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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不可结缘

太宰治吃完饭就离开了, 小椿留宿了一夜,第二天下午被善条刚毅带回了东京。

春天已经走到尾声,在步入炎热的夏季前, 小椿过完了七岁的生日,个头也窜到了一米二。

虽然,她还是没羽张迅的双腿高就是了。

二年级的狗卷棘莫名其妙成了小椿的跟屁虫,一到课间就跑来她的教室门口,缩在那里眼巴巴的望着。

午休时刻更是立马跑过来找小椿。

因为狗卷棘是学校出了名的怪胎,小椿好几次都被同学告诫过。

“小椿,他是个怪胎,你不要和他玩呀,二年级的学长学姐们都不跟他玩的。”

“大家都叫他哑巴狗卷, 你又不是残疾人,干嘛非要跟他一起啊。”

但是小椿完全没当回事。

这孩子不会说话本身已经很惨了,还要被同学排挤,实在可怜。

总之她才不会孤立对方。

可被同学说的多了,小椿开始厌烦,于是更加大张旗鼓的带着狗卷棘四处晃悠。

同学们见她不听劝,于是也开始孤立小椿。

她本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狗卷棘最近情绪越发低迷了起来。

他在自责。

“我想成立个社团,学校里的社团我都不喜欢, 那些活动看起来就好累。”

午休时分,小椿和狗卷棘在花园里吃午饭, 不远处的垃圾桶旁,穿着清洁工衣服的夜斗老师,正在努力掏塑料瓶。

这是他新找的兼职,薪水应当很微薄。

但每天积攒的瓶子, 可以拿来打一把小钢珠,运气好的情况下还能翻盘赚个十来把。

“小伙子,你有手有脚的,能不能别跟大爷大妈抢饭吃!”

想翻的垃圾桶再度被抢先,清洁工大妈终于起了火气。

没成想夜斗毫无羞耻心,脖子一梗挺起脊梁。

“你有退休金,能不能不要跟我们年轻人抢饭吃!”

还真别说,虽然夜斗本人生的很帅气,可他的举手投足偷感极重,穿上蓝色的清洁工制服后,居然和校园里的全职工毫无违和感。

真的就好离谱阿!

狗卷棘开始随身携带一个小的速写本,他这个年纪识字不多,遇到不会写的字就用假名来代替。

——【我要当小椿的第一个社团成员!】

“可是两个人根本没办法成立社团…算了,不想了。”

头顶的树叶连横着遮天蔽日,小椿坐在树荫里,将手中的餐余垃圾打包。

草坪松软厚实,天气也逐渐变的炎热,这里其实是个不错的午休去处。

吃饱了人就开始犯困,仰躺在草坪上,视线所及之处,日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撒下斑驳的随影。

风一吹那些随影就会跟着树叶摇动。

狗卷棘也学着她躺下,蜷缩着,自以为无人察觉的小幅度的挪动着。

直到…他蓬松柔软的头发搔到小椿的脖颈。

有点痒。

小椿侧头看去,正对上他无辜的双眼,红梅的色泽中,还夹杂着不为人察觉的欣喜。

被他这种小心思搞得忍俊不禁,小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双手用力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直到将那些好看的银白揉成蓬松的鸟窝。

她收回手臂盖在眼睛上:“睡了,上课前叫我。”

阳光温温热热的,小椿在意识迷蒙之际,都觉得舒服极了。

直到——一阵剧痛袭来。

“哎呦!!”

肚子上忽然被踩了一脚,小椿立马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孩子,忽然栽倒在了她身上。

那是个男孩子,脸上满是惊惧,在慌不择路的奔跑中,一脚踩到了小椿的肚子上,自己也没能幸免。

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连道歉都没来得及说,狼狈的朝花园后方跑去。

狗卷棘原本也跟着陷入了浅眠中,小椿惊叫的一瞬间他就醒了过来,如今正蹙眉看着那孩子逃跑的方向。

后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小椿的肚子。

洁白的校服衬衣上落了一个脚印,罪魁祸首的鞋底磨损极其严重,几乎没有任何纹路。

小椿感受到狗卷棘的担忧,深呼出一口浊气,艰难的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棘,我没事,不用担心。”

那个亚麻色头发孩子还没跑远,他身上全是泥土和草叶,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狗卷棘抿着唇,他脸色不太好看,小椿莫名品出来几分生气的意味来。

他校服的衣领子一向拉的很高,有时候还会遮住嘴巴,只露出乖巧可爱的上半张脸来。

此时,他忽然扯了扯衣领,露出带着诡异纹路的嘴唇。

狗卷棘看着那孩子逃跑的背影,嘴唇动了动。

这是小椿第一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清凌凌的又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

“摔倒!”

话音刚落,不远处那孩子忽然一个踉跄,直直的撞到了树干上,又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那声音听起来很大,绝对摔得不轻,小椿看着都跟着疼。

一转头就看到身边报复成功的小伙伴,正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因为得意而微扬的下巴,让他看起来更加可爱。

被萌了一脸血的小椿,心脏忽然软的一塌糊涂。

但比起这些,她更多的是惊讶。

“原来棘会说话!”

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是言灵的能力!?”

看着小椿满是惊叹的双眼,狗卷棘认真的瞧了又瞧,没有从中找到惊惧之类的神色后,他耳根忽然变得通红,后又矜持的点了点头。

虽然看起来很矜持,但狗卷棘那双红梅色泽的眼眸中亮晶晶的,一副快来夸夸我的模样。

如果他能具现化出尾巴,一定会摇成螺旋桨。

小椿失笑,刚想开口夸夸他,忽然一道黑影擦着她飞过,含糊不清的呓语渐行渐远。

“玲子、把我的名字…还给我…”

那道黑影追寻的方向,正是踩了小椿一脚又跑远的孩子离开的路。

如今那孩子正疼得蜷缩在树下,已然使不出力来爬起身。

面对着快要逼近的黑影,他虽然恐惧,但琥珀色的眸中只会决然。

如果逃不了的话…那就…

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小椿心底暗骂一声糟糕,立马从草坪上起身,一边奔跑一边喊出了解放语。

“孤天斩盾,我拒绝!”

巨大的金色斩击袭向那道黑影的后背,察觉到危险的气息,黑影一个错身。

可还是迟了,黑影哀嚎一声,手臂被斩落在地,流着灰黑色的诡异鲜血滚落在草坪上。

那孩子见状先是不可置信,随后紧抿着唇站起了身来。

他摔倒的时候扭到了脚,剧痛之下冷汗连连,如今脸色也苍白如纸。

黑影受了重创,一边嘀嗒着灰黑色的液体,一边很快消失在花园里。

小椿松了口气,连忙跑到那孩子的跟前。

“喂,你还好吧?”

那孩子听到小椿的询问还有些愣神,他神情有片刻的恍惚,最后双眸终于慢慢的聚焦。

他视线落在小椿脸上时一眨不眨,紧接着…温热的泪忽然蓄满了眼眶。

“你、刚刚帮了我?你也看得到?”

夜斗老师原本掏完垃圾后,也在小花园里休息。

那只黑影出现时,他衡量了一下,觉得小椿完全可以解决,就放任给她练手,没有多管闲事。

如今他终于姗姗来迟。

树下的孩子又蜷缩了起来,在小椿手足无措的僵硬中,他泪水如跳珠,大颗大颗的坠落。

“呜…谢谢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呜呜呜…不是故意踩你的…”

小椿连忙从狗卷棘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棉质的手帕,在他气鼓鼓的视线里,递给了哭泣的那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别哭了…我叫早见椿,一年级的,以前都没见过你,你是刚转学过来的吗?”

对方接过手帕,一边抽噎一边点头。

“夏、目贵志…呜呜呜…”

夜斗老师一直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聚焦在夏目脸上,过了很久,他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姓夏目…这张脸…我想起来了!”

随后,他忽然暴跳如雷!

“既然把老子的名字当摆设,那就还回来!”

夜斗说罢顿了顿,落寞之色在脸上转瞬即逝,随后又换回更为深重的怒火。

“喂,友人帐在你手里吗?”

夏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他打了个嗝,终于止住了抽噎。

脸上的神情再度变的惊惧,夏目惶恐的伸手捏住了小椿的衣角。

在看到对方的衣服落上漆黑的指印时,他又立马瑟缩着收回了手。

忽然,小椿挡在了他的身前,纤弱的后背,像是还未长成的树苗。

虽然不足以遮风挡雨,却足够消除夏目内心的不安。

小椿叹了口气,无奈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牵扯,但是夜斗老师…你吓到他了。”

夜斗的视线像是可以直接穿过小椿,他就那样直愣愣的看了很久,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最后他终于收回视线,低敛起来眉眼,像是在喃喃自语。

“也对,我跟他生什么气,人类无视自己短暂的生命,非要强行和神明结缘,这种家伙本身就是骗子。”

忽然,他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消散在风中。

“夏目玲子还欠我顿供品,她死了,就由你来偿还吧。”

第32章 第32章 吃的真好

拖了夏目贵志的福, 凑足了三个人以后,小椿的放映社终于成立了。

学校的社团活动室批下来的很快,但是设备什么的需要小椿自己买。

友枝小学的资金比较紧张, 批下来的活动经费,会优先给竞技类的社团冲奖。

顺带一提,友枝小学的重点社团是体操社,校园公告栏上的获奖信息也大都是体操社的成员。

但是没关系,她有万能的羽张迅爸爸!

拜托夜斗老师将设备装好,小椿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和狗卷棘整理录像带。

夏目贵志就坐在另一头的桌子旁写作业,他对这些东西其实不太感兴趣,只是小椿拉来凑数的。

“打扰了, 我是烹饪社的大道寺知世,新鲜出炉的曲奇,你们要尝尝吗?”

门被叩响,小椿拉开门就看到一位灰色长发的学姐。

她眉眼柔和神情温婉,手里捧着天蓝色的便当盒,酥脆的曲奇饼干满满的冒出尖来。

烹饪社的成员大都性格很好,在学校里十分低调,并且每次社团活动做出来的甜点,都会分给周围的其他社团尝鲜。

小椿中午吃了寿喜锅…其实不怎么想吃东西。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 但在学校天台吃涮锅这种事情,她确实在动用能力的情况下做到了。

“谢谢学姐!辛苦了!”

礼貌做足, 小椿收下了曲奇。

她以前有注意到过这位学姐,和他们三个臭名昭著的怪胎不一样,大道寺知世是友枝小学的“瑰宝”。

她长相和气质都十分出众,待人温柔, 再加上永远霸占着年纪第一的宝座,几乎没有老师和学生不喜欢她。

“如果可以的话,下星期的校园祭,请一定来我们烹饪社的甜品屋做客。”

大道寺知世身为三年级的学姐,比小椿足足高出一个头来。

她出身很好,哪怕是这样礼貌的鞠躬,都优雅的不可思议。

小椿莫名的有些局促,连声点头答应。

“会的、一定会的…”

校园祭这种事情,不光社团要做活动,每个班级里都要出节目。

小椿班级里报的节目是群体舞蹈,动作很简单,只要在舞台上蹦来蹦去就可以。

夏目贵志因为是新来的转学生,班级的活动再调整就来不及了,所以反倒落了个清净自在。

整理录像带这件事情花费了不少时间,那些影片都是羽张迅买的,小椿作为吃白食的没有插手的余地。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十张里面有九张都是纪录片…剩下的一张是子供向科普动漫。

这和小椿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可恶的羽张迅,居然夹带私货!

社团活动结束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小椿最近新得了一辆儿童脚踏车,正骑着脚踏车,慢慢悠悠的出学校大门。

这辆车原本是带辅助轮的…更可怕的是车轮上还有彩灯,转悠起来还会唱儿歌。

为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哪怕羽张迅再不情愿、再失落,小椿依旧强硬的要求对方把这些功能都拆掉了。

老父亲的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但是小椿已经是个七岁的大孩子了!这些幼稚的东西完全不需要!

“那我先走了!棘、夏目同学、明天见!”

大门口,小椿一手扶着脚踏车,和自己的小伙伴挥手告别。

他们三个不顺路,棘每天会做校车,夏目一直是徒步,虽然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但方向完全和小椿相反。

夏目贵志是个略微沉闷的小孩,虽然最近几天一直跟着小椿他们活动,但他大多时候只是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偶尔和小椿对视上,他又会立刻低下头,慌慌张张的叫人看着心生不忍。

但不管如何,他又会每天准时出现,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缀在小椿身边。

他离开时的背影很瘦弱,不合身的校服松松垮垮,尽管洗的非常干净。

这样不合身的衣服很容易显邋遢,可他的气质又过于干净,只是看起来略显累赘。

黑色的书包背在清瘦的背脊上,破旧的一角甚至褪色泛白,看起来有些年头。

等到夏目的背影渐行渐远,夜斗老师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他跟踪的时候,时而跳上树,时而站在垃圾桶边装环卫工人,看起来像是绞尽脑汁的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和夏目结识后一连好几天,夜斗都是这样,怪异的叫人不忍直视。

小椿:…

无语就是小椿的代名词。

只是偶尔有一次,在夜斗老师休息时,她曾经看到对方坐在小花园里,低头喃喃说着什么。

——和人类结缘这种事情,就像一场豪赌,遗憾的是,这场赌局注定只有输的结果。

“嘛…作为我的第一个信徒,玲子,在地下好好看着,我可是非常值得信任的神明。”

那时候小椿的样子,远比此时的夜斗更为鬼祟。

可凡人怎么可能逃得过神明的耳目,几乎立马被拎着衣领子腾空。

偷听被抓包以后,小椿也不敢扑腾,就在她尬笑着想解释时,夜斗老师忽然惊呼一声。

“糟糕!忘记今天超市鸡蛋打折了,再不去就晚了!”

他忽然消失在原地,可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唉…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只有小椿…幸福的不愁吃穿,还有一个温柔的美人爸爸。

唉。

当然,她这种欠打的心声,其他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骑上自己的儿童脚踏车,以前徒步十分钟的路程…也没有缩短到哪去。

“不是吧…车链子坏了?”

小椿从车上翻下来,仔细查看才发现,链子有撬过的痕迹,她刚刚骑了一会绷起来后直接断了。

小椿的脚踏车是夏野老师通融后,停在教师车棚里的。

那里面有监控,但现在学校里应当已经空了,她只能等明天查怎么回事。

无奈的推着脚踏车,小椿原本想直接把车推回Scepter4,却正好撞到刚出学校的夏野老师。

“脚踏车坏了?跨过一条街区,那里有个修车铺,我帮你推过去吧。”

“太好了,谢谢夏野老师,我刚刚还在发愁怎么办呢,我爸爸刚给我买的新脚踏车,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

确切来说,是小椿不想被羽张迅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的事情。

Scepter4的工作一直很繁忙,小椿车链子上的痕迹这么明显,她不希望羽张迅为她担心。

夏野老师是一个很负责的老师,虽然在学校里看起来不近人情,但一旦出了学校,她放松下来以后,人也变的柔和了不少。

修车铺的老板没在,只有个红头发的青年在守铺子,铺子很小但十分整洁,没有其他小型修车铺的油污。

那青年生的又高又壮,白色的t恤勒在上半身,胸肌呼之欲出。

他看到来客了,就直接走过来,一手拎过小椿的脚踏车,没怎么说话就开始查看。

夏野老师是认得他的,因为那位青年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夏野老师担心小椿会害怕。

“这小伙子是我邻居,人特别可靠,每次我买菜回来,都是周防帮我提上楼的。”

小椿半信半疑,看着他蹲在那宽阔的后背,又看看夏野老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

小椿:…

懂、虽然她才七岁,但她什么都懂,夏野老师你馋人家身子!

好在夏野老师眼中只有欣赏,周防的身材那么好,给别人多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总之…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夏野老师!

小椿的滤镜一时间有些崩塌。

“链子得换。”

检查完毕之后,那红头发的青年,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声音低沉,微哑中透露出一股不羁的慵懒来。

“多少钱?”

夏野老师说着就开始掏钱包,小椿一看立时有些着急:“我带钱了!我爸爸给了我好多好多零花钱!我很有钱的!”

忽然一声轻笑声响起,小椿一侧头,正对上男人那双带着笑意的浅金色眼眸。

这间狭小的修车铺中,他生的过于高大,像是一只不挑地方的大狮子,慵懒的找了块潦草的草堆,就卧了上去。

“没多少钱,也就两瓶汽水的价格。”

他一开口,特殊的声线里带着呼之欲出的性张力,别说夏野老师了,就连小椿都有些恍惚。

小家伙一下子就听懂了言外之意,眸光倏忽间亮起:“我请哥哥和夏野老师喝汽水!要冰镇的吗?!”

“嗯。”

红发青年应了一声,又蹲在那里开始处理小椿的车链子。

“我马上回来!”

小椿说罢,立马跑向隔壁的小超市。

冷气挥发的冰柜里,琳琅满目的汽水,小椿挑了三瓶最贵的出来,要了个购物袋又跑了回去。

汽水瓶子是玻璃制的,封口处有颗弹珠,轻轻一按就会坠底发出沉闷的落水声。

“周防哥哥!”

周防尊车链子换的很快,但手套上避免不了的沾上了油污,他没有接过汽水,直接就着小椿的手喝了一口。

初夏已经有蝉鸣躁动,碧蓝色的汽水涌动出小颗小颗的气泡。

小椿看到他吞咽时滚顿的喉结,一瞬间又开始恍惚。

夏野老师…吃的真好!呜呜呜…

呜呜呜…理解老师、成为老师…

才七岁的孩子,彼时耳根红的几乎不像样。

第33章 第33章 我命休矣

羽张迅最近有些发愁, 他觉得孩子似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

起因是前几天小椿放学回来的时间,比以往晚了一个多小时。

羽张迅询问过她在学校的事情, 得到了对方的支支吾吾,他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随后,他注意到小椿的脚踏车车链子更换过,但那孩子不说,他就没问,只是将这些异常记在了心里。

羽张迅怀疑,自家孩子遭到了校园霸凌。

霓虹国的国情,其实有一些“慕强”的“畸形”,校园霸凌层出不穷, 大多数老师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近几天,小椿越发的早出晚归,羽张迅一问,她就回答是在社团活动。

终于,在第五天的早晨,羽张迅坐不住了。

看着那孩子出门上学的背影,他远远的坠在了对方身后。

清晨的蝉鸣很微弱,清风温柔拂面而过,小椿慢悠悠的骑着脚踏车。

小家伙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附近的街巷邻里对她都有些印象,遇到的每个人几乎都会对她打招呼。

“小椿上学去啊?”

当然, 若不是她有个在户籍科身居高位的爸爸,小椿再讨喜也没什么用。

这些人其实大部分都是为了给羽张迅留个好印象。

与此同时,小椿完全没发现,鬼鬼祟祟跟在自己身后的老父亲。

她按部就班的上学, 进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好书包。

教室半满,每当一个孩子进入教室,总有他的伙伴打招呼,几个孩子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除了小椿。

她就孤零零的坐在靠窗的位置,挺直脊背,翻开一本书,开始预习功课。

羽张迅躲在校园中一个隐蔽的角落,他视线极好,小椿又靠窗。

那孩子的侧脸清晰倒印在他眸中,面无表情自若的模样,有几分像羽张迅平时工作的模样。

但这更是让羽张迅的心揪了起来。

他猜的没错,那孩子在学校被孤立了。

羽张迅二十多年的生涯里,有无数次面对生死危机,哪怕在神奈川时,面临赤王坠剑的波及,他都选择从容赴死。

虽然他生的雌雄莫辨,待人处事都无比温柔,但骨子里一直有股不为人察觉的狠劲。

——烂命一条,就是干。

他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但是在这一刻,羽张迅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无力。

要去找学校的老师谈谈吗?倘若这么做了,会不会适得其反,叫小椿的处境更糟糕?

忧心忡忡,羽张迅思考了很多的处理方法,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

终于,午休时分看到三个孩子在小花园里边说边笑的吃东西时,羽张迅那颗揪紧的心,缓缓放松了下来。

直到…

四个二年级的孩子围了上来,为首的小胖墩趾高气昂,正指着小椿夸张的大笑。

“一个哑巴、一个怪胎、跟他们两个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正常人!”

小椿原本正在吃饭,闻言她放下了筷子,口中咀嚼的食物也吞咽完毕。

她忽然战起身来:“我的车链子是不是你撬坏的。”

“是我干的又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上次你带着小哑巴跟夏野老师告状,我不过是给你个小教训而已!”

上次把狗卷棘关进杂物间的就是他们四个,夏野老师后面罚站他们,这叫几个熊孩子怀恨在心,时不时就要来找麻烦。

棘几乎不跟他们计较,他身为咒言师的末裔,拥有的力量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很多时候棘都会默默的收拾干净自己。

当然,时不时使用言灵,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最近比较倒霉,是狗卷棘小小的恶作剧。

即便如此,这几个长歪的熊孩子,还是没有收敛。

小椿原本想着,去告诉夏野老师收拾他们几个,直到…他们忽然拎起旁边的麻袋。

那里面是夜斗老师攒的瓶子,已经压扁挤在一起,全部被熊孩子们簌簌的甩飞出去。

“还有个清洁工!天天捡瓶子!”

夜斗老师原本在树上午睡,随后一脸低气压的跳了下来。

小胖墩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趾高气昂的模样:“你敢吓唬我,我表舅是校长,信不信我叫他开除你!”

小椿火气蹭的一下冒了出来,伴随着狗卷棘的一声“摔倒!”,她直接扑了上去。

将小胖墩压在身下,小椿拳头用足了力气,雨点般落下连绵不绝。

“表舅是吧!撬我车链子是吧!校园霸凌是吧!”

旁边,夏目贵志经受过不少校园霸凌,但是他几乎都是单方面的承受,几乎没有打架的经历。

看着乱糟糟的场面,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但又很快止住脚步,转身也跟着扑了上去。

“不许你欺负小椿!!”

他不会打架,就死死地抱住一个人,将对方按在地上。

而身为大人的夜斗,也毫无和小孩子动手的羞耻心。

两手拦住另外两个熊孩子,将对方扔到旁边的长椅上,几个大比兜照着屁股就上去了。

战况结束时,四个熊孩子鼻青脸肿的蜷缩在树下,嘴唇死死绷着不敢啜泣出声,只有豆大的泪珠扑簌簌的往下掉。

小椿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的站在那四个熊孩子面前,杏眼一眯做出个凶恶的神情来。

“森鸥外知道吗?横滨最大的黑、手党头头,我以前可是他的养女!堵上我早见椿黑、手党的名义!敢出去告状,你们几个就死定了!”

一手威逼利诱用的是相当熟练,羽张迅看的那叫一个瞪目结舌。

他甚至还看到小家伙用手刀对着脖子比划了一下,说话的时候也故意恶声恶气,嗓子像卡了痰。

羽张迅:…

那几个熊孩子当然不知道森鸥外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被小椿唬住了。

一时间,他们的抽噎声也憋不住,一边“呜呜”着一边点头如捣蒜。

“还哭?!再哭还打你们!”

小椿的卡痰音又限时返场,那几个孩子用力憋着自己的啜泣声,直到有人憋不住突然发出一声猪叫。

小椿死死地绷着脸,慢吞吞的转过身,直到那几个熊孩子看不到自己的脸后,肩膀才开始一耸一耸的忍笑。

夏目贵志身上的衣服又弄脏了,他拍了拍泥土和草叶,看看小椿忍笑的模样,又看看狗卷棘恶狠狠盯着对方的眼神,他轻咳一声。

“你们走吧…”

听到这句话,那几个熊孩子如蒙大赦,立马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跑远,老远还能听到他们哭泣的“哨音”。

将所有细节尽收眼底的羽张迅,一时间有点怀疑人生,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总之,不管怎么样,只要小椿没有受欺负就好。

但可惜,他放心的太早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的时间,小椿社团活动都没做,骑着她的脚踏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学校。

“我是社长我说了算!今天没有社团活动,大家原地解散!”

那个白发的孩子,似乎是叫狗卷棘,不怎么说话。

羽张迅看得出来对方很黏小椿,一到课间就跑到小椿的教室,像个跟屁虫。

在小椿再一次宣布没有社团活动后,对方的表情变的凄凄艾艾,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只留下一个落寞离开的背影。

小椿才七岁…应该不会早恋吧…

莫名的品出来不妙的讯息,但羽张迅还是选择相信小椿。

自家孩子什么性格他很了解,乖巧又懂事,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贴心的小棉袄!

所以、再看看再看看!…

直到…他跟着小椿七转八转跨过一条街区,看到对方停到一家修车铺的门口。

修车铺里有个红头发的青年,看到小椿也没起身,只是那双浅金色的眼眸柔了柔。

小椿神色雀跃,快步跑了过去。

“周防哥哥!今天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啊,我给你捏捏肩!”

红发青年坐在椅子上,他生的十分高大,尽管佝偻着背,小椿还是得踮起脚来。

小家伙那双小手哪有什么力气,但周防尊依旧放任着她胡闹。

小椿虽然踮着脚在为对方捏肩,但羽张迅敏锐的注意到,小家伙的视线时不时的往对方的胸肌上徘徊。

不消一会,小家伙耳根就红彤彤的像是熟透的番茄。

羽张迅:?…

羽张迅:!!!

再也沉不住气,长发青年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一边叫着小椿的名字,一边挂着僵硬的笑容。

小家伙的第一反应就是心虚,慌乱的左看右看,最后见无处可逃,直接原地罚站尬笑了起来。

“哈哈…好巧…讯…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不重要,倒是你…不解释一下吗?”

长发青年眉眼更加柔和,小椿从他的笑意中,莫名品出了几分危险的意味来。

“我、我来给我的车做保养!”

车铺门口的空地上,一架儿童脚踏车支在树荫下,车把上还挂着毛绒绒的小挂件,底部坠着的铃铛,风一吹就叮咚作响。

羽张迅很想说…你这脚踏车还需要做保养?

但他还是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长发美人笑意真切,小椿松了口气,立马扑了过去,被他抱在怀里,再接再厉的撒起了娇。

“讯渴不渴,要不要喝冰汽水!”

对于小家伙的讨好,羽张迅很受用。

然而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因为修车铺忽然来了个黄头发的男人。

他带着蓝紫色的墨镜,和小椿照面的第一句,就带着调笑开口。

“呦,小椿来了?怎么样…尊的胸肌够劲吧!今天怎么没见你喂尊喝汽水?怎么…尊喝汽水的样子不好看了…?”

第34章 第34章 新王的时代

这家修车铺是草薙出云的财产, 修车铺里面有间休息室,以往他和尊累了,就会进去囫囵睡个觉。

如今休息室大门被反锁着, 任谁都敲不开,若细细去听还能听到小声的呜咽。

就…有时候人活着也挺无助的。

小椿扑倒在沙发上,一边抽噎,一边思考着自己的人生。

“呜呜呜…”

穿越以来,她自诩成熟,从来没有哭的这么狼狈过。

可这一次、这一次…呜呜呜不能想,再想要抹脖子了!!

敲门声还不肯停歇,草薙出云的声音,带着懊恼和歉意从门外响起。

“对不起、小椿、我不知道…你别哭了…”

他不说话还好, 他一说话,小椿的哭声更大了。

草薙出云尴尬的僵硬在门前,求助般的将目光投降自己的好友。

周防尊看起来也有些焦躁,尽管他依旧像往常一样默不作声。

可他忽然低头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在狭小的修车铺里,拥挤着升腾,以往他从来不会在室内这么做。

羽张迅看着他吞云吐雾的模样,又看看他勒着胸肌的薄t恤,忍不住蹙眉。

但羽张迅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没有做出指指点点的行为, 毕竟这两个人是小椿的朋友。

好吧,朋友…姑且算是朋友吧。

谁能想到七岁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有了这种心思!

一时间羽张迅头疼的不得了。

他深呼出一口浊气, 走到门前。

“椿,哭了这么久,我会心疼的。”

他声音放的很柔,温和的、带着安抚的意味, 于是门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把门打开吧?你不是一直想吃中餐吗?晚上就带你去好不好?”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好半晌,门咔哒一声解了锁。

小家伙站在门前,还是止不住的抽噎,一双杏眼又红又肿,活像只成精的小兔子。

羽张迅看的又好气又好笑,半晌才蹲下身去,拿出一条手帕,细细去擦拭她还在不停坠落的泪珠。

“做什么哭成这样?我也没怪你呀…”

他本来还想说一句,拿着我的钱去给别的男人买汽水喝,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在牛郎店开香槟的风范,真不错。

但羽张迅到底没忍心,他怕一旦说了,小椿脆弱的自尊心,一定摇摇欲坠到哭出猪叫。

毕竟,有些人虽然还活着,但她已经社会性死亡了(微笑)…

草薙出云站在一旁尴尬的不敢说话,而周防尊…他终于把烟掐了。

被羽张迅抱起来,小椿完全没脸见人,直接埋头到他怀里装起了鸵鸟。

幸好羽张迅是个体面的人,解决了小椿的事情,才带着从容的笑,和草薙出云客套。

“这几天,我家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再怎么温和,羽张迅身上还是带着一股上位者才有的气势,更何况他看起来克制疏离,还充斥着书卷气。

小椿的爸爸和他们这些早早就辍学的社会青年,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草薙出云白手起家到现在盘出一家修车铺,也是社会上摸打滚爬了很多年,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可是周防尊就不那么好受了。

他不太开心,但至于为什么不开心,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小家伙之前把自己锁在休息室里嗷嗷哭,又或许是如今小椿依偎在对方怀里,只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总之,周防尊的心底,无故起了一种焦躁。

“那么,我就先带着这孩子离开了。”

周防尊一直没有说话,他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像是某中大型野兽的兽眼,就那样死死地锁定着羽张迅。

直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不见。

草薙出云叹了口气:“那孩子挺有意思的,很少见到有孩子不害怕尊的。”

何止是不害怕,眼睛几乎都要黏到尊身上,每天变着花样的凑上来逗尊开心。

以往他们两个在这间修车铺里,除了十束来时,总是沉闷的难以忍受。

生活很辛苦,像他们这样没有背景,书也没得读的社会人士,生活更为辛苦。

可是十束多多良也在打工,便利店的工作更为繁忙,至少这种旺季他很难抽出时间来找他们两个玩。

直到那孩子出现。

这几天,好多次草薙出云,都看到尊唇角那抹微小的弧度,若非他对周防尊足够了解,恐怕也很难察觉到对方的异常。

“别看了,喜欢就早点找个女朋友,以后自己生一个。”

周防尊仍旧没理他,只是气闷的站在修车铺外,又点了支烟。

那一大一小走的匆忙,连脚踏车都忘记了。

树荫底下,车把上挂着的铃铛还在随风漾动,清脆悦耳的声音,像是那孩子以往的笑声。

周防尊怔了怔,随后将那辆儿童脚踏车拎进车铺里。

他想,如果小椿的爸爸不愿意叫她再来的话,自己就把脚踏车送回友枝小学里,送完车就走,绝对不多留。

可事情就是那么巧,傍晚时分,他们前脚刚关了车铺准备回家,后脚就在家门口的中餐店里遇到了那对父女。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长发男人单手托腮,雌雄莫辨的眉眼间含着笑。

小家伙似乎已经忘记了方才的糗事,虽然眼睛依旧红彤彤的,但脸上的开心溢于言表。

她正捧着一只小碗在喝汤,椅子对她来说有些高,悬空的双脚正惬意的晃着。

夜幕已然降临,中餐厅按照霓虹国的刻板印象,在店外挂了两只红红的灯笼。

暗红色的灯光打下来,将周防他们笼罩在灯火的阴影中。

草薙出云有些犹豫:“别看了,咱们快走吧,不然待会真打了照面,还得尴尬。”

“嗯。”

周防尊闷闷的应了一声,余光又往那扇巨大的窗子上扫。

他们父女俩似乎是刚吃完饭,羽张迅起身去柜台结账,小椿就手脚并用的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正往门口走打算出来再等。

然而变故就在这时突然发生,一只带着刺鼻气味的手帕捂在口鼻间,小椿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忽然晕了过去被人横抱起来。

周防尊他们两个人刚要抬步离开,就撞见了这副绑架大戏。

绑架犯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脸上带着口罩,横抱着小椿的右手上缺失了一根小拇指。

周防尊目光一凌,阔步朝着门口奔去,正好和那个黑衣的绑匪撞在一起。

“滚开!”

在打架这方面,周防尊从来没怵过谁,可是…有什么超出认知的东西出现了。

汹涌的红色火焰,自那个黑衣绑匪为圆心,砰的一声爆炸开来!

“尊!!”

周防尊被冲击的直接撞在墙面上,剧烈的疼痛在四肢百骸间流窜。

他咬牙快速爬起来,喉咙里一阵瘙痒,星点血色从唇角溢出。

黑衣绑匪还没跑远,在餐厅里骚乱的惊叫中,羽张迅快步奔跑而来。

他今日穿的是便装,没有配剑,每走一步都有青色的火焰在脚下涌动。

原本还有些慌乱的草薙出云,一时间看的瞪目结舌,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直到,他看到周防尊也快步跟着跑上去,加入了这场追逐战。

“尊!!他们是超能力者,你跟着掺和什么啊!”

这场追逐战一直到达一条漆黑的小巷中,黑衣绑匪横抱着小椿停在了墙边。

紧接着十几个打扮各异的男人围住了刚追上来的羽张迅。

曾经的青王,如今只是一位普通父亲。

即使在漆黑的夜幕下,羽张迅视力也足够好。

只一眼,扫过这些人身上不同部位的残缺,羽张迅双眸微眯,神情之间满是冷冽。

“我原本以为,你们会忠心到追随死去的赤王一起下地狱。这么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东京,想必你们已经抱上了必死的决心了吧。”

黑衣绑匪迷药量下的很足,他随手将小椿扔给了身边人,暗哑的声线像是毒蛇在嘶鸣。

“士也,带着这小鬼先走,羽张迅已经不是青王了,我们这么多人完全能把他拿下。”

黑衣绑匪从口袋里掏出掏出一枚蝴蝶刀,随手甩了两下刀花,抬眸看向羽张迅时,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癫狂。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明明都已经化为飞灰了,却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那个臭小鬼可以起死回生对吧?”

小椿被交换到了那个叫士也的男人手里,他是个没有左眼的独眼龙,面容凶悍,抱着小椿撒腿就跑。

羽张迅想追,却被炼狱舍的残党团团围住。

就在这时,周防尊追赶的身影,终于到来。

他伤的不轻,衣物也在那场火焰中烧成了几块布条,裸露出来的肌肤已经有了大片的烧痕。

可即便如此,他一声痛都没呼过。

“小椿被带走了!东边!穿黄衣服的男人!快去追!”

这场氏族间的战争,本不应该牵扯上周防尊这样的普通人。

可这些炼狱舍的残党是冲着羽张迅来的,小椿也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

深知炼狱舍都是一群极端残暴的家伙,羽张迅不敢想象那孩子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只得求助周防尊。

“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周防尊的喉咙沙哑的过分,因为那场火焰带来的冲击,到现在为止都还有后遗症。

他依然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大火中,浑身滚烫的可怕,就连呼吸时,都有若隐若现的雾气。

羽张迅一个照面就发现了周防尊的异常,看着红发男人跑远的背影,他瞳孔猛地紧缩。

“想不到曾经的青王,也会像只败犬被我们困住,走投无路到求助一个普通人?我们炼狱舍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那小子的命,士也一定会好好收下的。”

黑衣绑匪神情间的癫狂并未褪去,可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如今铺满了愉悦。

他并没有着急下令动手,他在赌也在等。

他赌羽张迅对养女的忧心,等着羽张迅像只落水狗一样,跪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哀求。

可绑匪完全没想到,羽张迅根本没有按照他的套路来。

眉眼间满是战意,羽张迅随手夺过一把刀,青色的雾气在刀身上氤氲开。

“很遗憾,你想要的恐怕不可能得逞了。旧时代的残渣就应该好好的退场,如今已经不是炼狱舍的时代,新的赤王要登场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巨大的气流从远处掀来,有什么东西的嗡鸣声在头顶响起。

黑衣绑匪僵硬着身躯抬起头来。

漆黑的夜幕上,冰冷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众人的头顶宣告审判,艳烈的红色,霸道的在剑身周围燃烧着。

“不!不!!!”

黑衣绑匪崩溃的跪倒在地,蝴蝶刀落在腿边,被灰朴朴的尘土掩去光亮。

第35章 第35章 怎么,吓到了?

Scepter4一楼是办公厅, 二楼是会客厅和休息室,地下还有一层是专门用来关押超凡者罪犯。

绑架小椿的黑色卫衣男叫犬种,是炼狱舍的元老级人物, 旧赤王坠剑时,也正是他带着炼狱舍的残党逃离了神奈川。

这次的绑架案,小椿并没有受什么罪,因为迷药计量用的太重,她到现在还没醒。

盖着一张鹅黄色的毛毯,在柔软的沙发上睡的正香,羽张迅就在旁边时不时的为他掖一下毛毯。

周防尊像是一只焦躁的大狮子,团吧着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那些烧伤的痕迹,已经全部褪去, 可他仍旧没有好受到哪里去。

一方面,是他觉得自己好像还置身于烈火中,呼吸时的滚烫,叫他紧皱着眉头就没有松下来过。

另一方面是因为桌后的青制服男人。

善条。

周防尊听到小椿的爸爸是这样称呼那个男人的,他正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周防尊听不懂的话。

“资料我已经完全整理出来了,周防先生尽快抽时间去一趟御柱塔吧。”

“你滥用职权调查我?我没有同意那种事情。”

周防尊的声音沙哑的可怕,像是沙漠中的迷途者,已经干渴到快要去世的地步。

实际上,他面前的桌案上, 就摆着茶水。

而从他踏入这间会客厅开始,周防尊就没有停止过喝水。

可是不行、完全不行。

就连血液都滚烫的在不停躁动, 周防尊恍惚间有一种自己快要被烧死的错觉,情绪也越发难以控制。

别看他生的又高又壮,大多时候也是一张冷脸,可不论是草薙出云又或是十束多多良都很了解, 周防尊的脾气其实好的可怕。

因为大多时候他都觉得麻烦,就连生气这种事情,他也嫌麻烦。

可是…有什么东西变的不一样了,一股火气莫名从四肢百骸往心头攒动。

周防尊想要控制,可等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发出那句质问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善条刚毅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他是被半夜拉回来加班的。

光是调查新任赤王的资料,再加上整理出来,就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您是新的赤王,按照惯例,资料必须要送往御柱塔,当然,如果您不愿意,也有拒绝的权利。”

周防尊的资料很简单,单亲家庭,高中辍学,因为母亲的医药费欠了一屁股债,前几年他母亲去世后,对方的财务情况才好起来。

新赤王有一个叫草薙出云的发小,还有个叫十束多多良的友人,不出意外这两人以后是板上钉钉的赤王氏族。

就算周防尊拒绝Scepter4将资料传送到御柱塔,那边也有权限自己调查出来,善条刚毅耸了耸肩,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就在善条刚毅想继续讲一些有关王权者的事情时,会客厅的门被敲响。

来人叫青田,负责地下监牢的事项,他同样也面色憔悴,眼底挂着硕大的黑眼圈。

“炼狱舍的犬种要求见社长和椿小姐。”

“椿还在昏迷。”

羽张迅面色不悦,但那并不是冲青田。

Scepter4和炼狱舍做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故事落幕时,炼狱舍狗急跳墙对一个孩子出手,也不知道迦具都在天之灵会是什么表情。

青田面色为难,犹豫了一瞬又道:“犬种说,他可以交代炼狱舍剩下的残党在哪里,但前提是他要和椿小姐讲话。”

沙发上那孩子睡的很香,羽张迅叹了口气垫着毯子连人一起抱起,温柔的声音不疾不徐。

“不可以再睡了,椿,醒一醒,有事情要麻烦你。”

小椿意识昏昏沉沉,她听得见羽张迅的声音,但想要睁开眼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于是羽张迅就这样抱着她往地下监牢走,周防尊不发一言的跟着起身。

他不是独身一人,草薙出云还在恍惚中回不过神来,毕竟自家发小突然成了什么赤王,这名头一听就很唬人。

说不上是激动、兴奋,或者为好友高兴之类的,草薙出云只有一种在云端的飘忽感,很难落地。

走在长廊里,半晌他忽然拍了拍周防尊的肩膀:“要不把修车铺卖了,我还有些积蓄,咱们开个酒吧?”

毕竟说起来,修车铺里的赤王,怎么听都有点掉逼格。

“嗯。”

周防尊闷闷的应了一声,反正这么多年以来,都是草薙出云绞尽脑汁的去想做些什么,他不想废那个脑力。

“那个什么炼狱舍,就是前赤王的氏族吧,要不咱们也想个厉害点的组织名字?至少要比炼狱舍好听。”

草薙出云的双眸,是温和的琥珀色,但比小椿要浅上一点。

他身形修长,比周防尊看起来要单薄一些,也更加温润。

草薙出云眸中几乎被兴奋铺满,一向稳重的青年,此时也有点雀跃的难以掩藏。

“回头把多多良叫过来一起想。”

周防尊没有再回答,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地下监牢。

钢制的栅栏白到几乎发光,炼狱舍的残党被隔开在两排的单间里。

羽张迅一出现,便是几道砰砰的刺耳声响,尤其是犬种,他几乎是将自己的身体大力的砸在栅栏上,一双铺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小椿。

“她能起死回生对不对?!羽张迅!她一定可以救王,对不对!!”

终于,他用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讲出了自己绑架小椿的真实目的。

炼狱舍的成员,倘若用一个词语来描绘他们的精神状态,那就只有“疯魔”二字。

别说迦具都死后的如今,就算他在的时候,手底下这些人也像是没带嘴套的疯狗。

前赤王的氏族,对于迦具都的崇拜,像是信徒之于神明,还是需要献祭的那种邪教。

仅从他们残缺的肢体,就能看出一二来。

这么嘈杂的声音都没能吵醒小椿,可想而知当时犬种下的手多狠。

羽张迅脸上挂起一个柔和的笑,即使他还抱着孩子,但看起来依然斯文优雅。

“犬种先生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需要做个尿检吗?起死回生那种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犬种连同其他炼狱舍成员的脖颈上都带了一条项圈,那是专门用来对付超凡者的特质项圈,如今他们和常人无异。

即便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可犬种的眼神依旧恶狠狠的,像是要杀人。

“那你是怎么站在这里的!我亲眼看到的,你已经死了!”

迦具都是个疯子,所以他是历任赤王中最为残暴的一个,羽张迅上任时期,Scepter4的工作量是有史以来最多最高的。

和炼狱舍斗了那么多年,羽张迅死过一次,重伤过无数次,可是看着故事落幕时,死对头们的惨状,羽张迅心里只有凄然。

他没有回答犬种的质问,而是侧过身子,将周防尊高大的身影完全露了出来。

他红发凌乱,双手抱臂侧靠在墙边,身旁的草薙出云正在兴奋的来回踱步。

犬种瞳孔猛地紧缩,意识也跟着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些记忆的碎片破土而出,好像正在和眼前的画面重合。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叫你大哥,要改口叫王了!】

【炼狱舍?名字好怪…听起来好吓人,不过我喜欢!符合大哥的气质!阿、不对,现在该叫王才对!】

【king,日溪町的地盘我们已经完全拿下了!接下来就是整个神奈川!】

【嘿嘿、已经不疼了,只要跟在王的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王!…】

【大哥!…】

大脑仿佛在轰隆作响,犬种那双铺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大睁着。

毫无血色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具尸、体,仅靠感觉都仿佛会闻见腐臭味。

他张了张唇,喉咙发出荷荷的声音,滚烫的泪水正源源不断大颗大颗的坠落。

忽然,冰冷的光泽一闪,血柱从犬种带着项圈的脖颈喷涌而出,那把前赤王送给他的蝴蝶刀,坠落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犬种双腿一弯,扑通跪倒在地,在彻底变成一个血人之前,他上半身也跌了下去,脸颊贴在冰冷的地板上。

就此…终于没了气息。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草薙出云看着眼前的场面,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他停下了踱步,随后没出息的扶着墙壁,还没来得及弯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已经呕了出来。

羽张迅叹了口气,别开头不忍再看。

离开之前,他声音微哑,喉咙困顿的不像样。

“买座公墓,葬了吧。”

即使正处于夏季,凌晨的夜里也稍显寒凉,幸好草薙出云穿了外套。

这个点打车有点困难,他和周防尊就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两个人沉默着并肩而行,夜幕上笼罩了一层云雾,看不见繁星也并无明月,好在路灯还在幽幽发亮,照明前路。

草薙出云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之际,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周防尊已经走出了几步,见他没跟上来,就回过了身来。

他面上带着深重的倦色,浅金色的眼眸却一如既往的熠熠生辉,轻笑声自喉咙里溢出。

“怎么,吓到了?”

草薙出云深呼出一口烟雾,双腿依旧有些发软,他带着笑走过去,大力的拍了一下周防尊的肩膀。

“我要是说怕了,你能叫我走?”

周防尊声音像是哼出来的,沙哑慵懒。