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每天都给她打一针止疼针,她没有心情留女儿在身边,只想好好休息。
每天护士把女儿抱过来,她就看一会儿,心里知道,这个被包得严严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婴儿是自己的女儿,没有什么感觉,完成任务似地抱一下就交还给护士了,不像文学作品中描绘的那样又亲又抱,恋恋不舍。
她自己都纳闷儿,是我有什么问题吗?我怎么就不那么舔犊情深,爱不释手呢?到了第四天晚上,护士把孩子送来了,同时送来了一瓶奶、一瓶水。
护士告诉上官莹,如果孩子哭,可以给她水或者奶,一定要在热水杯里热一下,先用自己的胳膊试一下温度,再给孩子喝。
如果有问题,可以去值班室找她。
最后,她祝上官莹和女儿有个愉快的夜晚。
听了护士的话,上官莹略微有些紧张,她不清楚这一夜会发生什么,她自己是否能顶得住。
无论如何,她有足够的时间观察女儿,也试试自己。
女儿躺在床内侧,上官莹的右边,还是被紧紧地裹在白被单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月光下显得异常的亮。
几天来第一次,上官莹仔细地打量起女儿来。
女儿的小脸儿鼓鼓的,像个小绢人儿;皮肤白白的,是爸爸那样的白皮肤;头发又浓又密,是深棕色的(为什么不是爸爸那样的金发呢?上官莹一直盼望着女儿有一头浓密的金发。
一定是我的基因强大,随我,上官莹这样想着);女儿的睫毛长长的,往上翻卷着;眉毛像画过一样,清晰有形;哇,眼睛是深蓝色的,像大海一样深邃而神秘的蓝色(不是像爸爸那样的天蓝色,但这样也很好看啊!
);清秀的小鼻子,微微上翘着,很可爱;哇!
好漂亮的嘴啊!
红红的,唇线分明,唇形秀美,像画上的一样(这是谁的嘴?我的嘴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像丹尼尔?他的嘴有这么漂亮吗?我怎么从没注意过呢?)。
上官莹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很庆幸自己生了个漂亮的女儿!
虽然还很小,只有四天,但可以预见,未来她一定是个美人儿。
女儿虽不像曾经希望的那样金发碧眼,但很俊美,是那种精雕细琢的美。
如果说金发碧眼的欧洲人其相貌有点儿像中国的写意画的话,那么西班牙人、意大利人的相貌就有点儿像中国的工笔画,而阿芬娜的模样正是一幅色彩饱满,画工精细的工笔画。
她巧妙地选取了父母外貌的最优,演化成了一个完美的混血儿。
这个面目俊俏的小人儿是我的女儿吗?是啊!
她知道我是谁吗?还不知道吧?我要不要和她说两句啊?说说吧,看她有没有反应。
上官莹自己在心里一问一答,禁不住开始了和女儿的第一次谈话:“嘿,阿芬娜,你好!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妈妈。
我叫米拉娜。”
女儿没有动,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在听上官莹讲话。
“阿芬娜,你是我女儿,你知道吗?”
阿芬娜应该还不明白女儿为何物,她只是静静地躺着。
上官莹当然也知道一个出生只有四天的婴儿对世事定是一无所知的,但此时望着漂亮的宝贝——实实在在的自己的女儿,她就想多说两句,就像曾经对着腹中的她讲故事一样。
上官莹也想试试自己,是否有一颗母亲的仁爱宽容之心,是否有能力呵护自己的孩子。
这一夜上官莹难以入眠,阿芬娜似乎也没睡很多,她总是睁着滴溜溜圆的眼睛,仿佛在想着心事。
黑暗之中,阿芬娜的眼睛熠熠发光,显得尤其的亮。
上官莹有时觉得她像个小动物似的,闪动着双眸,探索着未知的世界。
有片刻的时间,上官莹为自己把女儿想成小动物而责怪了自己一句,但马上,她就觉得其实这么想一点儿也不过分,刚出生的婴儿和小动物有什么区别呢?除了婴儿有变成人类的可能,其它区别是没有的。
婴儿只有在父母、身边人以及环境、各种事件不断地教育和影响之下才会慢慢开始有人的思维、人的感情和人的行为,最后成为人。
上官莹想,她会全身心把阿芬娜养好、教育好,尽管她没有任何经验,但她有责任心,有爱,她将认真对待孩子的每一步成长,她会和女儿成为朋友。
她想,长大了的女儿一定是个有思想、有教养、有智慧、有知识的女性,她将是个德才兼备的美女。
这一夜,上官莹喂过阿芬娜一次水,一次奶,都是在阿芬娜要哭的时候做的。
阿芬娜是个很安静的孩子,喂点东西即刻就不哭了。
上官莹没有喂自己的奶,她的奶水好像不多,而且她还不清楚怎么喂。
有一次,喂奶、喂水都没有止住阿芬娜的哭声,上官莹有点儿不知所措了,她猜测或许应该给宝贝换尿不湿了,于是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尿不湿。
这也是人生第一次换尿不湿,待产时护士示范过如何换尿不湿,上官莹看过,但没上手练过,她觉得很简单。
此时,她把尿不湿放在宝贝身边,慢慢打开包裹着的她的被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不由得地往后闪了一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吓住了!
宝贝的皮肤是红色的,而且皱皱的!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这样?宝贝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她惊骇得手都发抖了,连忙不停地按铃叫护士。
护士小跑着过来了,问:“出什么事儿了?”
上官莹指着阿芬娜的身体哆哆嗦嗦地说:“大夫,阿芬娜怎么了?她的皮肤为什么是皱的?怎么红了?”
护士探过身,仔细地看了一下:“没什么呀,这很正常啊。
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真的吗?您确定没问题?”
上官莹似信非信。
“真的!
新生儿都这样,你没见过吗?”
上官莹当然没见过,她没见过别的婴儿,自己宝贝的身体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平时看的都是露在外面的小脸儿,而阿芬娜的脸皮肤白白的而且也不皱。
虚惊了一场,上官莹松了口气。
在护士的指导下,她给阿芬娜换上了尿不湿,又把她重新用单子包了起来——包得松松垮垮,但总算明白了如何包孩子。
这一夜,上官莹几乎没睡,可她一点儿也没觉得累,她唯一的感觉是,这一夜和女儿的相处让她有了做母亲的感觉,她真切意识到了女儿的存在,她和女儿拉近了。
她相信,日后朝夕相处,她一定会更爱女儿,女儿也将学会爱她,她们以后一定会是最好的朋友。
5喜事连连
1999年,俄罗斯在年末出现了历史性的转机,时任俄罗斯总理的普京临危受命,初任代总统,人们从转机中看到了希望。
上官莹和丹尼尔的温馨小家也是喜事连连:上官莹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邀请父亲和继母来俄罗斯旅游了。
父亲来莫的时候,上官莹还在怀孕,他们给上官莹带来了一件令上官莹深感知女莫如父的礼物:一个煮蛋器,是当时科技发展的新鲜玩意儿,对于对做饭一窍不通的上官莹来说,真是天助神器;后来她总对自己的女儿说,这煮蛋器比她还大好几个月呢!
也是这一年,上官莹和丹尼尔高龄收获了甜蜜的意外——一个健康美丽,天资聪颖的宝贝女儿;还是这一年,辛辛苦苦做生意终于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上官莹和丹尼尔夫妻俩最终实现了几年来最大的心愿:他们拥有了自己的房子。
这房子很大,超乎他们的预想:一个大客厅,一个大厨房,三个大卧室,两个卫生间,四个大阳台,还有一个小储藏室。
过道又宽又长,完全可以打造成健身房。
房间通透明亮,走进去自然就有一种舒适、畅快的感觉。
住进这样的大房,夫妻俩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老天没有辜负他们的努力。
俄罗斯的新房都是有简易装修的,可以直接入住,如果想按自己的意愿装修房子,可以在住进去以后再慢慢来。
一住进宽敞明亮的大房里,上官莹便开始在脑子里盘算着如何把房子装修得更好,而丹尼尔心里计划着如果在下一个秋冬季把生意做得更好。
阿芬娜什么也没想,她在享受着自己卧室里清新的空气,家庭中和睦的气氛,爸爸妈妈的爱和全力以赴的呵护。
这个三口之家,一个俄罗斯男人、一个中国女人,以及他们的混血女儿,无论是他们的家庭还是他们的事业,都刚刚大获全胜而又百端待举。
夫妻俩交换着喜悦的目光,愉快地对视又共同看向阿芬娜,看向更加理想的远方。
他们喜在眉梢,他们信心满满,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无数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