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库拉索不是傻子，她很快会发现自己每次都能精准避开她的陷阱，进而就会怀疑身边有些泄露消息。
作为唯一一个在她身边，知道计划全貌的人，波本一定会被怀疑。
不能让风险转移到零身上。
所以双方沉默交锋几轮后，阿玛瑞恩突然举起枪。
风见裕也脸色大变。
他没想到阿玛瑞恩会拒绝，所以他才敢直接下车。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哦。”阿玛瑞恩虽然笑着，但是眼底没有任何笑意，“不想死就离远一点。”
谷口一辉在风见裕也身边也很紧张，这是他和远烨凛失联后，第一次正面看见他在组织中的形象。
危险、傲慢、不要命。
甚至有点想不起来，他们两人刚刚开始合作那段时间，对方的样子了。
难道对方还是不相信他们吗？
“我们真的是……”他上前一步，试图解释。
阿玛瑞恩一枪打在他们前方的地上，让两人不敢贸然靠近。
“你刚刚想说什么？”阿玛瑞恩开始装傻，“我好像没听清，啊我知道了，你们想让我放松警惕？”
“死了这条心吧。”
阿玛瑞恩冷冷看着他们。
“如果不想被我当成敌人打死，就别拦在我面前！”
风见裕也急的额头上冒汗。
他想解释些什么，但是突然，一连串子弹从不同地方射过来。
“那辆白车不是我们的人！是阿玛瑞恩的支援！”
“不能让他逃了！”
组织成员在无线频道中大喊。
风见裕也和谷口一辉立刻躲到车后。风见裕也抬头，从缝隙里面去看阿玛瑞恩的方位。
但是他居然躲都不躲，直接带伤逃走了。
“等一下！”谷口一辉也看到了这一幕，很冲动地想伸出手挽留，被见机不对的风见裕也拖上车。
阿玛瑞恩到底怎么逃他们不知道，但是如果他们继续停留在这里，肯定活不成。
组织成员在朝这边靠近了.
对阿玛瑞恩的追杀已经持续三天。
虽然比不过上次对莱伊的追杀时长，但是阿玛瑞恩始终没有离开日本。
他的身份暴露彻底，真实身份在组织那儿一清二楚，几乎没有长距离逃亡的交通可以乘坐。
其实他打算去公海，也有一些偷渡船可以上，不过危险性太高，说不定他登上的船正好有组织背景。
而且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再回到BOSS那儿看看怎么回事。
所以他没能及时离开。
而且针对他的袭击逐渐恶毒起来。
阿玛瑞恩能明显感觉到，朗姆也加入指挥了，看来他已经看出来自己对他无能为力，这才逐渐大胆起来。
因为在他视线范围内，针对无辜群众的袭击频率增加了。
自己会救下他们，当然与之相对，自己会暴露行踪，还可能因此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朗姆之前就一直怀疑自己是卧底，现在算是抓住自己把柄了。
又一次看到，原本瞄准自己的狙击枪口，红外线缓缓移动到了一个路过的老人头上，阿玛瑞恩只能无奈露出破绽。
“砰——！”
“中枪了吗！是不是打中他了！”
“是阿玛瑞恩没错吧！他倒下去了！”
见他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这些组织成员才终于敢靠近了。
阿玛瑞恩死了没有？他的能力应该不奏效了吧？
面朝下趴在地上的阿玛瑞恩，突然动了。
他的手突然握紧枪，靠在自己肩上，没有视野，直接盲开一枪。
子弹打中了最接近他的人。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翻了个身，露出冰冷的笑。
“不好意思，我还没死。”
而你们已经走进我的陷阱范围。
大概几分钟后，阿玛瑞恩从小巷中逃出来，他身后已经尸体遍地。
等血从里面流出来，被路人看到，警察就会发现这里。
那么离组织其他人找过来也就不远了。
阿玛瑞恩心想。
连续三天的躲藏，其实已经耗费他太多力气。
不过好在，自己记忆不错，他已经快要接近BOSS所在的秘密居所。
虽然每次他坐车前往秘密居所的时候，都被挡住了视线，但是他一路上都会默默背诵路线，比如拐了几次弯，每次换方向之间间隔多久。
自己所在的位置，是鸟取县的群山里。
他也考虑过BOSS既然没死，他和替身会不会分别在两个地方。
不过按照BOSS的掌控欲，他肯定不放心替身在自己手够不到的提自己指挥，肯定会近距离控制。
所以……大概率自己没找错地方。
现在自己身后跟踪着一大批组织成员，他们的行踪很难掩盖，也就意味着他们只要继续跟着自己，BOSS的秘密基地就要暴露了。
只要零还在库拉索和朗姆身边，也就意味着公安迟早会反应过来。
快要走出密林的时候，阿玛瑞恩突然觉得不对劲。
周围太安静了，就连鸟鸣声都没有。
但是不可能，他每次乘车前来的时候都能听见若有若无的鸟鸣声。
他立刻觉得不对，缩回踏出去的脚步。
阿玛瑞恩退回密林中，隐藏起来。
在自己经过这里之前，还有谁来过吗？
但是视野中没有红色坐标，说明没有人埋伏自己。
怎么回事？
阿玛瑞恩手中的□□弹出快空掉的弹匣，他扔掉后，又安上新的弹匣。
抢来的武器已经不够用了，为了方便逃跑，他大部分都扔在路上误导组织成员的视线。
而现在……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原本应该追杀叛徒最积极的琴酒，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阿玛瑞恩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在树林间藏着，仿佛在和不存在的敌人对抗。
突然，他瞳孔一缩。
视野里一闪而过，红到发紫的坐标，在自己身后。
自己为了防止背后被人偷袭，特意选了一处靠近土石断层的地方——背后就是断层附近，没有树木遮挡，有没有人一眼就知。
然后他自己再藏在一颗腰粗的树后面，借着树干遮挡，观察周围情况。
但现在，敌人出现在自己后面？
阿玛瑞恩迅速转身，还没完全面对敌人，余光就已经看见站在断层高处的身影。
琴酒。
他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看着阿玛瑞恩，浓重的墨绿色和恶意一起在瞳孔中化开。
他咬着烟，仿佛在此处已经等候多时。
“阿玛瑞恩。”
仿佛要把对方骨头咬碎一样咀嚼着这个代号。
“你果然有方法知道我们的位置。”
阿玛瑞恩正警惕看着他，闻言瞳孔一缩。
“但是一旦对方是个死人，或者假死，你就分辨不出来了。”琴酒咬着烟，露出一个戏弄猎物的笑。
假死……怎么可能？琴酒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组织研发的药？能够让他躲开罪恶锚点的视野吗？
先是库拉索试探出系统能力的最大作用范围，再是琴酒发现假死可以多开系统扫描……阿玛瑞恩扯了扯嘴角，这些代号成员果然一个都不能小看。
追杀自己的组织成员不知道还有多久会追过来，难道自己要在这之前……解决琴酒？
阿玛瑞恩没有说话，甚至罕见地没有试图激怒琴酒。
虽然他处在下方位置，但他知道眼下是一场恶战，继续扮演虚假的人设没有任何意义。
“眼神不错。”琴酒的笑逐渐狰狞。
“这才像老鼠。”
第227章 第227章死神不收他
琴酒已经快想不起来,阿玛瑞恩还在当警察时的样子。
只记得自己时不时会在媒体上看到他，然后被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恶心到。
今天自己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想起来。
那个时候阿玛瑞恩出现在报纸上、新闻上，被琴酒视为虚伪的神情……
和现在一模一样。
果然啊,果然啊。
琴酒心想,自己对他的反感不是没来由。
从见他第一眼就不待见他，只要和他说一句话就莫名其妙暴躁,然后变得倒霉透顶。
——原来他和自己天生犯冲。
不只是因为他性格恶劣,还因为他是叛徒。
藏的真好。琴酒满眼杀意，不知道是因为对老鼠产生的纯粹厌恶,还是因为被欺骗那么久的愤怒。
……距离自己这么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怎么能是阿玛瑞恩。
阿玛瑞恩看到他以后,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
“琴酒,你总该清楚发生了什么吧？！”他居然张口就是一句质问，“我被莫名其妙追杀这么久，给BOSS发邮件他也不回，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我怎么了！”
“你不知道？”琴酒冰冷的声音从嗓子间溢出来。
“当然！”阿玛瑞恩斩钉截铁,同时一边从掩体后走出来，“BOSS是不是给你们发邮件,让你们杀了我？”
“然后呢，因为什么？其他脑子不中用的人就算了,你难道还不清楚我和BOSS之间的关系吗！”
“是不是有人冤枉我，让BOSS误会了？”
阿玛瑞恩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举着双手走出来，示意自己没有拿武器,他只是想和琴酒谈一下。
仿佛他真的很无辜，被冤枉后只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琴酒处在这个位置，如果突然开枪,能很轻易打中他心脏。
他冷眼看*着阿玛瑞恩站在下方，满脸无辜，仿佛刚刚沉默寡言不打算装了的样子，只是一场幻觉。
“你要相信我！我为什么要背叛组织？”阿玛瑞恩站在原地不动，看着琴酒两手放在口袋里，从高处一跃而下，“我在组织这几年杀的人太多了，仇家从日本排到了美国，要是我背叛组织，我能去哪？”
“你觉得老鼠的话，可以相信吗？”琴酒缓缓露出冷笑。
但是他也没有拿出他的爱枪，和阿玛瑞恩不远不近地对峙着，仿佛又在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如果我是老鼠！我不会在此刻返回这里！”阿玛瑞恩朝身后一指，“别告诉我你猜不出来这是哪儿，我才来几次就能回忆起路线，你肯定闭着眼睛都能走进来。”
“对，我就是来找BOSS，我想问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如果我是老鼠，我不会选择在此刻返回最危险的地方，而是早就往公海逃了！”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严肃。
“BOSS那么信任我，他总会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吧。”
琴酒的眼神如森林深处的野兽：“你杀了BOSS。”
阿玛瑞恩卡了一秒。
然后他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我杀了BOSS？”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阿玛瑞恩哭笑不得，“我杀了BOSS，那给你们发邮件的人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人又是谁？”
“不是，就因为这个从逻辑上根本不成立的理由，就把我打为叛徒？”
BOSS……乌丸莲耶肯定不会直接把自己使用替身这件事告诉琴酒他们，看他这么多年的隐瞒就知道了。
明明乌丸莲耶自己更像老鼠，一层一层打洞，把自己隐藏起来；要是他直接告诉下属自己的手段，那这个方法就废了。
琴酒皱着眉看他。
“确实有奇怪的地方。”琴酒说，“不过不能洗刷你身上的嫌疑。”
“既然如此。”阿玛瑞恩尝试走近，“你可以把我押回去，我们直接找BOSS对峙。”
“如果能洗刷我身上的嫌疑，勉强忍一下你，也不是不可以。”
琴酒看他又自然挑衅自己，冷笑一声，不过还是同意了。
“可以。”他说，“你把你自己的手捆着走过来。”
阿玛瑞恩有点为难，他哪来的东西用来捆。
不过琴酒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倒计时，一副倒计时结束就送他上天的样子，阿玛瑞恩只好用自己的外套，把自己的手打了个结实的死结。
“这样可以了吧？”阿玛瑞恩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包结实的，这下你肯相信我了吧！”
琴酒不置可否，阴冷的眼神还是落在他身上。
“可以。”
他说。
阿玛瑞恩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直接抬脚朝着琴酒走过来。
“真是麻烦死了，本来就是我倒霉……”
琴酒也站在原地等他靠近，没有进一步动作。
“来来！你再检查一下！”阿玛瑞恩把用外套包裹住的双手伸到他面前，“看看我是不是在撒——”
他微微垂下的眼神中，突然沉沉涌上来寒风般的肃杀。
“——谎。”
衣服突然被一把尖刀撕裂，寒光乍现！
尖锐的刀锋上挑，一面映照出琴酒狼一般阴沉的绿色瞳孔，一面映照出阿玛瑞恩冰冷的银灰色眼睛。
它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却只狠狠卡在了伯莱.塔的枪管上，双方都感觉到虎口狠狠一震。
“我就知道。”琴酒缓缓笑开，不再掩饰他的恶意，“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狡猾的老鼠。”
阿玛瑞恩扯了扯嘴角，他也猜到了琴酒就等着这一刻，接近自己再开枪，保证万无一失。
两个人谁也不比谁心眼少。
阿玛瑞恩很清楚自己的劣势，他只靠比拼力量绝对拼不过琴酒，以前能和他有来有回，一是罪恶锚点持续生效，他很难打中自己，二是琴酒觉得和自己动真格会自损八百，性价比极低，所以一直不怎么认真。
而自己也从没认真和琴酒打过——自己清楚力量差距是一回事，另一方面，自己也不想暴露真实水平。
所以当身份变换，他们不得不打一场的时候，已经站到了生死边缘上。
琴酒不会再顾忌倒霉，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阿玛瑞恩。
阿玛瑞恩也清楚，今天如果不能把琴酒打死，自己就完蛋了。
趁着琴酒的枪打不出子弹，阿玛瑞恩立刻抬起另一只手，早已蓄势待发的格洛.克露出黑洞洞的眼睛，在琴酒突然剧烈缩小的瞳孔中，瞄准了他。
琴酒猛地抬头，子弹擦着他的额头过去。
“你就只能靠偷袭。”琴酒狞笑一声，“但是我对你的小把戏一清二楚。”
“是吗？”阿玛瑞恩冷冷看着他，“那你一定不知道我藏了多少东西。”
他鞋底突然弹出刀片，在两人僵持的时候，突然朝着琴酒踢了过来。
这还是自己从普拉米亚那儿得到的灵感，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琴酒后退闪避，直接放弃了被卡在尖刀上的枪。
刀片擦着他的头发过去，削下去数根，琴酒脸上突然出现一道血痕。
有毒。
他擦了一把渗出来的血，看着阿玛瑞恩对自己露出挑衅的笑，慢慢把手表取下来。
密林间，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重击声，半空上惊飞了一群鸟。
阿玛瑞恩狠狠撞在一棵树上，捂着腹部倒在地上，背脊仿佛灼烧一般痛。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
“起来。”琴酒的阴影再次落在面前，阿玛瑞恩瞳孔一缩，用尽全身力气往旁边躲去。
堪堪躲开琴酒能给他锤死的一拳。
果然，只要开始比拼力气，自己就会落于下风。
阿玛瑞恩思考着计策。他不知道还能偷袭几次，自己用来取巧的方法一旦被琴酒看透，就完全不起作用了。
届时自己……只能逃。
BOSS那儿肯定去不了了，有琴酒这个拦路虎在，只能从长计议。
“你不会觉得自己今天能活着离开吧？”琴酒嘲讽地看着他喘息。
阿玛瑞恩如临大敌看着自己的目光，终于让琴酒有了怒火发泄的实感。
就是这个人，差点让自己信任。
可恨至极。
就连BOSS也差点相信他。
琴酒拿着枪的手上冒出青筋，他当着阿玛瑞恩的面，将卡在枪管上的尖刀一用力，拿了下来。
“琴酒，你也不能活着离开。”阿玛瑞恩对他笑了。
别忘了自己在刀上涂了毒。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尖锐的狠意。
“犯罪分子。”阿玛瑞恩缓缓开口。
琴酒冷笑道：“你又好到哪里去？”
下一秒，两人再次打在一起。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阿玛瑞恩感觉自己的肌肉在逐渐麻木，脸上的血已经流进了眼睛里。
自己到现在还能勉强和琴酒相抗，只是在依靠自己的运气，和琴酒在不可抗力下的“失误”。
但是琴酒的失误越来越少，自己的运气……没有增加。
突然，他的手因为麻木而抽搐了一下，枪口偏移，从琴酒脑袋上移到了一旁的树上。
琴酒抓住这个机会，猛地掐住他。
阿玛瑞恩一瞬间连咳嗽都无法发出，脖子咯咯作响，脸色瞬间惨白下去。
琴酒冷眼看着他瞳孔迅速涣散，毫无波澜。
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琴酒心想。
他一直很狡猾，就算现在看起来濒临窒息，但只要自己一松手，他肯定有办法重新睁开眼。
自己尝试过了，死神根本不收他。
那么……
琴酒空着的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红白色的胶囊，上面写着APTX-4869。
要试试这个，组织新研究出来的，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吗？
这个疑问只刚刚在他脑海中闪过一瞬，他就猛地有了动作，将胶囊猛地按进阿玛瑞恩嘴里。
阿玛瑞恩剧烈挣扎起来。
第228章 第228章安息吧，阿玛瑞恩…………
阿玛瑞恩想将异物咳出去,但是做不到，琴酒死死捂住他的嘴。
他的脖子被用很大的力气掐住，又下意识靠呼吸、吞咽来逃离窒息,药物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下。
仅仅只是僵持了几分钟时间,胶囊就在喉咙中间化开。
然后……他剧烈的挣扎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发抖。
即使被琴酒差点掐断脖子，突然出现的另一种痛苦却更为猛烈,直接让他已经无力的躯体猛地躬起来。
药效开始了。
琴酒冷眼注视着这一幕,和所有被他喂下药的任务目标一样的反应。
最后……都会变成查不出原因的猝死。
即使知道结果，琴酒也没有松手给他哪怕一丝一毫喘息时间。
他在怀疑,阿玛瑞恩会不会因为运气又活下来。
即使死亡率100%的毒药,对于阿玛瑞恩来说，都有可能突然失效,让他又一次从死神手里逃脱。
所以琴酒一直盯着他，如果他的心脏没有停止跳动，自己无法安心！
而阿玛瑞恩觉得，系统恐怕没有骗自己。
自己的运气在……理论上100%致死的ATPX-4869上,大概无法起作用了。
他感觉到了浑身剧痛，本应该靠大量呼吸来缓解,但是他也在一点点窒息。
琴酒看见阿玛瑞恩已经意识涣散了，但眼神居然再一次落在自己脸上。
他的嘴唇好像在动,似乎说了些什么。
但是他气息微弱，连一个音节都没发出,只剩下嘴角隐约的笑。
‘琴酒’
他嘴唇微动。
接下来的话，阿玛瑞恩没能说完。
【远烨君,晚安。】
功德圆满系统轻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成了他最后的记忆片段。
【我们明天见。】
琴酒看到了。
那双原本明亮的银色、透明的眼睛，灰败了下去。
变成了没有一丝光照进去的深渊。
他瞳孔放大,身上的挣扎和颤抖逐渐停止，最后……反抗的手也无力垂了下去。
咚一声落在地上的时候，琴酒仿佛终于在耳中听到丧钟哀鸣。
死了？
琴酒松了松手，但又更用力地掐住。
不，很可能是假象，万一是APTX-4869造成假死呢？
自己都能靠药物做到，为什么阿玛瑞恩不行？
不知道他疑神疑鬼了多久，阿玛瑞恩都再也没有出现呼吸。
也没有挣扎，甚至……他灰败的眼睛没有完全阖上，也没有眨眼。
琴酒终于松开手，大梦初醒般看向这具尸体。
自己……终于把阿玛瑞恩杀了？
死亡降临在这个幸运的人头上，死寂在悄无声息蔓延。
无声的怀疑也在琴酒心头蔓延。
真的死了吗，他不会突然像僵尸一样蹦起来吗？
或者变成活死人，变成另一个物种？他真的已经投入死神拥抱了吗？
不，不，一切都有可能。
琴酒捡起掉落在一旁，之前从阿玛瑞恩手上夺下来的尖刀。
捅进了那个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
没有任何阻碍，阿玛瑞恩毫无反抗地接受了这一刀。
琴酒眼中露出了一点点疯狂。
他抽出刀，又猛地捅了下去，几乎要将心脏挖出来。
然后他将刀扔在一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居高临下看着阿玛瑞恩的尸体。
‘我在地狱里等你’
他想起刚刚阿玛瑞恩做出的唇语。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山间的气息变得微冷。
久到琴酒都觉得身体僵硬了，阿玛瑞恩也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重新睁开眼。
他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然后朝着阿玛瑞恩已经失去生机的脸，举起枪。
“安息吧，阿玛瑞恩……”他说，“不，远烨凛。”
仿佛在回应那句诅咒。
然后他朝着阿玛瑞恩开了一枪，看着他额头上出现一个正中眉心的血洞。
终于死了。
琴酒从喉间溢出笑声。
笑声逐渐控制不住，就像大仇得报一般疯狂。
然后他捂住嘴，突然咳出一口血。
“大……大哥？”伏特加终于赶上了自己大哥的步伐，“已经把无关人员拦到其他地方去了，不会有人找到这……里。”
他一过来就目睹这一幕，惊恐地看着琴酒。
大哥怎么了，他的样子好可怕！
大哥已经把阿玛瑞恩杀了吗？……等等，地上那个一动不动像尸体一样的人，就是阿玛瑞恩吗？
笑声已经戛然而止，琴酒松开手，惊疑不定地看着被自己咳出来的血。
普通的毒根本对自己没有用，他早就经过耐药性训练，就算是神经毒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发作，至少可以撑到自己回基地注射解药。
他嘴角还在不断流出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根本止不住。
仿佛是从破碎的脏器中流出。
“大哥……？大哥！！”
伏特加惊恐地大喊一声，眼睁睁看着无敌的琴酒突然倒了下去。
毅力和意志力还能让他勉强撑在地上，抬起血淋淋的一张脸，对伏特加怒道：“滚！”
“但、但是……”伏特加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再动一步，实际上已经吓得快要晕过去。
大哥为了杀死阿玛瑞恩，居然受了这么惨重的伤吗！
自己应该把大哥赶紧送医院去啊！但是大哥让自己滚……
琴酒撑在地上的手抠进泥土，余光瞥了一眼旁边阿玛瑞恩的尸体，他的眼睛灰败，绝无一丝生机。
‘我在地狱里等你’
是这个意思吗？
琴酒露出一个狞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即使身上每一处骨骼都仿佛在撕裂肌肉。
真是死了都让人不得安宁。
伏特加颤巍巍看着琴酒走向阿玛瑞恩的尸体，抓住他的头发。
然后拖着他朝自己走过来。
“我这就去开车！”伏特加立刻反应过来，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一样，转头就跑。
幸好自己没有停多远。
而且……自己猜大哥的目的地肯定不是医院，而是……组织基地.
天色渐暗，寒风凛冽。
波本和一些组织成员都在基地内修整。
他们已经完全失去阿玛瑞恩的踪迹，就连库拉索都皱眉，分析不出下一步行动。
如果阿玛瑞恩真的像水融入大海，完全失去踪迹，那朗姆大人一定很愤怒……库拉索目光沉沉。
“我们的人都被伏特加拦住了。”波本在一旁冷嘲热讽，“他和琴酒在干什么？不会有鬼吧？”
他握紧藏在口袋里的手机，表情毫无异常：“这两人一个从开始就失踪，一个误导我们的大部队，难道他们打算把朗姆大人的猎物放……”
基地的大门，突然被伏特加用力踢开，他本人气喘吁吁走了进来。
并且忙不迭让到一旁，给身后的人让路。
波本同时抬头，下意识看向门口出现的人。
“……走。”
最近关中天色阴沉，乌云沉沉地笼罩在上空，此刻更是刮起大风，伴随着低沉的雷声。
波本就是在此刻，看见了有些狼狈的琴酒，和他拖在身后的……人。
怎么会这么眼熟。
波本瞳孔剧缩。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是不是脸色突然苍白，只知道自己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抽动。
幸好自己所在的位置光线不太明亮，很好地掩饰住了失态。
那个人……是谁？
还活着吗？
琴酒的出现成功让说闲话的所有人噤声，仿佛兔子见了狼一样，一个个僵在原地。
琴酒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然后拖着人走了进来。
他每前进一步，就有一个组织成员后缩一步，仿佛被他的杀气震慑。
而尸体的模样也终于暴露出来。
曾经让不少组织成员都敢怒不敢言的阿玛瑞恩，此刻正静静地阖着眼，没有生机。
琴酒将他直接扔下，冷眼看着他像断线木偶一样，躺在地上。
他眉心中间的枪洞露出来，黑色的血已经凝固，停止往外流动。
脖子上只有青紫的指痕。
身上外伤密密麻麻，但最致命最显眼的，还是他心脏处仿佛被刀捅出的血。
“老鼠的下场。”琴酒的眼神环视一圈，其中的恶意让接触到他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
“没有例外。”
降谷零直直地盯着那个人。
熟悉的脸，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完全陌生的……死亡姿态。
怎么可能，不是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在庆幸他可能逃脱了吗？
他怎么可能死？自己自从认识他以来，就没有他躲不过的危险！
自己是不是疯了，正在做梦？
他僵硬地抬起头，目光扫视了一眼周围。
不是自己的幻觉，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幕。
——阿玛瑞恩死了。
远烨凛……死了？
“走了。”琴酒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震慑组织成员。
“是！”伏特加不用犹豫就知道大哥在叫自己。
他很担心大哥下一秒就会倒下，但是大哥……一直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琴酒绝不会让自己处于弱势，他的存在就是组织最大的震慑。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转头离开。
伏特加连忙跟了上去。
不知道死寂了多久，周围的人才恢复动静。
“他……他真的是阿玛瑞恩吗？”有人质疑，“不会突然跳起来开枪吧？”
有的人就算死了，阴影也还笼罩着他们。
有人推开他走了过去。
是波本。他将到了嘴边的脏话吞下去。
朗姆的人，还是别惹算了。
何况有人乐意去看尸体，自己高兴还来不及。
降谷零走到远烨凛身边。
他的表情看不出异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手脚僵硬。
他蹲下，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颤抖太明显，探向远烨凛的侧颈。
一片冰凉。
没有伪装。
“放心吧，是阿玛瑞恩没错。”降谷零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带着陌生的冷静，“不会再跳起来开枪了。”
凭什么，你在骗了所有人之后，就这么死了？
“找后勤的人来收尸吧。”他站了起来，对另一侧走过来的库拉索说，“任务结束了。”
藏在身后的手指甲已经狠狠掐进肉里，满手鲜血。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原谅你吗？
“波本。”库拉索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笑起来比平常更恶心了。”
“有吗？”波本漫不经心开口，“可能是觉得无聊吧。”
我不会原谅你。
远烨凛，我绝不会原谅你。
第229章 第229章他死透了，但化成灰才……
这次,是黑田兵卫主动联系到了降谷零。
“……我听说，阿玛瑞恩死了？”黑田兵卫的声音中充满不可置信，“是不是……和他从警视厅脱身那一次一样,伪造的假死？”
这是他听说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的反应。
不怪他这么敏感，几年前,远烨凛以黑手的身份从警视厅脱身,当时他们所有人真的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除了少数一两个人之外……其他人都已经不再提起这个名字，直到他的存在淡化。
他们甚至连远烨凛的死亡讣告都发了,没有想过他还会重新回来。
而事实上,远烨凛在组织内死灰复燃，着实让黑田兵卫吓了好一大跳。
有一就有二,既然上次他能这么逼真完成一次死亡，那这次，说不定他也是在利用同样的手段。
目的是……骗过组织。
“他是不是在组织内干了什么，导致他对组织失望,准备跳槽？”黑田兵卫诡异地冒出这一个想法，而且他觉得很有可能。
就阿玛瑞恩那种精神状态吓,他又拥有很可怕的能力，但被组织BOSS死死控制着,换成自己……估计也想找下一家。
然而他的询问却遭到降谷零的否定。
“不是假死。”降谷零声音平静，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我检查了他的尸体。”
他的尸体。
黑田兵卫听到这四个字，心脏仿佛在那一瞬间突然骤停。
尸体……？
不应该啊,阿玛瑞恩运气好到可以完全不躲避子弹，都不担心自己会死。
几十个小时前，降谷零还向自己申请支援,说有个把阿玛瑞恩带回公安的好机会，请求风见裕也和谷口一辉参与行动。
并且说阿玛瑞恩正在被追杀，如果支援晚了，他很可能就会逃走，再也无法抓到了。
所以黑田兵卫潜意识以为，阿玛瑞恩的情况非常好，甚至即将逃脱。
结果现在，突然听见这个自己完全没有想过的消息，黑田兵卫第一反应才是不信。
“……你确定，他已经停止呼吸，没有‘复活’的可能吗？”
虽然这种不专业的问题，不应该从自己这个理事官嘴里出现，但涉及到阿玛瑞恩，两人又都觉得很正常。
降谷零狠狠闭了闭眼睛。
雨水滴滴答答冲刷着玻璃窗，房间外的天色极为阴沉。
他开始回忆起……当时阿玛瑞恩的样子。
“……心脏的位置被捅了好几刀。”降谷零平铺直述，平静地仿佛不是在使用自己的声音，“脖子几乎被掐断，额头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血洞，身体上血迹较多。”
“不确定他致死原因，但考虑到他杀人能力强大，他不可能在还有行动能力的时候，任由自己受到致命伤。”
“所以初步判断，他是死亡后，其他人为了确保他已经死透了……又对他反复施加多次致命伤。”
死的不能再死了。
黑田兵卫也陷入沉默，他相信，降谷君不会认不出自己曾经的朋友。
何况降谷零和贝尔摩德相熟，知道怎么判断伪装。
所以出现在降谷零面前的尸体，一定是远烨凛。
而既然组织成员都为了保证他死亡，做了那么多步骤，基本上断绝了他用一些组织中药物伪装死亡的可能。
为什么？阿玛瑞恩……远烨凛不是宁愿从警视厅叛逃、杀了自己的朋友，都要在组织中站稳脚跟吗？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仿佛知道黑田兵卫的想法，降谷零又缓缓开口。
“他刺杀了BOSS。”
黑田兵卫：“……什么？怎么可能？”
波本不是都能收到BOSS邮件吗？甚至还是他宣布阿玛瑞恩是叛徒。
“我一开始也很难相信。”降谷零说，“所以BOSS并没有死，阿玛瑞恩杀了一个替身。”
其实这种消息不可能在组织内大范围宣传。
但是这就不得不提，他有一个消息灵通，又心怀鬼胎的上司。
所以降谷零能以某种方式，得到暗示。
当时朗姆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庆幸。
庆幸……阿玛瑞恩居然抢先一步动手，误打误撞把BOSS的替身这个消息逼出来。
如果不是阿玛瑞恩，朗姆恐怕根本无法发现，BOSS还防了他们这一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降谷零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无法意识到的沙哑，“BOSS相当信任他，甚至超过了朗姆。”
“在这种时候，他选择了刺杀BOSS。”
难道要告诉他，远烨凛杀了这么多人，犯了这么多罪后，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BOSS再把他杀了？
是不是太荒谬了。
他想说，自己是一个成功的卧底吗？
有哪个成功的卧底会牺牲那么多人，最后连自己都牺牲了？
如果他的目的和自己、公安一样，为什么不说？
甚至他明明有很多机会解释。
“您找上远烨凛，让他成为双面卧底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将一切告诉你，那个时候他……”降谷零突然想到什么，戛然而止。
黑田兵卫沉默之后，接上他的话：“那个时候，组织的卧底波尔多酒在警视厅高层。”
甚至在自己身边，还从自己身上获得了很多情报。
是这个原因吗？
他根本不是在为他的养父掩护，而是在保护他们……和他自己？
“好、好……就算这件事他有原因。”降谷零深吸一口气，“那其他人呢？”
难道亲手杀了hiro也是迫不得已吗？
就像黑麦说的，hiro明明已经打算自杀了，他就非要亲自动手吗？
还有他在组织内定期清洗卧底，暗杀各国上下层人物，这些难道也是被逼无奈吗？
“对不起，我失态了。”降谷零又突然平静下来，“不管如何，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么这些问题就没有探讨的意义。”
黑田兵卫没有说话。
“降谷君。”他在长久的沉默后开口，“你还好吗？”
“我很好。”降谷零平静道，“只是有点恼火而已，但没关系。”
人死又不能复活，不是吗？
难道自己说这么多，他又能听到吗？
所以——只是恼火而已.
降谷零从贝尔摩德嘴里得知，琴酒那天，其实受了重伤。
只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已经进了实验室治疗——他有75处不知来源的诡异内出血，还中了毒，换个普通人早就死了，但他还吊着一口气。
当然，组织的医疗水平也不可小觑，硬生生让他恢复过来。
甚至在其他人察觉到不对劲之前，他就重新出现了。
一些人原本打算趁着TopKiller消失，暗戳戳准备搞事，发现这个杀神又出现后只能偃旗息鼓。
仿佛组织因为阿玛瑞恩而造成的元气大伤，在短短几天内就恢复了。
波本冷眼看着组织内的一举一动。
而乌丸莲耶也缓过神来，开始怀疑阿玛瑞恩会不会借尸还魂——所以强行把琴酒薅起来，让他找到阿玛瑞恩的尸体，自己要看到阿玛瑞恩连尸体都化成灰才能安心！
自从开始研究运气这种东西，他更加疑神疑鬼，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琴酒真的去找到了后勤人员抛尸的地方。
一把火，将阿玛瑞恩已经冰冷的尸体点燃。
——这个插曲，波本也是之后才知道，所以当他准备偷偷把后勤处理的尸体带走时，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
此时波本正像平常一样，出现在任务地点，等着行动开始。
最快忘记阿玛瑞恩带来阴影的办法，就是尽快投入任务，这是现在组织的想法。
但是很显然，这种方法效果不佳。
比如琴酒好像有点神经过敏。
基安蒂只是蹲在地上扭头瞥了他一眼，琴酒的枪口就直接比到她头上去了。
“我靠琴酒你有毛病吧！”基安蒂吓死了，破口大骂，“你干什么！我没做什么吧！”
“闭嘴。”琴酒冷眼看着她，“要蹲去其他地方蹲。”
基安蒂骂骂咧咧走开了，她觉得琴酒自从和阿玛瑞恩打了一架后，整个人都有点狂躁。
波本觉得有点无聊，他想走了。
这个任务也不是必须参与，反正他的作用只是把情报提供到位就行。
只是离开后呢，自己能去哪打发时间？
波本在漫无目的的时候，一抬头，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远烨凛曾经的安全屋附近。
也是自己和hiro曾经拜访过的那一间，后来已经废弃很久了，他们谁也没有再回来过。
这个时候，降谷零突然发现自己在发抖。
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他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强迫自己不在意。
但其实……自己在组织内唯二的两个朋友，都死了，自己怎么可能冷静？
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人？
降谷零交叠握住自己的双臂，让自己停止颤抖。
他们就这么带着无数谜团走了，那我的答案又在哪里？
就在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去的时候，他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以为是组织的联络，深吸好几口气，让情绪重新压下去，平静、毫无异样地接通电话：“哪位？没什么急事不要找我。”
“……”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
波本皱了皱眉：“怎么，听不到我说话吗？那我挂了。”
大概是任务出问题了吧，又要情报人员跟踪进度，结果一不小心发现自己不在。
但是什么都不说，自己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了，反正看起来不是代号成员亲自联系自己，那就是不着急。
然后他听见，对面突然传来敲击声。
一下、两下、三下。
第一次敲击的时候，波本没有反应过来。
第二次敲击的时候，他忽然大脑一片空白。
手机从耳边滑落，咚一声摔在地上。
第230章 第230章真正的死亡降临在某人……
松田阵平正从警视厅走出来。酝酿了好几天的大雨终于降下,他在门口和同事告别之后，就撑起一把雨伞。
伊达航今天又要值班，但是自己没有排班,所以他没打算在门口等人,先回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走到一半,冷不丁突然看见拐角处站着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
遮遮掩掩,行踪诡异，重要的是松田阵平看到他露出一缕金发。
金发混蛋、大雨天、鬼鬼祟祟,要素直接拉满,松田阵平吓得差点转头就跑。
但是他硬生生止住脚步，没让他们的友谊直接破裂——也因为金发混蛋根本没有打伞,踩着雨朝他走来。
他注意到降谷零状态很不对劲，否则他不会贸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喂金发混蛋，你在这……”松田阵平打着伞上前一*步，还没说完,就看见降谷零加快脚步，沉沉地冲到自己面前。
他用力按住松田阵平的肩膀,露出一双瞳孔剧缩，慌乱无措的眼睛。
“你怎么了？！”松田阵平心脏一跳,降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居然严重到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难道是景光也……
降谷零出声,打断他的思路：“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符合常理的事？”
松田阵平陷入沉思：“……什么叫不符合常理？”
这个范围太广了，比如说他今天就觉得经常吃的那一家拉面店里的拉面很反人类的辣。
“就是……”降谷零第一次有种难以组织语言的感觉,“已经发生的事……其实没有发生。”
松田阵平露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我还是没听懂。”
“金发混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见降谷零还是不说话，只是一味盯着自己,仿佛想从自己表情中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开始考虑要不要两人转移到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说话。
然后他听见降谷零说了一句话。
“比如……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
松田阵平一下子严肃下来。
“我捋一下，你先别着急。”松田阵平冷静道，“你会这么焦急来找我，说明是我们两个都认识的人出事了。”
以自己和降谷零特殊的工作性质，排查范围可以很快缩小到两个人。
“……景老爷死了，是吗？”借着雨声遮掩，松田阵平得以含糊不清吐出这个音节，“但他其实没死。”
松田阵平不知道自己推理对不对，但是看降谷零的表情，总感觉会比自己推理的更复杂。
降谷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出一句让松田阵平一下子呼吸暂停的话：
“你有没有碰到过很眼熟的人，然后发现……他其实应该是黑手在好几年前杀死的人，但悄无声息活到了今天。”
松田阵平听见自己牙关上下碰撞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你在指hagi吗？”
他还记得，之前自己从黑田长官那儿听说，研二可能还活着。
那个时候他欣喜若狂，但是他不敢继续想，因为他担心自己一旦认真起来，还没确定的事就会变成泡影。
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被黑手杀死的其他人可能活着。
还有一个原因是，萩原研二只是疑似被黑手杀死，有可能真的和远烨凛无关。
降谷零闭了闭眼睛，他怎么差点忘了，研二和景光情况不一样。
自己是亲眼见到了景光的尸体。
“所以我没猜错……？”松田阵平看到了他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景老爷差点出事了，但你最近发现他可能还活着？”
“……对。”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两位好友。
降谷零艰难道：“我看见，远烨凛在我面前杀了hiro。”
松田阵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然后最近，我接到了一个电话。”降谷零张了张嘴，“没有人说话，但使用了我和hiro之前交流情报时经常使用的暗号。”
“没有其他人会用这个暗号，远烨凛也不会。”他声音沉沉，“但是没有人说话。”
他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似的，电话对面的人，甚至敲了好几遍暗号。
降谷零原本应该质问对面究竟是谁，有何居心，以此来判断是不是针对自己的陷阱。
但是随着越来越熟悉的感觉出现，降谷零的第一反应是……突然逃避般挂断电话。
他不知道该找谁确认这种事，唯一敢求助的人，只有同样知根知底的同期。
自己是不是在做梦？hiro怎么可能还活着？
如果他还活着，那为什么不说话，也不告诉自己？
自己想知道，松田会不会也遇到过这种事，但是他忘了研二和hiro情况不一样。
松田阵平发现他好像有一点点魔怔的趋势，立刻打断他：“有没有可能，景老爷和hagi其实一模一样，你其实并没有看见他真正死了？”
“远烨呢？他还在日本活动吧？”松田阵平沉沉道，“你把他叫出来，当面问清楚，如果他否认，我们就把证据甩他脸上。”
松田阵平在很认真做出这个提议。
其实自己也早就想再抓着他质问一次了，但是身份原因，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金发混蛋不一样，他肯定有很多机会和远烨凛继续接触。
但是降谷零抖了一下嘴唇，所有话堵在胸口，无声以对。
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会失魂落魄地来找松田阵平确认。
因为远烨凛也死了。
自己该怎么告诉他，省去那一段复杂的经历，最后的结果是——
hiro很可能还活着，但是远烨凛因为刚刺杀组织首领……被杀了。
松田阵平又何其敏锐，他一看到降谷零这种表情，就知道有更坏的事发生。
“远烨他不在日本活动了……？”他沉沉地问。
“……”
降谷零没有回答。
松田阵平感觉嗓子发干。
“远烨他……不在了？”
从降谷零突然变化的眼神中，松田阵平知道了一切。
“你确认过，景老爷已经死亡了对吧？”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思路清晰一点，“既然已经被你确认过尸体……他都很可能还活着，说不定是一种假死手段。”
“远烨他都能做到隔空杀人了，就和意念操控别人一模一样！那他为什么不能做到改变你们的认知，让你们以为景老爷死了。”
“所以，他也能做到让自己……”
“之前一直隐瞒那么好，为什么现在，hiro才突然和我联系？”降谷零打断他，“难道他的能力在逐渐失效吗？”
“没有契机，为什么让一个已经被转移、本打算一直隐瞒下去的卧底，又突然有了和我们联系的手段？”
其实降谷零隐隐有种预感，那就是景光，而且他很着急想暗示自己他还活着。
只不过之前他连给自己留下暗号都做不到，最近才一点点、可以不暴露声音地联系自己。
那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转变？远烨凛和hiro如果一开始就铁了心要隐瞒自己，绝不会现在半途而废。
除非这个契机已经被动出现了。
因为真正的死亡已经降临在某个人头上，所以虚假的死亡正在……分崩离析.
松田阵平离开后，恍惚地回到警视厅。
是的，他没有回家，而是原路返回。
警视厅灯火通明，伊达航还在加班，他看到松田阵平后打了个招呼：“你怎么回来了？”
松田阵平陷入和降谷零一样的状态，浑身发冷地看着班长。
“我回来查一点东西。”
他说。
比如……曾经被黑手杀死过的那些人的死亡记录。
所以伊达航回来之后，发现松田阵平居然还没走，准备过来帮忙。
却刚好看到了他在查什么。
时隔多年，又看到这些资料被他翻出来，伊达航说不震惊是假的。
但是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叹了口气在旁边坐下来，帮着他翻动那些资料。
然后松田阵平突然站起来，
“我要去查一下近几年交通警察的工作调动。”松田阵平冷静道。
“好，松田，我知道你可能在焦虑些什么。”伊达航也跟着站起来，“如果你现在很着急，但也冷静下来，等我一下。”
他严肃道：“我跟你一起去。而且查看调动记录需要打申请，我现在就去说一声。”
以及自己如果今晚不回去的话，必须要让娜塔莉知道，以免她担心。
他不知道松田突然想找几年前的记录干什么，但是他从下班到折返也就短短几个小时，就情绪大变，肯定是路上发生了什么。
所以自己和松田一起，也能问清楚。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僵硬地看着伊达航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不到三分钟，他就回来了。
“幸好负责保管记录的同事没下班。”伊达航松了口气，对松田阵平点了点头。
“你想查看哪一年的记录？”和他一起往外走的时候，伊达航尝试询问，“或者说，你想找哪位警察的名字？”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在伊达航严肃的目光中，说了一个名字：
“萩原千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