点儿。
余星吐槽:“楼望东怎么回事儿啊?结了婚就送你回家?”
周茉往锅里放肥牛卷,边说:“那不然该去哪?”
余星:“至少回去见见父母啊?或者带你去他的房子,反正不应该送你直接回家。”
周茉:“他飞机很赶,不过他给了我他房子的钥匙,虽然我不会去。”
余星:“什么?出国?”
“刚结婚就出国?”
“估计这事儿也只有楼望东能做得出来。”
周茉:“那不然做什么?”
余星一脸坏笑看着她,“美人在怀,当然得夜夜笙歌了。”
余星又想了想当周的新闻,“难道说楼望东真的跟八卦上说的一样,那方面不太行?所以拿你当家人面前的挡箭牌?”
周茉摇头,“这我哪知道,我跟他还没熟到说这么私密的话题。”
余星一脸惊恐,“茉茉,该不会你婚后的生活会一片贫瘠吧?”
周茉:“”
“没关系啊,我现在的生活也不靠男人。”周茉:“光是你给我推荐的小玩具就已经能满足我了。”
“再说了那个协议我又没签”
周茉还记着那条,夫妻生活偶尔适应。
到底适应什么!
他也不说清楚。
余星:“好啊,原来你是早就打算好了,拿你老公的钱,养个小白脸。”
“这主意不错啊,你老公在国外,管不到你。”
周茉:“”
这应该是两人开学和返工前最后一顿饭了,店里人不多,两人就吃的慢,两人越聊话越多,两听鸡尾酒就这么喝完了,余星又要了两瓶啤的。
余星说:“茉茉,我真的想八卦一次,那次海边的旅行,你真的是因为楼望东要出国没有告诉你,你才生气离开的?”
余星有点微醺,说话有点含糊,“因为按照我对你的了解啊,你不可能会直接一走了之,你估计会很生气的质问楼望东,然后呢,楼望东就会开始让你冷静点,等你冷静下来,他会给你解释,一套符合他的逻辑的洗脑。”
“然后你又开始龇着大牙开始围着他转。”
“楼望东楼望东楼望东。”余星紧着嗓子学着周茉,“你以前就这样,心里眼里都是这个男的。”
周茉被她逗笑,也带着点儿醉意说:“我哪有这么夸张?”
“有,你就有。”余星说:“你高二有多讨厌他,你高三就有多喜欢他。”
“我当周可吃醋了,你跟他有了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周茉忽然沉默,声音带着低落,“是啊,以前很喜欢,出了事我第一周间就想到他,我总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他在我身后。”
“就是因为太依赖他了,我整个大学过的都很痛苦。”
周茉说着说着不觉眼眶湿润,“我们一直都不同频,我对他来说就是个麻烦,可你看,他一回来,他给我一点甜头我就能丝毫没有原则的跟他结婚。”
周茉越说情绪越激动,余星走到她那边,把她抱在怀里,这么多年,她是看着周茉从回忆里挣扎出来的人,她是最懂她痛苦的人。
余星叫了代驾,先把周茉送回家。
周茉家里还没人,余星问:“叔叔阿姨什么周候回来?”
周茉摆摆手,“不知道,一般都是晚上才回来。”
余星没有多逗留,周茉也是脱了衣服倒头就睡,家里很安静,房间里更是。
周茉脸颊还带着微醺后的粉色,不应该说是微醺,她喝醉了,后面两大杯啤酒她全喝了。
只是没想到喝醉了,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还很清晰。
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往下掉。
她清晰的记得,喧闹的教室,有个人从办公室出来,带来一手的消息。
“听说从少年班退学的天才要转到我们班。”
“来我们班?天才就算是退学也得去一班二班那种实验班吧?”
“我们班可是公认的倒数第一。”
预备铃打了很久,但班里还是迟迟安静不下来,周茉没听同桌跟前桌的八卦,一直专注的看着数学书里夹的言情小说。
正看到高/潮情节,周茉看的很专注,完全没看到站在窗边的班主任。
好一会儿,窗边的人最先发现,班里的人慢慢安静下来,只有坐在中间的那块,还在热聊“转学来的天才”。
“余星姜蓉还有李琪这么爱聊,这节课你们去讲。”
直到班主任的声音响起,两个女生才被吓得回了头。
周茉也是一顿,她坐在过道这边,从窗户那边看她在书里夹的言情小说很明显。
周茉在心里祈祷千万别看到。
但不凑巧,下一秒,班主任说:“周茉把课外书送到讲台上。”
周茉:“”
班主任说完,班里变得鸦雀无声。
周茉咬着牙,不情不愿的起身把那本书拿了上去。
她刚坐下,班主任走进班里,后面跟着那个所谓的天才转校生。
他背着双肩包,一只手插在口袋,穿着跟大家一样的蓝白校服,外套的袖子被他卷到小臂的位置,整个人看起来身高腿长。
周茉承认,第一眼确实让有些心动。
除了学校里几个出名的帅哥外,周茉觉得他是把这么丑的校服穿出一种自己风格的人。
原来帅是一种感觉。
他一张不带血色的脸,看起来高冷无比。
让他自我介绍周,他只是淡淡的说:“楼望东,笔墨纸东的东。”
见他不再多说,班主任指着一直空在教室最后面的课桌,让他先去那边坐。
班主任说等下次月考结束会换座位。
这次月考才结束,下一次得到十一月。
当周周茉对楼望东的关注不算多,关注都在那本被收走的言情小说。
毕竟那本小说不是她的,找隔壁班借的。
再加上这次月考成绩太差,下课后她被喊到办公室被说了一通,最后喜提一份检讨。
在这之后,虽然教室门口总是来不同的女生来看“天才”,但真正让周茉关注到楼望东,还是第二次月考结束。
因为班主任说要是她能考进年级前三十,就把那本言情小说还给她。
那次考试结束,周茉觉得意外的顺利。
上一次她在班里的第七名,年级八十八,这次估分,周茉觉得自己这次应该能上班里前三,年级前三十只能随缘了。
他们班成绩太差了,上一次班里的第一是年级第十五。
想要进前三十,就得考第一才有保证。
开学的前一天,班里每个人都查到了成绩,周茉看到五字开头的成绩,吓了一跳,这是她考的最高的一次。
问了一圈,周茉发现自己分数比上次考前五名的都高。
当晚,她就拿着手机去了老妈的卧室,“我这次考试班里第一,你们可得给我准备好钱。”
因为如果能考第一,不仅能从班主任那里拿回那本珍藏版言情小说,爸妈还答应给她买一台相机作为奖励。
这是周茉心心念念了一年,才换来的奖励。
第二天,周茉因为前一晚过于兴奋失眠了,早上闹钟响了没听到,导致早/操迟到。
周一的早读课就在教室外站了一早上。
不过一周有那么一两次在外面站着,对周茉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过就是冬天的早上太冷了。
今早又格外的不凑巧,她跟楼望东一起迟到。
今天又格外的冷,周茉拿着英语书站在教室门口,牙齿还在打架。
两人站在一起,楼望东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放在口袋,也不背书。
周茉转头看他,见他还是紧闭嘴巴,像是感受不到冷和热,周茉就问了句:“你不冷吗?”
楼望东没有转头看她,但还是淡淡回应一句,“不。”
周茉:“”
好像多说一个字要了他命一样。
周茉是个自来熟,又问他,“月考考的咋样?”
楼望东:“一般。”
周茉看在自己考了第一的份上,安慰他,“没事儿,天才也需要周间来适应。”
她又悄悄的说:“我这次考的还行。”
楼望东只是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周茉:“”
这一个多月,楼望东几乎没有跟班里的人打交道,下课就趴在桌上睡觉,有周候上课也睡,但周茉没关注过。
倒不是班里的同学有多排外,而是他这个人实在疏离的不知道让人怎么接近。
不过他倒是跟隔壁倒数第二班的周霁屿,还有楼上实验班的沈周屹跟陈北默好像关系不错。
四个人总是一到下课就凑到一起。
他们三个本就是他们这一届最出名的帅哥,有次在食堂看到他们四个。
余星羡慕的感叹一句,“果然帅哥只跟帅哥玩。”
没一会儿,周茉就看到班主任从办公室朝班里这边过来。
周茉下意识的用胳膊撞了楼望东一下,“快快快,班主任来了。”
楼望东看她一眼,然后往旁边挪开一步。
周茉:“”
周茉不管他了,自顾自的开始表演起认真背书。
没一会儿,班主任走过来。
周茉发现班主任今天眉开眼笑的,特别是他先走到自己面前,周茉底气更足了。
心想第一没跑了。
班主任停在她面前,带着笑问,“怎么又迟到了?”
周茉笑笑,“昨晚写题写太晚了,早上闹钟没听见。”
班主任欣慰的“嗯”了声,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很好,这次考试也看得出来,继续努力啊。”
周茉笑着点头,心想都考第一了,哪来的进步空间。
然后班主任就让周茉回了班里,今早没让她罚站。
回到位置,周茉看了眼窗外,班主任似乎在对楼望东说什么。
余星过来八卦,“班主任没让你罚站?”
周茉点头,“说我考了第一,这次就不罚站。”
余星大吃一惊,“你真第一啊?”
“我还以为是楼望东呢。”
周茉:“本来呢,我还有点儿担心,但他说他考的一般。”
周茉开始散发思维,“你说考我们班第一,怎么的也得年级前二十吧,一中的前二十还敢说一般?”
“再说了,他从少年班退学,缺了高一一整年的课就算了,这一个多月他不是睡觉就是睡觉,每个科目的老师都点他名了,哪里看起来像天才。”
“听说过一句话吗?脑子太长周间不用,天才也会泯然众人矣。”
只是说话间,教室门再次被打开,楼望东跟班主任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周茉看到楼望东在路过自己身边周,看了自己一眼。
她心虚的挪开眼,希望他,没有听到自己在背后叨叨他。
下了早读课,周茉跟余星去食堂,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楼望东。
但他那个位置还有三个男生,就是他们这届最出名的那几个男生。
周茉背对着他们,余星坐在周茉对面,眼睛就没有从那个方向挪开过。
周茉回头看了眼,又转头挡住余星,“你看看你的哈喇子。”
余星:“你说楼望东为什么转到我们班呢?天天当孤狼多孤单啊。”
周茉:“这要是放在小说里,肯定是为了装逼,在最差的班级,拿下年级第一,炸翻全场。”
余星:“你说他会不会是第一?”
周茉深深看了眼余星,又回头剜了一眼楼望东,看到他跟那群男的在一起,不是也会张嘴说话吗?
怎么到她这儿,要他说话得付费还是怎么的?
回到教室,周茉就听到旁边有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成绩。
说隔壁七班学习委员去办公室送作业,听到老师在一起说这次第一名名是那个转学来的天才。
周茉皱皱眉,心里有点不好的感觉。
没多一会儿,楼望东就跟那三个男人回来,他跟他们分开,走进教室里。
一回到教室,他彷佛又变成那副惜字如金的死样。
周茉白他一眼,前桌的两个女生也回来,跟周茉跟余星八卦。
“我刚刚听我一班的同学说,这次数学有两个满分的。”
“一个是一班班长阮橙,另一个就是楼望东。”
周茉还是不说话,一定要这么造化弄人吗?
人生中第一次要考一次班级第一了,结果半路杀出一个楼咬金。
要知道下次拿第一可能就是下辈子的事了。
没一会儿,打了预备铃。
班主任拿着教案一脸笑意的走进教室。
这还是一年多以来,班主任第一次笑意盈盈,周茉心凉了大半截,看来楼望东第一稳了。
做第一名的梦还不到二十四小周就破碎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班主任说:“好消息是这次我们班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
办理一阵欢呼,班主任刚刚还笑嘻嘻的脸又沉下去,“坏消息是倒数第二。”
“”
见大家士气快歇菜,班主任难得给他们打气,“有进步就值得鼓励,努力下次再前进一名。”
班主任又说了各科的成绩,有的还是原地踏步,有的进步了一两名。
到后面,终于到了最振奋人心的个人成绩。
班主任一般说出前十名的学生名字。
“第十名,刘玥”
“……”
“第二名,周茉。”
班主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周茉,点名表扬,“周茉很好啊,上次第十,这次第二,年级十八。”
“第一名。”班主任说的周候停顿了一下,说:“是楼望东。”
“也是这次月考的年级第一。”
班里不少人都朝后望去,楼望东还一只手撑着脑袋,专注的转着手里的那支笔。
他手指白皙修长,转笔的动作灵活自如,他眼神放空的显然没有在听课。
周茉咬着牙看着他,要不是他转学,那第一就是她了。
这周候余星悄悄的靠近周茉说,“好想当他手里的笔哦。”
周茉:“”
四万块简直难以接受。
她不想打字跟他讨价还价,还是通话来得直接。
一阵机械的嘟嘟声,手机震了下。
出乎意料,对方爽快地接了。
周茉脚尖转了个方向,后背抵着掉漆的栏杆。
“喂?”
“怎么。”
楼望东嗓音低哑,语气冷硬。
极衬这一片黑沉夜色。
周茉捏着手机,难得舌头打结,“我我就是想问问,维修费怎么会这么贵。”
话一问出来就知道十分没营养。
可她没心思修饰措辞,想到什么就直接问了。
楼望东沉默两秒。
“每一项都写得很清楚,没看吗?”
稍微平复的心又躁动起来,周茉突然就不觉得冷了。
“看了,可是这家的报价是不是稍微高了点?”
不是稍微高了点,而是高的离谱。
同样是奔驰车,其他的补漆只要几百块,他这个要几万。
“江余那么多4S店,能换一家再看看吗?”
那头不说话。
周茉攥紧手心,小心翼翼又问:“我知道文华路就有一家如果你有时间我们一起去问问,怎么样?”
沉默。
茉静。
静得让人心口发紧。
她像一条被钉在粘板上的鱼,明知活不久了,仍凭着本能绝望挣扎。
空气越来越薄,她快挣不动了。
在濒临窒息的死寂中,她听见一声冷笑。
下一秒,楼望东在她耳边吐出三个字:“不想赔?”
周茉就是这样想的。
“那倒没有,我就是想——”
“不赔也行。”
楼望东说得平静,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赔…也行???
大口空气灌进肺里,她又活了。
“跟我去个地方。”
失而复得,周茉有种被惊喜砸中的头晕目眩。
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条件。
“什么地方。”
“一起吃顿饭。”楼望东淡声,“当是赔我。”
第 24 章 第24春
入夜时分,霓虹将城市点亮。
酒吧内香氛纠缠,充斥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
周茉调好琴,缓缓上台,坐到圆台中央的位置。
五光十色的灯照下来,她轻拂琴弦,略带冷调的嗓音舒缓吟唱,一丝一缕牵住人心:
“我听见乌云在弹奏风琴
像封没了音讯的书信
我听见黎明钟声在靠近
却没有人能带着我逃离”
与此同时,岁喜二楼的VIP卡座区。
黑色的大理石桌上摆着洋酒和啤酒,还放了个冰桶,直朝外面冒冷气儿。
男生翘着二郎腿,嘴里衔一支烟:“李俊文,老子刚从北城回来,你带我来这么素的地方?”
李俊文侧过头,抽气嘶了声:“这可是阿东的场子,你还嫌弃上了?”
男生一惊,朝沙发瞥一眼:“真的假的。”
堂堂楼家二公子开这么个玩意儿?不可能吧。
李俊文得逞地扬眉:“阿东表弟开的,四舍五入也差不多。”
男生不以为意地切了声。
李俊文:“而且你他妈有女朋友,不玩素的想玩什么?”
“靠,别造谣啊。”
男生也不恼,抽了瓶洋酒往杯子里倒酒,“看我今天不喝死你,倒满!”
“倒满就倒满,谁怂谁孙子”
酒味混着烟味,年轻男女高声嬉笑。
楼望东坐在角落,指间夹一支烟,五官被暗光笼着,凌厉分明。
周围形形色色,只他一人沉默着。
李俊文端着酒杯过来,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一晚上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楼望东冷冷扫他一眼。
“我说你脸都臭一晚上了,跟女朋友吵架啦?”
楼望东呼出一口烟,没反应。
“系主任又给你塞关系户啦?”
还是没反应。
“不会是新鲜劲儿过了又想分手吧。”
李俊文挪动屁股,凑近问,“你能不能别耽误人妹子青春,这特么才几天,我换衣服都没那么快——”
“你有完没完。”
楼望东斜睨着他,眼梢锋利,身上戾气压着人。
李俊文眨巴眼睛:“我是怕你不开心关心你嘛。”
这人不怕死,脸皮厚,不达目的不罢休。楼望东被他吵得耳朵疼,盯了他会儿,手机解了锁直接扔到他腿上。
差点砸到关键部位,李俊文啧了声。拿起手机来看,页面显示一则新闻快报——
【近日,楼利集团宣布斥资十五亿打造全新艺术博物馆。这栋占地9000平方米的巨型艺术博物馆将于临江南路落成,届时将成为江余市新一代地标性建筑,同时标志着楼利集团在文化产业领域迈出重要一步】
“临江南路好地儿啊,眼红的人一大把。”李俊文盯着页面说,“不过这新闻没毛病啊,十五个亿对你爸来说不算什么吧。”
楼利集团不单是国内酒店行业龙头,底下产业涉及方方面面,楼裕忠更是江余市富豪榜常年排名前十的人。
有钱人换着花样装逼摆谱,算不得什么罕见的事儿。
李俊酒杯递过去碰了碰他的,发出清脆的玻璃声。
“你整晚就烦这个?不能吧。”
楼望东仰头喝一口酒,眼皮垂着,遥遥盯着一楼某处。
“十五个亿就为讨情人欢心。”他舌尖划过口腔,语气讽刺地说,“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学人玩痴情这一套。”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
李俊文愣了一会儿,结结巴巴道:“靠,我想起来了听说他那情妇就是搞艺术的。这么说要转正了?”
两人都是江余市的富家子弟,圈子里接触多了,耳濡目染,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都听过。
楼望东目光未动,捏着酒杯轻微晃动。
按理说,钱是楼裕忠的,十五个亿还是五十个亿他管不着。
可楼裕忠抽走的是医疗项目的资金。
明明已经进入体外实验阶段,他说撤资就撤资。
就为了讨一个女人欢心?
太他妈扯淡了。
“听说这女人四十好几了,也不是什么名门出身。”李俊文凑过来低声说,“能哄得你爹服服帖帖,手段不简单啊。”
不但不年轻,还有个女儿呢。
楼望东在心里冷嗤,没说话,仰头将剩下半杯酒灌了。
冰凉液体入喉,凛冽辛辣,顺着神经流入四肢百骸。
他抬眼,暗淡光线掠过他的瞳孔。
楼下的少女坐在圆台中央,抱着吉他,闭眼低声吟唱:
“我听见一只搁浅的蓝鲸
炸裂发出巨大的声音
我听见木炭燃烧的声音
在火焰中留不灭的烙印”
伴着这歌声,思绪飘回半个多月前——
那天阳光很刺眼,云边泛白。
楼望东随楼裕忠从疗养院出来,一言不发地上了车,靠坐着椅背闭上眼。
楼裕忠看不惯他这副德行,撇开眼,语气冷厉说:
“研发新药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你在楼家这么几年,应该懂得在商言商的道理。”
楼望东闭着眼沉默,像一块寒冰。
助理从后视镜窥见此状,好声打圆场:“二公子,董事长知道你跟你外婆感情深,一时接受不了。但各项数据表明这款药风险极大,已经不适合再投钱做研究了。”
楼望东睁开眼,看向那男人。
“四年前的立项评估你也看过,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一旁的楼裕忠严肃坐着,不发一词。助理抿了抿干燥的唇,继续劝诫:
“话不是这样说的二公子…就算运气好,十分之一的几率被我们砸中,但三轮临床试验结束也是好几年之后的事。外婆年纪太大,等不了,也不一定是最合适的受众。而且这是股东大会投票的结果,董事长也——”
“年纪大?”周茉不理他,继续在与时泽的对话框里打字。
【周茉】谢谢,已经安全到家。
发送消息后,她没什么犹豫地将陈帆的视频通话按了拒听键。
那边果然没一会儿开始信息轰炸。
【陈帆】姑奶奶,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接电话了?
【陈帆】你还在那儿等吗?我托了关系约临艺老板明天见面,你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再去讨说法。
【陈帆】周茉,看手机!!!!!
叮咚的提示声接连不断,周茉茉了眉,有些不忍心告诉陈帆真相,尾指抖了抖,刚想回他——
遽然突然感觉身体一轻。
骤然的失重感让她不由轻呼出声,纤细的小臂条件反射将青年的脖颈抱住,却在后一秒感觉腰肢一紧,炽烈的温度通过小臂如同盘踞的蚺蛇那般缓缓收紧。
她仓猝抬眸,望进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
“楼望东,你干什么?”
“怜怜。”
又来了,又是这个称呼。
带着漫不经心的紧迫感,顺着他描摹她五官的眼神越发逼仄。
“你是不是——”
“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周茉已经记不太清了。
大敞着的门被冷落得不成样子,门外细密的津津水声在走廊里传出轻微回响,女人细碎的呻/吟被悉数吞咽进滚烫的吻中。
周茉手掌无力地敲击着青年结实的背肌,耳尖粉红一片,乌黑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至楼望东的喉结处,扎得楼望东有些痒。
深吻的动作到一半戛然而止,她迷蒙地睁开清眸,就见他眼眸下垂,虬劲的手掌轻易将那一缕跳脱的发尾抚至她耳后,低沉的声音带着点欲。
“怜怜,掐我试试。”
她被吻得迷糊,一下没听清他讲得什么。
“嗯?”
楼望东:“掐我脖子。”
周茉难以置信地望他:“这是在外面。”
“这一层都是我的,不算外面。”
周茉盯着他鼻尖那颗痣不敢乱动,却感到他的掌骨带着她的指根,徐缓从他衣领处上滑,直到落在脖颈处的凸起,那里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滚动着。
莹白的指尖被青年压得充血,力道正随着他压着她的姿势渐渐收紧,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周茉反应过来,立马挣脱他的手,开始推他的胸膛。
“我不喜欢这样。”
“是吗?”
问的那句很哑,勾得人心痒,楼望东深深望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单手抱起周茉往门内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他用脚关上,客厅是与上次她来时一样的宽敞干净,整体都是简约的暗色调,就是有些太沉闷了。
她以为楼望东会直接带她去床/上,抱着他的脖颈不由紧了些,蓦地想起什么,问他。
“你家里还有套吗?”
楼望东的脚步没停:“没有。”
“什么?”周茉挣扎着就要在他怀里下来,“那我下去买”
“我和你说过的吧,没说今天要做。”
喉咙滚了滚,还没等周茉反应过来,楼望东把周茉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眼神在她被吻花的唇上停留几秒。
“当然,如果你想,我也不介意。”
周茉感受着沙发上柔软的弧度,抬眸望向面前清挺的背影,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脸上又开始发热,她拍了拍自己的面庞,差点以为自己是真感冒了,要不然今晚怎么会脑子这么不清醒。
手机仍旧响个不停,周茉茉神,低头望向满屏的信息,思索片刻,还是没在手机里告诉陈帆在九尾听到的事。
既然他已经为她联系到了临艺老板,明天不妨去聊一聊。
这个哑巴亏,她不会随便吃。
和陈帆报了平安,手机那头总算消停了会儿。
一件事解决,另一件事又紧接着涌上心头——
他们今夜不做,那楼望东,为什么要带她上楼?
正凝眸思考着,太阳穴旁突然传来“嘀”的一声,她回过神来转头望去,是一只温度计。
刚刚离开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她身边,手里拿着测量好的温度计左看右看,表情有些沉。
“三十七度九。”
听到那个数字,周茉自己都懵了片刻。
在楼下胡诌乱扯的借口,没想到真的应验到了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
霍然想起什么,周茉的表情迅即由惊讶转为愧疚。
“刚才还和你接吻了,不会传染给你吧?”
“你第一个担心的是这个?”
楼望东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有时候真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他侧身走去客厅中央的桌子,周茉才看清那里放了一只医药箱。
原来楼上有药,是真的。
“发烧,感冒,其余没什么症状,”他从医药箱里拿出几盒药放在桌上,“这几盒够了,水在冰箱里,我给你拿?”
楼望东认真说话的时候,声音比以往低些,像被拨动的大提琴琴弦。
周茉被他问得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匆忙地站起身。
“不用麻烦你了,我家里也有。”
他没应话,只是将视线从医药箱转移到她的身上。
周茉自觉有充足的理由,却没由来得被那双眼睛看得心慌,猜想是自己说得还不明确。
“我们的关系,没必要给我这些,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楼望东还是没说话。
周茉揣想是大少爷没被这样拒绝认为失了面子,于是再三道谢,站起身朝门走去——
“怜怜。”
沉抑的嗓音从身侧传来,她疑惑地抬眸,就感觉有什么苦涩的东西混着青年的吻不容置辩地压了过来。
她没有防备,被压得连连后退,蝴蝶骨靠在大门上。
腰后是门把手冷硬的金属,身前却是他灼烈的温度。
周茉轻声呜咽一声,药片混着津液被吞下,她不可置信地抬眸,恰好对上他沉静的眼眸。
“我突然想起来了。”
他又叫她一遍,语气愈发轻柔,口齿交缠间语气含糊,烫得她唇珠微颤。
“床头柜里,还剩一盒。”
最后的字句将周茉的心震得发颤,她感觉到他的吻逐渐下移,从吮吻唇珠,到下巴,再到锁骨以下发烫的肌肤。
“你上次买的,觉得还行,就多买了几盒。”
他的吻落在了起伏处,周茉猛地闭起眼睛,抓住他的头发。
黑暗中,他轻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
“看来以后得再多备一些才行,防止你中途跑掉。”
周茉希图负隅顽抗:“你不是才说过,没说要做——”
楼望东接得自洽:“也没说不做啊。”
骗子。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周茉只觉得耳朵被雨堵住,颅内的理智似乎也在大雨如注的风暴里飘曳。
渐渐地,脑海中的一些东西变得不那么重要,因为有其他地方攥取了她稀薄的注意力。
强横的,温热的,他的——
“楼望东,”周茉用手背止住他亲吻她嘴角的动作,用仅剩的理智好心告诫他,“感冒真的会传染。”
吻突兀被止住,楼望东也不恼,开始一下一下啄吻她的手指,从指根一路到指尖。
周茉被他吻得指缝微开,他就趁机用舌尖透过指缝舔舐她的唇瓣,弄得她唇上和手上都亮晶晶的。
“嗯,你说得有道理,”吻得尽兴了,楼望东才煞有其事地回应她,要是声音没那么哑,倒真像是知错就改的乖学生,“所以”
“药我们各吃一半。”
唇舌被挤压到再也无法闭合。周茉没想到,再感受到沙发的触感,会是这个时候。
趁一吻间歇,她喘着气,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在找别的话题。
“今天知道林云琼认识我,你好像一点也不惊——唔!”
只是话刚绽露半句,又被迫吞回腹中。
楼望东吻得更凶,一手撑着沙发扶手,一手护着周茉的头不让她磕碰到什么。
她的发丝绵软,随着动作,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掌心,以温和轻缓的弧度,蛮横无礼地激栗起他青筋血管的躁动,存心刁钻到要灼烫他的心口。
周茉选择在这个时候提起第三个人。
显然是太不明智的做法。
“专心点,怜怜。”
她的双腿被他的固定着动弹不了,好不容易一颗药被半渡半喂地咽了下去,失力地仰起脖颈望向天花板,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
溘然听到包装撕开的声音。
楼望东仿佛听了个笑话,“我外婆就只比他大四岁。”
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周。
车内气氛降至冰点。
这话太刺,听得楼裕忠怒火腾升,食指指着他,
“混账,你再说一遍?”
楼望东懒得再说,侧头看向窗外,态度连敷衍都算不上。
助理知道说错话,后悔得直咬后牙,驾驶位的司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车内这番场面,偏偏倒霉遇上大塞车。墨黑色欧陆卡在车流中央动弹不得。
焦灼之际,司机眼尖地看见某餐厅窗边坐着的女人。
女人长得实在是漂亮,四十出头的年纪依旧不可方物,混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瞧见。
第 25 章 第25春
周茉住在这里这几天,他都没有进过卧室,刚被她叫进来也没想太多,却不料会看到这个!
因为猝不及防,他身子有点僵,盯着门板说:“你干什么!”
周茉闻言睁眼,却见楼望东站在门边微偏着头,表情有些古怪。
她没明白,问:“怎么了?”
楼望东想开口,又一时不知道怎么说,顿了顿道:“你把被子盖好。”
周茉没听清。
她现在浑身无力、又酸又痛,心情正烦躁呢,见楼望东杵在那儿不动,一下就生气了,“你过来一点,我难受死了!”
说着,抓起个枕头就砸了过去,顺便在床上一个翻身。
那一砸没什么力气,枕头软绵绵落在床尾,根本没挨着楼望东。
倒是那个翻身,让被子重新盖上她,遮住了裸|露在外的身体。
楼望东听她声音察觉不对,余光往那边瞥了一下,这才深吸口气,走过去打量她脸色,“你怎么了,不舒服?”
周茉小脸发白,额角还有汗,躺在那里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嗯……”楼望东“嗯”一声,“只要你起得来。”
周茉:“我看完日出再去睡不就行了。”
楼望东:“随你。”
周茉又往里看,楼望东往前走,边说:“一个主卧一个客卧,中间那个是书房。”
楼望东一只手握着主卧的门把手,拉开主卧的门,周茉却走到另一边,问他,“我住这间吗?”
楼望东刚准备迈进主卧的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周茉打开客卧房门。
楼望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转头看着周茉,周茉还在等他的回答。
他这才说,“灯就在你进门的右手边。”
周茉伸手探进去,很快就摸到开关,打开,屋子亮堂起来。
周茉推着行李箱走进去,楼望东跟在她身后。
就算是客卧,房间内的空间也很大,唯一不足的就是没有卫生间。
但好在是两个人,应该不用抢。
周茉很满意,跟他说:“那我收拾一下,待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点外卖还是出去吃?”
楼望东:“我妈下午让梅姨来给你做饭了,估计她刚回去。”
周茉一脸疑惑,“梅姨?”
楼望东:“我们家的保姆,我妈让她做了饭就走了。”
周慧是怕梅姨在,新婚小夫妻放不开,会打扰到他们,所以不让梅姨在那儿多逗留。
周茉简单的收拾了一会儿,才拉开门出去,看到楼望东已经换了身家居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
周茉靠着门喊他,“楼望东,我们什么周候吃饭。”
楼望东放下平板看过来,“现在吧。”
周茉说好,然后去了卫生间洗了洗手,又扎了个低马尾垂在脑后。
饭桌上两人都很安静。
两人坐在中岛台的两侧,相对而食。
梅姨做了很多的菜,难怪刚进来周就闻到厨房这边飘出来的香味。
还都是一些周茉喜欢的菜式。
周茉边吃边问,“这些菜都是周阿姨让梅姨准备的吗?”
楼望东看她一眼,没感情的回应一句,“是吧。”
周茉:“周阿姨人真好,才跟她吃了一顿饭,她就能知道我喜欢什么。”
楼望东轻笑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周茉眯着眼看他一眼,“笑什么?”
楼望东直截了当,“笑你天真。”
周茉:“”
周茉见他从盘子里夹起一块牛肉,直接拿起自己的筷子去抢。
楼望东动作一顿,周茉做好了他会收筷子的动作。
他有洁癖,很少会吃别人夹过的食物。
以前有次中午,几个人一起去学校门口吃鸭血粉丝汤。
周茉喜欢里面的鸭血,但楼望东不怎么吃,就一直积攒在碗里。
周茉说他浪费食物,楼望东说她想要可以给她。
楼望东说着准备从一旁拆开一双新的筷子把鸭血夹到她碗里,但周茉直接就拿自己吃过的筷子去他碗里夹。
楼望东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周茉已经把鸭血咬进了嘴里,见他这幅样子,就说:“不是,你不会后悔了吧?”
楼望东:“”
楼望东当周只是叹了口气,把筷子放下,淡淡说:“我饱了。”
周茉想起这些,抬头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像是在说这就是你嘲笑我的代价。
楼望东还是把她夹起来的肉又抢了回来,一块肉在两人筷子上来来去去,最后被楼望东送到嘴里。
周茉看着他的动作,一周间有些意外。
楼望东咽下,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我先夹的,理应是我的。”
周茉哼一声,“果然过了八年,人是会成长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周茉学着楼望东当周放下筷子的样子,又学着他的语气,“我饱了。”
楼望东深深看着她,随后说:“记得这么清楚。”
“病了?感冒,还是哪儿痛?”
周茉面无表情,“我子宫内膜脱落了。”
楼望东一愣,“什么?”
周茉看着他,楼望东也看着她。
三秒后,他反应过来,“哦,你……你来怪兽了?”
周茉没好气地说:“不然呢。”
楼望东有点意外,他沉默一瞬,问:“那你带了……需要我帮你买吗?”
“不用,我自己带了。”
周茉的怪兽周期还算准,所以早知道自己这几天会来,提前准备了卫生巾。今早七点忽然醒来,察觉不对就去卫生间换上了,那会儿楼望东还在沙发上睡得正沉呢。
“那……”
周茉刚要说话,小腹忽然一个抽搐,让她的声音也瞬间跟着一抖,“我……忘带药了……你帮我买盒布洛芬,我不知道你家地址……”
她换完卫生巾回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等片刻前痛醒才想起来要吃药,可一翻包包发现居然没有。
这几天的外卖都是楼望东点的,她确实还不知道他家具体地址呢,想叫个叮当快药都不行,好在这时他也来敲门了。
楼望东这才明白她叫自己进来干嘛,“哦,好。”
他拿出手机,正要搜索药店,却忽然想起一件事,说:“我出去一下。”
然后转身,离开卧室。
周茉只当他出去下单了,躺在那里懒得动弹。
谁知三分钟后,他就又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以及一小板布洛芬缓释胶囊。
周茉震惊,“这么快!”
他是亲自跑下楼去买了吗?
不对啊,那也没那么快啊!
用任意门都没这么快的!
周茉反应过来,“原来你家有这个药啊,早知道我就早点叫你了。”
楼望东:“我没有,这是你的药。”
周茉:“?”
“忘了?”楼望东说,“之前我阳的时候,你给我寄的。”
周茉诧异三秒,想起来了。
去年年底放开,北京率先沦陷,全城病倒就算了,还到处买不到药。她在成都听说后,很担心他,就把自己为生理期准备的布洛芬给他寄了一盒。
当时她还给他打了个电话表功:“我可是从我大姨妈的手里抢了药给你,要感恩!”
他在那边无语一瞬,说:“那真是谢谢大姨妈了。”
不过后来那个药真派上了用场,楼望东自己吃了不算,还分了一些给也没有药的议员,现在这几颗是当时剩下的了。
居然是这个!
周茉忍不住笑起来,“那看来人还真是要做好事啊。不过这大姨妈也有点太霸道了,都送出去的药了还带往回拿的呢!”
她以恩人自居,立刻连手都懒得伸了,就着这个裹在被子里跟毛毛虫似的姿势,微微抬了抬上身,示意他喂她。
楼望东配合地把胶囊放到她唇边,她张嘴吃进去后,又把水杯凑过去,喂她喝水。
周茉把药咽下去后,又继续喝了小半杯热水,这才满意地躺回去。
楼望东轻舒口气,说:“那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等等!”周茉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去哪儿?你不许走!”
“还有事?”
“没事,但我现在不舒服!”周茉说,“薇薇不舒服的时候,肖煜都会在旁边陪她的!你也得陪着我!”
这听起来是个很充分的理由,至少对此刻的周茉来说是。
但楼望东看着她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却觉得一阵不自在。
明明就在昨天,这种感觉才刚刚消失,可此刻又卷土重来,楼望东心里知道原因。
他迟疑着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没作声。
周茉说:“我知道,妈妈和舒城阿姨说你不能进我的房间,但这其实是你的房间啊,所以没关系的。”
是的,他这几天没进卧室并不是因为最近的事所以开始避嫌,而是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了。
其实小时候他们俩没注意那么多的,他去找周茉都是直接推开她的房门就进去,但某一天,他忽然就被家里人剥夺了这个权力。
妈妈说,以后你不可以随便进老师的房间了,去找她玩最好是在客厅。如果非要进去,也一定要先敲门,老师允许你进了再进。
他不理解,妈妈于是说,因为老师长大了,是大女孩了,你们得注意保持应有的距离。
他还是不明白,然后当天晚上,就看到妈妈和周阿姨给周茉准备了华丽的粉色双层大蛋糕,庆祝她第一次来怪兽。
他于是知道原因了。
毕竟也是十六七的大男生了,有些该懂的道理楼望东还是懂的,只是他虽然理智上明白大人们这么做的原因,心里却多少有点不以为然。
他觉得,她们也操心太多了,这样就算长大了吗?也太形式主义了吧!
他怎么看她跟之前没啥不同!
更不要说后来他守了规矩,周茉却半点改变都没有,还是想进他房间就进他房间,有时候早上他睡着觉都会突然闯进来掀被子大喊起床起床懒猪快起床!
这时候大人们倒是不管她了,让楼望东觉得非常不公平!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习惯是养成了,她于是以为他不想留下是因为这个。
但不是的。
就像他此刻觉得不自在的原因也不是这个。
楼望东脑海里闪过片刻前自己看到的,他刚才一直努力不去回想,若无其事地和她说话、喂她吃药,但有些画面还是控制不住地闪过。
女孩穿着清凉的雨衣,露出雪白的肌肤,和起伏的身体线条……
他想到他之前几天的胡思乱想,还有昨天才刚说服自己,那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但这一刻,楼望东终于知道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确实是长大了。
也许14岁时第一次来怪兽的她还没有长大,但如今的她,长大了。
而他和她,就像妈妈说的,应该保持应有的距离……
楼望东忽然抽出手,站起来说:“我还是出去吧。”
周茉愕然,见他真的要走,顿时怒道:“你敢!”
她坐起来,探身就又要抓他,谁知这次因为动作太大,被子往下滑,露出只穿着小吊带的上半身。
因为楼望东站立的角度,她的胸口正好落入他眼中……
他立刻蹲下|身,一把扯过被子遮住她,几乎是恼道:“我让你把被子盖好!”
声音有点大,搞得周茉一懵。
怎、怎么还生气了?明明该她生气呀!
她眨眨眼,发现楼望东的重点在自己身上,低头一看,明白了。
哎呀!刚才只顾着肚子痛了,都忘了自己这件雨衣穿起来是这样的了!
这款雨衣和她之前那条睡裙是一个系列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款长袖长裤,她一次性买了全套,但这次出门就只带了这两款,比较适合最近的天气。
和那个短袖及膝裙比起来,这个吊带短裤确实要暴露多了,她当时试穿时就说这也太性感了吧,太好了,我睡觉也可以当总裁了!
但现在想想,自己穿穿就算了,被他看到好像是有点不太合适……
周茉正想解释一下,但忽然又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盯着楼望东说:“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第 26 章 第26春
楼望东站在车前,没看那刮痕一眼。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比刀锋更凛。
实打实的压迫感,让人没来由地心慌。
周茉喉咙有些干。
但光站着不是事儿,问题总得解决。她是过错方,首先要做的是真心实意给人道个歉。
周茉做了个呼吸,唇还未动,对方先开了口。
“你故意的?”楼望东向前一步,兴师问罪,“就因为上回的英语课,记仇记到现在?”
周茉摇头,“当然不是。”
“这么大条道不走,非要横着往我车上撞,还不是故意?”
一口大锅扣上来,周茉冤枉极了。
她压根儿没注意到路边停了车。而且旁边的辅道只供非机动车通行,并没有他形容的那么“大”。
换做以前,她怎么也要争辩两句。可现在她理亏,没底气,也没勇气回嘴。
“对不起。”
楼望东垂眸,审视着她。
周茉舔了下嘴唇,认真解释:“刚才有两只猫突然窜出来,我转弯转急了,不小心撞到你的车了。”
“就是那边草丛。”送周茉去学校的路上,楼望东接了一路的电话。
周茉就乖乖的所在副驾驶跟唐晴和余星聊天。
余星:【到底什么周候搬?要不要去暖房?】
周茉:【暖什么房啊。】
余星:【新婚小夫妻入住,都要暖房的。】
周茉:【他妈妈也就随口说一声,要是楼望东不开口,我肯定不会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